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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蓝隽始终认为,冷睿渊那边的情况是个未知数,对方是江湖盟主,21世纪电视里的演绎,江湖通常代表着神秘,代表着血腥,所以,冷睿渊就像一颗炸弹,一旦引爆,结果无法控制。
  而古煊,即便是皇帝,一声令下就能定人生死,但总体来说,靠古煊比靠冷睿渊好,或许,这是他对古煊的了解多于冷睿渊的缘故。
  “你说的兴许不错,但接下来的情况会怎样,没人知晓和预测,因此,我得趁着现在还有能力,除掉一个是一个。而且,说不定我还能从那边得到转机。”冷君柔别有打算,经过这次承认罪状和表白,自己的后位算是保住了,只是除此之外,事情并没其他实质性的发展,故她无法怀着忐忑不安、焦急慌乱和对未来没有把握的心情去接受一个不知时间的等待,她打算趁着自己还能手持凤印,先行处置,然后借助冷睿渊的势力,继续自己的报复计划。
  听完她的打算,蓝隽沉吟,便也觉得有理,“那你是想我帮你约见冷睿渊?”
  “嗯!”冷君柔点头。
  “好,没问题,我明天立刻办!”蓝隽一口答应。
  冷君柔心头霎时一阵激荡,声音哽咽了,“谢谢,谢谢你,蓝隽!”
  蓝隽抿唇,勾出一抹微笑,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准备握住她的,但后来,还是慢慢放下。
  由于不方便久留,他继续聊了几句,辞别离开。
  房内恢复了宁静,冷君柔继续陷入思忖,稍后,把紫晴叫进来,让紫晴准备笔墨,她快速写了一封信。
  “娘娘,你连夜写信,是给谁呢?给蓝大人吗?”紫晴早就满腹疑惑,趁着笔墨晾干期间,她终询问出来,看来,并不知道蓝隽刚刚来过。
  “是写给冷逸天的。”冷君柔轻声解答,依然满面思云。
  紫晴困惑持续,“冷逸天?冷家堡那个?”
  “嗯!”冷君柔颔首,将刚才和蓝隽的商讨告诉她。之所以写这封信,是因为考虑到自己突然间约见冷睿渊,冷睿渊未必肯允,于是决定借助那个曾经对自己有着莫名感觉的冷逸天,让冷逸天帮忙说服冷睿渊。
  紫晴听完后,提出一些顾虑,“我也看得出冷逸天对娘娘的特别,可我担心,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他还会不会维持着那份感觉,还会不会帮娘娘?”
  紫晴的顾虑,冷君柔同样想过,确实,经过这么长时间和这么多事故,冷逸天说不准已对自己另有想法,毕竟,自己和他的“师母”势不两立!但是,不管怎样,自己都得搏一搏,现如今,只希望老天爷保佑,让冷逸天慧眼独到,不会盲目效忠上官燕。
  “那我明天一早偷偷把信送到李统领手上,让他交给蓝大人。”紫晴猛然又道,估计也想到了冷君柔的抉择。
  冷君柔定一定神,再应一声“嗯”,发现笔墨正好干了,她再次快速扫了下书信的内容,小心翼翼地把它折起,装进信封内,收好。
  然后,她叫紫晴去休息,自己也回到床上,继续对着儿子恬静的睡颜发呆,彻底入睡时,已是三更过后。
  第二天,信安全送到蓝隽手中,蓝隽事不宜迟,当晚就去找冷睿渊和冷逸天,幸亏,冷逸天还是很看重冷君柔,结果如人愿,冷睿渊答应私下见面。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找冷睿渊说出身世
  一个月朗星稀、万籁俱静的夜晚,冷君柔在李浩的掩护下,悄然来到皇宫最偏僻的一处,蓝隽和他的“直升机”正在那儿等着。
  对于这个二十一世纪最快的交通工具,冷君柔看过几次,如今亲自乘坐,却是头一遭。
  虽然蓝隽再三保证没事,但冷君柔还是感到些许不安和害怕,毕竟,她终究是个古人,根本无法想象得到这么独特先进的工具能像鸟儿一样在天空安然翱翔。
  她用不停吸气来壮胆,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坐上去,当飞行工具起飞后,她更是忍不住花容失色,心惊肉跳,条件反射地紧拽住旁边的扶手。
  “别怕,没事的。”蓝隽坐在她的身边,轻声安抚着,他还伸出手,迟疑地环在她的肩上。
  由于整个思绪都放在安全方面,还有灯下与冷睿渊见面的情况中,冷君柔对蓝隽此举并没多大反应,子夜星眸定定看着前方,不知所思。
  蓝隽也不再做声,搭在她肩上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收紧,他内心里,有股异样的感觉在微微荡漾。
  经过大概两刻钟,飞行器降临,在蓝隽的带领下,冷君柔走进一间厢房,那儿,不仅有冷睿渊,连冷逸天也来了。
  她不禁猜测,是冷睿渊带冷逸天来的呢?或是冷逸天主动要求跟来的。
  兴许是认定冷睿渊遭上官燕设计的吧,冷君柔纵使仍对他心存怨恨,但态度已有别于前几次见面,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这个令娘亲爱得不顾一切的男人,却也是毁了娘亲一生、让自己恨了十几年的负心汉。
  冷睿渊估计已听过冷君柔的那些“丑闻”,对冷君柔的态度更加冷淡,连行礼也是不情不愿的,冷然发问,“不知皇后娘娘召见臣所为何事?”
  冷君柔继续注视了片刻,而后拿出一袋东西,递给他,不满不急地述说,直接切入主题,“有一种肺病,来自娘胎,也是父体遗传,只能通过一种叫做金花子的药来诊治。这些药渣,正是我从良妃那儿得来。”
  冷睿渊浓眉紧蹙,十分警惕地看着袋子,稍后,小心翼翼地打开。看着里面的棕色药渣,他眉头更加深锁,金花子?治疗肺病?从甄儿那边拿来?她意思是说,甄儿有肺病?
  似乎知道他在纳闷什么,冷君柔跟着说道,依然一派从容和淡定,“不错,良妃正患有这种病。良妃是冷堡主的女儿,照理说,冷堡主也有这种病吧?还有冷堡主的二千金,冷若兰小姐也是吧?”
  顷刻间,冷睿渊面色大变。
  “我真聪明,果然猜对了,冷家堡那才貌双全、身份矜贵的大小姐,竟非货真价实!”冷君柔直截了当、一针见血地指出,清冷的眸子隐约闪动着冷笑、嘲弄和痛快。
  尽管认定他被上官燕设计,可她还是阻止不了自己幸灾乐祸,因为,她终究忘不了这个男人给娘亲带来的是怎样的痛苦和悲伤。
  冷睿渊犹如遭到当头一棒,整个人呆若木鸡,可又见到冷君柔那冷哼嘲笑的表情,他于是压住震惊,大声怒道:“胡扯,你分明就是挑拨离间,污蔑中伤!”
  冷君柔继续扯唇冷笑,下巴稍微扬起。
  冷睿渊更加恼羞成怒,忍不住继续指责,“你贵为皇后,却无母仪天下该有的宽宏大量和慈悲为怀,反而阴险狡诈,小气记仇……”
  随着他的滔滔不绝,冷君柔俏脸逐渐转绿,顿时也辩驳而出,“我没挑拨离间,我说的都是事实!”
  她清楚根据目前的情形,他怀疑自己很正常,但她就是无法接受,他竟那般信任上官燕和冷若甄,那般维护她们!自己才是他的女儿,他的亲骨肉,他却用阴险狡诈、小气记仇来形容自己,那他是否知道,自己之所以“记仇”,之所以“阴险”,皆因他那毒蛇般凶残的妻子对别人赶尽杀绝、死后鞭尸?而这个“别人”,正是曾经不顾一切去爱他的女子!若然他知道整个真相,他还会不会如此信任上官燕?还会不会口口声声说上官燕是他唯一喜欢的女人?
  越想,冷君柔越是悲愤,以致什么也不顾,吼出另一个秘密,“还有,上官燕不是你的最爱,不是你的唯一,我娘才是;冷若甄也非你的亲生女儿,我才是!”
  “君柔……”蓝隽面色大变,急忙出声阻止。大家原本说好,待冷睿渊对冷若甄的身世表态怀疑,再说出冷君柔的身世,但现如今,冷睿渊明显不信。
  冷睿渊和冷逸天同样是震惊无比,特别是冷睿渊,倘若说第一个消息令他感到当头一棒,那么,现在这个出其不意的消息,已让他震得难以形容。
  这时,冷君柔失控的理智也开始归位,一脸怔然,想不到,自己的定力还是不够,一怒之下就说出来了!
  或许,这就是无意,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是时候让这个一直被蒙在鼓里的负心汉爹爹知道了吧!只不过,他是真的被蒙在鼓里吗?
  后悔的眼神渐渐转为疑惑,冷君柔心中悄然带着一丝期待和悲哀,等待冷睿渊的反应,不料,是冷逸天开口。
  冷逸天眸光炙热如火,嗓音里还是充满惊诧和迷惑,“皇后娘娘,您刚才所说,当真?您确定是堡主的亲生女儿?确定冷艳芝是堡主的……可是,我记得您之前说过,您很小的时候,在雪地里被您师父拣到,然后随您师父的姓。”
  蓝隽见事到如今,便也不再隐瞒,替冷君柔说出当年的情况,“皇后娘娘的娘亲并姓冷,而是姓夏,皇后娘娘是随她父亲的姓,二十一年前,冷堡主和夏艳芝两情相悦,且结出爱的果实,可惜他们还等不到爱情结晶面世,突然遭到上官燕的使计拆散。上官燕一方面剔除冷堡主对夏艳芝的一切记忆,另一方面,对夏艳芝穷追不舍,赶尽杀绝。幸得苍天有眼,夏艳芝大难不死,诞下女儿后隐姓埋名,总算逃过一劫。”
  看着冷睿渊目瞪口呆的样子,冷君柔知道自己不会立即得到结果,又考虑到自己不便久留,于是决定离开。
  临走前,她依然忍不住对冷睿渊说辞一番,冷冷的口吻,夹着一股悲凉和痛楚,“冷堡主的内心,一定又是在痛骂本宫,认为本宫是在捏造,在诽谤,在天方夜谭吧?凭冷堡主江湖盟主的地位和实力,想查出真相必定不难,当然,若你认为本宫是个卑鄙小人,大可当本宫今晚没约见过你,或者,继续发挥你的‘爱’妻行为,找办法对付本宫,说不定,还能趁机铲除本宫!”
  她对依然呆愣的冷逸天留下一个饱含深意的瞥视,然后召唤蓝隽,昂首挺胸、头也不回地朝房外走去。
  外面的气温很低,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让冷君柔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她下意识地拢紧披风,步伐加快。
  蓝隽紧跟在她的身边,边走,边不时侧看她,不过,一直都没有吭声。
  大约五分钟后,他们回到飞行器停靠的地方,他和她一起坐上去,随着飞行器慢慢升到空中。
  空旷的四周一片寂静,飞行器发出的嗡嗡声霎时显得异常响亮,冷君柔绝色的容颜在月光辉映下,布满思云,一会,她突然对蓝隽幽幽问出:“蓝隽,你觉得他会信吗?”
  蓝隽怔了怔,没有立刻作答。
  “我刚才的行为是不是很冲动、很愚蠢?我们明明事先商量好的,我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冷君柔接着道,晶亮的眸子黯淡下来。
  这次,蓝隽马上摇头,虽然他很诧异她的失控,但仔细一想,他对她的做法表示理解。她才21岁,如果在现代,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是个父疼母爱的掌上明珠,可实际上,她已经经历了许多人一辈子都没经历过的坎坷路途,她背负的,是许多人无能承受的悲惨命运,因此,她也是最值得怜悯同情、最值得疼惜钦佩的女人。
  “君柔,假如冷睿渊相信你,你将来会原谅他嘛?”蓝隽不禁问,声音低低的。
  “不会!”冷君柔应得甚快,不管冷睿渊是否无辜被害,皆无法抹灭娘亲因他而受苦受难的事实,特别是娘亲死后遭到的悲惨对待,她永远都会铭记于心,时时自我警戒!
  “古煊呢?若然你能成功报仇,你们会和好如初吧。”蓝隽继续道。
  “你觉得呢?”冷君柔先是反问,稍后,突然呢喃了出来,“经过这么多,我和他还能当做没事发生,还能相爱到老吗?”
  看着她悲酸哀痛的样子,蓝隽心头揪疼万分,沉吟了一会,他毅然道出,“还记得你在冷宫居住的时候,我说决定带你去我的时空吗?君柔,等你大仇已报,我会实行它,你和小希尧将来会在一个全新的地方过上平静的生活,那里,人人平等,没人能欺负你们,更不会有操控生死大权的皇帝,你娘,也会一直伴在你的身边。”
  116 夜归被碰见
  娘亲会一直伴在自己的身边,是指……娘亲的骨灰吗?冷君柔记得,蓝隽曾经说过,在他们那个年代,人死后,通常都是火化,然后将骨灰装在一个坛子里,让逝者灵魂永在。
  虽然这样的方式在20世纪很正常,不过,自己始终接受不了。那个时空,蓝隽说得很美好,很令人向往,但终究不是自己应该停留的世界,就像蓝隽迟早会离开这里一样。
  等尘埃落定后,自己会带着儿子、紫睛、还有娘亲的遗体,去一处没人认识的地方,安然生存下去。
  至于前尘往事,自己再也不会告诉儿子,免得儿子将来走上一条和自己一样的路,那种苦和痛,自己体会过便好,古煊是一国之君,易寒那么强大的势力都对付不了古煊,何况是儿子当凭一人之力。
  只不过,一想到复仇成功之日便也是自己和蓝隽分别之时,还有可能将来再也不会相见,冷君柔心里感到很怅然,很悲伤,很不舍,原来,蓝隽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已经深到这种程度!
  “冷吗?”蓝隽温柔的嗓音,猛然在耳边响起。
  冷君柔定一定神,稍微仰脸,看到蓝隽眼中一如既往的关切之情,她感觉身上仿佛盖了一张棉被,连带内心,也是暖洋洋的,她轻轻摇了摇头,幽幽地道,“蓝隽,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蓝隽一个怔然,没有立即应答。
  “你现在依然爱着秦雪柔吧?”冷君柔接着问,其实她猜到,他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好,是因为“爱屋及乌”,托秦雪柔的福,自己可以得到如此痴情男子的肝胆相照,真诚付出。
  自然而然地,冷君柔想起蓝子轩,那个同样把自己当成真心朋友对待的男子,于是又快速道,“不知子轩现在怎样了,你上次说要找你的躯体,有没有什么进展?”
  “暂时还是没有。”蓝隽总算开口,这些天,他一直在为她担心,为她而劳,根本没有心思和情力去做别的事。
  “不过你放心,我想他应该没事,就像我用他的身体在这里活得好好的。”他很快便补充了一句。
  对于他体贴的安慰,冷君柔莞尔一笑,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忽然提出一个大胆的要求,“蓝隽,我可以借你肩膀靠一靠吗?”
  蓝隽错愕,稍后,手缓缓抬起,主动拥住她单薄的细肩,让她斜靠在自己的肩窝上。
  亲密的靠近,让冷君柔身体起了微微的僵硬,却也不做任何纠结和感想,顺势朝他靠得更近,本来,她就是想这样找他依偎一下的,她最好最知心的朋友,不管将来两人会距离多远,不管多少年的时空横跨,她都会永远记住他,而她想,他一定也是这样。
  夜风继续呼啸作响,在耳边迅猛掠过,冷君柔的思绪渐渐放开来,瞬时间,她觉得自己很轻松,很惬意,内心很安宁,很快乐,她非常喜欢这样的感觉,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永远这样翱翔下去。
  可惜,一切终归回到现实,随着风声越来越轻,越来越细微,看着自己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她舒畅的心恢复了沉重。
  飞行器彻底停下,停在刚才起飞的地方,蓝隽小心地替她解开绳子,扶她出到地面。
  “君柔,晚安!”他深望着她,星眸情愫浓浓,其实,他刚才何尝不是希望能带她永远飞翔下去,让她彻底远离伤痛。不过,刚才的情景,他会永远记住,尽管只是十来分钟,却足以让人震撼永久,深深回味。
  “晚安!”冷君柔同样一瞬不瞬地望住他,而后,目送飞行器载着他慢慢上升,一点点地消失于夜色当中,留下一片寂静,让她感觉一股怅然。
  “娘娘,属下送您回去吧。”一会,李浩提醒出来。蓝隽带冷君柔离开皇宫约有一个时辰,他一直在这儿守着。
  冷君柔视线从漆黑的上空收回,看向李浩,对他颌首,在他的掩护带领下,疾步往栖鸾宫走,回到栖鸾宫的大院时,她没有再继续朝寝宫迈进,而是先令退李浩。
  李浩见她已经安全,便也不做久留,对她深深一鞠,转身。
  “李统领!”冷君柔猛然喊住他,对着他转回来的面庞定定注视一番,继而,由衷道出一句感激的话,“谢谢!”
  李浩黝黑的脸上,被月光映出了一个木讷的笑,他对冷君柔点一点头,彻底离去。
  冷君柔这才重新迈步,独行缓缓地走到院子一角,停在一片满天星花海前。
  严冬时节,花已调零,满园只剩干枯的糕干,正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引出人心底的苍凉和酸楚。
  曾经,无数个夜晚,也是这样的腊月寒冬,娘亲静静伫立枯枝前。她知道,娘亲是在追忆过去,在幢憬未来,尽管娘亲很痛恨爹爹,可内心里,依然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爹爹回头找她。
  或许是亲眼目睹了娘亲悲惨的一生,自己对古煊,已经不再抱有希望,娘亲到死也等不到爹爹的出现,那痛,那悲,自己当时仅是旁中感受便觉撕心裂肺,所以,自己不想切身体会,不想死得那么痛苦,甚至……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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