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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他笑了笑,“我知道魏启元绝对不会让我进入董事局,魏菁琳也一定不会让魏启元得逞,这是角度。”
  他把骰子拿回来,重新放到余祎手中,又轻轻巧巧掷出去一次,骰子还没停止滚动,他就已经开口:“三点。”
  几秒后骰子停止,正是三点朝上,魏宗韬说:“我把自己当做局外人,不争不抢,避难儒安塘,股东大会上也不做任何辩驳,但我同样尽孝,也会在适当的时候争取公平,这是力道。”
  他把骰子又一次放进余祎手里,说道:“我已经带你扔了几次,你试试。”
  他的声音浑厚低沉,说话时总是慢条斯理,云淡风轻,余祎能感受到某种滂沱的气势自他的胸腔传递而来,他将这些步步为营的事情说得轻描淡写,如此自大,无所畏惧,动听的让人沉迷于此。
  余祎吐了一口气,捏紧骰子,回想魏宗韬刚才的手势,骰子微微倾斜,力道只需三分,迅速掷出,五点落于桌面,还是差了些。
  魏宗韬把骰子拿回来,捏了一下她的脸,笑说:“再教你一次。”
  他把骰子放进她手中,翻起她的手腕调整角度,又覆上她的手指,将骰子的其中一面调整好,这才说道:“扔。”
  余祎将力道汇于手腕,立刻投掷出去,屏息看着骰子转来转去最终停止,正好六点朝上,这是魏宗韬替她铺的路,她听见魏宗韬又说:“我让魏启元查到他想查的,股东大会结束,我让魏菁琳查到了更多东西,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摊牌,时间刚刚好,这就是控制,我不玩游戏,我把这些叫做赌局。”
  我不玩游戏,我把这些叫做赌局。
  这个男人运筹帷幄,嗜赌如命,他将所有人都当做扑克牌,而他就是那名负责发牌的荷官,余祎从来没有见到过像他这样的人。
  她转过身,主动吻上去,听见魏宗韬在她唇边低笑:“你已经喜欢上我,祎祎。”
  夕阳西下时,魏菁琳又一次抵达香港,进入病房,室内一片死寂,魏老先生如老僧入定,面沉如水,一言不发端坐床头。
  魏菁琳叫了一声:“爸爸。”
  魏老先生并不理她,魏菁琳有些发憷,又连喊两声“爸爸”,走到病床边,微微俯□说:“爸爸,我知道我没有听你的话,没有把事情忍住不说,让你生气,可是你也要公平一些,二哥用枪打伤阿宗的事情,你已经不让我们说出去,阿宗只能忍气吞声,二哥还是高枕无忧,现在他又想陷害阿宗,把他踢出董事局,甚至赶出魏家,你能忍,我不行!”
  魏老先生霍然看向她,厉声道:“你跟启元有什么区别,他想要永新,你难道就不想,你问问你自己,你对阿宗有几分真!”
  魏菁琳眼眶微红,梗着脖子说:“没错,我也想要永新,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把永新交给女人,现在我只希望将来阿宗能在永新里做事,无论如何他都比二哥心善,一定能够照顾到自己的三个妹妹,我和安杰两母女将来也不怕没有保障。”
  她去握魏老先生的手,死死抓着:“爸爸,我希望你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能看到安杰将来出嫁生子,那样我也不怕二哥对付我,可是你明明知道,一旦你老去,二哥的性子必定容不下我们母女,还有大哥的三个女儿,你怎么能够偏心成这样,他伤害阿宗不怪他,他学历造假也不怪他,现在竟然还想替他隐瞒,大哥在天之灵也不会原谅二哥这样对待阿宗!”
  魏菁琳前面说得感天动地,最后一句才是关键所在,魏老先生一听,果然神色骤变,愧疚和伤心难以掩饰,过了许久他才反握住魏菁琳的手,像是瞬间苍老过去,有气无力的轻点了一下头。
  魏启元此番一败涂地,他怒不可遏,赶到香港医院,护士说魏老先生不愿见他,魏启元在外等足两个小时,最后连父亲的衣角都没见到,只能忿忿而回,在车中就忍不住打通匿名电话,恨声道:“你到底是谁,设计陷害我!”
  陈之毅喝了一点酒,听他这样质问也不心焦,不紧不慢的问了他事情始末,他眼神微闪,问道:“另一个魏宗韬?”
  他用尽所有人脉,花费整整三天才查来的信息,竟然只是“另一个魏宗韬”,陈之毅面色顿沉,走到阳台望向远处别墅,那里屋子开着灯,花园里空无一人。
  魏启元一路飙车返回家中,先前怒火攻心,被晚风吹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冷静下来。
  匿名者并没有设计他,因为他查来的资料也与地方吻合,如今幕后推手只可能是魏宗韬和魏菁琳两人,而魏菁琳绝对没有这样的本事。
  魏启元头一次发现魏宗韬真的不容小觑,不论他将枪伤那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他,还是此番他的设计陷害,竟然让他找不出任何证据反驳,也发现不了半分蛛丝马迹。
  他恨得咬牙切齿,前方红灯亮起,他猛地急刹车,尖锐的刹车声划过耳膜,他终于想起一个人。
  那个拥有魏宗韬的附属卡,从天而降的漂亮女孩儿!
  ☆、第30章
  在魏启元的印象中,魏宗韬的身边从未出现过女人,可自从他从儒安塘回来,身边却多出了一个余祎,两人朝夕相处,魏宗韬若有什么秘密,不一定能够瞒住。
  魏启元越想越肯定魏宗韬的来历不简单,他开始从长计议,回家后他突然想起最先公布魏宗韬身份的那个帖子,立刻打电话找人去查发帖者,又让人前往新加坡继续调查,务必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魏宗韬入董事局一事一波三折,如今摆上台面的证据已经证明了他的清白,第二天魏菁琳便打来电话,说道:“你先在家里休息几天,等我通知再来集团,最近事情多,我们先把魏启元学历造假的事情解决,初步估计股东大会要延后到下个月进行,我先跟元老们商量,这个礼拜先让你来公司熟悉环境。”
  说完公事,魏菁琳顿了顿才道:“这次魏启元真的把你爷爷给气坏了,昨天他来医院,你爷爷狠下心没有见他,所以这次机会难得,你有时间就过来陪陪爷爷。”
  魏宗韬听完电话,把手机甩到一边,捞过正打算起床的余祎说:“再睡一会儿。”
  早已日上三竿,阳光透过透明的窗帘洒进来,温暖又刺眼,余祎根本睡不着,只想去洗一个澡,无奈魏宗韬不允许。
  两人赤身裸|体躺在被窝中,彼此温度互递,魏宗韬搂着她细细亲吻,不一会儿就又欲行事,余祎躲着他说:“你不去医院吗?”
  刚才卧室里很安静,魏宗韬接电话时又一直搂着余祎,余祎想听不见通话内容都难。
  魏宗韬不让她躲,低声道:“再做一次。”
  他的体力总是惊人,余祎已被他说过数次“缺乏锻炼”,没多久余祎就体力不支,最后无法下地行走,被魏宗韬直接抱去了浴室。
  余祎直到过了中午才下楼,魏宗韬早已穿着一身休闲装束,一边看报,一边把剩下的最后几口食物吃完,见她出现,问道:“今天还想逛街?”他今天心情愉悦,“去哪里,我送你。”
  余祎最近总是出门,魏宗韬从不干涉,看见附属卡使用后的短信接连不断地发至手机里,魏宗韬的心情反而越来越好。
  可惜今天余祎没有力气逛街,她摇了一下头,捧起饭碗慢悠悠地吃,说道:“我今天不出门,你随意。”声音虚弱,看着就可怜。
  魏宗韬忍俊不禁,凑她耳边道:“好好休息,晚上等我。”
  这头狼喂不饱,余祎很替自己的身体担心,饭后她又去睡了一个回笼觉,等到两三点时才起床,觉得无所事事,又伸着懒腰去书房上网,随便打开两个经常闲逛的论坛,第一个论坛的帖子她前些天才发出,如今已经成为热贴,最近她一直靠这个打发时间。
  第二个论坛她不过随意打开瞧瞧,她千辛万苦发帖子暴露魏宗韬的身份,到头来对方化解的轻而易举,还顺便将计就计替别人设下陷阱,余祎有些不可思议,异样的情绪又一点一点浮现上来,她笑了笑,瞥见网页右下方有消息提示,打开看了一眼,笑得愈发开心了。
  帖子沉寂多日,昨晚居然有人想联络她,甚至暗示了高额酬金。
  真是愚不可及!
  彼时魏宗韬正在香港扮演乖孙,他沉默寡言,坐在病房里太冷场,魏菁琳希望他越冷越好,千万不要让父亲同他相处出太多感情,但也不能太过冷淡,于是还要叫他做点事情,比如搀扶父亲去上厕所。
  魏老先生已能下地行走,只是身体虚弱,还需要人来搀扶,魏宗韬的力气很大,稳稳的将魏老先生扶进了洗手间,进去以后魏宗韬说:“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也这样搀过父亲。”
  魏老先生一怔:“什么?”
  “那时父亲身体不好,我们还住在乡下,我只长到他的胸口,扶起来还很吃力。”
  魏老先生的长子魏启开早年生过一场大病,从此以后身体一直不大好,有段时间与家中矛盾越来越深,他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也就在那时认识了魏宗韬的母亲,之后因身体原因逼不得已回来,病好以后三天两头就外出,一走就是大半个月,原来就是去乡下。
  魏老先生颤了颤,察觉扶着他的手紧了紧,又听见魏宗韬开口:“现在扶魏老先生,我已经长这样高了。”
  魏老先生再也忍不住,八十多岁的老人就这样红了眼眶,从洗手间出来以后他让魏宗韬留下,声音里是岁月带来的灰迹和期望:“你同我说说,启开当年的事情。”
  自此之后数天,魏宗韬成为医院常客,进进出出没有时间限制,原先还需要人进去通报,之后几天保镖见到他都恭恭敬敬叫一声“宗少爷”,出入再也无阻,只是这个称呼让一直跟进跟出的庄友柏嘴角有些颤抖,晚上回到别墅他进厨房跟阿成聊天,说道:“已经十年没被人叫过少爷了,我看魏总的表情也不太对。”
  余祎倚在厨房门口偷听完,夜里与他一起时故意叫他“宗少爷”,果然见到魏宗韬的表情有点僵硬,她捧腹大笑,最后笑声都被魏宗韬吃进了嘴里。
  魏宗韬终于再次回到永新集团,彼时魏启元已经放大假,集团事宜由魏老先生的心腹曾叔暂为打理。
  曾叔跟随魏老先生四十多年,对他的喜怒哀乐了如指掌,如今面对魏宗韬,他自当保留长辈的架子,但也更加尊重对方,许多事情都会询问他的意见,再将魏宗韬说的话原原本本汇报给魏老先生,魏老先生发现魏宗韬不骄不躁,行事亦有远见,便对曾叔说:“这次银行贷款事关重大,原本应该让启元出马,不过他如今放假,不如就让阿宗去试一试,你帮着他一些。”
  这并非是一件好差事,永新集团今非昔比,从前银行是求上门,现在却是倒过来,魏启元听闻此事,心头冷笑。
  挂断电话,他将车停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不远处有个男人鬼鬼祟祟蹲在一辆轿车边,不一会儿就快速跑开了,魏启元笑了笑,阖上眼睛闭目养神。
  余祎又在逛商场,身后仍旧跟着阿成。
  阿成的表情有些难过,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鞍前马后,成为了余祎的跟班,女人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刷卡不眨眼,从来都不知道男人赚钱辛苦。
  余祎喊了一声:“阿成!”
  原来已经到了地下停车场,阿成回过神来,仿佛看见希望,连忙打开车门将纸袋全都塞进去,等坐稳后发动车子,刚刚开了两米就突然熄火了,他尝试几下,再也发动不起来。
  余祎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阿成检查轿车,突然就见一辆车子开了过来,停在他们边上,有人从窗里探出,问道:“余小姐,车子坏了?”
  余祎见是魏启元,不由扬了扬眉,笑道:“是啊,不知道怎么回事,发动不了了。”
  魏启元道:“我叫人过来修车,余小姐要去哪里,不如我送你?”
  余祎仍旧笑笑:“不麻烦魏叔叔了,我跟阿成自己回家就好。”
  魏启元却已经从车中下来,边走边说:“我猜你一定又买了很多东西。”走到车门边,将车内纸袋统统拿出来,推开挡路的阿成,径直往自己的车子走去,放下纸袋后笑对余祎说:“上次不是已经约好,下回请你吃饭?今天公司有事,阿宗一定很晚才回,在家里也是冷清,不如我请你吃晚饭。”
  阿成个子矮小,被他轻而易举推开,踉跄了一下还要上前去挣,却见余祎瞥了他一眼制止了,似笑非笑地对魏启元说:“魏叔叔都这样说了,我哪里好再拒绝,让阿成开车送吧。”
  “阿成留在这里等修车行,吃完饭我会把你安全送回家。”魏启元二话不说,含笑握住余祎的胳膊,用了几分力道将她带进车里。
  余祎心知她和这位“魏叔叔”没有那么多缘分正巧偶遇,想来今天她避无可避,索性乖乖同他一起离开,车子驶离时她发现后面有车跟来,魏启元睨了她一眼,笑着解释:“这十几年来我出门总有保镖跟随,小时候遭到过绑架,父亲给我们每人都配了两名保镖,不过我不喜欢跟他们距离太近,所以向来让他们跟在其他车里。”
  余祎笑道:“还好刚才阿成没有和你抢东西,要不然保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要把阿成打一顿呢。”
  她话里有话,魏启元听出她在生气,不由觉得愉悦,这小女孩确实有点意思。
  片刻到达早已预订好的山顶餐厅,阳台上能俯瞰安市夜景,山上风凉,魏启元还体贴的关心了几句,上菜后细细向余祎做介绍,仿佛只是吃普普通通一餐饭。
  他做足心思,鹅肝全是空运,红酒也是八二年的,放眼望去整间餐厅只有他们二人,“我已经包了场。”
  钢琴曲不知从哪里奏响,空气里还隐有花香,不一会儿就有一束白玫瑰送来,魏启元说:“送花都送红玫瑰,但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干净的女孩,只有白色才配你。”
  余祎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又听魏启元笑道:“似乎有些唐突了,余小姐可喜欢?”
  余祎笑道:“我很久都没收到过花,很惊喜。”
  魏启元挑眉道:“哦,阿宗也没送过你花?我非常荣幸,比他晚认识你,却早一步送你花!”
  余祎不得不承认魏启元极有魅力,年过四十,儒雅又有阅历,交谈中时不时就能带出一两句情话,若对象是不谙世事的小女生,必定早已投怀送抱。
  余祎的回应不咸不淡,自始至终只含笑,偶尔才说上两句,最后魏启元拿出一只首饰盒,打开以后,只见一串精工雕刻、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躺在上面,手笔大的叫人吃惊,魏启元道:“你值得最好的,不要拒绝我。”
  余祎难得如此耐性,等他接下来又要说什么,魏启元把她牵进舞池里,背景音乐换作了舞曲,余祎并不情愿跳舞,身体僵硬,连踩他好几下,不停地笑眯眯道歉,魏启元也笑,低声道:“你在气我强行请你吃饭?”
  他微微俯□,靠近余祎说:“你还在气我,强行拉你跳舞。”
  “我的确故意等在停车场,你这样聪明,一定已经猜到。”
  灯光下的余祎,皮肤白皙,睫毛浓密,腰肢柔软无比,她确实很漂亮,恬静又温柔,魏启元看着看着,便哑了声音,说:“可是我一见你就喜欢,即使你是阿宗的女人,那又如何,我会比阿宗更疼你!”
  余祎踩着自己的鸡皮疙瘩,再也听不下去,她连打几个喷嚏推开魏启元,面色红红的说:“着凉了,喝了酒有点晕,我想回去休息。”
  魏启元观她神色,像是小女儿娇羞胆怯的样子,心旌又是一阵荡漾,想来她已动摇,魏启元便不再强迫她,嘘寒问暖几句,带上白玫瑰和钻石项链,送她回去了,举止保持着距离,风度翩翩,礼貌绅士。
  余祎到达别墅时,魏宗韬果然还没回来,客厅里灯光大亮,阿成急得团团转,见到她后赶紧冲上来:“你去了哪里,怎么连电话都不带。”
  余祎笑道:“白吃白喝去了,我跟你出去什么时候带过电话,那部破手机你又不是不知道。车子修好了吗?”
  阿成道:“修好了。”他又说,“我已经通知了阿庄,我先打个电话告诉他!”
  电话还没打,别墅外就有车灯靠近,庄友柏几人已经回来,魏宗韬快步走在前面,见到余祎后脚步顿了顿,跟在他身后的庄友柏正举着手机,踉跄了一下后见到客厅里的余祎,不由舒了口气。
  魏宗韬瞥一眼余祎捧在手里还没来得及放下的白玫瑰,问道:“怎么逛商场逛到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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