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假如不曾见过光明
“家属？谁是家属？”
医生那边正在叫人，苏晴急忙转头朝着刘高言看了过去。
但是刘高言的表情和动作摆明了一句话。
她是家属。
医生果断地把苏晴叫了过去，各种叮咛和嘱咐，病人高烧，还有肺炎的倾向，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碰。
苏晴被这样耳提面命着，心中也多了一抹慎重。
“刘高言，我觉得你这样不太好。我只是霍珑的朋友，并不是他的家属。如果你在这样说的话，估计会引起别人误会的。”
刘高言看了苏晴一眼。
“如果你不想要做家属也可以，不如我们打电话要霍老先生来？”
霍老爷子是霍珑如今户口本上唯一的家属。
苏晴沉默地看了一眼刘高言，二话不说拒绝了这个提议。
老人家已经那么大年纪了，知道这个岂不是要担心？更何况，苏晴自己心里面其实也有点小心虚，毕竟，她这一路上想了又想，总觉得霍珑这样子和今天早上的那两个雪人脱不了干系。
刘高言有心给两个人制造空间，所以借口公司里面还有事情要做，所以二话不说离开了这边，医院里面只留下苏晴和霍珑两个人。
或许是平常不太经常生病的关系，霍珑这次病得格外严重，苏晴在医院一直守着到了晚上，男人这才悠悠转醒，转头就见到正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苏晴。
“我怎么在这儿？”
男人忽然看一开口，不说苏晴，就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这声音，像是放在粗粝的砂布上打磨过一样，沙哑的不成样子。
苏晴急忙扔下手中的东西，急匆匆地抬步过来，伸手直接覆上了男人的额头。
“还有点烧。渴了吧，给你倒点热水，你等一下。”
霍珑原本想说不用了，可看着苏晴又是倒热水，又是吹凉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重新收了回去。
苏晴给霍珑喂了水，正想问霍珑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的时候，就见男人一脸别扭地开口。
“我想上厕所。”
正给霍珑倒热水想要给他擦擦脸和手的苏晴没听清楚，诧异的转头看了过来。
“你说什么？”
霍珑把自己刚刚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次，苏晴闹了一个大红脸，别扭的人变成了她。
苏晴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刚让霍珑喝水的时候，霍珑的表情那么奇怪，原来是因为这个。
烧了一下午，霍珑在苏晴的搀扶下起身，只觉得脚下像是踩了棉花，无论如何 都使不上力气，但又不能在苏晴面前露怯，所以只能自己强撑着往厕所方向走。
但才走几步，迎面一人没看路，直接朝让他撞了过来。
霍珑身子一趔趄，差点没直接被撞翻了。
身后一直不错眼的盯着霍珑的苏晴急忙往前两步，扶住了霍珑，又怒斥了刚刚撞了霍珑的人，等那人道歉之后，这才着急地看着霍珑。
“你没事吧？”
霍珑没有不高兴，反而面上一脸笑意。
“你这是在担心我？”
苏晴想到自己今天原本去找霍珑的目的，不由别扭地避开了霍珑的视线，勉强的扯了扯唇角。
“我们是朋友，自然会担心你的啊！”
朋友？
霍珑盯着苏晴。
“我们真的只是朋友么？”
苏晴心中一沉，她早就知道的事情，所以如今在自欺欺人什么？
她转头，定定地看着霍珑半晌之后，沉沉地点了头，不过为了转移注意力，她马上提议自己扶他去卫生间。
霍珑看苏晴的样子，冷了表情，一把推开了她，自己拿着输液瓶，摇摇晃晃地往卫生间走。
风里传来的霍珑的声音。
“朋友过来瞧瞧就行了，你走吧。”
苏晴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 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随即又苦笑一声。
这不是她想要的么？
自己在别扭什么？
霍珑不过因为一时气话说出了那一番话，但是等到回去病房之后，发现病房里面空无一人的时候，心里面到底涌上了一股难掩的失落和无力。
哪怕是这样，都没有办法挽留么？
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苏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面还拿着一个大大的饭盒。
他对上了苏晴的眼神，就见苏晴有些尴尬地解释。
“我原本想要走的，但是你身边没人，我不放心。所以我还是……”
只是因为自己的身边没人？
刚刚在门口看到苏晴的喜悦在一瞬间大打折扣。
心中翻腾着的情绪，一时之间让霍珑竟然无法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头有点痛，他无力分辨，只是别开了视线，往床上一躺，凉凉地闭上了眼睛。
“你走吧！我一会儿可以请护工过来。”
苏晴眼神黯淡片刻，她点点头，把自己手中拿着的饭盒放在了霍珑床前的桌上。
“你刚刚发烧，所以其他的饭菜吃不了，只能吃这些。”
顿了一下，她拿起了沙发上自己的包包，又看了一眼闭着眼睛不看自己的霍珑，轻轻地点点头。
“那个，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病房的门开了又关，屋子里面重新恢复了沉寂。
霍珑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白惨惨的天花板，默默地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了刘高言的电话，只是并不是要刘高言请护工过来，而是，要回家。
苏晴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虎头蛇尾，想到要采访的辛楚建，她有些头疼的揉揉额头，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她回去霍珑家里面收拾了自己这几天放在这里的东西，又清除了这些天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痕迹，这才满意地离开。
不过，在离开之前，她看了一眼院子里面被霍珑堆起来的那两个雪人。
其实，有这样一个人这样专注的瞧着自己，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但是已经受过一次伤，加上自己和霍珑的过去，她怎么能答应？
于是，等霍珑坐着刘高言的车子回来的时候，就发现院子里面空空如也。
他快步回了屋子，暖融融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冰凉的全身。
可越看，他一颗心就越凉，像是掉进了冰窖里面，任凭多高的温度都暖不热。
如果是平时，这个时间，屋子里面会有橘色的灯光。
苏晴会带着笑容，围着围裙站在厨房里面做菜，嘴巴里面或许还哼着不知名的歌曲。
沙发上会有一个毛绒绒的毯子，她不管什么温度，喜欢在自己身上盖上一个毯子，而且，那个毯子必须也是暖色的。桌子上会有几本杂志，或者几份报纸，她在学习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
可是现在，屋子里面什么都不见了。
就连门口，她已经穿过的拖鞋，也全部打包带走。
她是铁了心地想要消除在这里的记忆。
看着霍珑难看地皱起了眉头，刘高言有些担心。
“boss，是不是还是不太舒服？要不要让家庭医生再过来瞧瞧？”
霍珑瞥了他一眼，冷笑。
“让家庭医生过来，是担心那些跳蚤跳得还不够厉害么？”
刘高言蓦然想到霍家那群人，也跟着无语。
两个人沉默地站了好一会儿，霍珑才有气无力地朝着刘高言摆摆手。
“算了，你回去吧。”
“但是，boss，你的身体……”
霍珑摆手。
“死不了。”
只是，等到刘高言离开之后，霍珑就已经后悔了。
死是死不了，但是却出乎意料地感觉到孤单和寂寞。
他忽然想到自己之前看到的一句话。
如果不曾见过光明，至少我可以忍受黑暗。
苏晴在这里的这几天，他已经习惯了这个空间里面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已经习惯了苏晴叽叽喳喳地在自己身边说话，可如今，不过是短短的一个小时而已，意外的难熬。
他躺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觉得自己就像是岸上濒死的鱼，每一次呼吸都能让自己更加接近天堂。
刺耳的电话铃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忽然出现，打破了一室沉寂。
霍珑艰难地睁开眼睛，抓起手机，接通。
因为生病，他的声音不同寻常，沙哑中带着些许痛苦和难耐。
“我是霍珑。”
电话对面出现了几秒钟的沉默，过了许久之后，霍珑才听到话筒那边传来上官辰的声音。
“今天下午去你们公司找你，他们说你不在公司。现在有时间么？出来聚聚？”
霍珑眼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头疼欲裂的他想要翻身下来去给自己倒杯水，却不想脚后跟直接踢到了茶几的一角，他疼的闷哼一声。
“不，不用了！改天吧。”
上官辰以外的没有挂断电话，而是狐疑地询问他现在在家里面干嘛。
霍珑根本想都没想。
“睡觉！”
不然以如今自己的这副弱鸡身体，他还能干嘛？
对面“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连一句表面的问候都没留下。
霍珑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带着“他终于挂了”的想法又重新躺回了沙发上，然后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真的，好累，好困，好难受。
而此时忽然挂断了电话的上官辰紧紧地握着手机，脑海中满是霍珑刚刚不自然的声音，还有那一声难耐的闷哼声。
配上他之前听到的陈丽丽的电话和你王雷科微信朋友圈的那个照片，他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脸。
所以，他们两个人如今再一起了么？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上官辰再次拿出了手机，打给王雷科。
“上次送给史密斯先生的礼物你说他很喜欢？那就再送一件过去，顺便问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邀请史密斯先生共进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