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方圆开玩笑说道:“昭阳,看来你对女人的心思不是一般的了解嘛,如果你对那类女人的判断没有错的话,这次迎战卓美的促销战略一定会大获成功的。
  我没有言语,但对于那类女人的了解,是这些年泡夜店生涯所赐予我的,至于能不能以她们的心理特征作为商业行为的依据,我暂且不知,如果有幸被公司采用,那么市场会最终验证的。
  ……
  忙碌了一天,终于迎来了下班的时间,办公室里的同事已经陆陆续续的离开,四周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我仰躺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心却始终安静不下来。
  又是一阵手机的铃声将我拉回到现实中,重重的抹了一把脸从桌上拿起了手机,看了看号码,意外的发现是板爹打来的,我有些诧异,离家的这些年,都是我主动给他电话,他几乎不太和我联络。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忘了有我这个漂泊在外面的儿子,实际上我知道他没忘记,所以他每次出差路过苏州都会来看我,只是不太善于情感的表达而已。
  我习惯性的先点上一支烟才接通电话,喊了一声:“板爹。”
  “嗯,你吃饭了吗?”
  “还没下班呢,最近公司忙。”
  “哦。”
  “你给我打电话有事儿吗?”
  “我最近没时间去苏州,上次和你说的米和面粉给你用快递寄过去了,你这几天注意收一下。”
  “哦。”我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板爹稍稍沉默,却不提挂电话的事儿,反常的表现让我有些诧异,但依旧很耐心的等待着。
  “昭阳,你和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我知道板爹说的是米彩,但很装蒜的问道:“哪个姑娘啊?”
  “就是和你住在一起的姑娘,对了,你妈这次织了两条围巾,也给她捎带着织了一条,你回头给她,还有,你脾气大,别冲她乱发脾气让着她一点,住在一起不要吵架。”
  板爹一边说,我一边在心里数着他这句话一共说了多少个字,结果大吃一惊,竟然足足64个字,好似从我有意识会数数以来,他就从来没有一句话说这么多字的,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善变,连板爹都变了,变的多话了!
  “你和我妈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这么热情,还给人织围巾,你自己说合适吗?”我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板爹接着说了句让我吐血的话:“是你和她过日子,我们要知道她的名字做什么?”
  半晌我无奈的对板爹说道:“您说的对,您吩咐的我都照办。”
  “好好对人家,那是一个好姑娘。”
  板爹的一再强调让我无可奈何,可又不敢大逆不道的挂了他的电话,再次无奈的说道:“我亲爹,你只见了人家两次,是不是好姑娘,你就看出来了!到底是她单纯,还是您老谋深算啊?”
  板爹却不理会我的调侃,又重复了一句“好好对人家”便挂掉了电话。
  听着“嘟嘟”的挂断音,我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不禁问自己:我该怎么好好去对她?现在的我就像一个旁观者无力的看着她的叔叔米仲德举起残忍的刀向她落去。
  将手机放回到桌面上,我重重的靠在了椅背上,又用手拍着脸,闭上眼睛,想起她长发垂肩却又那么孤独的样子,我连接着心脏的那根血管似乎都被撕断,一瞬间又铺天盖地的涌起了沉痛的窒息感。
  手机的铃声再次响起,这次是米彩打来的,我这才想起,早上她答应过我:有空会帮我搬家,这会儿她应该是下班了,所以才会主动联系我,她的确是个言出必行的女人。
  第57章:我要做自己
  我犹豫了很久才接通了米彩的电话,声音似乎都被往常低了些的问道:“你下班了吗?”
  “嗯,你还没下班吗?”
  “我也准备下班了。”
  “哦,你公司在哪儿?我去接你,今天帮你把家搬了,我也就了了一桩心事。”
  我笑了笑,道:“你之所以这么热情的帮我搬家是怕我继续和你胡搅蛮缠下去吧?”
  “胡搅蛮缠这个词用的不错!……刚刚问你公司在哪里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愣了愣才答道:“我去卓美找你吧,你们卓美楼下的那个米线不错,今天我请你,算是答谢你为了我搬家的事情辛苦了这么久。”
  “好吧,那你过来吧,我在米线店的门口等你。”
  我应了米彩一声,之后两人相继挂掉了电话,我也暂时收拾了心情,提着背包离开了公司。
  ……
  来到卓美购物中心的北门,米彩已经站在米线店门口等待着我,今天的她不施粉黛,可依旧如此美丽动人,此时正是购物的高峰期,一波波走过的人,几乎都会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她,被她的美丽所吸引,毕竟这年头完全不化妆的天然美女真的太稀少了。
  不过我却是一个不太会欣赏她美丽的男人,从见面的第一天起我便觉得她的美丽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一直在意的是她会不会让我留在那个屋子里,不过最后我终究还是搬出来了。
  如果说的牵强一点,我从那间屋子里搬出来也是一种对现实的妥协,尽管我住进那间屋子两年多,而米彩一个月都不到,可是因为房产证上是她的名字,最后搬出去的人依旧是我,完全和时间长短,感情深浅没有关系,就是现实压迫下的妥协。
  也许我真的是个很理想主义的人,所以才会以住进房子的时间长短为标准,将房客的身份强加给米彩,而自己也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是理所应当的,而现在看来房客恰恰是我,甚至我连房客都算不上,至少米彩这个有房产证的人,从来没有同意我去租那间房子。
  我来到米彩面前,两人都沉默着看着彼此,似乎少了针锋相对的我们便没有沟通的话题似的。
  我终于向她问道:“等多久了?”
  “不久,走吧,里面都快没位置了。”米彩说着向身后看了看。
  我点头,在米彩之前向米线店走去,第一次很绅士的帮她打开了玻璃门,米彩有些惊讶的看着我,但还是很礼貌的说了声“谢谢”这才走进了店内。
  米彩找了个空位置落座,我则去点餐,排了好一会儿队,要了两碗米线和一些其他的小吃,然后拿着小票和等餐牌在米彩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们已经连着两天在这家米线店吃米线了,我不禁很无聊的问端坐在对面的米彩:“你喜欢吃米线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你叫米彩?”
  米彩看了我一眼却没有作答,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显然不愿意回答我这个无聊的问题。
  我笑了笑并不在意,反正我也习惯了她对我爱理不理的态度,尽管在极少的情况下我们还算像个普通朋友。
  一会儿后,点好的东西被服务员送了过来,米彩只要了一份米线,其他的小吃全部推给了我。
  我又将鸡腿和豆干推到她面前说道:“待会儿你得帮我搬家呢,体力活儿,你得多吃点。”
  “我只负责开车,再说你东西很多么?上次你搬走的时候,我见你一个人连拖带拽的,一次就搬走了。”
  我又想起当时因为没钱还给米彩落荒而逃的情景,讪讪的笑了笑,道:“我就是找个借口让你多吃一点,然后借你的嘴毁灭了你的漂亮,看看你变成胖子后的样子!”
  “你还真是用心险恶啊!不过很遗憾的告诉你,我吃不胖!”
  看着米彩说自己吃不胖时略带得意的样子,我发自内心的笑了笑了,虽然她很多时候是淡漠的,但仍有童真的一面,她不经意间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童真也恰恰说明她对我已经没有了什么戒备,或许我们之间所有的矛盾和不快真的只是因为那间屋子。
  ……
  吃完饭,我和米彩去了罗本那里,我的东西确实不算多,本来让她在楼下等我,她却和我一起上去了,力所能及的帮我拎了几只比较轻便的袋子,实际上她也和大部分女人一样有口是心非的毛病,刚刚在米线店她可是对我说过:只负责开车,不负责搬家。
  但这样的口是心非只是更加的证明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所以板爹只和她见了两面便迅速的判断她是一个好姑娘。
  来到新住的房子里,我简单的打扫了一下房间,米彩则在同一时间帮我铺好了床铺,这让我很过意不去,又想起初次见面后的不久,我便粗鲁的将她的被子和毛毯统统扔到了楼下,当时虽然是为了发泄,但是两人的行为稍作对比,我顿时相形见拙。
  收拾好一切,我不顾劳累去楼下的饮品店买了两杯热的果汁,将其中的一杯给了米彩,又搬了张椅子让她坐下歇歇,弄得她很怀疑我是不是又准备对她使用糖衣炮弹,然后反悔,再次厚着脸皮要求搬回那间屋子里去,实际上她误会了,我只是自责曾经对她的粗爆,现在对她的隐瞒。
  米彩的果汁只喝了一半,她将果汁放在茶几上如释重负的对我说道:“你的事情也办完了,我该走了。”
  “哦,你路上慢点。”
  “嗯。”米彩应了一声,已经拿起了自己的手提包。
  我帮她打开门对她说道:“以后你住在那边,有什么自己搞定不了的,随时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米彩点了点头,转过身体向屋外走去,我又对她说道:“你要想吃家常饭了就来我这边,我给你做,反正这儿离你公司也近。”
  “知道了。”米彩并没有回头,但语气却不那么淡漠,我明白她的知道了,并不是为了应付我,也许某天晚上她真的会来我这里吃上一顿我亲手做的晚餐,有粥,有饭,还有几个简单的家常小菜。
  米彩已经越走越远,看着她的背影,我再次百感交集,或许米仲德很快便要实施他的权力阴谋,如果我还隐瞒着,即便后面告诉了米彩,留给她应对的时间也不多了。
  米彩已经进了电梯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板爹让我好好对她的话却忽然闪现在我的脑海中,让我又是一阵痛苦的煎熬,在这种不间断的煎熬中,我终于有一种受够了的感觉,我咬牙对自己说:我要做自己,做那个别人眼中的人渣,却有底线,有坚守的自己。
  第58章:我写的两封信
  这是我住在这个单身公寓的第一个夜晚,但我做了人生中一个最重大的决定,我写了两封信,一封是准备明天给米彩的,一封是做完这次促销方案后给陈景明的辞职信。
  我知道,当我选择将米仲德的权力阴谋告诉米彩时,也意味着失信于方圆,更愧对了陈景明的知遇之恩,我没有脸继续待在宝丽百货,辞职是我唯一能够选择的路。
  拿起笔,做了个深呼吸,我几乎没有思考,用最快的速度写好了两封信,然后将笔折断扔进了垃圾篓里,笔是无辜的,可是我的情绪需要发泄,我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前途,甚至还有方圆和陈景明的前途。
  想起乐瑶为了我的工作前途所做出的牺牲,我心中又是一阵窒息,虽然这个决定坚守住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点儿信念,可是却辜负了真正关心自己的朋友们。
  我将两封信折叠好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虽然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但却知道接下来将要渡过的这个夜是无眠的,我想喝酒,越多越好,然后醉倒在床上,蒙头大睡,再不管这些现实的繁重。
  我打的去了cc的那间餐厅,此时此刻真的很想喝酒,如果cc有空,我还想和cc聊聊,不一定要聊自己对于人性的选择,随便聊聊就可以。
  ……
  此时已经很晚,临近打烊时间,“空城里”音乐餐厅内用餐的顾客已经非常少,而cc正坐在一个角落里喝着啤酒,依旧活得不像个女人,虽然有一副美女的皮囊。
  我在她的对面坐下,cc这才意识到我的到来,向服务员打了个响指,服务员随即给我拿来一大杯扎啤。
  cc看着我笑,言语调戏的问道:“怎么了,昭阳?又被生活给揍了么?”
  “差不多吧,你还真够了解我的啊!”我说着端起扎啤喝了一大口。
  “要不然你这么晚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没有言语,把啤酒当成了水往自己嘴里灌,直到被酒液刺激的脑袋一阵阵冷痛才停止。
  cc就这么看着我,偶尔自己也端起啤酒喝上几口,直到我停下来才问我:“说吧,生活又怎么让你不痛快了?”
  我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你说我们都是偏理想主义类的人吧,明明带着理想,带着心中的坚守去生活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为什么现实偏偏要给予我们这么多的掣肘呢?”
  cc想了想对我说道:“其实这么多年我也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以理想主义的方式生活着也没什么不对,但是前提你要有物质做支撑,比如我这座音乐餐厅,它现在能养活我,我不用为物质担心过多,所以我可以继续这么理想化的生活着,如果当时没有那不知姓名的顾客在生死关头给餐厅支援的10万块钱,让餐厅得以继续经营下去,我又到哪里谈理想呢?”
  我再次沉默许久,才说道:“cc,你说的没错!理想化的活着也需要物质作为基础的。”
  cc确实说的没错,以这次我遭遇的事件为例,如果我有足够的经济基础做保障,不必为工作前途操心,方圆和陈景明也已经在宝丽身居高位,那么我完全可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告知米彩这一切,来成全心中的良知和信念。
  即便明白了以理想主义的方式生活需要物质做支撑,可我仍不打算再改变自己的决定,我还是会将米仲德的权力阴谋告知米彩,也许在内心深处,哪怕因为这件事情让我丢掉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工作前途,仍觉得是值得的。
  喝掉了一大杯扎啤,我又要了一大杯,而cc只是抽烟陪着我,我们之间没有再交流,这种不交流源于我们以理想主义的视角将这个现实的世界看得太透,看透了也就累了,不愿意再说些什么了。
  两大杯扎啤下肚,我有些晕眩了起来,一直紧绷的情绪也渐渐松懈了下来,以至于看对面cc的脸都模糊了起来,于是趁热打铁的又要了一杯高烈度的白酒一饮而尽,这种带着酒醉目的的豪饮,让我的晕眩感越来越强烈,最后就这么在cc的面前趴在了桌子上……精神世界是清静了,可明天的现实世界恐怕又是一片狼藉。
  ……
  次日,在酒醉后的头痛中清醒,窗外秋雨蒙蒙,天空是阴晦的,往室内看了看,发现自己正睡在cc的闺房里,才记起昨天很刻意的把自己喝高了。
  掀开被子,穿上鞋离开了床铺,走出卧室,发现cc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还没有醒,看看时间,已经7点半,也没有打扰cc便轻轻带上门离去了。
  下了楼,走到小区外拦了辆出租车,目的地却不是自己的公司,而是卓美,既然已经在昨晚做出选择,那么我便会遵循着自己的选择去做。
  20分钟后,我来到卓美地下停车场的入口等待米彩,以我对她的了解,这个时候她应该还没有到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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