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竹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发颤:“我们可以去问那个晕倒的女明星,她刚刚是第一个下楼的,还是第二个下楼的?”
  黑无常赞赏地点了点头:“当时现场的导演摄像也是这么问的,但那女明星醒来后,只记得她按照剧本走下了木梯。”
  竹宁迅速进入破案状态,抢先道:“问她走下木梯的时候,电灯是亮是灭?”
  黑无常:“是一片黑。”
  竹宁仿佛再做解谜游戏:“所以第一个下来的是鬼,第二个下来的是人?”
  黑无常:“但第二天拍摄之前,导演随口又问了一次。”
  竹宁预想到了什么,直感觉一阵冷意从心底升起……
  黑无常缓缓开口:“她的回答是:亮的。”
  竹宁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噗嗤一声变成了绒球子。
  黑无常顺手使了个障眼法,让车厢中的乘客觉察不到这边的异常,而后愉悦地把小绒球抱了起来,看着球子那双因担忧而睁大的眼睛:
  “没事的,我刚刚施了法术,现在周围人注意不到我们两个。”
  小绒球不担忧了,仍旧害怕得往黑无常怀里缩。
  黑无常失笑:“你可是阳间鬼差,还怕鬼么?”
  在吴赦哥哥的安慰下,小绒球渐渐不怕了,整个球都放松了下来。
  黑无常心情很好地抚摸着绒球雪白的软毛,暗暗轻笑,这一害怕就咬人的小家伙,可总算变乖了。
  小绒球也听话地卧在吴赦哥哥的怀里,任由这个英年早逝的同事捋毛,但它还没乖巧几分钟,就发现自己总是不自觉地,想要用爪子去抱那正在顺毛的手指。
  吴赦哥哥的身上好香的!
  小绒球的肚皮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而后咕嘟咽了口口水。
  正愉悦微笑的黑无常突然察觉到一道极为危险的视线,他低头一看,那雪白的小绒球正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的手……以一种看食物的眼神。
  黑无常捋毛的动作一僵。
  现在他周身的阴气凝结之后,并不会吓人,但浓度可一点没减,反而更加……浓郁可口。
  小绒球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期待:“吴赦哥哥,我能抱着你的手指待一会儿么?就一小会儿。”
  就像是一只可可爱爱的小仓鼠,在问能不能去抱一块香喷喷的大奶酪。
  黑无常警惕地停住了捋毛的动作,将多灾多难的右手转移到了安全地带,旁敲侧击地温声问道:“小竹,你吃午饭了么,现在饿不饿?”
  小绒球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而后又大大地点了两下。
  目光亮闪闪地一直追着黑无常的略微苍白的手指,仿佛在看一杯异常美味的冰淇淋……
  半小时后,车厢里的乘客频频侧目,虽然他们不会注意到桌子上的小绒球,却能看到动车的乘务员一车一车往这边推零食。
  乘客们不禁感叹,这年轻人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想到这么能吃!
  开始的投喂工作还是温馨而有趣的,递上一罐薯片,小绒球乖乖张嘴,咔嚓——连罐子都没了。
  充好一杯奶茶,小绒球再次乖乖张嘴,吭哧——连吸管一块吞了。
  后来,黑无常大人终于良心发现,哪怕眼前的凶残球子是什么都可以吞的饕餮,也毕竟是只幼崽,不能吃太多的塑料包装盒。
  黑无常只能一粒一粒地投喂甜花生豆……仿佛在玩鲨鱼拔牙,稍不注意手指就会被——咔嚓。
  小绒球乖乖巧巧坐在桌子上,等待着吴赦哥哥的爱心零食,目光满含期待地看着拿着花生豆……的手。
  在吃了5000多块钱的零食后,小绒球的目光终于不再追随新同事的手,而是老老实实卧回了黑无常的怀里,轻轻打着饱隔。
  黑无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一手抱着绒球,一手拉着竹宁的小行李箱下了动车。
  第32章 chapter 32 两个妻子4
  黑无常右手抱绒球, 左右拉行李箱,出站坐上了出租车, 活像小绒球出行的免费保姆。
  出租车司机一听是要去影视基地,从后视镜打量了几秒, 便想当然的把黑无常当成了还未出名的男影星, 打趣的好话说了一路。
  小绒球惬意地窝在黑无常的怀中, 有了障眼法的保护, 它这几天都不用怕暴露自己的小秘密, 整个绒球都放松了下来, 时不时抬头偷看者黑无常俊美冷清的侧颜, 惋惜着新同事的英年早逝。
  竹宁他们中午出发, 经过五小时的动车,和不到一小时的计程车, 到了影视基地的时候, 刚过晚上6点。
  黑无常先是将竹宁的行李放到了影视基地里的酒店, 而后在女影星经纪人的房间中, 见到了这次灵异事件的主角——夏欣兰。
  夏欣兰的经纪人兼助理李兴,是个干练矮小的男人,全程防贼一样盯着这所谓的特殊事件调查员, 挡在夏欣兰身前:
  “最近剧组中确实有一些欣兰姐的传言,但没有一件事是有确凿证据的, 如果你们借着调查的名义, 瞎写报道, 那就等着收律师函吧!”
  小绒球站在黑无常的手中, 越过那无比警惕的经纪人,好奇地观察着坐在后面沙发上夏欣兰。
  之前在动车上看的恐怖小短片中,竹宁并没认出来脸色惨白的带妆女一号是谁,现在见了真人,竹宁依稀将夏欣兰的容貌,和八九年前的偶像剧女主对上了号。
  实际上,夏欣兰还真不是恐怖电影中常常出现的,形貌姣好但名不见经传的年轻演员。
  夏欣兰很早就出演了多部的青春偶像剧,当时也算是大红大紫,有诸多影迷粉丝,但随着她过三十岁,几次转型失败后,便处于比较尴尬的地位,人气还不算太差但戏路越来越窄。
  这次出演恐怖片的女一号,更是招致了诸多媒体小报的争相报道。
  【夏欣兰人气下滑】
  【收视率毒药】
  【只能接演小众恐怖片】
  类似的报道段子在网上被讨得热火朝天,但偏偏又到不了大爆上热搜的程度,对电影的话题度几乎没什么益处,只是充当了块万能砖,隔一阵就被拿出来拉踩嘲讽一通。
  所以夏欣兰的经纪人李兴,才对这从未听说过的调查员充满了敌意和警惕。
  “你到底想调查出什么?”小个子经济人拦在夏欣兰和黑无常之间,眼神就像是再看骗子:
  “如果剧组真有人故意捣鬼,那张导他们应该在第一时间报警,让警察来调查这件事,我可从未听说过,国内有合法的私人调查机构。”
  小绒球迫不及待:“唧,唧唧!”快问她上次拍地下室镜头时,灯是亮的还是灭的。
  黑无常抱着小绒球,略过经纪人直接看向沙发上的夏欣兰,不急不躁地重复了竹宁的问题:“夏小姐,你还记得地下室那场戏,最后一次拍摄时电灯是亮是灭?”
  夏欣兰地态度倒是很好,并没有明星的架子:“是亮的,这场戏拍了十几次,一直到我突然晕倒的那一场,电灯都是亮的,按照剧情只有我下木梯之后,电灯才会突然熄灭。”
  谁知这个问题却让经纪人突然紧张了起来,敌意更甚:“你为什么要问这些?就算欣兰记不清每一场戏的所有细节又怎样?”
  障眼法下,别人是看不到小绒球的。
  小绒球很是激动地在黑无常手里蹦啊蹦:“唧唧唧!”这个经纪人肯定有问题对不对?
  黑无常整暇以待,笑看着怀中的小家伙要怎么查案。
  小绒球跃跃欲试地向前伸出爪爪,像是要去够经纪人的胳膊。
  黑无常稍稍往前,小绒球的爪爪在经纪人的胳膊上轻轻戳了戳,而后沮丧道:“他是实芯的。”
  经纪人正要发火赶人,突然打了一个激灵,搓着手臂嘟囔道:“什么玩意儿?”
  理清办案思路的小绒球开始发号施令:“然后我们再看看夏欣兰是不是实芯的,就能知道下楼亮灯和黑灯的两个女一号,那个是人那个是鬼啦。”
  这时,夏欣兰走上前来,为自己经纪人的无礼歉意地笑了笑:“李哥也是好心,这几年总是有小媒体狗仔之类的人,以各种名义过来探班采访,而后爆出莫须有的噱头黑料。”
  黑无常:“无事,该问的已经问完了。”
  说着他不经意地侧身向前一步,看起来是要告别出门的样子,但实际上却是把小绒球悄悄捧到了夏欣兰的身边。
  小绒球伸出绒爪爪,啪在了夏欣兰保养很好的细腻手背上,而夏欣兰似乎毫无所觉。
  “好像也是实芯的诶……”小绒球刚垂头丧气地唧唧了半句,突然嗅了嗅小鼻子:“诶,她怎么也有点香香的?”
  说着绒爪爪轻轻一掰,喀吧——夏欣兰的小拇指像脆皮糖一样,整个被掰了下来!
  整个小手指一滴血也未流。
  断口处并不见骨肉,就像圣诞节糖棒似的一片白,这绝对不是人类应有的触感。
  夏欣兰似乎毫无反应,根本不知道自己少了一截手指,还在礼数周到地送客。
  而那全程警惕的小个子经纪人,注意力全在黑无常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自家艺人被掰下了根手指,赶着这位疑似记者的调查员出了屋子。
  小绒球歪着头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爪子中的那节小手指是什么东西,散发着阴气的香甜,却又是实实在在的一块?
  变成小绒球后,心智也跟着变小了的绒球子,用爪爪捧着那糖块似的手指往嘴里塞去。
  刚刚出屋的黑无常,连忙伸手捏住了小家伙的绒球爪子,而后轻轻地不容置疑地把那“糖块”从紧握的绒爪间抠了出来,揣进兜里没收了。
  小绒球很无辜地砸了砸嘴巴,而后期盼从门缝里看向里面的夏欣兰。
  黑无常脸上阴云密布,抱起绒球就往楼梯口走。
  虽然这绒球子眼睛亮晶晶看向他的手的时候,还是比较凶残可怕的,但当小绒球真的转移了目标,看向别的香喷喷的东西的时候,黑无常又莫名生气起来。
  黑无常教导道:“小竹,以后不许随便啃不认识的鬼魂。”
  小绒球低头:“哦……但要是遇到特别坏的恶鬼要吃我,我也不能咬它么?”
  黑无常:“尽量整个吞掉,或者大口咬。”
  小绒球乖乖的:“嗯。”
  也许是因为黑无常陪伴在身边,而且外面的天空还未全黑,再加上这次灵异事件的主角比较像糖块,下楼之后小绒球已经完全克服了恐惧,变回了年轻人的模样。
  竹宁:“现在已经分出来谁是鬼了,我们找到活着的那个夏欣兰,问清她和谁结过怨,会用鬼魂去搅黄她的新电影?”
  黑无常想要提示一番,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决定让这新的阳间鬼差自己学会查案,便维持着人设点了点头。
  正当两人准备步行去剧组,询问活着的夏欣兰去向的时候,李兴也赶下了楼,似乎怕这个“调查员”在酒店逗留,挖边边角角地黑料。
  经纪人李兴看到竹宁,只以为是另一位调查员刚刚赶到,也没有多想,听说二人要去剧组,便自告奋勇地上前带路。
  巴不得黑无常和竹宁赶紧离开酒店。
  看来这位经纪人还没有发现楼上“夏欣兰”的断手,二人也未说破,跟着李兴一路走去了剧组的取景地点。
  《别墅惊魂》这部电影,讲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女主在丈夫去世后,伤心难抑,为了逃离原来的城市和回忆,独自一人搬到乡间别墅。但她却总能在半夜听到另一个女人的脚步声;浴室花洒无人自开;关灯时看到盛满鲜血的浴缸,开灯后又空无一物。
  女主怀疑别墅的前任女主人曾在浴室中杀人分尸,而地下室的诡异响动则是被杀丈夫的冤魂,想要爬出水泥墙。
  当女主鼓起勇气砸开浴缸后,下水管道中满是血迹和头发,而地下室的水泥墙中,真的有一具男子的尸体。
  最后的结局,当然是没有真鬼的,更不是冤魂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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