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春雪消融, 化作山间淙淙细流, 沿着山石细沙, 向下倾泄,最后汇入枫之村村民事先挖好田沟沟里, 变成给作物最天然的馈赠。
  距离美琴与桔梗相遇,并且入住她家,已有三个月之久。
  这三个月里发生的事情不多,但是也不算少。
  比如新年村里的祭祀,比如桔梗的神乐舞, 再比如枫的跟踪被发现后, 桔梗整整关了她一个月的禁闭。
  念及此处,美琴不由地长叹一声, 舒出一口淤气。当时,枫听到鬼蜘蛛对桔梗赤//裸//裸的欲望之后,直接扑了上去一拳打在了对方的鼻子上,接下去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还带咬,看来是气得不清。鬼蜘蛛伤的严重,反抗的并不厉害,最后还是美琴使出浑身力气,才把枫从鬼蜘蛛的身上抱了下来。
  结果就是,尾随的事情彻底暴露, 枫被桔梗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并且被罚关禁闭。
  美琴因为孕妇的原因, 暂免一“过”。后来, 她同桔梗讲述了发生在洞窟里的事情,着重提了一下鬼蜘蛛说的那些话,然后提醒桔梗这个男人的危险性。但是听完这些,桔梗只是当时眼神微动一下,并没有改变自己想要救鬼蜘蛛的命这个决定,坚持自己的一意孤行。
  结果美琴也着急了,她很感激桔梗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也希望她不要受到伤害。但是这份善良,往往也会为他带来危险——就像那个鬼蜘蛛。
  但是直到最后,美琴也无法改变桔梗的决定去做的事情,于是,她只好偶尔分出一个影分///身偷偷地跟在桔梗的身后,保护她的安全。
  当然,在最后的最后,美琴的小手段还是被桔梗发现了,桔梗强硬地用箭射散了她的分///身,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自己不用保护,美琴无可奈何,只得收手。
  。。。。。。
  如今,美琴百无聊赖地坐在长廊之下,捧着稍稍显怀的肚子,晒着太阳。
  大约摸将近三个月份足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到现如今显怀了不少,从以前的马甲线迅速变成了腰腹部的累赘。
  精神头明显不如以前的好,嗜睡,而且喜欢吃东西。原本美琴也是位食肉主义者,几乎是“无肉不欢”的状态。现在却闻到肉的味道就想吐,转而更喜欢一些新鲜,酸溜溜的东西,最明显的一处现象——生啃番茄。
  就把一只番茄拿嘴里啃,啃得枫看见就会皱起自己的眉头,就好像自己的嘴巴里也是酸的似的。
  美琴一天生啃三四只的模样,还是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又不出一个星期,她整个人就肥了一圈。
  不知是不是肥人多食多泄的缘故,美琴这才发现自己跑厕所的频率也逐渐提高,三天两头就往后院厕所跑。
  周围的村民也渐渐看到了美琴的新情况,结果这些热心肠们,都选择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帮助美琴这个可怜的女人。
  不长的时间,她便收到一大堆和婴儿有关的小东西,一整套的尿布玩具都准备齐全,就差孩子了。
  ……美琴把屁股挪了个方向,换另一面继续晒。
  哈,巴适。
  “咝咝。”美琴突然听到一声蛇嘶,于是半睁开自己慵懒的眼皮,视线向下一扫,果然就看到了和她一块儿晒太阳的许久未见的大蛇丸大人。
  “您去哪了,这么久都没看见过您……”美琴的声音懒懒的,最近好像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她的兴趣。
  大蛇丸把肚子翻过来朝着天上,准备好好晒晒腹部的水渍:“我去跟踪那个巫女了,你猜猜看我看见了什么……啧啧,果然还是个女人,爱情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嗯?”兴致来了。
  大蛇丸慢慢悠悠地道:“那个巫女最近宗和一只半妖一起出去,两个人貌似很亲热的样子,看来就算是将身心献给神灵的女人,也逃不过爱情的诱惑啊。”
  美琴浑身打了个激灵,惊叫:“桔梗爱上了一个半妖?!”
  “嗯,有趣的是这个半妖还和那只杂种狗有着相同的气息。”大蛇丸吐了吐蛇信,貌似饶有兴致。
  “犬妖?”美琴的眉毛彻底皱在了一块儿。
  因为凌月仙姬的前科在前,杀生丸的冷漠在后,美琴的印象里,犬妖都是群不怎么友好,不怎么亲近人类,有点骄傲甚至有些自傲的家伙。她没想到原来气质如兰地桔梗回喜欢这一卦啊……
  不对,一定是被颜值给迷惑了。杀生丸的脾气再惹人讨厌,美琴也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脸长得不错,就连凌月仙姬也是长着一张倾城祸国的脸。
  犬妖一族真是美色误人呐……美琴叹着气摇摇头。
  大蛇丸并不知道美琴在想什么,他眼神闪烁,有着自己的思索。
  桔梗有的时候会为美琴带点安胎的草药,有时候会采点美味的菌菇给美琴做汤,今天回来,桔梗什么也没有带回来,但是手上执着串奇怪的佛珠。
  桔梗把那串佛珠塞到美琴手里,说那是送给她的礼物,神明能够保佑孩子顺利降生,健康长大。美琴接过对她说了声谢谢,眼神触即她的脸时,再次惊讶地看见了她的笑容。
  即使知道桔梗最近“疑似”坠入情网,美琴也在那一瞬间小心肝颤了一颤,她整个人呆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了句:“……桔梗,最近心情不错?”
  “嗯。”结果桔梗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美琴心里变得痒痒的,直想问她是不是被犬妖的颜给蒙蔽了双眼。可她要是这样讲,桔梗估计会懒得理她,然后几天也不和她说话。
  ……所有的话语,再次被无情地堵在了最一开始的地方。
  见美琴像是被噎住了一样,没了下一步的动作,桔梗也不恼,兀自绕开美琴然后就开始清扫起来祠堂。祠堂有大又暗,即使每天打扫也很容易积灰,所以平日里她最常待的地方也是在这里。
  望着桔梗纤细瘦长的背影,美琴庸人自扰了一阵,最后还是自我开解:人与人之间的缘都是上天注定,她就算干涉了也不一定就是好事,还不如让它自由发展,成败在天。
  想明白了之后,美琴就觉得之前的自己有点鸡婆了。
  但是她并不知道,在未来,自己就会为今天这个“不太鸡婆”的决定,而懊丧不已了。
  。。。。。。
  度过了躁动的春季,枫之村迎来了属于夏日的烈日骄阳。
  枫开始了作为一名巫女预备的特训,桔梗依旧日复一日地守护着四魂之玉与枫之村。
  美琴这胎也渐渐坐稳下来,每日大腹便便,逐渐成为一名真正的孕妇。日常相伴的是便秘和激素失控,食量大得直赶猪猡,原先俏丽的瓜子脸逐渐向大饼转变,并且底下还带着两褶子……
  大蛇丸眼见着美琴日渐圆润起来,每次都毫不留情地打击她越来越向肥猪靠拢,然后美琴一边听他打击自己,一边照样进食欢快。
  枫之村的村民们也是好心,知道她怀孕噬酸,还喜欢生啃番茄,于是当番茄丰收,总会拿一些往祠堂里送,反正送不掉也是烂掉,美琴客气了一番之后,就欢欢喜喜地照单全收。有一次甚至一天三顿都是番茄,搞得作为做饭主力的枫都是一脸无奈。
  美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当时脑子里的愿望只是天真地想到了——每天都能过上啃番茄的日子!
  大蛇丸看着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不禁想起以前,自己的基地里多加了个番茄全宴的菜单也不是没有道理……打娘胎里就吃番茄,一辈子下来不会腻吗?
  算了算日子,美琴的预产期大概在七月底——这个日期甚至不是美琴自己算出来的,是大蛇丸报出的日期。
  七月二十三号。大蛇丸说得笃定,坚信这个孩子一天也不会多,一天也不会少。
  简直比她这个当妈的还要期待这个孩子的降临——美琴心里犯着嘀咕。
  自从把胎坐稳了以后,美琴就不经常一直待在屋子里。除了不能像原本那样上窜下跳,飞檐走壁,美琴比一般的孕妇更加稳健,走路走得飞快。
  美琴准备上山一趟——发现鬼蜘蛛的存在,甚至遭到桔梗的反对后,她就没有再提出异议。反而有的时候,她会代替桔梗去为鬼蜘蛛送饭和干净的衣服。报恩于桔梗的同时,还能看牢鬼蜘蛛,让那男人不敢轻举妄动。
  和田埂间的大叔大伯暂别,美琴独身一人往山上走。大蛇丸大人的通灵蛇藏在她的领口里——最近只要条件允许,大蛇丸便要求美琴把他带在身边。他不是怕美琴有什么闪失,而是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
  美琴手里拿的是极易储存的干粮,还有一点在小溪上游接的水,口袋里装了一些药,都是给鬼蜘蛛换药用的。
  翻过石头坎儿,如常地看见了躺在石窟里的鬼蜘蛛。鬼蜘蛛的反应很呆滞,美琴唤了他几声,才转动了一下他自己的眼珠。他的情况并没有在好转,即使有桔梗配的药,毕竟之前伤的还是太严重了,美琴可以看到他眼中的神一点点黯淡下去,很明显是一双将死之人的眼睛。
  美琴见状,双手合十,轻声说:“……下辈子当个好人吧。”
  鬼蜘蛛的嘴唇嗫嚅了一下,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
  “嗯?”美琴微微压低脑袋,想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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