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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洞中的“弃子”

  阿弥说不会忘记他还在山上,才哥儿带着一身伤又疲又累,就这么放心蜷着身子在山洞里头睡过去了。
  小狐狸会回来叫我的。才哥儿这般笃定,打了几个喷嚏,真真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少个时辰,被从石头缝隙穿进来的冰冷夜风扇了脸的时候,才哥儿迷迷糊糊睁眼,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
  才哥儿当西还以为自己瞎了,大惊失色了一番,想着狼牙有毒,竟然能叫人瞎了眼?!
  等到冷静下来,摸了怀里的火折子一吹,星星点点的光燃了一燃,照亮眼前冰冷的堵在洞口的大石头,才哥儿才放下心来。
  没瞎。
  但没好到哪儿去。
  他还在这只能容一人坐着的小山洞里头。
  只是怎的天都黑了,他还在这儿?其他人呢?照清呢?小狐狸呢?情况如何了?怎的也没人来这儿将他带出去?
  才哥儿试着推堵了洞口的大石头,他手臂被狼咬过,此刻完全使不上劲儿,而且那块大石头好似扎根在地似的,任凭他怎么推都是纹丝不动。
  这真是奇怪,他不觉得阿弥那只小狐狸有这么大的气力,这块石头既然能叫她推着滚着堵到洞口来,就应该不会太重才是。
  怎的现在,却好像有千钧万钧重的?
  “小狐狸?小狐狸?”
  才哥儿将嘴凑到石头缝隙之间,先是低低喊,唯恐山上还有狼,被狼听到。
  但回答他的除了阵阵好像人呜咽的山风,以及树叶哗啦啦的响声,再有远处隐隐的流水之外,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才哥儿又喊言照清,喊秋生。
  无人回应。
  才哥儿不免心急起来。这要是被困在这里头,他不得在这个小山洞之中饿死渴死?饿死渴死事小,有没有人知道他死在这里头才是大事。若是无人知道他默默死在这儿,京城的家人怎么办?难道要将他当做失踪了,无望地寻找,年复一年,折磨心神?
  才哥儿猛推堵洞的大石头,在山洞之中大喊大叫,只震得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耳膜都发着疼。
  言照清该不会除了什么事情吧?
  才哥儿担忧。
  又担忧阿弥。
  他想阿弥不是言而无信的人,纵使二人立场不同,她同那些作恶多端、滥杀无辜的废太子党逆贼们也不一样。
  法场劫囚之时,她只挑断人手筋脚筋,不取人性命。他们这一路追踪而来,也没听过她杀了谁的消息。
  她尚算干净,手上没有人命。
  那她就不是答应了他,却忘了他的人。
  才哥儿狂乱喊叫,约莫叫了一盏茶的时间,嗓子都哑了,外头才有光在晃荡,熊熊燃烧的是一把火把,叫喊着他的名字。
  是秋生!
  “秋生!”
  才哥儿高喊,生怕秋生听不着,在狭小的空间里又是喊叫,又是打响哨,又是用刀柄敲击大石头的。等到那块堵着洞口的大石头被秋生和常津推开的时候,才哥儿热泪盈眶,差些想痛哭流涕。
  “奶奶的,差些交待在这小山洞里头了!”才哥儿出了洞,小心舒展四肢,望向旁边那块堵洞的大石头,原来是石头跟前还用小石头垫了脚下的缝隙,叫那石头十分稳固地被卡在山洞和垫脚石之间,难怪他从里头如何推也推不动。
  “小狐狸呢?大人呢?山上的狼又如何了?”
  秋生给才哥儿拍打身上的落叶和尘土,同他道:“山上的狼都杀光了,大人早就带着那只小狐狸回去了。没见你跟上,我不放心,留下来找你。你这位置藏得可真好,我都在这儿找了小半天了,若不是你自己出声,我哪儿能知道你躲在这儿?”
  “回去了?”才哥儿瞠目圆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小狐狸已经回去了?回县衙了?!”
  秋生困惑,“啊”了一声,“是啊,这会儿怕早就到县衙了。这不,大人差了常津来接咱们——诶,你着什么急啊?咱们还得取狼牙呢!”
  “取什么狼牙?”才哥儿心头愠怒,好似被人抛弃了、背叛了,总之是无名的怒火四起,烧得他理智都要失去了,“快些回去!”
  回去将那只小狐狸打一顿!小逆贼就是小逆贼啊!他不该被她天真的外表给诓骗了,她到底还是说话不算数,到底还是忘了他!
  若是秋生和常津没有来呢?他不得死在这个小山洞里头?小团子不得没有爹?他那娇滴滴的婆娘不得改嫁?
  见他心急,秋生和常津也不知道他在急什么。但言照清允诺的狼牙必定是要拿的,二人拦下才哥儿,一同取狼牙,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等回到县衙,才哥儿还是横眉怒目的模样,非要去找那只小狐狸讨个说法。
  “她将我忘了,她诓骗了我!我将她视作并肩作战的战友,她怎能丢下我?!”
  才哥儿愤怒之中有些许的委屈,他腿又使不上劲儿,走不快,秋生和常津只好一边一个搀着他,配合他焦急的脚步,一边安抚:
  “嗐!她就是个逆贼么,将你骗了也没什么的。她也没落个好,同咱们参将大人一块儿打了五匹狼后,手又断了,整个人是昏着回来的。”
  “什么?”才哥儿一愣,“是昏着回来的?”
  秋生“哎”了一声,“可不是?还没上船就睡了,咱们家参将大人将她背回来的。”
  才哥儿默一默,心下怒火消了大半,但已经走到小房外头,瞧见里头一片漆黑,想他今日受的委屈不能白白受了,做戏仍旧做了全套,高喊着嗔怪小狐狸的话,一推门,对上言照清倏地睁开的眼。
  言照清的眼,炯炯有神,坚定且急切地盯紧了他。
  见他进来,言照清没动,连一句话都没有。
  不对,这不对。这也不像他。
  言照清在房中,那房中就不可能是一片黑暗,至少要点蜡。他这般鲁莽推开门,是言照清素来所不喜欢的行径,以往不管如何,他一定会斥责鲁莽行事的人,至少要冷声说一句,“什么事?”
  不正常。
  房中有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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