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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被质疑是傻子

  家中变故横生,父亲险些冤死狱中,这桩事情虽然没叫何思瑶长成一个强悍的姑娘,但以往的娇气好歹被磨去了许多,主动将何府之中最舒适、最适合此刻的塔玉居住的院子让出来,并忙前忙后地操持一切。
  大到将房中其他碍事的家具令人搬走,小到房中应当燃什么香,都一一妥帖地吩咐奴仆做到位。何书全受过刑罚,身子虚弱,何思瑶便成了这家里的女主人,巨细无遗,格外周到。
  阿弥自塔玉被放上那铺了厚褥子的床后,便落座在房中一角,远远的,但能叫床上的塔玉睁眼就能看着她。
  她其实待着也没什么用,年妙春和权公忙前忙后的,连何思瑶都利落按着两个大夫和床上病患的需要指挥奴仆做事。阿弥实在是没有事情可以做,但就是想待着,待着看塔玉。
  或许看着看着,她就想起她来了呢?她在她六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南理城,六岁,那会儿她才到南理城没多久吧?她怎的就抛下她离开了?她同她母亲都是北游人,会是她母亲的亲姐妹吗?虽然是按照南理的风俗叫的“嬢嬢”,但说不好是真有些什么血缘关系在其中。
  “你同言柊天的儿子是什么关系?”
  同她一同待在这角落的,还有头上插着把刀的江至安。他也是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他头上这把刀不能被碰到,床边的纷纷乱乱他若是参与了,要么是妨碍救治塔玉的大夫,要么是旁人无意碰到他的刀之后得救治他。他不太想给别人添乱,也不想死在旁人的无心之举下。
  阿弥茫茫然,转头看他,蹙着眉,“什么什么关系?”
  言照清同秦志昭将何书全送回房歇息去了,快小半个时辰了还没过来。阿弥想他必定是要问何书全在首府之中的情况的,何书全看着是被秦志昭和江至安抢回来的么,他了解清楚了肯定会过来这儿的。
  想到这儿,阿弥反问罢了,又追着问了一句:“是你将何大人从首府救出来的?”
  江至安面无表情看她,“你觉得呢?”
  阿弥好似碰了一鼻子灰,他这态度介乎冷淡和热情之间,当阿弥是棵树似的,叫阿弥尴尬得很。
  “我猜是吧,不是说你好几天都不在沁县么?”
  嘟嘟囔囔的,阿弥将话说完,得了江至安一个冷硬的再问。
  “你同言柊天的儿子是什么关系?”
  阿弥仍旧蹙着眉,觉得这个人好生奇怪,“难道何大人没——”
  话到一半,才确实想起来,何书全大概是没讲的,因言照清一直隐瞒阿弥是劫走许之还的逃犯身份。
  “什么关系?不就是他是兵,我是贼。我从他手下抢走了犯人,他把我押上京城砍我脑袋的关系么?”
  阿弥原来还想说“换一个驸马的位置”,就好像这段时日常常挂在嘴边的一样。但面对这个江至安,不知怎么的就是没将这句说出口。
  她想她就算说了, 他大概也不会信。
  “他现在绑着你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弥觉得这江至安唇边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些那么冷嘲热讽。
  阿弥不悦蹙眉,“你瞧见他将我绑着了?”
  “那外头是有执金吾守着么?”
  或许不是错觉,江至安唇边的弧度更大了些,眼珠子斜向下看着阿弥。
  阿弥没个好气,“执金吾在平溪城都死光了,哪儿还能守——”
  没说下去,是立即顿悟了。
  江至安就差把“那你怎的还不走”几个大字写上额头。不必写,他的嘴角眉梢也将那意思透露出来了,一同透露出来的还有:你是不是个傻子?
  阿弥气闷,咳了一声掩饰自己,逞强道:“要不是因为你当街砍了岷阳府尹江什么什么的脑袋,我何至于还待在这儿不走?”
  “抓凶办案,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样的赤脚老百姓来做?”
  江至安转过头去,看床上的塔玉。
  干净的水一盆一盆地被端进来,血水一盆一盆地被端出去,塔玉的身上大部分已经敷上了烧伤止血的药膏,也已经缠上了干净又厚的绷带。
  阿弥哽了一下,“这……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
  “哑子是怎么教的你?玉娘子和李穆川难道教过你热心帮助仇敌?”江至安也不回头,冷言冷语打断阿弥的话。
  “我……我这也是我哥哥的大道——”
  “去他妈的大道吧。”
  江至安语气平平,情绪毫无波动,照本宣科似的讲这句话吐出口,声音不高也不低,足够直直灌到阿弥的耳中。
  阿弥被他一再打断,一再将话堵在后头,心里觉得憋屈,拳头抓握又放松好几次,忍了许久,想想还是算了。
  算了算了,这人是塔玉嬢嬢的相好的,她亏欠着塔玉,叫塔玉陷在如今的险地,他对她有敌意、讽刺她、挖苦她那也是她合该受的。
  “你师父的刀怎的在言柊天儿子的手上,他给的?”江至安又问。
  阿弥咬牙忍了半晌,得了他瞥过来一个眼刀,下意识将背打直,松了咬紧的牙关,道:“不是,师父已经不用刀,把刀给我了。然后……”
  “然后”了许久,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说明白。
  短短三个月,发生了许多事情,这刀怎么到了言照清的手上,被他据为己用了,她一时半刻还真没法同江至安说清楚。
  “然后你就给言柊天的儿子用了。”
  江至安话里的轻哼实在很难叫阿弥忽略。
  “刀已经是我的了,我想给谁就给——”
  “你师父要是知道你把他的刀给了言柊天的儿子,你说他会不会气得说出话来?”
  江至安好像也不管她说什么,他只管说他自己想说的话。
  阿弥郁结,“是因为有人烧了我的房子,我师父的刀在我房子里头,我那时候已经被言照清扣住了,只能——”
  “言柊天的儿子锁着你了么?”
  轻飘飘的眼神,又飘过来。
  阿弥语塞,“那……那会儿锁了!这么粗这么长的一根大链子!锁着我——”
  “你师父的刀不是削铁如泥么?我不是教过你开锁的本事么?”
  江至安斜眼看她,眼中的鄙夷这会儿毫不掩饰了。
  “开锁……你……你教的……不是!你不知道!是个木枷!锁在这儿,我手在这儿,隔这么远,我——”
  “你现在是用刀还是用剑?”
  阿弥无语,这人究竟有没有在听她的回答?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剑……不是,刀也——”
  “拿刀来,出外头去,我瞧瞧你退步到什么程度了。”
  阿弥咋舌,现在?同他比试?
  那她还有命回到这房里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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