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岑虞瞥了他一眼,施施然走了。
第二日,岑虞从徐氏嘴里知道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徐老夫人本是想要问石静芙的责的,筷子的事情她是绝对逃不掉的,但谁知道,还没有开始问,她就昏了过去。
请来大夫,才发现她已经有身子了。
徐氏说的委婉,但岑虞自然是能听懂她的话外之音的,上辈子她没在徐家呆过多少时间,就是呆,也不过是在院子里走动。只偶尔听过一些,上辈子,她的这位三嫂是把孩子生下来了的。
可是她很不幸的,死在了产房里。
听说后来石家人来闹过一阵,但结果如何,岑虞就不知道了。
说完了这件事,徐氏就带着岑虞岑岱去给徐老夫人请安,石静芙也在,她上身着藕丝琵琶衿上裳,下身则配了一条紫绡翠纹裙,衬的脸色越发苍白,坐在杌子上,神情恹恹的,抚摸着肚子。
三哥徐鸿轩也在,他就坐在石静芙身边,身形挺拔,表情恭敬,仔细地听着徐老太太的吩咐,偶尔看一眼石静芙。
石静芙也看着他,两人看似亲密,但身子之间却有三四存的距离。这样的疏远,却没有一个人面露异状,想来平日也是如此的。
等别人都走了,徐老夫人开始跟徐氏说让岑岱去庐山书院的事情,徐氏有些犹豫:“庐山书院,怕是不好进吧……”
徐老夫人神色严厉了起来:“不过是一个书院,有什么不好进的,岱儿又聪明,你难道真要他等到十岁?京城里谁家不是早早地把自己孩子送进去……”
听见她这么说,徐氏只能应声答应了。
随后两人就开始说岑家的事情,不方便让岑虞留下来听,就让岑虞去寻徐绮秀玩。徐绮秀自是热情地招呼她,徐老夫人又让人送来了秋裳款式的册子让她选,现如今已经入秋了,身上再穿着夏装,可就不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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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兄。”
岑翊舟停住脚步,有些困惑地往后看去。待看见身后的人,顿时笑道:“原来是昀弟,昀弟最近如何?可有些日子没见了。”
纪昀微微翘了翘嘴角:“我倒不错,倒是岑兄,你最近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吗?”说完,他看了一眼岑翊舟身上的衣服。
岑翊舟顺着纪昀的目光看向自己身上,发现自己今天穿的衣裳皱巴巴的不说,上面还带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撕破的裂口。他苦笑一声,拽了拽衣裳,却仍挡不住那个口子,只能随它去了。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天仍是黑的,他随意拿了一套衣裳,哪里知道这件衣服不知何时破了口子。
“最近……家里是出了点事情。”
纪昀理解地点点头,声音放低了一些:“岑兄今天是来见圣上的?”
岑翊舟犹豫了一瞬,还是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没见到?”
岑翊舟有些窘迫:“圣上日理万机,哪有时间见我。”
纪昀又看了一眼岑翊舟身上的衣裳,皱了皱眉,问道?:“不知道岑兄可否告知,你见皇上要说什么事情?”
岑翊舟看了看周围不时投来异样目光的大臣们,道:“不如换个地方说?”
纪昀没有异议,两人就顺着裕安街一路往外,找到一个酒楼,点了酒菜,进包厢里说话。
岑翊舟将岑老夫人以死相逼的事情略做修改说了出来,纪昀听了,摇摇头道:“岑兄,你怎么这么糊涂?”
岑翊舟有些困惑:“难不成我真要罔顾老母亲的性命?”
纪昀摇摇头道:“岑兄想左了,这件事令堂看不清,岑兄还能看不清吗?”
“昀弟的意思是?”
“既然是梦,那就不能私自揣摩深意,应该找能解梦的人才是。”纪昀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正好我与钦天监的监正有点交情,若岑兄需要,说一声就是。”
岑翊舟脸上泛起喜色来:“多谢昀弟!”说着,拿起桌上玉白色的酒壶就要给她倒酒,纪昀连忙拦下,“岑兄若当小弟是兄弟,就不要跟小弟见外,不过举手之劳,何须如此?”
岑翊舟动作顿了顿,随后又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日后昀弟若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大哥,只要是我能办的事情,决不推辞!”
纪昀的眼睛微微一亮,接着与岑翊舟推杯换盏,直到天色微沉,岑翊舟才起身说告辞。岑翊舟得了法子,自然是大步往家里去,而纪昀并没有动作,仍坐在椅子上,看着岑翊舟的身影消失不见,才缓缓将杯中的酒饮尽了。
这时一个穿着棕色劲装的男子走了进来,对纪昀说道:“少爷,还要继续吗?”
“继续,吓到她不敢再轻言鬼神。”纪昀面无表情地道,“还有,我记得他还有个兄弟在朝中为官,让人告诉他,若岑将军辞了皇上赐的宅子,会牵涉到他的仕途。”
男子沉声应是,但并不退下,面有挣扎之色。纪昀似有所感,微微侧头,斜睨了他一眼:“还有事?”
“下属不知,您为何对一个小小将军如此客气?”
纪昀将手中已经空了的酒杯扔到桌子上,砰的一声,像是砸在人的心上。男子连忙跪下,知道是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自己去领罚吧。”纪昀的声音还是那样,不高不低,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胆寒,“下次别再问这样蠢的问题了。”
“是!”
纪昀摸了摸下巴,想起来那年这位岑将军死的时候,边关发生暴动,丰阳,六岭,马嵬坡三个边关重地,六万将士,全都着白穿素,□□对内。
他当时就在旁边,在厉王营帐里,听厉王慷慨激昂地陈述新帝是怎么逼迫岑将军一家人的,还不知从哪儿找了一个跟岑虞长的一样的人娶了,带她到那群本来就愤怒至极的将士面前,一番陈词,彻底激起了他们的斗志。
纪昀揉了揉额头,他不太想想起那段时间,厉王恨他入骨,在他身上试验了各种各样的刑罚手段,比如将他的牙齿一颗颗锯掉,鼻子挖了,耳朵割了,将皮撕下来再粘回去……
他站起身来,抚了抚身上的衣裳,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一丝皱痕了,才大跨步往外走去。
跪在地上的男子连忙站起身来追上去,只是他心里始终萦绕着一个疑惑,为什么少爷以前整日冷着脸没有笑颜,可是对他们却甚是宽容,他们有问题都可以问出来,现在少爷时不时还有个笑脸,但却让人更加怵他了?
再说岑翊舟,回到家中之后,他立刻找到岑老夫人,说要让钦天监的监正给她解梦,但岑老夫人听了之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这下换成岑翊舟有些不解了:“娘,您为什么不愿意让钦天监的监正给您解梦?“
岑老夫人哪里做过这个梦?!不过是说出来不想让岑翊舟他们搬出去住的而已,若真去找钦天监的人去解梦,谁知道会解出个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