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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

  本以为那天亲杜振熙吻杜振熙,是当时的情境使然,令他一时神谋魔道才会忍不住,还原那晚在奉圣阁主阁楼发生过的事。
  事后,他就后悔了。
  后悔到梦魇挥之不去,一遍遍重演着他是如何辗转纠缠,捧着杜振熙粉润的小脸舍不得放。
  逗弄人逗过了头,反噬的是自己。
  他睡不好,下意识就想让自己忙起来,为自己安排交际频繁出门赴约,本以为就此能忘却那日短暂的独处画面,再次和杜振熙面对面时,却意外的发现,他懒怠多费功夫应付杜振熙,只想把事情说清楚交待完毕,好速战速决之余,更多的,是被杜振熙和沈楚其之间的亲密而牵动心神。
  二人从小交情就好,他没少见二人勾肩搭背,当下却觉得,沈楚其挨着杜振熙握着杜振熙手的举动,令他不喜。
  “我还当小七长大了,所以才不喜欢我逗他碰他。”陆念稚动作温柔的替黑猫顺毛,垂眸低语似对黑猫说的,又似在自言自语,“原来,他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他,而是不喜欢我碰他。你看,小郡爷又是搭肩又是牵手的,小七可曾拒绝过?”
  黑猫很有选择性的又听不懂了,只觉得被顺毛顺得舒服得很,抻直四只肉爪子绷着身子伸懒腰,蹭啊蹭蹭了个舒服的位置,舔舔鼻头打起瞌睡来。
  “小奇?”陆念稚无声笑,贴着黑猫暖暖的小脑袋闭上眼睛,“没心没肺的小东西。睡吧,陪我一起睡……”
  他喊着小奇,盘旋入梦的,却是小七。
  这边歇午晌的陆念稚再次梦见杜振熙,那边勒着马绳骑马离开杜府的沈楚其主仆,也正说着杜振熙。
  “你也看见听见了,熙弟对陆四叔可真’孝顺’,这是吃穿起居全关心上了。”沈楚其放任身下马儿踱着蹄子,来时急切回程悠闲,和阿秋并肩骑马,小声讨教道,“你说我是吃曲大家、陆四叔的醋,见不得熙弟和别人好。但是,他对陆四叔也太好了点吧?”
  对他怎么没这么好,他说要走,他家熙弟挥挥手连送都不送,他勒马回头,杜府门口哪里还有他家熙弟的影子,只有秋风扫落叶。
  这差别对待,简直凄凉!
  沈楚其一手抓马绳,一手捧心。
  阿秋深深怀疑他家小郡爷这一恋爱,就成了小怨妇了,方向不对他必须纠正回来,遂斜着身子靠向沈楚其,啧声反问道,“陆四爷是七少的家人,七少对家人能不好?难道您喜欢七少,就容不下他对家人好?七少可不止您一个交好的外人,十三行多少人家,就有多少人家的少爷和七少常来常往。
  难道您乱吃飞醋,七少往后就得断干净和所有人的来往,单和您一个出双入对的?您可别忘了,还有个唐七小姐呢。”
  那才是正经该吃醋的对象。
  阿秋嘴角往下一撇,盯着沈楚其捧心的大胖手,提着狗胆再次质问道,“您扪心自问,七少要是个万事不理、谁也不放在心上的德行,您还能这么喜欢七少?他对上心的人好,不也是您觉得他好的地方?”
  沈楚其不捧心了,握着阿秋的手豁然开朗道,“阿秋,你可真是金玉良言,你就是我的良师益友!”
  阿秋说得对,不管将来如何,他对他家熙弟“不正常”的喜欢能持续多久,该何去何从,有一份心意不会变。
  就算不将他家熙弟当“男风”喜欢,他对他家熙弟的兄弟之情不会改变。
  没了异样的感情,他和他家熙弟兄弟似的喜欢,也还在,会一直都在。
  那他还有什么好在乎别的人,别的事的?
  他甚至,比别人对他家熙弟,更多了一份感情。
  双重保险,不亏。
  沈楚其越想,笑容越扩大,扬声道,“今儿这风吹得舒怡,别急着回府了,我们去城外跑马去。”
  他心情飞扬,阿秋却面色古怪。
  风吹得舒服不舒服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路人看着他和他家小郡爷手牵手骑马的眼风,可不怎么令人舒服。
  他家小郡爷要搞男风,他可不想也被人当成喜好男风的!
  阿秋怒甩开沈楚其的大胖手,握紧马绳,顺带一脚踹上沈楚其的座驾,喝道,“小郡爷,您先走一步,我跟着您咧。”
  沈楚其策马远去,阿秋不紧不慢跟在后头,错眼瞧见一辆马车从城外驶来,偏头瞟过一眼,不禁“咦”了一声。
  第68章 鸡飞狗跳有完没完
  “咦?那不是杜府的马车吗?”阿秋夹着马腹撵上沈楚其,攥着马鞭指向擦身而过的马车,奇道,“看车辕上印的青漆标识,该是杜府名下商铺用来跑远路的装货马车。怎么这个时辰往城外来,瞧着空荡荡的不似装着货的样子。这条路可不是往十三行去的,倒像是径直冲着杜府方向去的。”
  广羊府的市坊以十三行为中心建成,方圆内商铺鳞次栉比,各家商贾进出货物的库房也在其中,另有官衙为市坊辟的车马道供人货进出,和各处居民街巷一向泾渭分明,放在寻常,万没有拉货的马车往居民区乱闯的道理。
  且看车辘碾过的痕迹,杜府货车不像往杜府送孝敬的,倒像似特意空出车厢,往杜府接人或接物似的。
  因着杜振熙的关系,沈楚其于杜府内里的情景,倒比阿秋这个做下人的还清楚一些。
  他偏头随意瞥过一眼,就收回视线不甚在意道,“别瞎看了。那可不是东府名下的拉货马车,车辕上印的是西府名下绸缎行的标识。”
  相较于规矩严谨的东府,西府无论对内对外,规矩都稍显松散。
  既然和东府无关,阿秋也无心再多管,只管换了副狗腿的笑脸,日常拍他家小郡爷的马屁道,“还是您眼力准,您分得出东府还是西府,我可分不清楚。”
  “你这是嘴甜,还是嘴馋了?”沈楚其表示他心情很好,愿意回报下阿秋的奉承话,“今天辛苦你又出嘴皮子又出力了,待会儿经过父王在城郊的酒庄子,里头的好酒任你挑,算在我的账上。”
  阿秋的笑容逐渐扭曲,一半感动一半担忧,一想起那晚他家小郡爷醉成狗的疯样就害怕,委婉提醒道,“您要出城跑马可以,要赏我两口黄汤喝也可以,您要是想再来个一醉方休,却是不可以。”
  “你放心,夜宴那天我不过是碰见熙弟约会唐七小姐,那会儿光知道心里难受,还不知道是吃了唐七小姐的醋。”沈楚其如今倒通透,话说得即坦荡又光棍,“此一时彼一时,那晚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以后可再不会了!”
  话别说得太早太满,那晚他念叨男风的时候,他家小郡爷不也急头巴脑的否定兼怒斥么,再看看现在如何,还不是叫他说中了!
  阿秋偷偷撇嘴,到底只敢在心里哼哼两声,没敢再揪着话茬和他家小郡爷耍花腔,屁颠颠追着沈楚其的座驾,主仆二人挥鞭往城外跑马吃酒。
  而那辆擦身而过的杜府货车,果然过杜府正门而不入,转而改道拐向西府的大门,卸下门槛就径直驶进西府后院。
  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偏僻小院外,不一会儿就有小厮、婆子抬着大箱小箱往车上码,箱笼才收拾停当,就有面色严肃的管事妈妈一手拎着随身包裹,一手扶着道略显虚弱的娇美身影走出小院,停在货车跟前。
  “吴表小姐。”管事妈妈将随身包裹塞进娇美身影手中,语气刻板道,“这里头除了芸……那一位留给你的东西外,还有二老爷另外给你置办的银钱、首饰。到了地方自会有人接应你,二老爷也安排好了往后伺候你的人。你钱和人都不缺,以后但凡肯安心过日子,万没有再吃苦头的道理。”
  她称呼为吴表小姐,又能得杜仁百般“悉心”安排的娇美身影,不是吴五娘又是谁。
  “这些天辛苦妈妈,多得妈妈照顾。”吴五娘似没听懂管事妈妈话中带刺,压手一福礼,又抱着随身包裹就地跪下,冲着西府正院的方向连磕三响,“多谢父……多谢姑父为我劳心费力,还请妈妈代我转达我的谢意和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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