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啖一肉_82
她道:“邹大夫也觉得不对劲?”
邹仪点头:“他这话里头,正暗示着何霄不是第一次来客栈。然而大概太隐晦,并没有人注意,所以第二次冒着被人瞧出来的危险,也要将何霄私通的事给捅出去。”
他的话正同蒋钰不拍而合,但蒋钰眉间却不见高兴神色,反而将眉头拧得更深了。
倘若这是她错觉,她便可专心对付王妍,然而不是,那么就得再加上店小二一条线,这看似简简单单的一个入室抢劫案,如今却扑朔迷离。
她叹了口气,觉得那睡眠不足的脑袋隐隐作痛起来,不由得伸手预备去揉一揉,却在半路被邹仪给拦住了。
邹仪的指尖微凉,在夏天像缎冰蚕丝,舒服得紧,蒋钰碰着他手指不禁一愣,就见他不知从哪儿神神秘秘的掏出副狗皮膏药道:“我见你脸色不好,就晓得你要偏头痛,这玩意儿拿去,贴了会舒服许多。”
蒋钰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甚么。
趁她发愣的当口,邹仪已经将膏药塞到了她手里,口中还调笑道:“蒋小姐可不要嫌弃,这是我邹神医亲手调制,千金难求呢。”
蒋钰盯着他春风似的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禁面上一热,低下头讪讪道:“多谢。”
她见时候不早,便起身告辞,虽然脸上还烫得很,恨不得一走了之躲得远远的,可正事要紧,还是回过身道:“我现下的精力只够盯着王妍那边……”
邹仪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店小二那边我会同青毓盯着,你放心。”
正事说完,蒋钰便匆匆打了招呼,臊眉耷眼的走了。
邹仪将手互插在袖子里,百无聊赖的倚靠在柜台,虽动作猥琐,但因其长得英俊,看着倒也赏心悦目。
他倚在柜台将脑中的线索过了一遍,却没有理出甚么,心里寻思着需要更多的线索才能捋顺,这时候干着急也没用,索性放开了不管。
又见今日的药堂点心是青毓爱吃的,便用油纸摸了几块,揣兜里,等着晚上拿回去给他吃。
他心心念念的想着自家男人,完全没有刚刚撩拨了小姑娘的自觉。
蒋钰却被他那冷玉似的手和春风似的笑搅得心头波澜起伏,竟过了好久才发觉肚饿,此时午休时间已过,同僚都陆陆续续的回来,她便不得已硬着头皮同他们一起去查。
查到酉时,虽临近傍晚但因夏日缘故,天还亮得很。
蒋钰把自己分到的那一块区域都查完了,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路上买了个烧饼吃,吃完了才赶回衙门。
甫一到衙门就觉得气氛不对,上首正坐着陈捕头,老僧入定似的撵着手里那串油亮佛珠,她见她是最后一个,忙用袖子用力抹了抹嘴,蹑手蹑脚到了座位。
她刚一坐下陈捕头就睁开了眼,瞥了她一眼却没有责怪,只说:“怀仁,你告诉她。”
怀仁是同她一齐入衙门的男孩的字,蒋钰见他们的脸色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就见那男孩儿咽了口口水,像不敢惊扰到甚么似的,压低声音道:“王妍她,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考试的我今天居然还在更新堪称劳模(噫)
期末停更一周
初步预计九号回归,具体看期末之后的实训安排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嗓音还未脱去稚嫩,带着点儿清脆,这么骤然一压低却像是个尖嘴猴腮的太监,激得蒋钰鸡皮疙瘩一路往上蹿。
王妍不见了。
她作为死者的妻子,被他们发现有重大嫌疑,紧锣密鼓的调查她的时候,她却突然失踪了。
这时间踩得这样巧,巧得让人不多想都不行。
怀仁皱着眉继续道:“咱们的人自从出来以后就一直盯着她,今天早上还瞧见她人影在院子里晃悠,下午邻居来敲门,却是半天不应,闯进去一看才发现她不晓得甚么时候来了招金蝉脱壳。”
蒋钰也不禁皱起了眉,那瞬间头脑里闪过无数种可能,却见装佛祖入定的陈捕头睁开了肉呼呼的眼:“行了,别瞎猜,现在人没找着,想甚么都是白搭。你们几个,”他随手一点,“跟我继续去查王妍的邻里关系,剩下的都去查她行踪,这么一个大活人能跑到哪儿去。”
几人领了命便匆匆告辞。
蒋钰一面走,一面出神在心底盘算。
王妍心里有鬼,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儿,她走了,要么是发现他们在查她,害怕东窗事发,趁早逃命;要么是被人强硬带走的。
说起来何霄死时仵作验尸,就认为行刺者为高大男子,王妍瞧着弱不胜衣显然是不行的,但倘若有个同谋,这一切就说得过去了。
可她为甚么要杀他?
这五年来,她既无所出,丈夫也对她事无巨细仿若掌中宝,况且那日她得知何霄私通的反应不似作伪,显然是事前不知情,即便知情了,难道为了这点事就能戕害人命?
会不会是她受人利用,只做协助,现下眼瞧着要东窗事发主谋便先下手为强,除去这个祸害?
可这也不对,倘若真要有人灭口,直接让她死在院子里就好,做甚么费这么大劲儿将一个大活人带出院子去,她大白天的被带走,总会有些蛛丝马迹,这下整个衙门都在寻人,极容易暴露。
蒋钰甩了甩头,只觉越想便越头痛,这时听见身后招呼声,她回头一看,是名不起眼的同僚。
蒋钰作为衙门里屈指可数的女子,且生得这样标致,家世又好,不知有多少男子在肖想她。她浅浅打了个招呼,并不把此人放在心上,然而这人见美人同他寒暄便沾沾自喜起来,没脸没皮得贴在人家身边,搅得蒋钰懊恼不已。
她忙找了寻人的借口离开了。
她按照事先划分的街区,挨家挨户问过来,然而基本都对王妍没甚么印象。
这事她早有预料,可真落到头上还是难过得很。
眼见着做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无用功,天色已经逐渐暗淡下来,她问得头晕眼花、口干舌燥,就近择了家茶馆,要了壶热茶。
喝了大半壶才缓过劲来,蒋钰支着脑袋百无聊赖的抬头瞥了一夜天空。
这天古怪得很,西边是湖水似的蓝,东边是泼墨似的黑,中间一道烫金云线将天分得泾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