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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她福运绵绵 第19节

  因淮阳王病着,徐司闺安排得也没太张扬,只将府里那架宽敞的华盖香车备好,稍选几名仪卫,免得太张扬惹眼。
  而玉妩则带了莲屏同行。
  几人出了清漪院往垂花门走,才到中途,忽见小柔嘉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见着玉妩,小姑娘极乖巧地福了一礼,嫩声道:“柔嘉拜见孺人殿下。”说话间仰起脑袋,笑眯眯地道:“殿下今日打扮得真漂亮!”
  玉妩莞尔,蹲身扶她起来。
  她虽从未踏足望月楼,但毕竟暂时担了主母的身份,对江家姑侄的起居习惯多少有些了解。将门出身的女子,身上承袭了武将的自律,江月媚虽不习武,但每日清晨都会牵着小柔嘉在园中散步,既是透气,也可活动筋骨。
  不过今日,小柔嘉却是丫鬟陪着。
  既没看到江月媚,也不见琼楼的踪影。
  玉妩暂且驻足,握住她柔软的小手,笑问道:“柔嘉今日怎么独自散步呀,姑姑呢?”
  “姑姑生病了,这些天都没出门。”
  玉妩闻言,诧然瞧向徐司闺。
  虽说她跟江月媚之间处得不算多和睦,但那毕竟是客居在王府的女眷,江老将军临终时托付给淮阳王的人。客人生病,她这边却丝毫不知情,更无半点宽慰探视和照拂,算起来是有些失礼的。
  徐司闺显然也不知情,忙躬身道:“是卑职失察,请殿下恕罪。”
  说着,向那丫鬟道:“江姑娘怎么病了?”
  “其实也不算生病,只是江姑娘不慎摔了一跤。她怕惹殿下和司闺、嬷嬷担忧,便只卧床静养,不许我去通禀打搅,请脉的太医已开了药膏,说是并无大碍。”那丫鬟仍是跪地行礼的姿态,被徐司闺责问后有些害怕,赶紧将原委禀明。
  原来前日天晴,江月媚闲坐无趣,便到后院赏花。
  正逢初夏,牡丹盛开,艳丽夺目。
  她在花丛间徜徉,兴许是走神没留意,竟被脚底下的枯枝绊倒,摔了一跤。摔得其实也不重,除了膝盖稍有些淤青,并无旁的毛病,只不过她运气欠佳,摔倒时扑到了牡丹花丛中。
  那里头有去岁未除尽的枯枝硬茬,竟在她脸上划了道口子。
  “那伤口划得也不深,太医说敷药后好生调养,月余便可恢复如初,江姑娘便没张扬。奴婢想着她是不愿让人看到伤处,也没去禀报,还请殿下和司闺恕罪。”小丫鬟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徐司闺暗自松了口气,道:“既如此,请孙嬷嬷去瞧瞧吧,殿下觉得如何?”
  “是该瞧瞧,别怠慢了客人。”
  玉妩声音平和,心底里却早已翻起了风浪。
  瞥向佛宝时,她也有点瞠目结舌。
  其实那日说破点儿相的话,多少掺杂了点玩闹的成分,毕竟玉妩虽偶尔说话灵验,却并非真的能事事说中,予人祸福。当时一番闲言排解苦闷,没想到真就应在了江月媚的身上。由此看来,指使琼楼追踪的事是确凿无疑了?
  江月媚如此遭遇,想必真是对她怀有敌意。
  玉妩头疼地蹙了蹙眉。
  旁边佛宝却想不到那么远,她只觉得算计自家姑娘的人遭了现世报,着实是该!
  心里气儿顺了,脚步便愈发轻快。
  第19章 撞破
  从淮阳王府到钟家隔着好几条街巷。
  玉妩出阁那日乘花轿而来,只觉轿子走得太快,仿佛没用多久就将她送进了那座令她畏惧忐忑的淮阳王府。如今乘车回府,明明是骏马驾车,仪卫开道,却似乎还是慢得跟蜗牛似的,怎么挪都挪不到。
  她好几回掀起侧帘,默算还有多久到家。
  好容易马车停稳,玉妩迫不及待地理袖起身。
  才刚掀开朱色锦绣的车帘,就见门口齐刷刷跪了满地,父亲钟固言和母亲韩氏居首,旁边是扬州来的堂兄钟隐。见她露面,钟固言领头,众人齐声拜见,卑职、妾身、草民之称不绝于耳。
  玉妩分明愣住了。
  在清漪院望穿秋水时,她幻想过许多种与家人相见的欢喜情形,却全然没想到会是眼前这种尊卑分明的场景。这种因皇家而生的跪拜,令玉妩无端涌起心酸,她都没等徐司闺伸手来扶,竟自跳下马车,匆忙上前扶起父母堂兄。
  莲屏紧随在后,拜见钟固言夫妇。
  徐司闺则敛袖含笑站在后面,是王府女官该有的端然姿态。
  只等玉妩扶起双亲,握着手眼眶微红时,她才款步上前,端然行礼道:“王爷身体不适,未能陪同孺人回门拜会,因是病中,故未用全幅仪仗,还望钟大人、夫人见谅。待殿下病情好转,定会亲自登门拜会二老。”
  “司闺客气了,快请里面喝茶。”
  韩氏因女儿回门满心欢喜,说完了才意识到不够周全,又描补道:“王爷应是好些了吧?”
  “好些了,有劳夫人记挂。”
  寒暄着进了府,管事自去招呼王府的仪卫随从。
  玉妩原以为徐司闺随她一道来回门,多少有点替周曜随行监看的意思,谁知进了府门,徐司闺并未跟她去内院,只行礼道:“殿下久未与家人团聚,想必有许多体己话要说。卑职不便打扰,就在外面候命,殿下若有吩咐,卑职再去伺候如何?”
  这自然很好!
  玉妩也不愿看她站在旁边劳累,便请韩氏身边的管事嬷嬷亲自照料,带她去花厅歇息。
  而后,一家人便入内院说话。
  *
  大半个月的分别,于钟家众人而言,却如数年般难熬。
  没了外人瞧着,韩氏紧紧握着玉妩的手,才刚踏进垂花门,眼泪便滚了下来,“我跟你父亲天天盼,夜夜等,总算是熬到了今日回门。你在王府里过得如何?淮阳王欺负你了不曾?王府的人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都没有。”玉妩莞尔失笑。
  出阁前她确实担忧过这些,但如今看来,淮阳王虽阴晴不定难相处,徐司闺和孙嬷嬷却都是正派人,并未因赐婚冲喜的安排而轻视于她。
  遂将婚后的大致情形说予双亲,半个字都没提江月媚,只说她在王府一切顺遂,父母亲皆可放心。
  韩氏闻言总算松了口气。
  过后又问道:“那淮阳王呢?可有好转?”
  这话问得轻巧,却令玉妩脊背微僵,一瞬间想起那日周曜凑在她耳边叮嘱的话语。
  她下意识打量四周,也不知府里仆从中是否真的有人被乔家收买,充当耳目。不过周曜的叮嘱恐吓却如烙印刻在心头,她微微抬高声音道:“他如今已好多了。”
  “当真吗?外间不是传闻……”
  “都是无稽之谈。淮阳王骁勇善战,千军万马中尚且能毫发无损地回来,哪至于被一场病轻易击垮?不过是伤了筋骨,行动不便,才会闭门不出。等过些时日伤势痊愈了便无妨碍。”她按着周曜的叮嘱含笑宽慰。
  钟固言夫妇闻言,神色稍霁。
  就连旁边的钟隐都似暗暗松了口气。
  一家人到后院闲坐叙话,没多久,门房便报说魏姑娘和时姑娘来了。
  韩氏听闻,忙让管事的仆妇亲自去迎。因是回门兼生辰之宴,且钟家跟魏家、时家算是常来常往的旧交,便也没让钟隐退避,只在厅中设一道屏风,隔开男丁女客。
  待屏风摆好,时娇与魏婉仪已快步行来。
  两处相见,她俩还要行礼,被玉妩伸手挡住,只说自家后院,无需多礼。
  遂一道入了花厅,拜会韩氏。
  这花厅紧邻着满池青莲,夏日里云影天光,姑娘们的婉言笑语隔着屏风传过去,原本与伯父对坐喝闲谈的钟隐听见,不由微微一愣。他似乎觉得,屏风内一位姑娘的声音有些耳熟。遂留意侧耳倾听,果不其然,那音色颇为熟悉。
  只不过当时她语带哭音,如今却是欢声笑语。
  钟隐微觉诧异,碍着礼数没乱动。
  旋即,屏风里传来少女笑嘻嘻的声音,“今日既是回门之喜,又是生辰之宴。我跟魏姐姐一道过来,便是为贺芳诞,玉妩你且猜猜,这回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她故意卖个关子,表情神秘兮兮的。
  玉妩笑道:“你做事向来古灵精怪,我可摸不透你的路数,拿了什么好东西,快交出来!”
  这般理直气壮,韩氏不由笑着拍她。
  时娇亦笑,朝随行而来的丫鬟招了招手,道:“你向来贪恋口腹之欲,那次尝过桃源阁的八珍脍后就念念不忘。我瞧你眼巴巴的嘴馋,昨日特地去求了个牌子。可别觉得它寒碜,为这一顿饭,我可费了不少心思!”
  “竟然是八珍脍呀!那怎么会寒碜,快拿来尝尝!”
  玉妩满脸惊喜,目光投向红豆手里的食盒。
  屏风外,钟隐却是身子微僵。
  这回求八珍脍的就那么几拨人,少女的声音又如此熟悉,且拎着食盒走来的丫鬟又颇眼熟……他再也按捺不住,猛地站起身,稍微往外挪了两步,借着屏风遮挡身形,偷窥里面的情形。
  而后,他便瞧见了少女的侧脸。
  巧笑倩然,神采飞扬。
  原来她所谓远嫁的姐姐竟是这么回事?
  一念未尽,便听身后钟固言低声道:“藏之,做什么呢!”
  “没什么。”钟隐下意识遮掩。
  然而几步之遥,屏风里的时娇却听到了这声音,她觉得耳熟,循声望过去,便对上了少年清秀的眉眼。哪怕屏风挡住了他的半边身形,但读书人的清越气质却染于眉间,而这双眼睛……
  那一瞬,时娇如遭雷劈。
  怎么会是他!
  四目相触,两人俱觉惊愕,而玉妩不明所以,还在流着口水问道:“这八珍脍可是十分难得,打着灯笼都未必能排到队。阿娇你老实交代,到底是如何拿到手的?”
  如何拿到手的?
  还不是跟眼前这少年骗的。
  时娇想起后巷里她抹泪装可怜哭诉的事,一时间只觉满身气血被烈火烤着似的,热气腾腾地从脚底往头顶窜,脸上都烧热起来。她甚至不知如何作答,更不敢让人瞧见她面红耳赤的样子,只佯作看荷观景,背过身道:“就、就是排着队等啊。”
  玉妩没听出异样,只同魏婉仪揭开食盒摆饭。
  钟隐却瞧见了。
  从她紧紧攥住的手指,到她如同施了胭脂的耳廓、仿佛云霞蒸腾的脸颊。
  那模样分明尴尬之极。
  钟隐忍住笑,悄然坐回桌畔。
  *
  一顿八珍脍让玉妩心满意足,莲屏又陪韩氏亲自下厨给她做了碗长寿面,等各色美味入腹,着实有点撑了。而魏婉仪和时娇亲临道贺,更是令玉妩心中柔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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