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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六章 折翼天使

  穿过绿色的次元漩涡,马丁的眼睛被晃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清晰,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间灯火通明的大厅,木质的地板和墙壁以及桌椅看上去有些简陋,而整个房间竟然还在颠簸晃动。
  “姐姐,你别走!”
  突如其来的呼唤从背后传来,马丁一下子清醒了,他回过头来看着门口的方向,一个白衣白发的姑娘拉着一个比自己娇小一些的姑娘,前者衣着华贵,气质出众,颇具贵族之风,后者则一身粗陋的布衣,整个人显得失魂落魄,姿态中透着沮丧与颓废。
  “姐姐,你别生气,那婚礼真的不是真的,哥哥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我怎么可能嫁给他呢?”白发女孩儿拽着布衣女孩儿的手,语无伦次的苦苦劝说着,语气中的哭腔让人感觉她似乎会随时痛哭流涕。
  在她们身后,乔治正坐在桌子旁,手上包扎着厚厚的绷带,一手扶着桌子,身体虚弱的根本无法站起来,但他的姿态明显可以看出,他很希望能劝布衣女孩儿留下来。
  “姐姐,我们并不是故意要丢下你,只是突然发生了太多事,让我们没能及时帮助你,姐姐,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坚决拒绝父亲的!是我不好,你要怪就怪我吧,不要怪哥哥!”
  “艾米,不要这样,你不能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听到妹妹这样说,乔治插嘴打断了她,他语气恳切地说:“丽贝卡,这件事不能怪艾米,都是我不好,我总想刨根问底,挖出那份与我身世相关的资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也害了父亲和卡洛琳,如果当初我不把艾米莉亚带来,一切就不会这样了!”
  “哥哥!”艾米莉亚焦虑的回头看着乔治,看到他自责的眼神,知道自己无法劝说他,只得又回头看着面前的丽贝卡,想要再说几句劝劝她,却听到她缓缓的开口了。
  “你们都别说了,这件事不怪你们兄妹俩,是我自己的错,我没有做到应有的防范,中了斯蒂恩的圈套,害了布朗医生,还牺牲了狄格尔,都是我的错。”
  她回头拉着艾米莉亚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柔软的手背,说:“艾米,别担心,姐姐还是你的姐姐,不会生你的气,也不会离开你,好好照顾你哥哥。”说完,她放开艾米莉亚转身开门离去。
  “姐姐!”艾米莉亚追到门口,看着丽贝卡跌跌撞撞的跑掉了,她眼含泪光望着丽贝卡消失在船舱走廊的尽头,心里充满了歉意,她觉得是自己和哥哥的“婚事”伤了姐姐的心,感到十分愧疚。
  “你陪着你哥哥,我去看看她。”希尔瓦从艾米莉亚身旁走过,轻轻的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跟随丽贝卡的脚步离开船舱,艾米莉亚擦着眼泪回到舱内,突然看到了马丁,忍不住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大叔!”
  “你来照顾兄妹俩吧,我去看看那个孩子!”一直站在马丁身后的树皮人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看到马丁回头轻轻点头,于是从他身边走过,径直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了马丁和兄妹俩,马丁上前将女孩儿抱在怀里,同时看了一眼坐在桌旁垂头丧气的乔治,问:“亲爱的,不要哭,我都知道了,一切都会好的。”
  “大叔,姐姐她一定很伤心,她会不会很恨我?”艾米莉亚歉疚的啜泣着说。
  一旁的乔治连忙安慰她说:“别这么说,艾米,这不是你的错,丽贝卡要恨也应该恨我,都是我的责任!”
  “艾米,你哥哥说的对,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太自责。不过乔治,这件事也不能都归罪于你,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艾米,扶你哥哥去休息一下,他有伤在身,不能劳累,我去看看丽贝卡,跟她好好谈谈。”
  艾米莉亚见马丁这样说,乖乖的点了点头,起身扶着乔治去休息室。
  马丁送走兄妹俩后也离开了大客舱,辗转来到了丽贝卡的房间外,在这里他看到了希尔瓦,后者一见他过来便迎了上来。
  “那孩子怎么样?”一照面,马丁便直入正题,希尔瓦耸肩摇头,叹了口气说:“不肯开门,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
  “自从出事以后,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说起来,要不是那位先知先觉的树先生预知了她可能做傻事,提前指示我去海边救她,只怕她真的会没命了!”
  “你说得对,我们都欠他一份情,甚至是一条命,你我脚下的这艘船就是他吩咐我准备的。”马丁赞同的点头道。
  希尔瓦略显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她是按照树皮人的事先指点,带着丽贝卡找到这艘船的停靠地点的,但她们到达时只发现了这艘无人的大船,而当时马丁已经启程返回了旭日城,因此双方并没有见到。
  “看样子,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究竟是什么人?”希尔瓦好奇的问。
  “我也说不清楚,他身上的秘密显然比我们知道的要多得多。但至少,我们可以确认他是我们的朋友,我想他还会给我们提供更多帮助的!”马丁信心十足的回答。
  “你说得对,但我们虽然救了丽贝卡,却始终无法让她振作起来,毕竟,她失去了一切。”希尔瓦说着叹息一声,怜惜的摇了摇头。
  “我想,她失去的并不比我多,让我来跟她谈谈。”马丁将自己残缺的左臂在希尔瓦面前晃了晃,与她擦肩而过大步向前走去。
  希尔瓦看到他那只透明的虚无左手在面前一晃而过,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追问一句:“等一等,你究竟遭遇了些什么?咒术师们告诉我,你在和沙龙的战斗中死了,大长老为此还将大首领的位置交给了我!”
  “是吗?我赞同他的意见,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我是最信守承诺的,答应你的事还没做到,我才不会死呢!”
  马丁满不在乎的向她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走向丽贝卡的房间门口,希尔瓦凝望着他大步流星的背影,不禁莞尔一笑,赞许的轻声调侃道:“你是个好小伙儿,我就喜欢你这一点。”
  马丁在丽贝卡的房门口停下脚步,轻轻的敲了敲门,说:“丽贝卡,你在吗?我是马丁,我想跟你聊聊。”
  长时间的寂静,没有人回应,房门内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马丁见状又说:“看样子,你现在不想聊天,那就等你想说的时候,再找我吧!”说完转身离开。
  这是,房门突然打开了,丽贝卡憔悴的脸从门内露出来,马丁回头看着她站在一片漆黑的舱室门口,背后的黑暗将她脸上的苍白衬托的格外明显,他走上前,用左手轻抚她的肩膀,柔声说:“好久不见了,我们似乎都经历了不少事。”
  丽贝卡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他虚无的左手,诧异的抬起头看着他,马丁平静的注视着她,脸上慈爱的表情让丽贝卡心里一酸,情不自禁的投入了他的怀抱,泪水止不住的留下来。
  “好了,宝贝儿,一切都过去了,勇敢一点儿。”马丁怀抱着哭泣的姑娘,在她耳边轻声抚慰着,丽贝卡在他的怀里哭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父亲的怀中尽情的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丽贝卡终于止住了哭泣,马丁向她提议到甲板上去聊聊,丽贝卡顺从的跟着他离开船舱,来到船的前甲板上坐下。
  两人沐浴在月朗星稀的海上,清冷海风不时从他们身旁掠过,马丁将丽贝卡拥在怀里,让自己的右臂火热的体温温暖她的身体。
  “你知道吗?森德瑞尔大萨满死了。”马丁没有询问丽贝卡的事,而是向她提起了森德瑞尔,这有些出乎女孩儿的意料,她回头看着马丁,他正眺望着天边的繁星,仿佛在追忆逝去的战友。
  “相比之下,我比他幸运的多,我只丢了一只手。”马丁回头与丽贝卡四目相对,将自己的左臂在她面前晃了晃,继续说:“但也许,他比我更幸运,他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的使命也完成了,而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的去努力,为了死者未竟的事。”
  “如果让你选择,你会愿意选择哪一条路呢?”马丁凝视着丽贝卡暗淡的眼睛,饱含深意的问:“是终结自己的生命,把一切留给后面的人去努力,还是自己来承担,做一个为死者复仇的人?”
  丽贝卡感受着他探询的目光,沉默良久,低下头,轻轻的摇头道:“我已经没法选择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铠甲,没有魔力,没体力,甚至没有了我所追寻的正义,我是个罪人,我的手上沾着无辜者的血……”
  “你觉得,什么样的方式,可以洗脱你的罪过呢?”马丁插嘴打断了她的话。
  “以血还血,以命偿命!”丽贝卡决绝的回答,眼眸中闪烁着绝望。
  “是吗?好吧,我支持你,去吧,在你前方是汪洋大海,只要纵身一跃,就可以洗脱一切了。”马丁指着两人前方的苍茫海面说。
  丽贝卡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马丁会这样说,犹豫片刻,她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向了甲板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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