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回忆
李姜沉比景墨文大一岁。
据景墨文所回忆，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都还小。
十四岁的景墨文遇上十五岁的李姜沉，这是缘分。
很久以后莫以染细细回想，如果景墨文不遇上李姜沉，自己也未必就跟景墨文相遇，纵使相遇，景墨文也未必会因为那惊鸿一瞥就对她施以援手。
所有的事情轨道都会改变。
或许，李姜沉的出现，就是为了让景墨文在很多年后遇上莫以染，然后救下她。
但是此时此刻，莫以染依然是将景墨文的这位红颜知己视为心病。
以染可以容忍那些乱七八糟贴过来的红颜，但是她却受不了他心口的朱砂痣。
类似向昕薇、江橙这样的女人，她从来就不会放在眼里，因为景墨文不会搭理她们。
可是李姜沉不一样。
当莫以染听到那句年少相识，莫以染心中便已警铃大响，不再平静。
李姜沉是孤儿，少年的景墨文因为母亲的死和后母邵庄艺的入门而赌气离家出走，遇到了李姜沉。
李姜沉带他大街小巷的逛，吃美食，景墨文从来没有吃过这些东西，对李姜沉格外的亲近依赖。
李姜沉虽然是孤儿，但是从小天资过人，又漂亮，是个网红作家兼职模特。
有一家自己的清吧，半清半闹，就是从前一群人常去的鹿尘酒吧。
从前在鹿尘的浪子们都认识李姜沉，喜欢听她微微有些跑调的歌声。
当景墨文说起李姜沉写过的书时，莫以染方才回想起来，自己似乎也曾读过她的书，并且十分欢喜。
李姜沉从小懂得的事情就很多，将景墨文给开导回了景家，此后又通过景墨文认识了其他人。
但是其中有一个例外，齐和。
齐和跟李姜沉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通过景墨文介绍，而是空闲时候没事干去孤儿院做义工的时候遇上的李姜沉。
也就是说，齐和认识李姜沉，比景墨文还要早。
但是两个人却没说过话，通常都只是瞥一眼，混了个眼熟，路上遇见会相视一笑，却从未说话。
在孤儿院的时候，李姜沉喜欢一个人画画，齐和从来不打扰她。
李姜沉性格温柔，尤其在当时那个所有孩子都叛逆的情况下一对比，更加让人觉得李姜沉就是天使一般的存在。
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了一年，大家都相处的很愉快。
李姜沉虽个性温和，但是却非常会玩，一群年少爱玩的贵公子们全都巴巴的跟着李姜沉屁股后面跑。
李姜沉也乐意跟他们一起玩儿。
而李姜沉这个无拘无束的女子，在遇到景墨文的一年后，人生的转折点开始了。
而这一个人，让她本可以潇洒恣意的人生坠入了几乎长达十年的黑暗。
如今算一算时间，也就是十四年前。
就像十四岁的景墨文遇上十五岁的李姜沉一样，李姜沉也终于在十六岁的时候遇上了三十二岁的霍戮。
因为景墨文一帮子人时常去找李姜沉，偶然的一次，几个孩子在顾修家厮混的时候，霍戮来了。
当时，李姜沉就趴在顾修家二楼的扶栏上看着这个突然造访的男人。
而这个敏锐的男人，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似得，抬头，看见了睁着大眼睛正好奇的望着自己的女孩子。
于是，微微勾了勾唇，善意一笑。
也正是这一笑，让李姜沉这个见识过大风大浪早熟的女孩子春心萌动，瞬间面红耳赤，从此心为他锁，再住不进他人。
十六岁的李姜沉是个心智十分成熟的孩子，她什么都懂，却什么都不说破。
她做事向来沉稳，但是直到遇上霍戮，她变得冲动。
那个时候，很多人都喜欢李姜沉。
她漂亮、温柔、有趣，会唱歌、会弹琴、会作画、会做饭，她仿佛什么都会，每天总是给人不一样的惊喜。
李姜沉的美，大概就在于美而不自知，故而吸引人吧？
总而言之，那个时候，包括景墨文，几乎都对这个姐姐心动。
但是四个人的喜欢却各有不同。
景墨文是将李姜沉视为亲人的喜欢，齐和是出于爱慕的守护，至于顾修跟陈郁这两个缺心眼儿的，李姜沉只是他们众多喜欢的人中的其中之一罢了。
但是李姜沉却只将他们当做孩子，可以跟他们一块儿玩儿，却从未将他们当做恋爱假想敌。
所以，当李姜沉直言不讳的指着楼下的霍戮说，她喜欢这个男人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个突然造访的男人虽然样貌不错，但却是长辈。
这中间除了年龄的差距外，还有一些不可逾越的鸿沟。
李姜沉喜欢霍戮，荒唐！
所有人瞬间心碎，对着李姜沉轮番劝阻，但是李姜沉一意孤行。
还是喜欢着霍戮。
于是，李姜沉十九岁的时候开了一家酒吧。
鹿尘酒吧，鹿尘，便是戮沉。
鹿尘、戮沉……就是霍戮、李姜沉啊。
李姜沉喜欢霍戮，所有人都知道。
她爱的坦荡，却从不死缠烂打，也从未真正的表白过。
她害怕被拒绝。
霍戮很忙，不太记得李姜沉这个小迷妹，李姜沉也从来不在意。
每日里该吃该喝，过得很好。
景墨文对李姜沉很好。
所有人都以为景墨文喜欢李姜沉，可是景墨文只是在为齐和打掩护罢了。
齐和的家事复杂，各方面都不容许他去爱一个人。
齐和担心李姜沉会因为他的爱而成为众矢之的，于是只是沉默着、隐忍着。
景墨文知道齐和喜欢李姜沉，但是不愿意李姜沉因为齐和而受到任何伤害，所以对李姜沉更加好。
李姜沉是在二十一岁的时候摔下楼，随后成为植物人，一睡便睡了十年。
据说，二十一岁的时候，李姜沉正面对霍戮诉说了爱意。
这个时候，霍戮已经记住了这个女子，并且关系也还可以。
但是当李姜沉说出爱意的时候，霍戮还是觉得荒唐，拒绝了，毫不犹豫。
李姜沉是怎么摔下楼的，谁也不知道。
是自杀？还是他杀？还是心神不宁，意外坠楼？
无从得知。
李姜沉陷入沉睡后，酒吧便交给了景墨文来打理。
所以几个月前问起酒吧是不是景墨文的，景墨文才会略微犹豫之后不置可否的说了句“算是吧”。
如今，十年过去。
李姜沉终于在除夕夜醒过来。
可是，却只是一会儿，还没有等到景墨文等人赶到，她便又睡了过去。
谁也不知道她再次醒来是什么时候。
也许是下一秒，也许是很多年以后，也许永远不再醒来。
景墨文的回忆完毕，莫以染静静地凝听着，有些泪目。
世间最苦，爱而不得。
莫以染的目光重新望向床上的女子，泪眼朦胧间，却看见病床上的女子眼角一抹晶莹。
以染薄唇微颤，轻轻的拉了拉景墨文的袖子。
伸手，指了指李姜沉。
二人视线望过去，只见女子手指微动，眼角的泪水还在流着，紧闭的双眸，缓缓的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