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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佞臣 第12节

  状元、榜眼、探花出仕一般都任职于翰林院,若是得了圣人青睐或是被朝中重臣提携的,积攒个一两年经验便会被分派到六部任职,若是既无圣恩又无人提携,那便无前程可言了,是以,别以为中了状元便安枕无忧了,这状元郎虽不是年年有,可每三年也出一位,不知有多少前浪被后浪拍死在翰林院中,这辈子再没有起色。
  姚颜卿被授以从六品翰林院修撰,穿的是石青色广袖公服,绣以径一寸小花,实话来说,这衣服颜色实在算不得好看,好在姚颜卿生的人物俊秀,面庞白皙,这颜色穿在他身上倒也能入得眼,
  初入翰林院,姚颜卿得的差事不过是得了一个修书撰史差事,比起叶向域和张光正倒还强些,两人皆授以正七品编修,干的却是打杂的事,帮着老大人们端个茶倒个水也是常有的,时间长了,张光正倒是坐的住,叶向域却是有些不甘,他自觉才华过人,怎么着也轮得上帮圣人起草个折子一类的,哪里想到进了翰林院这么久干的却是下人的活。
  他这人倒也没白活了三十多年,知道独木难成林的道理,午休的时候便邀了姚颜卿与张光正一道外出用餐,因是同科殿臣,两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扫了他的颜面,便欣然应允。
  叶向域自觉长他一些年岁,便不曾把姚颜卿和张光正这两个少年郎放在眼里,想着让这两个人去探探路,哪知张光正油盐不进,一心就想干着眼下的活,用他的话来说,上官分配他做什么他便照做就是了,姚颜卿更是滑不溜手,言语间反倒是将了他局,一番交谈下来,叶向域再不敢欺两人年少了。
  叶向域是寒门子弟,家中并不富裕,现如今在京里做了官却是连一栋宅子都买不起,还在租了一个离翰林院骑马也得半个时间的小间住着,家中老母和妻子尚未曾接到京中来,可想而知囊中是何等羞涩,是以张光正叫了小二付钱的时候他也并未谦让,反倒是心安理得的坐在那里,显然是忘记了是他邀了两人共进午餐的。
  用过午膳后,姚颜卿和张光正同行回翰林院,因张光正不会骑马,两人只当消实了,慢悠悠的走了回去,路上姚颜卿与张光正道:“师兄还是远着叶向域些,此人不是个老实的,又很是自负,将来少不得要吃大亏,没得在连累了你。”
  陈良因以外放,京里说起来也只有他和姚颜卿守望相助,且他处事圆滑,为人又机敏,他的话张光正自是听得进去,当即便点了点头道:“这点我还是明白的,不瞒五郎说,其实连我这心都有些异动了。”少年高中,饶是张光正也是有几分傲气的,只恨不得满身才学都报以帝王家,哪里想到这一身的才华却无用武之地。
  姚颜卿轻笑一声:“急什么,师兄不曾瞧见王大人如今做的也不过是修书撰史差事,他在翰林院可是熬了三年,咱们又何必心急,便是眼下给我们一些旁的差事,咱们也未必做得好,依我说,刚刚出仕还是稳妥一些的好。”
  “这倒也是,不过如今想想,倒不如像仲安那样外放的好,为一方父母官也能造福百姓。”张光正颇有些感慨,看向姚颜卿的目光带了几分佩服,当年老师不止一次担心五郎性子锋利,怕他出仕后锋芒毕露,糟了小人算计,如今想来老师倒是白白担心一场,五郎竟比他还沉得住气。
  姚颜卿笑而不语,他自是不愿意外放的,外面哪里有京城好,在外省为官你做出九分成绩圣人也未必知晓五分,在京城,便是作出三分成绩也会叫圣人看在眼里,前世他为何步步高升,不就是因为是在圣人眼皮子底下作出了成绩。
  “师兄可不是这般沉不住气的人,你若是离了京,可叫陈师兄指望谁去。”姚颜卿笑眯眯的打趣道,进了翰林院两人便分路而行。
  姚颜卿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对于未来的规划早有打算,上辈子他在翰林院待了三年才被调去刑部,这辈子他却是不想在翰林院浪费三年时间,虽说有句话是非翰林不入内阁,可内阁对于他来说过于遥远,倒不如尽早到六部去谋划前程,再者,所谓做生不如做熟,刑部他曾待过四年,比起户部礼部等自是更会得心应手。
  姚颜卿在翰林院任职这段时间倒也算得心应手,他本就比寻常人多了些经验,处事又圆滑机敏,同僚间对于他的评价颇为不错,以至于晋文帝问起的时候,侍讲学士严大人对他颇为赞誉。
  晋文帝想起了姚颜卿,便召他面圣,这也是常有的事,至少翰林院中不少大臣都有幸陪驾过,姚颜卿前世亦曾有所殊荣,故而被通传的时候倒也没有多少受宠若惊之感,走在总管太监梁佶身边的时候笑眯眯的塞了一个荷包过去。
  梁佶倒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这般懂的人情世故,脸上的笑意不由加深,提点他道:“姚大人,圣人今儿心情颇好,很是有些诗性。”这是叫姚颜卿做好准备,没准晋文帝兴致一来叫他当场赋诗一首。
  姚颜卿知这些内侍最是得罪不得,尤其是圣人身边的近身内侍,当即拱手道谢。
  梁佶引着姚颜卿到御花园,眼下正是初夏,百花争艳,景色自是美不胜收,姚颜卿眼眸微垂,并未失仪乱看,到了晋文帝身前便行礼问安。
  晋文帝笑着叫他起身,倒是一副长辈的慈爱之态。
  “五郎过来瞧瞧,朕这首诗做的如何。”晋文帝无意中听徐太傅唤过姚颜卿为五郎,很有几分长辈的架势,倒叫他记在了心里,是以见到他便脱口而出这个称呼。
  姚颜卿心里颇有些惊异,面上却是不显,只伸出双手恭敬的从晋文帝手上接过词稿一观。
  平心而论,姚颜卿虽自负,却也知道自己在诗词一道上并不出彩,他没有诗人的浪漫情怀,更没有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伟大抱负,如张光正,想着一身才学卖与帝王家,为的是天下苍生,黎民百姓,而姚颜卿的一身才学却是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私心甚重,是以沈先生才说他可为权臣而不会成为贤臣。
  姚颜卿作诗不算拿得出手,可品诗却也精通几分,况且晋文帝本就文采斐然,细品之后姚颜卿赞叹不已。
  晋文帝颇有些得意的大笑一声,叫姚颜卿亦作诗一首来听听,姚颜卿苦着脸道:“有圣人的诗珠玉在前,臣便不献丑了吧!不瞒您说,臣自幼于诗词一道便很是不精通,先生当年曾说臣没有诗性,没得糟践了这大好的景色。”
  晋文帝见姚颜卿面有窘色,倒是难得露出少年人的青涩,不由笑道:“罢了,既不擅诗词,总有其它擅长的吧!别告诉朕你只会考状元。”这话里带出了几分打趣的意思在,听在梁佶耳中更显亲昵。
  梁佶忍不住打量了姚颜卿几眼,估摸着到底是他故人之子的身份占了优势,还是这位姚大人是占了皮相的便宜才这般得圣人青睐,虽说身份上他是圣人的外甥,可这外甥最不值钱,圣人的外甥十个手指头都数不完,如那定远侯府的四郎君,可是圣人正经的外甥,亦没有叫圣人另眼相待过。
  “臣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丹青了。”姚颜卿轻声说道,眼底含着淡淡的笑意,桃花眼中荡出一抹清泓。
  “你父亲亦是画得一手好丹青。”晋文帝感慨而道,叫了内侍搬了桌案过来,备下十数支画笔和四样画料。
  姚颜卿俯身在桌案上左右手分别执起画笔,落笔成画,手腕灵活的弯曲着,不时换过画笔,又沾着画料,朵朵牡丹便娇艳绽放,三皇子来时,姚颜卿正勾勒着最后一笔,转瞬间,一副牡丹争艳图便栩栩如生的呈现在晋文帝的眼中。
  晋文帝对于三皇子很是喜欢,便招手叫他上前观画,甚至打趣他道:“元之,五郎在画技上可比你强出许多。”
  三皇子亦有些惊艳,不成想姚颜卿竟还画得一手妙笔丹青,便笑道:“五郎瞒得我好苦。”
  姚颜卿用内侍递过来的白绢擦了擦手,方上前见礼问安,口中自谦道:“不过是学了几分皮毛,叫殿下见笑了。”
  三皇子微眯着眼瞧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瞧见他半边脸,浓密的睫毛在那张白玉似的脸上打下一圈阴影,鼻梁秀挺,唇瓣红艳而削薄,抬眼间那双桃花眼如浓墨渐染,单瞧皮相,三皇子不得不承认实难有人出其左右,四郎也是生的一副好相貌,模样似福成姑妈多一些,漂亮的过于精致,姚颜卿亦是生的精雕细琢,远山长眉斜飞入鬓,眼眸秾艳,只是他自有一种风流从容态度,三皇子平心而论,四郎在气度这一点却是不及他许多。
  第26章
  三皇子来此自不是为了与晋文帝谈诗论画,他刚刚主掌户部,管的是晋唐的钱匣子,新官上任难免要烧三把火,这第一把火便烧到了户部侍郎吴茂臣的身上。
  吴侍郎任户部侍郎正好整七年,当年也是翰林院出身,极得晋文帝信重,若不然也不会叫他一任户部侍郎就是整七年,谁能想到偏偏在他身上出了岔子。
  肃州地瘠民贫,连年无雨,导致灾民成堆,这五年来为了抚恤灾民,户部每年都调拨巨额款项以供肃州官府购买粮食发放于灾民,谁料到从户部官员到经手的地方官员借机贪污,挪用粮款,导致肃州灾民叫苦不迭,引起了暴动,
  三皇子经手户部后第一时间查账,从户部调拨到肃州的银子额数令人心惊,且笔笔都是吴侍郎亲自拨下,可即便如此肃州官员亦叫苦连天,这事便透出了蹊跷,三皇子不是不通俗物的庸才,他知一旦粮食价值几何,从账面上来看,户部每年调拨出去的款项足够肃州百姓吃饱饭,何至于因饥荒而暴动。
  姚颜卿听三皇子禀报晋文帝户部侍郎贪污一案,便很有眼力的告退。
  晋文帝看了他一眼,说道:“五郎留下听听,跟着元之学习学习,将来也好为朕分忧。”晋文帝原想不起姚颜卿这么个人,毕竟他日理万机,姚家离的又远,如今他人在身前,生的一表人才不说,又是个有出息的,他自是愿意提点他一二。
  姚颜卿听晋文帝如是说,应了一声,便跟在了三皇子的身后,一同去往了紫宸殿。
  三皇子把折子呈了上去,又把肃州的情况一一告知,晋文帝面无表情的听完,随后勃然大怒,厉声道:“查,给朕查个一清二楚,有一个算一个,谁敢贪墨了户部调拨的银子,不论身份高低,一律处斩。”
  三皇子亦有为难之处,原先主掌户部的温尚书是皇后的胞兄,如今已迁升从二品太子少保,若不从头调查,此事难以理出头绪,若从头调查,必然要牵扯出温大人来,难保不叫人以为他别有用心,想借由此事给温家泼一盆脏水。
  “父皇,儿臣想请四皇弟同理此案。”
  四皇子燕溥是温大人的嫡亲外甥,三皇子把他抬出来为的就是以示自己并无私心。
  晋文帝看了三皇子一眼,这一眼微带了一些冷意,轻哼道:“就你是个有脑子的。”
  三皇子素来得宠,倒也不惧晋文帝,微微一笑道:“儿臣眼下避不得嫌,总得有人为儿臣一证清白才好。”
  “三官上任三把火,你这第一把火明着是烧到吴茂臣的身上,暗地里可是烧到了温玉衡的身上,你胆子倒是不小。”晋文帝似笑非笑的说道,似先前的怒意不过是叫人瞧花了眼一般。
  姚颜卿微低着头,他的身份还轮不到他来插话,只是他对户部贪墨一案却也算知情,前世可是牵扯出了一大批地方官员出来,以至晋唐在那一年血流成河,不知多少地方官员被诛了九族,至此绝了户。
  晋文帝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姚颜卿的身上,想起了他殿试时所答试卷,心中一动,问道:“五郎可有什么想法?”他虽因故人缘故对姚颜卿有所偏爱,可这宠爱却也要分作两种,他若是个扶不起来的,便叫他做一个富贵闲人,任一清贵之职,若是个能为的,青云之路他自会为其铺平,也算是全了他父亲当年未圆的壮志。
  姚颜卿没想到晋文帝会问起他的想法,迟疑了一下,回道:“臣觉得是该查个清楚,一来是给肃州百姓一个交代,二来,也是给百官一个警醒,只是水至清则无鱼,这样的事是断不了根的,臣觉得虽该查个清楚,却也不必大动干戈,闹得人尽皆知反倒是于朝堂不利。”依着姚颜卿的意思,查是要查,可也要讲究个分寸,不能把京城的官员都牵扯进来,历朝历代何曾绝过贪官,这哪里是一朝一夕能整顿的完,真若细究下去,这朝堂上保不准就剩不下什么人了。
  晋文帝当然不喜欢贪官,没有任何一个帝王会喜欢贪婪的臣子,可正如姚颜卿所言,水至清则无鱼,只要知晓个分寸,他便也睁只一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了。
  “你认为该从谁的身上查起?”晋文帝俯视着姚颜卿,淡声问道。
  三皇子亦把目光递到了姚颜卿的身上,他自也是有私心的,他虽得父皇宠爱,可四弟毕竟是嫡子,人人都道他是个药罐子,活不了几年,这话他打小听到大,可这都多少年过去了,那口气就是不肯咽下,如今能借由户部贪墨一案给他脸上抹些黑,他自是不肯避过温玉衡去。
  四皇子虽吊着一口气,可人家是名正言顺的嫡子,至少离他咽气还有三年之久,且温家不可小窥,这样得罪温家人的话他自是不会说的,便是微微一笑,回道:“臣以为既根源在户部,便从户部侍郎吴大人的身上着手。”
  三皇子眸光一沉,想不到姚颜卿会这般说,这哪里像是初入朝堂的愣头青,反倒是有些官油子的意思。
  晋文帝一挑长眉,笑问道:“依你的意思温玉衡便不查了?”
  这话有些难回,姚颜卿眼珠子一转,笑道:“这便要瞧三殿下的本事了,总不能无凭无据就查到从二品大员的身上。”
  三皇子咬了咬牙,只觉得姚颜卿太滑头了,查不查都有他的道理,且这话,听听,什么叫看他的本事,他若方便直接查温玉衡何至于这般为难。
  晋文帝指着姚颜卿笑了起来,也觉得这小子滑头,万事不粘手,却总能说出一番道理来,这一点可不想他的父亲。
  “朕若叫你随元之一同查户部贪污案,你可敢接手?”晋文帝有意试试姚颜卿深浅,若是得用,倒是可培养为心腹,便是一时不得用,也能叫他多学习一二,总是有益处的。
  姚颜卿一愣,哪里想到这天上还能掉下馅饼来,户部虽难啃,可他却也不惧,虽说他是个芝麻大的小官,没有人会把他当回事,可有三皇子主查,他自然也能跟着狐假虎威,等案子立了,查了个清楚,三皇子吃肉他也能跟着喝一口热汤,至少在圣人面前是露了回脸。
  上辈子姚颜卿年纪轻轻就做到刑部侍郎的位置,正四品的京官,虽说品级不算多高,可手上的权利却不小,任谁瞧见了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姚大人,若说他没点手段,光凭着晋文帝的偏爱那是假的,他当年在刑部任职四年,最为引人称道的便审查案件,四年间经他之手审查过大大小小的案子加起来也有四十多件,再硬的嘴,他也撬得开,在硬的骨头,在他面前也得碎成末。
  “圣人信得过臣,臣自敢接手。”姚颜卿朗声说道,天塌了还有三皇子顶在前面,他又有何可惧。
  “好。”晋文帝大赞一声,他喜欢姚颜卿这份不掩锋芒的锐气,少年人当如无所畏惧。
  “元之,朕可就叫五郎协助你查案了,肃州贪墨一案,你们必须给朕查个水落石出,吴茂臣即刻收监提审。”晋文帝沉声吩咐道。
  三皇子应了一声,心里却明白晋文帝只点出肃州贪墨与吴茂臣来,是想保下温玉衡来,心里不免惋惜一叹,未能把温玉衡拉下来马。
  “父皇,若有人攀咬出温大人,儿臣可该秉公办理?”三皇子试探着晋文帝的意思。
  晋文帝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说呢!”
  三皇子迟疑了一下,虽说他做了二十来年儿子,可他还真拿不准父皇的心意来。
  “五郎觉得该如何做?”三皇子忍不住瞥了姚颜卿一眼,不知怎的,他就是觉得姚颜卿会揣摩圣意,若不然这么多状元出身的官员,怎得就他入了父皇的眼。
  三皇子倒没觉得姚颜卿是沾了福成长公主的光,这一点他倒是看的清楚,这么多年了,福成姑妈想为四郎求一个爵位,到如今父皇也没有松口,可见是不曾顾念兄妹之情的。
  姚颜卿心里暗骂一句,只道三皇子狡猾,竟把球踢给了他。
  “三殿下若能撬得开吴大人的口,到时候圣人自会有裁决。”姚颜卿若是初入官场的愣头青,怕是会被问的晕头转向,不知该如何作答,可他也算是官场老油子了,当下就把球又踢了回去。
  三皇子一怔,哪里想到姚颜卿竟这样狡猾,一时间很有些哭笑不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摇了摇头,拱手道:“那儿子便秉公办理了。”说完,对姚颜卿一挑长眉,比了一个请的姿势,既父皇让姚颜卿协理他查案,他自要试试他的深浅,免得耽误了他的正事。
  第27章
  姚颜卿四月被授以从六品翰林院修撰,五月就鲤鱼跃龙门得了晋文帝的青睐,这狗屎运,不说同在翰林院任职的叶向域心有嫉恨,便是翰林院中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都觉得这小子运气也忒好了些,砸吧砸吧嘴,心里多少也点吃味。
  徐太傅抚着长须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然后把姚颜卿叫到了府里,细细的嘱咐了一番,平心而论,徐太傅这个师座对姚颜卿也是尽了心的,他任过两届主考官,唯有姚颜卿一人得他看重提点。
  “肃州贪墨案不好查,五郎,你心里得有个数,这里面牵连甚广,既圣人说让你协助三皇子,那便多听多看少说,三皇子身份尊贵,得罪了个把人也是无所谓的,你不一样,你刚入朝堂还没有根基,贸然下水摸鱼,别鱼没有摸到反而淹了水就得不偿失了。”徐太傅语重心长的说道。
  姚颜卿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是遗腹子,下生便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只从旁人的口中听过只言片语,家里的两位伯父虽疼他,可于官场一道却一窍不通,哪里又能提点于他,他前世入京后一路自己摸爬滚打,也曾撞的头破血流,曾因不懂高门规矩而失仪遭人耻笑,曾因不懂官场规则而得罪过权贵,哪怕他如今处事已很有些世故老练,眼下听了徐太傅情意深长的嘱咐亦心有感动。
  “您放心,学生明白这个道理,不会做那出头鸟,这一遭只当跟着三皇子长些经验。”姚颜卿轻声说道。
  徐太傅赞许的点了点头,他是打心眼里喜欢姚颜卿,便对他不曾藏私。
  “不做出头鸟是对的,可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到时会让圣人觉得你是一庸才,眼下也是你出头的机会,你还是得有所表现,让圣人知你有过人之处,肃州贪墨案中牵连到户部的官员不会再少数,这方面你不便插手,可地方官却可以做你的踏脚石。”
  姚颜卿明白这个道理,能做京官的人身后少不得关系网复杂,可地方官员身后的势力却是有限的,即便京中有人做后盾,这个节骨眼上也会弃车保帅,他们自然会是他青云路上最好的踏脚石。
  “学生谢老师提点。”姚颜卿起身深深作了一揖。
  徐太傅见他明白自己的苦心,心里也是颇为欣慰,抬手压了压,让姚颜卿坐了下来,笑道:“你是个聪明人,便是我不提点你这些,你自己也能琢磨明白,我不过是希望你少走一些弯路。”
  “老师对学生的用心,学生必铭记在心,永生不敢忘怀。”姚颜卿轻声说道,以晚辈的姿态为徐太傅斟了一杯茶。
  徐太傅顺势端起盖碗呷了一口,又道:“这案子怕是会牵扯到温玉衡的身上,他是皇后娘娘的长兄,温家更是经世大族,动他便是动温家,这里面涉及到嫡庶争斗的问题,你需仔细一些,若是有机会便要避嫌,免得招了温家的眼,皇后娘娘可不是一个软柿子,她拿三皇子没有法子,保不准就会把火烧到你的身上来。”
  姚颜卿轻应一声,在他看来,四皇子是没有任何胜算的,他前世和四皇子燕溥打过的交道虽少,却记得他常年缠绵于病榻只上,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说不上几句话便会咳血,一看便知是短命之相,这样的人,圣人怎会将江山托付。
  “老师,您觉得这件事会有温大人的手笔吗?”姚颜卿轻声问道,倒也谨慎,避开了肃州贪墨四字。
  徐太傅看了他一眼,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说道:“谁又会嫌银子烫手呢!越是大家族用钱的地方便越多,这一点你应比我还明白才是。”
  姚颜卿微微一笑,姚家是商贾,想把生意做大自是少不了要在官员身上打点一二,若不然也不会年年都给福成长公主那送物什送银子,就连福成长公主都不嫌银子烫手,这世上还有谁会不对大笔的银钱动心呢!
  “三皇子可是要从吴茂臣身上下手?”徐太傅到底为官多年,不用姚颜卿开口便猜中了答案。
  姚颜卿笑道:“吴侍郎是得背锅了,不过也算不得冤,只可怜吴家老小要因他遭倾族之祸了。”温玉衡是皇后娘娘的长兄不可动,那便只有让吴侍郎负全责了,总不能这么大的贪墨案都是由下官经手,这话说出去也是叫人笑掉大牙的。
  “吴茂臣那个老小子可不是吃素的。”徐太傅摇了摇头,冷笑一声,两人当年同在翰林院,对于吴茂臣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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