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前奏

  路岐深发来消息的时候，连江月正歪着脑袋看连海潮和路洇抱着刚出生百天的小孩敬酒。
  小孩其实已经取了名字，但她在心里还是愿意给他以“小宝宝”，“小不点”这类的可爱代称，也还没有什么当了姐姐的实感。
  一来她不住家里，两人相处时间有限。
  二来虽然小孩长得和她有好几分相似，软软乎乎得也很可爱，但她好像天生就缺了那根筋，当时看着心里也会涌起些柔软的情绪，但追究到底，最后也只能自己跟自己说一声“就这样吧”，毕竟她不需要为他的人生负责。
  有好事的连海潮的合作伙伴，拿筷子蘸了酒要往小孩嘴里送，周围还围着一群起哄的中年男人，路洇拦了一下没拦住。
  连江月看着这场面摇了摇头，低头就看到手机屏幕亮了，她刚解锁看清路岐深发来的消息，就听到响彻了整个厅的小孩的哭声。
  连奶奶推她的手臂，“昊昊哭了，你快去看看。”
  她来不及给路岐深回消息，手上抓了手机就跑过去，没注意到自己不小心按到了通话键。
  连海潮订的这个厅自带了两间休息室，连江月陪着路洇把小孩抱进去，看着她急匆匆又有条不紊地给小孩换了尿不湿，又把提前准备好的母乳温了给小孩喝。
  连江月反坐在一张靠背木椅上，伸手摸摸小孩的脸，状似无心地开口：“其实我爸这个人吧……也没怎么养过孩子。有些事情……最好还是直说比较好。”
  路洇没因为她的话露出什么怪异的表情来，还点了点头，“我知道。”
  连江月等了一会儿，总觉得应该还有下文，但路洇就是不开口了，专心看着小孩，反倒是她在沉默中感受到了丝丝尴尬。
  她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已经通话了十几分钟的界面时第一反应是去看路洇。
  路洇当然不可能知道她还实时跟人通着话，整颗心都放在小孩身上。
  连江月重重地叹了口气，也不好就这样挂断电话，摸了摸鼻子跟路洇打了个招呼，“我出去看看。”
  直到走出去关上了门，她才把手机放到耳边，清了清嗓子才开口。
  “还在门口吗？”
  “嗯，在电梯这边。”
  “那我现在就出来。”
  酒店的服务很人性化，电梯门口的小厅里都摆置了供人休息的沙发和矮桌。
  路岐深今天穿得很正式，因为刚参加完酒局，脸上还带着微醺的红晕。
  连江月先在旁边的饮水机接了一杯水，才坐到他身边。
  “你们公司聚餐……也是在这里？”
  这学期的课少了很多，安排得也比较集中，所以一开学，路岐深就不再做家教的兼职，而是正式在认识叔叔的公司开始了实习。
  “嗯……在楼下的包厢。”路岐深喝了口水，突然扯开了领带，又抬起了手，“那个就是你弟弟吗？”
  “啊？”连江月顺着他手的指向看过去，是酒店帮忙做的一个立牌，连海潮本来还想多做几个，还是被路洇拦住了。
  “啊……是。宝宝之前满月的时候拍的。”连江月道。
  “噢……”路岐深应了一声，很是认真地往那边看了好几眼。
  其实今天的百日宴，连奶奶还想让连江月给路岐深一张邀请函。
  不过，巧也不巧，在连江月还没做好决定之前，路岐深就先说了今天有公司聚餐的事，但他却没说也是在这家酒店。
  她略有些不安，屁股动了两下，低头看到路岐深脱了放在他们俩之间的西装，视线再往上是他撑在沙发上的手臂，衬衫袖子上有几条皱痕。
  连江月伸手靠过去，妄想把褶皱抚平，就听路岐深叹了一声。
  “下周一，我要跟张教授去S市参加一个金融论坛。”
  连江月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要去一个礼拜……”这一句的尾音拖长了一些，似乎路岐深也在犹豫不决着什么，“回来之后……我想搬回学校住……”
  连江月愣住了，手伸回来抓住了膝盖，又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静了一会儿，间或传来淡淡的喧闹声。
  连江月感觉得到路岐深的呼吸在加重。
  又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他叹了口气。
  “其实……”
  于是她决定先下手为强。
  “其实我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