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程文松却不以为意地道:“我们小玥又不是那不懂事的人,真若有什么事那肯定是对方的错,她从来不会主动惹麻烦的。”
  不惹麻烦就能教她把人扒光了扔出去了?
  余刃觉得宁玥跟在程文松身边这么久没有长歪也实属难得,程文松将来若有了自己孩子,还是个女孩子的话……估计要宠上天去!
  他心中轻叹一声又看向宁玥与东子:“总之,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或者长公主,你们不知道如何处置自有我们来安排。”
  “至于你们自己……虽不主动去欺负别人,但也绝对不能让别人欺负了你们,知道了吗?”
  两人连连点头:“知道了。”
  管你说什么呢,只要不罚我们就行。
  余刃见他们安静乖巧,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让留仙阁的伙计上了菜:“吃饭,吃完继续去玩儿。”
  东子愣了一下,低声问道:“我们还可以……接着玩儿吗?”
  “不然呢?”
  余刃说道。
  “难道扒了杜坤的衣裳,砸了毫升赌坊之后就躲回公主府去当缩头乌龟吗?”
  “不!绝不!”
  东子果断答道,明白了余刃的意思,拿起筷子敞开了肚皮吃饭。
  用过饭之后余刃亲自带着他们在街上四处闲逛,所经之处总有人指指点点。
  有不屑,但更多的是畏惧。
  东子放开了之后反而越发轻松,玩儿的到比之前更畅快了。
  而余刃不出所料的在年后恢复朝会的第一天就被弹劾了。
  不过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他被弹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宫里弹劾他的折子不知摞了多厚,也从来不见他真的有什么事。
  最终皇帝赵乾像以往一样象征性地叱骂了他几句,然后罚俸半年,这件事就算了了。
  可他昭国公在乎那点儿俸禄吗?没了这点儿俸禄他就饿死了?显然不会。
  这种惩罚无异于偏袒,但谁也没法说什么。
  因为无论是杜坤主动提出跟东子对赌,还是毫升赌坊出千,都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他们不占理,自然也就不好对余刃穷追猛打。
  而毫升赌坊更倒霉的是不仅被砸了,还要按规矩将余刃之前赢的钱全都给他,光这些钱就已经远远超过余刃半年的俸禄了,毕竟他第一局的本金就已经远超常人。
  余刃给宁玥和东子一人分了一袋金豆子,之后将剩余的一整箱黄金全都交给了徐妈妈。
  徐妈妈让下人清点了之后准备入库,却听他说道:“单找个屋子放起来,这些以后给小玥做嫁妆。”
  徐妈妈愣了一下,旋即失笑。
  “那您可跟夫人想到一块儿去了。前些日子夫人刚让奴婢腾出了一间库房,放了好些东西进去,说是以后给玥小姐做嫁妆。”
  这回换做余刃愣住了,半晌没有言语。
  而徐妈妈还在自顾自地说道:“这女孩子啊长的都快得很,别看现在还小,回头一转眼就要成亲了,但凡有些家底的人家都是从孩子八.九岁甚至更小的时候就开始准备嫁妆的。”
  “玥小姐无父无母,无人给她操办这些,前些日子她走了之后夫人就让奴婢记着这事儿,给她单设了一间库房。”
  “怎么说玥小姐也是您救命恩人的孩子,您既然决定把她养大,那咱们国公府就不能不管,嫁妆自然也由咱们来出。”
  “这些金子奴婢自会收好,等将来玥小姐出嫁的时候分毫不差地给她,您只管放心好了。”
  余刃哦了一声,似乎仍旧有些没回过神,怔怔地点了点头:“好。”
  之后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脑海里却不禁回想起上次宁玥给余夫人抄写佛经的事。
  他觉得余夫人是在故意欺负她,宁玥却说可能余夫人只是喜欢她。
  可是……那个冷冷清清连他这个真正沾亲带故的孩子都不管的人……会真心喜欢小玥吗?
  余刃头一次感到有些莫名,带着满心疑问离开了。
  徐妈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闭上眼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玥小姐可真是咱们府上的福星,天上掉下的宝贝。”
  说完又忙吩咐下人:“快快快,把这些金子搬到玥小姐的那间库房去。”
  下人应诺,将沉重的木箱搬进库房锁了起来。
  第58章 撂倒
  正月十五刚过, 余刃收到一条消息,之后决定立刻启程, 不再在京城停留。
  离京前他去了一趟皇宫,向赵乾辞行。
  赵乾坐在暖阁中,桌案上堆满了折子,批完的或是没批完的分别堆放着。
  他将手中正在看的一本折子放下,揉了揉眉心,道:“这些官员们整日里闲的屁事不做, 就会写折子,写了半天又都是些废话,看了跟没看一样,烦死朕。”
  余刃垂眸, 说了些“陛下辛苦, 应当多注意休息”之类的话。
  赵乾点头,放下手道:“这就准备走了?是那个什么……耳朵……”
  “一只耳。”
  余刃答道。
  “对对对, 是那个一只耳那儿有什么动作了吗?”
  “是,根据最新的消息, 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证明他和吴大人等人有牵连, 过些日子就能收网了, 届时势必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陛下也可在朝中做出相应的安排。”
  “那好啊, ”赵乾点了点头, “把吴濯一派拔掉, 朕就又可以把朝中官员动一动了, 顺便再擢升一批新人上来。”
  说到这儿似乎十分高兴:“正好朕最近看上了一个年轻人,年少有为,脾气性子跟你倒有几分相像,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胆子大得很。”
  余刃躬身施礼:“恭贺陛下慧眼识珠喜得良臣。”
  赵乾闻言哈哈大笑:“你这是在夸朕还是夸你自己呢?”
  余刃笑而不语,赵乾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想到了什么,沉默片刻后方才开口。
  “这几日朕一直在想一件事,关于东子的……”
  余刃一听,心头微紧,下一刻便听他继续说道:“东子也老大不小了,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朕想……”
  “你下次再去办什么事的时候,能不能带上他一起去?”
  不是要给东子和小玥定亲啊……
  余刃松了口气,却又陡然回过神来,猛地抬头:“您说什么?”
  “朕说,希望你下次再去办什么事的时候,尤其是一些没什么危险但又能立功的事情,就带上东子一起去吧。”
  余刃眉头紧拧:“您难道……是打算认回东子吗?”
  不然为什么之前说的好好的只要把东子平安养大其他都无所谓,变成了今日的希望能让他建功立业有所成就?
  莫非是要为今后让他认祖归宗铺路?
  赵乾摇头,面上有些疲惫却又几分坚定。
  “朕原本是想着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好,什么都不知道对他而言或许反倒是一种福分,但是……”
  “但是他此番在京城受人羞辱,朕看着实在是不忍!”
  “他是朕的孩儿,朕已经亏欠他和他母亲良多,可如今……他被杜坤那般人当众羞辱,朕却护他不得,朕……于心难安呐!”
  四十多岁的男人说起这些竟有些哽咽,眼泛泪光。
  余刃却丝毫不为所动,眉头拧的能夹死苍蝇。
  “所以呢?陛下打算如何?”
  赵乾擦了擦眼角,道:“朕希望你能带着东子一起建功立业,这样就算东子不能记入玉碟也不能封王,但好歹朕还能在朕在位的这段期间给他个一官半职,封个国公或是侯爷什么的。”
  “如此一来至少能让他衣食无忧受人尊崇,朕也能趁他上朝的时候光明正大地看看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见个面还只能在公主府。”
  余刃沉默地听着,待他说完之后许久才道:“您就不怕将来东子知道了,心中不忿,和他的两个兄长之间……产生矛盾吗?”
  矛盾只是隐晦的说法,赵乾明白他的意思是指夺嫡。
  为何余刃这些年鲜少带东子来京城?不就是希望他能远离朝堂,远离真相吗?
  朝中如今本就因为立储之事而分为两派,两位皇子分别被两派外戚牢牢把控着,你争我夺谁也不让谁。
  若是东子再横空出世,势必会引发一场纷争。
  而无论是从出身还是整个大局来说,东子都是完全不占优势的,最终只能沦为这场争斗的牺牲品。
  与其让他将来参与到这些事中去,不如让他从源头上就和这些隔绝开来,或者即便知道了也完全没有能力参与。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余刃什么都不教东子,除了管他一日三餐之外几乎什么都不管的原因。
  他从一开始接手东子的那天起就明确对赵乾表示过,他只管养不管教,甚至连生死也不能完全负责。
  身为人臣他愿意竭尽所能保护东子周全,但凡事都有万一,天灾**疾病意外,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保证不了,又怎么能保证东子一定没事?
  赵乾原本也觉得这样是最好的,可是这次东子受辱的事情让他着实有些难过。
  “朕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的顾虑,不过就像你之前说过的,凡事都有万一。”
  “就算东子仍就像现在这样过普普通通的生活,谁又能保证将来就一定不出事呢?”
  “若真的出了事……朕希望他就算做不到别的,但好歹有能力自保,能够在危难之中全身而退……”
  他说着再度哽咽:“阿刃,朕知道这太为难你了,你帮朕带了东子这么多年,着实不易,朕……”
  “陛下言重了。”
  余刃打断道:“于微臣而言带着东子也不过是多添了副碗筷而已,没什么区别。”
  “东子既然是您的孩子,要如何教养他自然也是您说了算。您今日既然开了口,那微臣以后出门办事时带着他就是了。”
  赵乾心下一喜,正要再说什么,就听他继续说道:“不过微臣这里没有什么危险小又能立功的事,即便有……微臣也不可能专门带东子去,您就是真的哭出来也没用的。”
  赵乾一噎,眼中刚刚蓄上的泪水憋了回去:“……你这孩子!跟你爹一模一样!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那微臣以能当茅坑里的石头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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