第44节

  虽说嘴巴上说的邱纯儒怎么怎么不对,怎么怎么脑子有问题,可听着邱纯儒后头说的那些,心下忍不住也跟着酸了一把,真说起来,他不一样是个老鳏夫?一样没人作伴的过了好些年,知道那种孤单,看着孩子们忙着自己的事儿,自己却像是个多余的,这滋味,那真是只有自己尝过的才知道多难受了。
  所以说,为啥老人总是对着孙子辈特别疼宠?因为那种失而复得的被需要,那种从孤单中重新获得的热闹,让老人不舍,所以更显珍贵,这才会有隔辈亲这样的事儿。
  颇有些同病相怜的二爷爷砸吧几下嘴,跟着酸了一会儿,随即开解道:
  “你能想的到这就不算过,真说起来,明哥儿这孩子,自打十五六岁开始帮着你处理族里的事儿开始,就已经担起了这一半的家,到了这山窝子,更是里里外外的都接过了手,这样的好孩子,能干孩子,比人家两三个都强些,你也是有福气的,才这把年纪,就已经能开始享福了,这样算起来,你这日子可比旁人舒坦多了,也因为日子舒坦了,你这才有功夫瞎想,看看那些和你差不多大的,多少个还在为了家里孩子的事儿苦熬?他们有这瞎想的功夫?怕是指不定正眼红你这老小子儿子生的好呢。”
  确实,这也是实话,邱澄明的能干,别说是这村子了,就是走出去,邱纯儒也敢竖着大拇指比划,妥妥是周边头一把交椅的人物。为此,老头在外头其他村子的村长那里很是得脸。
  “所以啊,这会儿你有这酸的功夫,还不如赶紧的,催着你家小子赶紧的生个孙子,那样你这日子才美呢,整日啥都不用管,只管抱着孙子,在这杂货铺看摊子,那日子……嘿,我都替你美的慌。”
  都说女人有更年期,其实男人也一样,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容易转不过弯来瞎想,脾气也容易变得古怪。当然了,关键还是家里没人开解的缘故,不然这老头这弯早就转过来了。如今有了二爷爷这么一通说,老头顺着话音那么一畅想,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也是啊,没儿媳妇哪里来的孙子,哪怕是为了香火呢,也要催着赶着才行啊。罢了罢了,孩子翅膀硬了,该飞就飞,我这老家雀好歹还能帮着看窝,也不算没用。”
  可算是说出来了,其实这老头心里不顺还有一个原因恐怕是因为儿子太能干,啥活都接了过去,啥事儿都不用他操心,甚至还把村子弄的十分兴旺,把他称的好像很没用。这样的对比,让强硬了一辈子,能干了一辈子的老头心里有点失衡了。
  “行了,你自己想通了就好,对了,那个鸡蛋给我来十个,算是我这开解的口水钱了。”
  “哎呦,二叔啊,你这打劫啊,大冬天的,这玩意弄起来多不容易啊,周边还剩几只鸡能下蛋的?明哥儿总共才弄来五十个鸡蛋,你一下子就被要去五分之一,还让不让别人吃了?再说了,您这口水哪里值这么多?来来来,给你五个,能炒一盘子菜,全家都吃上就足够了啊。”
  前头两个老头还说的亲近的不行,就差相顾泪两行了,转头为了五个鸡蛋,这又怼上了,友谊的小船翻起来实在是快!听得外头站了半响的邱澄明差点没笑出声来。
  是的,邱澄明早就在门口听着了,甚至可以说一开始这人就没走,没见说是泡茶,这茶到现在都没影子嘛,事实上这二爷爷,本就是邱澄明自己找来的,他不傻,从前些时候开始,就感觉自家老爹的情绪有点不对劲,那时候还觉得自家老爹是不是累着了,还好心的把油坊的事儿也接过来,自己送了几趟货,不想越是干的多,这老爹问题就越是严重,弄的他都快愁死了。
  有心想直接了当的问问,可每次没说两句,这父子两个就开启斗嘴模式,怎么都扯不到关键事儿上。所以喽,在内部无法解决的情况下,他立即请求了外界支援。
  如今看来,这事儿办的那是相当的漂亮,不但解决了自家老爹的心理问题,还顺带的让他也知道了症结,下次说话办事儿的,嗯,绝对会注意方式方法,比如将这杂货铺除了进货以外的事儿,统统的全丢给老爹,让他忙起来,人啊,只要忙起来,那日子立马就能变简单了。跟别说这杂货铺和油坊不一样的地方是,不像油坊,一天到晚在屋子里头蒙头干活,这里人来人往的,绝对够热闹,想来也能缓解一下老爹那颗怕寂寞的心了吧。
  “爹,二爷爷,喝茶,这茶叶尝尝怎么样?我觉得挺好,你们说,多进点怎么样?这东西比那什么茶饼便宜多了……”
  看着危机解除,邱澄明终于可以提着后头自家妹子送来的刚烧开的水壶走进了杂货铺里了。
  “臭小子,怎么才来……”
  “喝你一口茶可真是不容易,看看,这提个热水都要这么久,以后要吃你一顿饭,不得等到天黑啊……”
  好吧,他错了,这回怼他的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了,他这都是什么命啊。
  第96章 三层鞋
  邱纯儒本就不是什么浑人, 在被二爷爷说开了心事之后,虽说习惯成自然, 总是喜欢和儿子怼几句,可频率上明显下降,恢复到了正常水平,甚至对于工作也不在那么执着,除了家里的杂货铺, 基本别的都不怎么管了。甚至偶尔还会顺势添点小乱,调侃恶作剧什么的, 日子过得十分的乐呵。
  “德诚啊, 这是又要去走货?昨儿下了这么大的雪,外头的路可不好走的很,你这样拼干啥?又不是没钱吃饭, 前阵子不是连开春建房子的钱都凑好了嘛, 该歇就歇着, 可不能仗着年轻就瞎来,冻出病来, 你那一家子可怎么好?”
  自打守着杂货铺, 不得不说, 人邱纯儒也算是开启了新人生了,看看, 见这个人就能喊出名字就很有范, 谁让这周边就他们家一个杂货铺呢?谁让他们家货物实在有丰富呢, 谁让这价格看着就比外头低呢。所以啊, 这生意不是一般的好,甚至有些还从他们铺子进货,往其他村落走动当货郎的。如此一来,来来往往的,让邱纯儒的日子过得相当的热闹。
  接触的人多了,认识的人多了,自然而然的,八卦听的也多了,看看,连着人家家里有多少钱,居然都知道,这透明度,都能当fbi了。这会儿要说谁对外头山坳里那个大院子灾民知道的多,除了三叔邱纯阳,那也就是他了。
  至于为啥连着人家身体状况都关心?嘿,这不是在他正好没选定女婿嘛,而且啊,最近十分八卦的他还亲眼见过自家闺女和这个叫德诚的说过几句话,这样一来,他自然越发的关心起来。
  “叔,没事儿,我好着呢,看,我这鞋,三层的。”
  这德诚长得不怎么的,十分的平常,可身子十分的壮实,刚来的时候虽说比邱澄明都高半个头,可人瘦的和竹竿一样,倒是没看出什么,如今过了这么些日子,吃得饱,穿得暖的一阵养下来,这身板那是蹭蹭的往上涨,如今再看,那妥妥就是个实力派,不说胳膊上跑马这么夸张,可眼见着就是力气大的,干活妥妥一把好手。此外,人还憨厚,本分,又不失灵活,这走货郎的生意,就是他和几个同伙一起干起来的,可见是个能养家的。
  若不是他还有个寡妇娘身子不怎么的,还有个没了爹妈的6岁侄子要养,这样的一条壮汉,估计绝对是村子最佳女婿的人选。
  “三层鞋?什么三层鞋?”
  人脑子好不好,从细节处其实也挺能看出来,看看这鞋子就是。邱纯儒探出头,往外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想要竖拇指了。这德诚老娘因为年轻的时候干活太过,以至于手到了冬天就容易抽筋,烧火做饭还好些,一动针线,就能抽的像个鸡爪,更不用说加厚的鞋底了,那难度高的,简直瞎眼。所以喽,这山窝子特产一般的雪地靴是没法子做了,其他人?到底是年轻男子,这时候风气保守,一般年纪轻的都不好插手,年纪大的多半能顾着自家就不错了,偶尔抽出空来,这速度也慢的很。所以在帮着他家侄子,老娘做了衣裳鞋袜之后,只勉强在大雪前赶出了一身衣裳,德诚的那一双鞋迟迟没好。
  好在活人总不会让尿憋死,看看,这人不就想出了新法子嘛,德诚自己,将那皮子大致的缝出个轮廓来,然后用油布在裹上一层,外头再套上加厚的草鞋,这居然也勉强成了一双鞋子,甚至在几次改良后,因为总是外出的关系,他还创意性的将外头的油布加大,直接裹上了小腿,然后用布条像是绑绑腿一般,不单裹住了油布,防风防雪,还将脚踝处的皮子也裹严实了,保护了关节不说,还起到了固定里头皮子的作用,外头看着还不难看,这一份心思,怎么看都值得点赞。
  “你这法子不错啊,我这雪地靴也不过是和马靴一样高,你这可是连着小腿都护住了,是个好法子。不过这油布……不便宜吧。”
  “叔,别处或许会贵,咱们这儿怎么也贵不起来,外头不是种了不少的桐树嘛,我以前在油伞作坊干过,这做油布不难,寻些桐油果子榨汁,几天就能弄出来,你看,这还是您这里的粗布做的呢,这布实在是不错,厚实的很,做出来的油布也结实,我看着以后起屋子,屋顶上加一层,那屋子能多用好些年呢。”
  嘿,这一说,倒是让村子多了一条新财路啊,邱纯儒听得眼睛都亮了,忙招招手,将人往屋子里引,等着人坐下了这才问道:
  “若是这样,德诚啊,你说,等着你们这屋子起好了,起个作坊怎么样?这油布在这附近也挺稀罕的。”
  “作坊?”
  听到作坊德诚有些犯难,他的钱能起屋子就不错了,哪有钱开作坊,就是能起作坊的屋舍,那原料呢?桐树是这村子里的,布也不便宜,这可怎么办?
  邱纯儒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为难,知道自己没说清楚,忙拍了拍他的手,继续解释:
  “那树是村子共有的,这么没得说,以后大可直接从村子里收,大家伙儿帮着采,帮着扎,然后按照外头桐油七成的价格给大家伙儿钱就是,都不吃亏,布我也给你便宜些,可以让你赊,这样一来,这作坊总能开起来了吧?不是我为难你,这事儿啊,别看开始犯难了些,可只要齐心协力,以后你也算是有了产业,村子里呢,也能多上一份差事,让大家伙儿农闲的时候多挣几个钱。你说怎么样?”
  是,这邱纯儒虽然说挑着这小伙子干作坊,多少有些私心,想着如果自家闺女真看中了这个人,那有了这产业,好歹将来日子好过些,顺带的,还能像是他儿子说的那样,看看这人的人品,能力。可更多的则是当惯了族长,村长的下意识作祟,无时无刻不在为全村的生计着想。就像是他说的,是为了能让村子里的人在农闲时候多个挣钱的路子。
  “叔,让你这么一说,我要不干,那还真是傻子了。多好的事儿啊,叔,你真信得过我?这布,赊给我可不是小钱。”
  不管有没有私心,老实说,邱纯儒这想头确实不错,也让这德诚十分的感动,他们逃难过来这里,村子里的人不但是给了他们安身住人的地方,给了他们就一时危难的粮食,给他们落户的宅基地,如今还帮着想法子置办产业,信任的给予赊账,这样的情分,信任,怎么能不让这汉子感动?这会儿别说是让他办作坊了,就是让他跟着打仗,他都肯拼命。
  “行了,都是一个村子的人,难不成还能怕你跑了?就是亏了,我也不怕,正好多了你这么个壮劳力,我家那油坊倒是省力气了。”
  邱纯儒怕啥?一开始能赊多少布?就这么点投资,就是亏了也不伤筋动骨,还能看清一个人的人品,为啥不敢?他家有钱,亏得起。所以喽,这邱纯儒说的话那是相当的大气,还顺带的给了一个亏本还账的方法,让这汉子更加的安心,不用忐忑不安。这份大气,让这汉子对于这个村子,这个村长,越发的亲近信任和依赖。甚至等着这消息传开了,想来在那些难民中也会引发类似的情绪,对这个山窝子越发的认可,绝对一举数得。
  “成了,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你小子,你这要是干成了,你娘可就有福了,有一技之长就是不会饿死。老话说的在没有错的。对了你这忙忙碌碌的,这几天是往哪儿卖东西去了?”
  邱纯儒定下了之后,看着德诚那感激的有点不知所措,忙扯了几句就把话茬子拎了回来,免得再说下去这孩子尴尬,不想才开头,倒是又听到了新消息。
  “是南面那山村,我前几日运豆腐过去的时候,听他们说最近西面的大集又开了,用布料,盐巴,茶叶换牛马羊十分的上算,所以最近他们都在攒这些东西呢,就等着凑上一笔去换。叔,这事儿咱们咱们不去凑热闹?按说离着也不远啊,我还想着和大家伙儿一起走一趟呢,换上一头牛,等着开春山坳边上开地的时候,也好省点力气。”
  德诚是真想换牛,不单单是开地的时候省力气,关键是他家的宅基地在村子里头,就在东南那个山夹道边上,从村子里到山坳那边新划出来开地的地方实在是有些距离,平日里出去种地还好,等着将来收割的时候,若是没有牛,那一个人一点点的挑担子,这多耽搁事儿,费时间的很呢。所以对参加大集换牛羊是十分的热衷。
  可不想邱纯儒一听这大集,脸色倒是严肃了起来,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才挥了挥手,说到:
  “这事儿我在想想,你要着急,就让南面那边的人帮你换,咱们去不去的,这事儿还不好说,你是不知道,咱们往西去的一路,那地盘是马匪的,不怎么好过啊……”
  “马匪?”
  初来乍到的德诚头一次知道,自家这看着像是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居然离着马匪这么近,瞬间背脊寒毛都起来了,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说道:
  “叔,若是那样,咱们在外头建宅子的人,那安全……那地……”
  “放心,一般没危险,马匪对田地没什么兴趣,至于人家?几家零碎的,他们还不稀得出手呢,你先忙你的,我这在和几个老人说说……”
  德诚不傻,看老头皱着眉头知道估计这里头还有其他的事儿,忙点着头,忙乎自己的事儿去了,只是那几次的回头可以知道,对于马匪,他心有余悸,这一场风波只怕是难免了。
  第97章 马匪将再来
  自打上回和马匪干了一场, 这山窝子可以说从此就没了对马匪的惧怕,这边德诚辗转难眠, 一脸惊色的去询问村子里交好的人,有关于马匪的事儿。那边就有人开始对着这些新来的大吹法螺,把上次击退来袭马匪的事儿说的,就和守了城一样的热闹,甚至有几个还把家里的马给拉出来, 给大家伙儿看,彰显一下自己的本事。这可是反劫一场的证据。
  你还别说啊, 虽然这一个个的, 把自己说的英明神武的,都能当大将军王了,怎么听怎么不着调, 怎么想怎么不可能, 可到了这些新来的难民的耳朵里, 却奇异的都安稳了心。
  “连马匪都能抢,这村子的人真是本事, 有这样的人在, 那还怕啥?”
  “可不是, 我老家那地儿,当初村子里的人要是能有这本事, 那日子还不过的飞起来?”
  “要这么说, 这马匪还真是未必敢来了。”
  看看, 这一个个说的, 弄得整个山窝子不管是不是参加过对敌的,都忍不住挺直了腰杆子,抬高了下巴,连着走路都差点没走出八字步来。傲娇的不行。
  当然了这里头有多少客气恭维的份,那是真的只有说的人自己知道,反正吧人马匪敢不敢来不知道,可这些难民却谨慎小心的已经开始了自认为万全的准备。
  经历过灾荒的他们,更懂得什么叫有备无患,更明白小心使得万年船。所以没几天,就凑到邱纯儒这里说起了开春后这屋子都建到村子里的事儿。
  “哪怕是宅基地小些呢,那也成啊,好歹这村子里有寨门,晚上睡觉都安心些……那边在宽敞,也是荒郊野地的,心里不安生……”
  “地在外头那是没法子,到底村子里也就那么点大,再开也不可能,再说了,能在外头让我们开地,已经是恩德了,不敢奢求更多,只是……都是有家有小的,人还是凑一起安全……”
  “可不是,老老小小的这么一堆呢,要只是年轻的倒是也罢了,听到风声再跑,躲起来也快,再不济还能上山呢,林子里一钻,铁定能保住了,可那些老人孩子……”
  明明人不多,可这一个接一个的,怎么听怎么没完没了,既然意思都差不多,这后头的,邱纯儒也不想听了,说白了,不就是那马匪的事儿传出去了,他们想求个心安嘛,这也是人之常情,再说了,他们自己都相互迁就出法子了,他何必做那个恶人?
  “成了,知道你们的意思了,既然你们不嫌弃宅基地小,那等着开春的时候,你们自己相互调剂着挤挤吧。再不行,搞得和城里似的,几家连着墙起倒也是个法子,省地。对了,既然你们担心马匪,那这样,我再给你们出个主意,趁着这些日子猫冬,都闲着,索性凑几个人手,在那山坳外头用木头扎起围栏来。不是我说,这马匪要吗不来,要来估计也就是开春那青黄不接的时候,围了栅栏,到时候你们也能安心些。”
  不说不觉得,一说,那些人眼睛又是一瞪,还真是啊,光顾着以后了,这房子建好之前呢?那不是一样在村子外头?一样危险?哎呦,要这么说,这事儿可要抓紧了。不然一个不好可就让人一锅端了。
  “哎呦,村长,你怎么不早说,要是早知道,我们下雪前估计就能全收拾好了。那时候地都没冻上呢。”
  “瞎说啥呢?要不是村长,咱们这一路讨饭过来的苦命人,能有安生屋子住?能有饱腹的粥喝?这会儿还学会嫌弃了,你这是讨打怎么的?人要知足,要知道感恩……巴拉巴巴。”
  本是想这给他们这些人寻个事儿,让他们索性忙起来,省的平日里坐着不动尽瞎想,不想一个开口又引来了新的吵吵,弄得邱纯儒头一次感觉,人多了也不好。
  “好了,好了,乱糟糟的,你们啊,慌啥?这马匪在西面,真要过来,那先路过的也是这村子这里,要再去你们那大院子,沿着山脚还有好一段路呢。算算,这的多少时间?别忘了,咱们村子在西山那边可是有瞭望哨的,就是再不济,那也绝对有时间让你们安排老少藏起来。得了,赶紧的,都忙乎自己的事儿去。吵吵的我头都疼了。”
  归根究底,这些人到底是新来,在陌生的地方丁举报,本就有几分不安,这再听到马匪的事儿,有些慌神了,不然就是再怎么发愁,也不至于一股脑的闹到他这里来。这年头,要说他们这些人的老家没有个什么山匪贼人的,你信?呵呵,傻子都未必信。吃这碗饭的都快和小鬼子的毛神一样多了,哪儿都少不了。
  当然了,邱纯儒这又是摆事实,又是给他们寻事儿的,安抚的手段也十分的不错,不过是闹腾了几日,就又让整个村子安分了下来。可是他们这里安分了,别的地方却不安份。
  看看,分外关心那些马匪动静的德诚这一日就带来了新的消息。
  “说是被劫的是蒙古人,刚用牛羊换来的老大一车的茶砖,叔,你说他们这是想干啥?要说金银,牛羊的,他们劫了那好歹能想的通,这茶砖……就他们这位置,也不缺茶啊。”
  “他们不缺,可有人缺,你忘了,他们这一路再往西过去,那可就是新疆了,自打几年前,左中堂没了的消息传来,那地方就没了怕的人,这些混账,说不得,就是和那些脑生反骨的家伙做买卖。”
  看报纸就是长知识啊,看看,如今这邱纯儒,居然也能说几句国家大事了,从大局上去看待这些马匪的事儿,这简直让人惊艳!虽然说这些见解很多都有些照葫芦画瓢,跟着报纸的评论再转,可能切合实际,因地制宜的说出这些来,就足可见这老头的脑子反应绝对不凡。
  “爹,就您这反应,当年要是多读几本书,科举考上去了,那妥妥也是一代名臣的苗子啊!”
  正好走进来的邱澄明忍不住插嘴夸上了,嘿,你个臭小子,你家老爹不和你叨叨了,你自己倒是反而找上门的寻骂?这都什么毛病啊!
  “当儿子的说亲爹……啊……读书苗子?儿子,你这是浑身的肉都痒痒了?想着让鸡毛掸子挠挠?”
  “呵呵。”
  “行了,没工夫和你瞎扯,人德诚好不容易得来的消息,你赶紧的,这几天走一趟,去探探到底咋回事儿?要是这些个混账真的和西面的人联系上了,那咱们……县城那些人有几分能耐?和这西面的回回们可不能比,要是他们引来了那波不怕死的,到时候想要找咱们麻烦……反正不能做没准备的事儿。”
  这话没错,一个大烟馆,即使有什么后台,在众目睽睽之下,肯定也势力有限的很,能给予这马匪的支持也一样不会太多。可那西面?若是他们又起了闹腾的心呢?若是他们想报复呢?若是那样……想想这一片土地上几百年的频繁战事,来回纠葛,就是邱澄明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世上的事儿,怎么说呢,好的不灵坏的灵,看看,这居然就是让老头说着了,邱澄明熟门熟路的往那马匪的地方那么一走。嘿,还真是看到了好几个明显眉眼不一样的人,穿着马匪的衣裳,这说明啥?说明这真搭上了啊!即使未必双方合作成一家人,可既然有那边的人过来,最起码也是让这马匪多了不少的兵员。
  “不行,不能被动等着,怎么也要主动出击才行,哪怕是削弱几分,也能让村子的压力轻些。”
  马匪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他就是在不知道,也能猜出几分来,别看这一年来他们好像相安无事,可到底当初也算是有血仇的,他们真的能这么容易放下?实力不济的时候也就罢了,这人手什么的,明显大涨了,还不知道报仇,那以后这队伍怎么带?所以啊,这马匪再次对上他们村子那是铁定的。既然迟早要在做过一场,那怎么削减敌人的实力就十分要紧了。
  邱澄明是个坏的,窜回去之后连着下了三手,不过是半个月就让这马匪损失惨重。
  先是将他们得了茶砖的事儿给穿出去,数量还夸大了一倍,这么一来,你说周围别的山头的老大怎么看?能不眼红?就是顾忌多些,不好直接出手的,那下绊子的也绝对不会少了。
  再来就是把他们和西面勾结的事儿告诉到了县城的衙门里,甚至连着附近的新军营地都投了匿名信,他不指望这些人能干出什么剿匪的戏码来,毕竟朝廷都快没了,这时候这些官都忙乎着呢,不是找后路就是藏家当的,估计没空管这个,可知道和不知道永远都是不一样的。好歹那边也是有政府的,你说去个信什么的,表示一下关注总是可以的吧。好歹朝廷还在呢,他们怎么也要做出点干事儿的模样的。那么那边知道了会怎么样?即使左中堂没了,可虎死威犹在,手下那些杀才可还没死绝呢,招呼几个名字出来吓吓人总是可以的。不过是几句话,嘿,那边的爪子就缩回去好些。
  最后邱澄明这坏小子,还在那兵堡出来的几条路上坏心眼的埋上了不少的三角钉。用最小的成本,直接毁了马匪不下十匹马,伤了五个人,这还不算,接下来光是清理那些三角钉,又让马匪天寒地冻下折腾了足足四五天,冻伤了五六个,你说吧,这事儿整的有多缺德。反正那些马匪光是气的砸坏的桌椅什么的,估计就够他们烧上好几天的火炕了。
  从里到外,从官到匪,从小到大,邱澄明为了削弱这些马匪那真是差点三十六计全给套上去了,从整体上来看,效果还是很不错的,隐隐的都快往百人凑的马匪瞬间人数就下去了三成不说,连着近日出来打劫的可能性也被延迟了,最起码这伤着的人总要养伤时间吧。村子最起码有了近一个月个安生修整时间。可同时,再怎么隐秘,到底山窝子还是重新回到了这些马匪的眼里,不为别的,那些三角钉就是最好的证据,这附近除了山窝子,还真是没人喜欢用这么缺德的家伙对付马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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