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电视正在放动物世界,一群刚会飞的火烈鸟幼崽随着父母进行大迁徙,路途遥远,前程崎岖,那些中途挥不动翅膀的幼崽们落在了一片盐碱池上,越是不肯放弃地追逐着天空艳火一般的大部队奔跑,它们离死亡越是接近。
  它们细长瘦弱的腿随着跑动粘上了一层层厚重的盐泥,直到不堪重负爪子落下去后再也提不起来,耗尽所有体力后,只能歪着脑袋在落日红霞下站在原地静静死去。
  镀着金黄余晖的茫茫盐碱池上,埋下了无数绒毛尚未长齐的火烈鸟幼崽的尸体。
  它们初生于世,还未感受过世间繁华,便孤独死去。
  尼古拉斯从楼上下来,瞥了一眼背对他坐在沙发上的两人:“小可爱们,晚上想吃点什么?”
  两人同时转过身子看向尼古拉斯,尼古拉斯被两人的表情吓得停下脚步,就见两人双眼红肿、泪眼汪汪。
  秦天流泪道:“腌鸡。”
  洛水抽泣答:“腌蛋。”
  尼古拉斯抬头看了看电视上盐碱池里腌着一池鸟崽的画面,又低头看了看哭得不能自已的两人:“……”
  等到傍晚,亨利依旧没有回来。秦天用完晚餐便出门消食去了,先是沿着道路缓缓走,后来变成小跑,眼见四下无人,她加快了动作,以跨张的幅度与速度跳跃奔跑起来。
  她来到了白天购物的连锁超市。
  此时超市还未歇业,购物者进进出出,灯火通明,秦天跳上了超市顶楼,坐在巨大广告牌旁边的阴影里,荡着双腿,一边仰眺夜空一边俯瞰众生。
  超市门口的停车场上,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穿梭在人群中勤快地乞讨着,乞讨到钱就塞进口袋里,乞讨到吃的就快速跑开,再出来时双手空空,似乎是将东西藏到别的地方去了。
  秦天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特别的情况,于是打了个哈欠,调整了一下姿势,斜躺在高楼边缘眯着眼小睡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闹铃响起来,秦天按掉闹铃睁开眼,就见超市到点开始关门熄灯,很快一整幢大楼都坠进了黑暗,只剩广告牌还在亮着。超市门口的停车场基本都空了,等超市工作人员陆续离开后,这一片区域彻底安静了下来。
  乞讨的小女孩眼见人都走光了,从一个角落里拖出一个麻袋,装着她一天的收获,吃力地往马路对面走去。
  她人小力气也小,拖着麻袋走走停停,秦天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轻松地在楼顶间跳跃。
  就在她跟踪小女孩走过三条街后,一个鬼鬼崇崇的身影从一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同样跟在了小女孩身后。
  秦天一只手抓着墙壁,整个身体悬空挂在墙上,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半张脸被月光照亮,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鬼祟的身影跟着小女孩远去。
  拖着麻袋的小女孩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靠近。今天她的运气不错,乞讨到了许多东西,还有两大箱牛奶,足够她和小伙伴们饱餐好几顿了。
  她来到一个废弃的建筑工地上,工地上横摆着四五个锈蚀的集装箱,集装箱里住满了人,俨然成了附近街区流浪者的聚集点。
  见她带着东西回来,其中一个集装箱里冲出一堆小孩,一边围着她叽叽喳喳地开心说话,一边帮她拖那笨重的麻袋,显然都是在这片区域流浪的流浪儿童。
  不远处倒挂在树干下的尖牙看到这个场景阴森森地笑了起来,原本只是想随便打只野味,想不到竟然逮到了一窝子。
  望着这一堆活蹦乱跳的流浪儿童,他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小孩子的身体器官年轻健康,体内的血液也比成人的血液纯粹,不会有什么高血糖高血脂之类乱七八糟的病影响血液口感,对吸血鬼来说无疑是绝顶美味。
  小孩子们在集装箱外欢闹了一会,分食完今天乞讨到的食物后,回到集装箱内睡觉去了,而住宿在旁边集装箱里的流浪者们也陆续回了各自的箱子里休息,这一片工地很快安静下来。
  尖牙轻手轻脚地跳到了集装箱上,从集装箱顶一个用塑料布遮挡的破洞里钻了进去,身子倒挂在箱顶上,看着箱子里睡着一排鲜嫩的小孩子们,哈喇子直接控制不住流了下来,滴到了下面睡着的孩子脸上。
  那孩子正是白天乞讨的小女孩。
  小女孩还没睡熟,摸到脸上一把粘液,奇怪地睁开眼,箱子里黑乎乎,哪怕尖牙狰狞的脸已经贴到了她的面前,她依旧没有发现头顶上倒挂着一个怪物,翻了一个身嘟囔着“下雨了”又迷糊地睡去。
  尖牙缓缓张开了血盆大口,向那小女孩稚嫩的脖颈咬去,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什么东西抓住了他勾在箱顶的脚脖子,下一刻身体就被整个扯出了箱顶破洞,扔飞了出去。
  他重重摔在地下,在废弃工地上翻滚了十几米后终于控制住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上的泥土扑扑落下,他看清了站在自己对面的小矮子。
  “是你!”尖牙瞳孔缩了起来,“你这个臭婊子!”
  秦天脚尖点在一堵坍塌的墙壁上,俯看眼前的吸血鬼,声音没有丝毫温度:“上一次饶了你一命,没想到你竟敢捕猎幼童,你在找死!”
  尖牙看到秦天就火冒三丈,一个星期前他轻敌被她重伤,因为无法及时补充血液,他身体极度虚弱,被别的同类霸占了地盘赶了出来,不得不流浪街头。因为太过虚弱,这一个星期他不得不到处抓野猫耗子蝙蝠补血,活得没有一点尊严,没想到老天有眼今天白天让他再次遇到秦天,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看到秦天逗弄那小女孩的模样,他顿时邪念四起。
  “嘿嘿嘿……你还真敢过来,上一次是老子大意了,今夜,我要将你撕成碎片!”
  尖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向秦天扑了过去,秦天弹跳起来,躲开他的攻击,落在了他的身后,尖牙转身反扑,秦天再次弹跳躲开。
  仿佛猫逗弄着老鼠一般,秦天将双手插在口袋里,轻松跳跃闪躲着尖牙的攻击。尖牙扑空几次,被她轻视的态度弄得非常恼火,怒吼道:“你个怂娘们,动手啊,别只顾着逃跑!”
  “逃跑?”秦天摇摇头,“我是在消食,免得一会进食过多——”
  她冷着眼看他:“撑着。”
  尖牙道:“你狂什么狂,臭婊——”
  最后一个字还没骂出来,秦天突然就无声无息地闪到了他的背后,一把托起他的身子弹跳到半空中,再将他抛了下来。
  尖牙摔在地上,身下直接砸出一个土坑。他从土坑里爬起来吐了一口血,就见自己膝盖以下的小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分明是被她这一摔给摔错位了。
  “嗷——”尖牙愤怒地尖啸一声,伸手将双腿掰回原位,再次跳起来向秦天扑去,然而明明已经扑到她身边,她的身影却又瞬间原地消失了,紧接着出现在他头顶,一脚踹在他的下颌骨上,将他踹出去几十米远。
  尖牙被揍的毫无还手能力,摔在地上,又猛吐了几口血。
  不对啊,为什么他看不清她的动作?一个区区十五代吸血鬼怎么可能有如此快的速度?上一次被她所伤明明是一时不察被她偷袭成功,这一次为何越打他越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尖牙渐渐意识到不对劲了,对方这身手根本不可能是十五代!
  他毫不犹豫地爬起来转身逃跑。
  意识到对手丧失战斗意识开始逃跑,秦天也收起了玩弄的心思,跳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面无表情道:“上一次我好心给你留了一半的血,这一次我会一滴不剩的全部吸干!”
  尖牙瞪大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一直以为他是重伤后流血过多,原来竟是被她吸食了吗?
  以吸血鬼血液为食?这是什么可怕的怪物?
  “你,你竟然吸食同类的血!你倒底是什么东西!你不是吸血鬼!你是个怪物!”
  尖牙心肝俱裂,没头没脑地逃跑,然而没跑出去两步,就被秦天掷过来的一堵墙压塌,砸晕了过去。
  秦天走过去,蹲下身子掸掉他一头的砖头渣,将他上半身拽起来,按了按他脖子里的颈动脉。
  就在她要俯身贴上牙齿咬开他的脖子时,猝不及防飞出一块石头,重重砸在了她的后脑门上。
  秦天捂住脑袋,一下子跳起来闪出去七八米远,警惕地盯着石头飞来的方向:“谁?”
  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背后,来者不能小觑。
  一个身材颀长的黑发男子从塌墙后走了出来,悠闲地抛着手上的石子,淡淡道:“那是我的猎物。”
  秦天皱了皱眉,心中动了杀意,不知道这人在暗地里观察了多久,有没有听到她跟尖牙的对话。
  她吸食同类之血的事情绝不能泄露出去,要是让血族知道还有凌架于他们之上,以他们的血液为食的猎食者,她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杀心一起,她极速向男人冲去,没有丝毫迟疑地伸手掏向他的心脏。
  男人一动不动,等到她逼近身前,扔掉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下子抓住了她掏心的手。
  秦天大惊,便要抽身,结果那人的力气大得出奇,她一挣之下竟然挣脱不开。
  她另一手来攻,被他直接一推背部翻了一个身,双手竟被他牢牢地钳在身后,挣脱不得。
  秦天心中惊骇:“放开我!”同时激烈挣扎反击起来。
  男人看着怀里扑腾的少女,银灰色的瞳孔里闪出一道暗光,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找死。”
  亨利狂跑了一路,终于追赶了过来,看清男人手上擒着的少女,面色一变,大叫道:“老大,等等,自己人,不要——”
  为时以晚,男人一个分筋错骨手直接将手中少女的脖子拧断了……
  拧断了……
  秦天挣扎间只看清一双银灰色的眼眸,下一刻听见自己的脖子里传来咔嚓一声,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你们没看错,男女主第二次见面,男主把女主的脖子拧断了。
  莫慌莫怕,男主是吸不死的老肉干,女主是打不死的秦小强。
  ps:秦天之所以喝不下人血,因为她以同类之血为食。当然,她不是什么半人半吸血鬼或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怪物,就是一个纯种纯种的吸血鬼,原因后面会慢慢解开。
  第12章 西蒙老大
  亨利奔到男人身边,看着歪着脑袋全身软瘫下来的少女,崩溃道:“西蒙老大,这是我新招进组织的成员!”
  西蒙眯着眼,一只手捏着少女的后颈肉跟提小猫一样把她提起来,另一只手弹了弹她的细胳膊细腿,看着她跟一个洋娃娃一般在他手上晃动,漫不经心道:“哦。”
  “哦?哦?”亨利快疯了,“老大,你杀了我好不容易招进组织的新成员!”
  西蒙弹了弹她的小脸,拽了拽她的辫子,那表情那动作简直跟玩手办似的,“这丫头耐操得很,颈骨骨折,死不掉。”
  亨利:“……”
  亨利冷静下来,想起秦天惊人的自愈能力,这伤要是换到普通十五代吸血鬼身上,估计得全身瘫痪当两个月植物人,至于秦天这丫头,还真不好说。亨利放下心来,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奇怪道:“老大,你怎么知道这丫头耐操?”
  他看过秦天两次重伤的模样,可老大刚回来,此前根本没见过这丫头,怎么会知道。
  “猜的。”西蒙随口道,“行了,别废话了,你去看看那边那家伙,跟踪了他一夜,他要是死了,我们就白忙活了。”
  亨利走到尖牙身边,用脚尖踢了他几脚,见他的胸膛微弱地起伏一下,便弯腰将他从一地碎砖里拖出来。拖出来的尖牙全身软绵绵的,估计浑身上下没几根整骨头了,都被秦天打断了。
  就算是亨利,看到这情形也忍不住感叹。
  这小公主真是够暴力!
  亨利拖着尖牙走回到西蒙身边,发现他还在摆弄秦天的肢体,正在一根根捏她细细的小手指头,一边捏一边自言自语:“真人果然比手办触感好……这关节柔软度……啧啧……”
  亨利奇怪道:“老大,你干什么呢?”
  西蒙见亨利回来,停止自言自语和奇怪的举动,恢复一团之长的高冷模样,把死尸一般的秦天扔给亨利,漠然道:“回基地。”
  亨利接过秦天,小心翼翼地抱好,这时西蒙突然拍上他的肩膀,明明脸上表情是淡漠的,眉眼却止不住泄了笑意:“这次干的漂亮。”
  亨利愣了愣,莫名其妙,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老大夸他什么呢?
  秦天做了一个噩梦,梦中她在一片一望无垠的苞米地里,被屁股后面一头蛮不讲理的公野猪狂撵了三十里地,最后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一脸痴样的公野猪追上来,用它露着丑陋獠牙、流着口水的猪嘴拱了过来,瞬间吓醒了。
  秦天从沙发上坐起来,心有余悸,这都做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然后她才感觉到后脖颈一阵阵刺痛。
  夜里又落枕了?怎么脖子这么痛?
  “醒了?小公主?”玛若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真跟小亨利说的一样呢,自愈力惊人,脖子断了一晚上就能痊愈。对了,我买了鸭脖子,补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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