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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来自未来 第245节

  这书在京城已经流传开了,但禾兴府这边……一直到苟县令在灯会上卖书,大家才看到此书。
  周山长听说过《沉冤录》,因此在灯会上看到之后,立刻就买了两套,在摊主的推荐下,他甚至还买了一些写苟县令的书……而等回到府城,他率先打开了《沉冤录》。
  这书里写的文章,全是大白话:“娄管家把阿珍和家里的粮食都拖走之后,日子就更难过了。小花趴在地上,一粒粒地捡地上漏下的谷子,捡了就塞进小草嘴里,小草的身子小小的,脑袋特别大,她用牙慢慢磨着谷子,吞咽下肚子。我从外面偷了些菜回家,家里没有柴火,就直接啃着吃……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醒来,发现小草没气了……”
  “我实在饿得狠了,见前面有个孩子吃饭,饭粒掉地上,就趴下去捡,那孩子的娘被吓了一跳,飞快地抱走了孩子。”
  “我爹去求娄二爷,求他宽限几天,娄二爷说我爹太脏,让下人把我爹踹到一边,我爹的头磕在娄家大门前的石狮子上。我们找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娄家的门房说我们晦气,把我哥拉走了,然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
  “那年收成不好,收上来的粮食刚够交粮税,我爹怕家里人饿死,就藏了点粮食,他们来收粮税的时候发现不够数,就打了我爹一顿,把我姐拖走了,我姐才十四岁,就被卖进了窑子,没几个月就生病死了。我去给她收尸,见她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眼睛都闭不上……有认识的人跟我说,我姐死的时候一直在喊娘,她都不知道呢,娘早就死了,爹也死了,家里就剩我一个。”
  ……
  《沉冤录》是百姓口述,茕独散人记录的,里面的文字跟时下的文章截然不同。
  那些口述的百姓,他们也是麻木的,他们不知道要怎么诉说自己的痛苦。
  一桩桩的惨事,在书里就那么……好似轻描淡写地写了过去。
  但读这书的人,都能从中感受到口述者难以言喻的悲痛。
  周山长看着看着,眼睛就酸了,忍不住用帕子按压眼角。
  那临湖县的娄家人,那严县令,死得太好了!
  彭景良跟周山长一起看书,已经忍不住呜咽出声。
  老百姓的日子,原来过得这么惨的?
  他以后要是当官了,一定要当个好官。
  而这书,在崇城县更是风靡。
  李秀才的学堂里,看过这书的人就越来越多。
  苟英原本是不想看这书的,因为都说这书写得很惨。
  看了要哭的东西,干啥要去看?
  但架不住身边人都看了……苟英借了书看起来,这一看……
  苟英嚎啕大哭,这天晚上到黎青执那里的时候,眼睛整个肿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黎青执问。
  苟英道:“《沉冤录》里的百姓太可怜了!”
  黎青执:“你以后在学堂里别看这种书,在学堂里,该好好读书。”看苟英今天这样子,他在学堂里肯定没有好好读书。
  “我一开始只打算随便看一眼!”苟英道。
  黎青执道:“好了,去洗个脸,吃饭吧。”
  “你是不是没看过这书?”苟英问:“你一定要去看看,这书里的人太惨了!”
  黎青执道:“我看过,我还会背。”
  “真的?我不信!”
  “你抽一段,我背给听。”黎青执道。
  苟英抽了一段,黎青执就开始往下背,结果等他背完……
  “你确实会背,但你背错字了!”苟英拿出书给黎青执看,告诉黎青执哪里背错了。
  黎青执:“……”这不是他背错了,是常端和常瞻印刷的时候拿错了字!印错了!
  因为这样写也行,张巡抚没把这错处挑出来,苟县令就照着印了。
  错的是书,不是他!
  “常哥,你背书的时候都没有感情,你能体会书里的人的痛苦吗?”苟英又问。
  “当然能。”黎青执道。
  这书可是他写的!
  而且所有人都以为这书是百姓口述之后“茕独散人”记录的,可实际上……还真不是!
  他这书是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了一些挖石头的劳工的惨事,又听常端和常瞻说了一些事情之后,自己凭空写的,很多细节是他自己添加的。
  而他能写出老百姓的痛苦和绝望,只是因为他全都经历过。
  上辈子,他的亲人一个个都死了,而他一直在挨饿,一直一直在挨饿!
  黎青执写这书的时候没有太多感觉,但等写完,回头看看……他发现自己写这书,其实也将自己压在心底的一些情绪给写了出来。
  所以这书整体是压抑的,让看书的人忍不住想哭。
  黎青执带着苟英去吃饭,但这天吃完,他们没有去灯会那边。
  并不是因为谈了《沉冤录》心情不好,而是因为……下雨了。
  也不知道灯会那边的灯收起了多少,接下来这灯会能不能继续办。
  崇城县的人都不把夏天的雨当回事,毕竟大夏天的,淋点雨也没事。
  黎大毛黎二毛赵小豆他们喜欢玩水,干脆冲进雨里玩起来,到后来,就连常翠也去了。
  黎青执也不拦着,这四个孩子体质都不错,淋点雨没事儿,淋完回去洗个澡就行。
  这么想着,黎青执也走进雨里。
  雨点落在身上的感觉还挺不错。
  末世的雨都是有污染的,不能随便淋,现在就不一样了!这雨他想怎么淋,就怎么淋!
  坐在雨帘里,想到刚才苟英的反应,想到《沉冤录》越来越火的现状……黎青执心里一动。
  他这两天一直在写策论,打算扬名。
  但他写的时候,其实有点烦躁。
  这是因为他写的适合科举的文章,有太多规定了,而且很多东西,其实是不能写的,真要写了容易被人找麻烦。
  他要不要……用茕独散人的名号去写?
  土地兼并之类的事情,他全都可以写一写,写的时候还可以不管工整对仗,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写完了他可以给《安江文集》送去,能刊登出来最好,不能刊登也没事。
  绝味斋那边不是还有全套印书设备吗?他大不了自己印,然后散发出去。
  黎青执偶尔会有种,想要重组这社会的冲动。
  “黎青执,你几岁了啊?还淋雨玩。”金小叶无语地看着搬了个竹椅子坐在院子里的黎青执。
  黎青执一脸无辜地看向金小叶:“我今年三岁。”
  金小叶没想到黎青执会这么说,一下子笑起来。
  苟英在黎青执跑到雨里之后,就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跟着跑到雨里撒欢。
  他祖父祖母虽然宠他,但淋雨这样的事情,是不会让他干的。
  现在他任由大雨淋在身上,觉得兴奋极了,还无比舒畅,甚至恨不得仰天长啸。
  当然他不好意思干这样的事情,所以……他只在黎青执说自己“三岁”的时候,哈哈大笑起来。
  苟英这天回家的时候比较早。
  浑身湿透的他刚进家门,就听到自己父亲问:“你怎么淋成这样?”
  “雨大么!”苟英一点不在乎:“我去洗澡!”
  苟英跑去洗澡了,苟县令忍不住抱怨:“这孩子,毛毛躁躁的。”
  苟夫人没说话,在一边默默垂泪。
  苟英是从黎青执家回来的,淋成这样肯定是黎青执没给他伞。
  黎青执是不是因为她之前说话不好听,就记恨上了?以至于都不愿意给她儿子一把伞?
  这么一想,苟夫人更酸楚了。
  苟县令一扭头就见自己夫人一副悲悲戚戚的模样,突然觉得还是儿子可爱,就去找儿子了。
  然后……父子两个又吵了一架。
  还是苟县令先起头的:“你看看你,一点不稳重,你回来的时候雨已经没那么大了,怎么还把自己淋成这样?你就不能学学黎青执……”
  “是黎青执先淋雨,我才去淋的!”
  “他去淋雨了?那肯定有原因,说不定是诗兴大发想要写诗……”读书人么,有时候行为就会比较怪异,听说省城那边有个读书人还穿了女装去跳湖!
  苟英:“你才诗兴大发!”黎青执哪里诗兴大发了?黎青执就是陪孩子玩水去了!
  黎大毛黎二毛的爹多好啊!他爹怎么这样!
  “谁让你这么跟你爹说话的?!”苟县令怒了。
  父子两个又吵起来,好在时间不早了,再加上想起来黎青执说过的话,最终没有上演全武行。
  第二天,苟英早早地就离开了家,觉得昨晚上没发挥好,想了一堆道理打算一大早就跟苟英好好说说的苟县令没见到人,也只能偃旗息鼓,干别的事情去了。
  这天忙碌的时候,苟县令突然有点庆幸,庆幸自己很忙。
  他刚来崇城县的时候可闲了,要是最近他还这么闲,肯定天天盯着苟英读书,然后两人天天吵架……有个天天哭的妻子就算了,再来个天天跟他吵架的儿子,这日子想想就难过。
  苟县令去了灯会那边,然后发现灯会这边的灯笼全被摘光了。
  这些灯笼,有些被保存在附近铺子里,接下来还办灯会的话,可以继续用,还有一些……下雨之前有些百姓把灯笼摘回家了,打算供起来。
  苟县令:“……”
  苟县令去找了黎青执,问黎青执灯会要怎么办。
  灯笼都是纸糊的,其实真要说起来……办灯会确实办不长久。
  老天爷总会下雨的。
  “大人,以后可以不叫灯会,就叫夜市,也让老百姓晚上的时候有个去处。”黎青执给苟县令提建议:“新码头那边空地不是很多吗?以后就留出一块给崇城县的百姓摆摊乘凉。”
  现代的时候,哪个城市没有广场和
  公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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