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0章 结束亦是开始

  炊烟袅袅。
  金黄色的麦子在微风中摇曳，村庄的草房烟囱向外喷吐着青烟，沁人的饭香将整个村子裹住。
  村子中，数名稚童嬉戏打闹着。
  旁侧站着名娇媚的女子，眉眼中噙着柔和的笑容望着那些稚童，时不时也还会露出一丝惊慌的神色，生怕他们磕到碰到。
  从村子的入口两道身影缓缓走来，嬉戏的稚童们都停了下来。
  “族长。”
  进到村子中眉眼中总是萦绕着让人如沐春风笑意的男人抬手轻轻揉了揉稚童们的头，还温和的蹲了下去笑吟吟的轻语。
  “又调皮了吧，瞧瞧这小脸脏的。”
  言语间，男人就用袖子擦了擦稚童的小脸。
  “虎娃，别玩了，回来晚饭了。”远处传来一道妇人的呼声，蹲在地上的男人也抬手拍了下稚童的小屁股，“赶快回去吃饭吧，阿娘喊你了。”
  “好~”
  稚童蹦蹦跳跳的朝着远处草屋跑了过去，其他的稚童们也都相继跑回到各自的家中，待到所有孩童都从这片空地离去，男人眉眼中的笑容才渐渐收敛，那名娇媚的女子也轻轻俯身。
  “族长。”
  娇媚女子的声音很是柔和，旋即朝着左右看了一圈，又侧目看向村外。
  “别看了，我并没有将嫦娥带回到咱们巫族。”
  此人，赫然是大裔。
  壮志重重前往仙域，到最后却是落得个铩羽而归的下场，大裔也没有脸在仙域继续多留，哪怕是碰到了一些仙人们的邀请，他也一口回绝，直接回到了巫族。
  提到嫦娥仙子时，大裔眼中伴着一丝苦笑。
  又耸了耸肩。
  “倒是在意料之中。”娇媚女子好似并不意外的应了一声，“嫦娥对仙域的重要性，就如您对咱们巫族一般，只要中央帝尊不蠢，他是不会将嫦娥交给咱们巫族的。得到嫦娥的巫族，就算是六御联手也抵挡不住。”
  “问题是，我确实没想到中央帝尊能够回绝，我给出的条件很优渥。”大裔低语。
  “您给出了什么条件。”
  “我答应将整个巫族都借给他。”大裔轻声低语道，“拥有整个巫族，对仙域而言是如虎添翼。”
  “这样的条件，他竟然还是回绝了？”
  娇媚女子闻言有些意外，却是并未对大裔在没有跟他们商量的情况下，就答应将巫族拱手奉出而恼怒。
  她轻轻托着下巴，萦绕着沉思。
  “这倒是奇怪的很。”
  旋即，娇媚女子就又皱了皱眉头。
  “现在仙域那里，其他五御不是影跟玉帝闹僵，仙域的天将更是罢黜了半数以上。魔族他们都要抵挡不住了，他竟然还敢放弃巫族？”
  “对啊，他放弃了，还很坚决。”大裔哼笑。
  “但……”
  娇媚女子欲言又止，大裔感受到她的迟疑微微一笑。
  “说就好了。”
  “呵，如果我真说了，族长可不要怪我。”娇媚女子抿着嘴唇微微一笑，“我想的是，您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就放弃嫦娥仙子的，可这回您去仙域前后都没到半月的时间，以往都是要小半年以上。”
  曾经，大裔前往仙域也是为了嫦娥仙子。
  得到的都是回绝。
  尽管如此，他也不会由于回绝就直接回到巫族，而是要在仙域停留一段时间，或是去跟嫦娥仙子见上几面，要么就是跟仙域认识的一些仙人饮酒品茶，扩增一下人脉圈。此番不足半月，显然是在被回绝的那一刻，大裔就动身回族。
  “没有值得停留的点，还留在那做什么？”大裔低语。
  娇媚女子惊讶的抬眉，下意识的朝着大裔身旁的巴尔看去。
  “巴尔？”
  “烛九阴大人，您还是亲自问族长吧，这话我可不敢乱说。”巴尔轻轻低下头。
  烛九阴。
  任谁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娇媚女子，竟会是十二祖巫之首的，时间祖巫烛九阴。
  从巴尔那未曾得到答案的烛九阴也侧目看向大裔。
  “嫦娥仙子已经有道侣了。”大裔也未曾隐瞒低声道，“既是如此，那我留在那里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喔？”
  烛九阴顿时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
  “嫦娥，她竟是有了道侣，这仙域之中竟有她能瞧得上眼的人。虽然我就跟她见过一面，却是也能感觉到她内心是个极端高傲的女子。若真没点特别之处，怕是入不了她的眼。但，仙域那的上仙都是平平无奇，她跟谁结成道侣，总不能是六御，或者是玉帝留在了自己那？”
  烛九阴的眼中伴着一丝丝藏掖之色，大裔也跟着哼笑一声。
  “无极仙尊。”
  “嘶，有点耳熟。”烛九阴听后缓缓抬眉，看着大裔低语，“您之前是不是有跟我提到过此人。”
  “神尊师弟，天道小徒弟。”
  “喔！”
  顿时，烛九阴露出了然的神色。
  “我就说嘛，怎么感觉有点耳熟呢。嫦娥竟然跟他在一起了，从他的地位来看，倒也是配得上嫦娥仙子。这么说来，玉帝也是看在那无极仙尊的面子上，在你们俩之间做了选择？”
  “是。”
  “啧……”烛九阴咋舌着摇头，“那族长您可真惨，拿着咱们一族去做筹码，到最后竟然还是输了。”
  “唉，是啊，输的太彻底了。”
  大裔苦笑一声，满脸的自嘲之色。
  “也好，嫦娥有了道侣，那么他我跟她之间也就算是彻底结束，结束……亦是开始。”
  刹那间，满脸和煦的大裔眉眼突然变得森冷。
  这种突然间的骤变，
  就好似晴空万里在一瞬间雷雨交加。
  烛九阴就好似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转变似的，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依旧托着下巴神色中伴着些许的沉思。
  “那，要开战么？”
  “你干嘛这么着急。”大裔眼中伴着些许无奈，“在我没去仙域之前你就问我，现在回来了你又问我。”
  “提亲失败，难道开战不提上日程？”烛九阴不解。
  “仙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大裔深深吐了口气道，“而且，我总觉得玉帝当时那样直接就回绝我，我无法理解。这里面，也许存在着很大的问题，你总要让我将一切都想清楚，到时候再做决定吧。”
  “难道你时候不晚么？”烛九阴依旧不解。
  啧！
  大裔没忍住微微咋舌。
  晚？
  也许，真的会晚。
  他在踌躇的其实也是这一点，玉帝的心思他拿捏不住，当时在太微玉清宫时，他一直在打量玉帝的神色变化，就是想看看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他失败了！
  玉帝的眼睛就好似是一坛没有任何涟漪的水面，而大裔他认为自己会是那个能够吹动水面的微风。
  可惜，他吹了，水面依旧未动。
  这就奇怪了。
  但，他又顾虑会不会上玉帝故意如此来迷惑他，等到大裔想打的时候也为时已晚，玉帝已经解决了他的处境。
  那时候再打，也许就会很麻烦。
  但——
  能够肯定的一点是，巫族和仙域之间是一定会有一战的。
  “其他祖巫都在何地？”大裔并未给出回答，烛九阴听后动了动眼睛，“帝江在构建空间长廊，奢比尸去了南苑雷暴区，说是想要精通一下雷雨之术，强良也跟着一块儿过去了。后土在流沙之地，龠兹估计这时候在睡觉。玄冥和天吴去了忘魂海，共工在不周山，祝融在无尽火域，句芒在给村民们搭建房舍，蓐收不知道去哪儿玩了。”
  “句芒怎么天天都在搭房子。”大裔蹙眉。
  “这是他的兴趣爱好啊。”烛九阴摊了摊手道，“前几年他跟您去了一趟仙域，就说什么都要把咱们这打造成比仙域更辉煌的族地。这么多年过去了，仙域的影子我都没看到，倒是看到小房子多了不少。”
  微微侧目，一座座鳞次栉比的房屋映入眼帘。
  放眼望去——
  少说也得有几千座。
  殊不知，他们巫族总共也没那么多人，到现在至少有一半的房舍都是空着的。哪怕如此，句芒依旧乐此不疲，不停的搭建着房舍，还说真着总有一日会用上，其实所有巫人都知道他就是想搭房子而已。
  “唉。”
  大裔喟然长叹，也不知他到底是在叹句芒不知进取，亦或是在叹他自己没有将嫦娥仙子从仙域带回。
  此番失败，对他影响真的不小。
  如果嫦娥仙子能够跟他回到巫族，那么就算她不愿意替巫族振幅，也能够大大锐减仙域的整体实力。
  巫族虽然族人少，却胜在精良。
  哪怕是刚刚看到的那个稚童，不要看他稚嫩，其实他也有着玄仙以上的实力，放在仙域和蓬莱中也是不俗的战力。
  村中那些享受着田园生活的夫妻，更都是大罗境。
  最差，都是大罗。
  这就是巫族，他们这里的生育率特别低，也许几年都未必会诞生新生儿，哪怕诞生也未必能够长大。
  巫族的新生儿在出生后就要接受巫术的洗礼。
  能挺过来的都是精英。
  挺不过，死！
  这里奉行的就是精英计划。
  从出生巫族的新生儿就是仙境，到了幼年期最差也能到玄仙，而成年以后最差都是大罗境。
  至于未来能不能成圣，就要看他自己的悟性和造化。
  就拥有这样力量的巫族，拥有着上千大罗的巫族，他们能够跟仙域开战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他们有那种实力。
  尖端力量，巫族拥有着十二祖巫，保底都是圣人以上。族人成年便是大罗，而放眼整个仙也的大罗都算上，估计也就跟巫族差不太多。
  “叹气也没用了。”
  烛九阴微微一笑，道。
  “事情都已过去，或者你是故意在我这里诉苦，想让我扭转时间，将你放在时间长河的某个时间点，让你去改变历史？”
  “你会帮么？”大裔抬眉。
  “不！”
  没有半点迟疑，回绝的是那么的铿锵有力。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蠢事，而且打开时间长河对我损耗太重，我跟你们不同能够服用丹药去恢复，我只能由时间来恢复我自己的消耗，虽然我寿命亘古，一直这样用也有用光的一日。”
  “你依旧还是那么冷漠啊。”大裔苦笑。
  “喂喂喂，请你注意措辞，这并非是冷漠，而是对自己的负责。”烛九阴打断了大裔的话，用着义正言辞的腔调开口，“在十二祖巫中，也许我应该会是第一个离开人世的，如果我们真不的一直活到最后。”
  “所以你才这么希望巫族跟仙域开战？”
  “嗯哼~”
  烛九阴笑吟吟的耸了耸肩。
  “有什么问题么，反正我是不会死。其他他们几个就未必了，这样他们能倒在我前面，我的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
  大裔半晌没有言语。
  说实话，他跟烛九阴私底下的关系很不错，要不然他也不会站在这里跟烛九阴说这么久。
  但——
  他依旧有的时候无法理解烛九阴心中的想法。
  捉摸不透。
  就如刚刚她说的，想看到其他祖巫倒在她的前面，这样她的心情就能好受一些。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么？
  “这种话你还是不要对其他人说了。”大裔脸上萦绕着黑线，道，“到我这里就停止吧，要是让其他听到，他们怕是要跟你好好争论一番。”
  在祖巫里面有几个是特别能够较真的。
  不能被说笑。
  哪怕烛九阴刚才是玩笑话，那几位也会跟烛九阴好生理论。何况，烛九阴她刚才并非是说笑。
  大裔能够感觉的出俩，她的话是发自内心。
  “那，什么时候开战。”
  烛九阴又问了一遍她已经问了无数次的问题。
  “等我再考虑一下吧。”大裔凝声低语，烛九阴听后顿时悻悻的撇嘴，“还考虑，都考虑了几百年了，你这样真的会让我感觉特别的无趣，我很想仙域再打一回，之前那次我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
  “……”
  “早晚都是要打的，那干嘛还要拖拖沓沓的呢？”烛九阴在用着自己认为能够说服大裔的方式去尝试说服他，“不如就打吧，刚刚你不是也说了，结束亦是开始，那咱们就将现在的生活结束，开始新的篇章？”
  “魔族这段时间来了么？”
  “嗯~”
  烛九阴微微点头。
  “来了几趟，都是想要跟你商量合作的，可是你也不在，我又不是管事儿的，就给奥他们都赶走了。”话落，烛九阴就又蹙眉道，“你要跟魔族合作么，我倒是觉得，咱们打仙域属于是内战，魔族是外人，咱们总不能联手外人来打咱们自己人吧。你如果真这样做，那我只能说你还挺掉份儿的。”
  “你啊~”
  大裔抬手在烛九阴的头上敲了一下。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魔族跟仙域有恩怨，恰巧咱们也有，那为什么不能合作呢？”
  “喔。”
  烛九阴顿时就笑了一声。
  “你想合作。”
  “不会。”却不想，大裔眼中尽是冷漠的摇头，“我刚刚说的就是我所能理解的做法，不代表我就会这样做。我大裔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沦落到魔族为伍的地步。”
  “你能这样说我很欣慰。”
  “哈——”
  大裔顿时笑了出来，看着眼前娇媚的烛九阴，笑容却是丝毫都止不住。
  “又来了。”
  明明是背对着村口的烛九阴，很是莫名的低语了一句。
  大裔缓缓抬头，
  就看到在巫族的大门处站着两个穿着黑袍的身影。
  “你去吧，我要回去睡一觉。”烛九阴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大裔听后微微抬眉，“睡？！你可别睡太久了，咱们跟仙域之间说不定突然间就会开战。”
  “我会调整我那里的时间的。”
  烛九阴甩了甩手，大裔和巴尔也并肩朝着村落的大门走去。
  此时——
  两道穿着黑衣的身影露出一对棕色的眼眸。
  “巫族族长。”
  “魔族圣祖。”大裔轻声低语，“不知阁下来此是有何事，听我的族人说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来找我很多回。”
  “下个月。”
  很是莫名其妙的，穿着黑色长袍的魔祖说出一个时间。
  “本祖会在下个月对人族和仙域发动总攻。”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大裔低语，魔祖笑了笑，“就是来言会一下，至于巫族族长你怎么想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告辞。”
  魔族，来的快去的也快。
  站在村落大门处的大裔眉眼微微轻抬，看着魔祖从他的眼前消失后，才眯了眯眼轻声低语。
  “你信么？”
  “属下，不太信。”巴尔听后摇头，“一个月的时间太短，而且他还是要向凡域和仙域共同宣战，不出意外到现在魔族的魔祖都还没有彻底复苏，被封印的魔仙也未必能在那一个月的时间尽数恢复，仙域的实力还是很强的，凡域属下不了解。”
  “我信。”
  偏偏，大裔却是笑了一声。
  “族长？”巴尔眼中萦绕着困惑，大裔只是朝着他微微一笑，“烛九阴没有时间去睡觉了，你去将她喊起来，还有将其他祖巫都喊到天火山口，我有事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