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不关我们事，但是好奇啊，她跟你说什么呢？”
  “关你屁事，不该问的别问。”他伸手摸了摸口袋，摸出了一个烟盒，拇指挑开纸盖，看了看，低声说:“烟抽完了，我去买烟。”说完，将还有七八根烟的烟盒捏成一团，塞回了口袋，单手插着口袋离开了。
  “怎么感觉周崇明很开心啊，那妞说了什么啊？”一个小混混蹲着地上嘟囔道。
  那边叶知恬找到了叶知心，“我们回去吧。”
  “啊？这么快？都没逛完啊！”叶知心说。
  “陈城呢？我看他追你去了啊。”魏丽丽说。
  “不知道啊，没见到他。”叶知恬眨了一下眼睛，“我和知心要先走了，你们逛吧。”
  “什么啊，真扫兴，才几点就回去。”魏丽丽嘀咕道。
  叶知恬也不管她说什么，拉着叶知心就走。
  叶知心一向听姐姐的话，即使现在有些不愿意，也跟着她往回走。
  “我想买自行车。”叶知恬念道。
  “存钱买吧。”叶知心说。
  “唉。”叶知恬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又高兴了起来，“今天来对了！”
  “什么来对了？”叶知心问。
  叶知恬脸蛋有点红，“你刚才不是看到了那些人打架吗？里面有个人，特别厉害，压着别人揍的那一个，有印象吗？”
  “有……太有印象了。”叶知心脸都皱了起来，“干嘛说他？”
  “我喜欢他，想追他。”叶知恬说。
  叶知心被吓到了，“什么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买辆自行车，去找他也方便。”叶知恬想到自行车，又犯愁了。
  叶知心不知道做何评价，想来想去，憋出了一句，“你疯了吧？那是流氓啊！”
  叶知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叹了一口气，“还是不知道他住哪儿，那个陈城，阴魂不散，傻逼一个。”
  叶知心觉得她姐有些疯了。
  她们不知道的是，有个人跟了她们一路，直到她们回到了家，不远处的墙角里才走出了一个人，他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看见两个人进了家门，哼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第4章 no.4丰衣足食(一更)
  叶知恬回到家，叶兰看到她手里的布，皱了眉头，“做啥买布？”她上手摸了摸，还是质地较软的棉布和的确良，“我给你的钱都花了？”
  叶知恬看了叶知心一眼，说:“花掉了。”
  “晚点拿些钱去村头王师傅那儿做几身衣服，今年让你爸别去上海买了。”叶兰说。
  “先放着吧。”叶知恬拿着布，放到了房间里。
  家后面有一个院子，高高的围墙将整个家都围了起来，院子后面靠围墙的地方有一棵黄桂树，这个时候还没开花，门口外本来也有一棵红桂，但现在，还只是一棵树苗而已，鸡窝扎堆放在树苗旁边，树底下都是鸡屎。
  叶知恬搬着一条板凳，坐在家门口发起了呆。
  叶知心剥了一根香蕉，走过来在叶知恬旁边坐下，“姐，你吃香蕉不？”
  “不吃，你吃吧。”叶知恬说。
  叶知心啃掉了香蕉，一挥手臂，将香蕉丢到了围墙下。
  叶知恬想到了什么，忽然问:“你跟高艾阳在处朋友吧？”
  叶知心吓了一跳，半晌没说话，叶知恬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知道没错了，她撑着脸，看着外面金灿灿的阳光，低声说:“放心，就我知道。”
  叶知心尴尬地笑了几下，没出声。
  叶知恬侧脸看她，十五岁的叶知心很漂亮，脸是小巧的瓜子脸，眼睛是大双眼皮，黑白分明，不安分的眼珠子看起来格外有灵气，鼻子挺翘，樱桃一样的嘴唇，她个子不高，一米五的样子，看起来娇小得很。
  叶知恬不知道她瞒着自己跟高艾阳处了多久，等知道的时候，就是叶知心跟自己哭的时候。
  比起她，叶知心那半辈子，也挺曲折的，她的初恋高艾阳比她大三岁，现在是个高三生，人长得也比较帅气，比较奶油，个子也高，最喜欢穿白衬衫，黑裤子，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但是个大男子主义非常重的男孩，也非常传统，在这乡下，其实也不算少见，大部分男生都是这样的，家里千娇百宠长大，被惯的轻视女生，也非常在意女孩的贞洁，叶知心和他交往了几年，十八岁的时候，才被他骗上了床，因为那个时候说好了要结婚，叶知心才答应的，没想到她第一次没有流血，被那个男生质疑，说好的结婚也泡汤了，叶知心去挽留了几次，高艾阳都闭门不见，对叶知恬哭的时候，家里人才知道。
  她和高艾阳的事情仿佛就是一个不幸的开始，接下来的二十几，她结婚，离婚，结婚，又离婚，然后就一直单身，生的两个儿子也都疏远她，不亲她。
  她们的命运是相似的，叶家的女儿，似乎一直都是不幸的，她的两个哥哥生的几个女儿，她的侄女，都所嫁非人，里头的妈宝男居然都算不错的了。
  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叶知恬从思绪里回过神来，伸出一只手，这个时候，她的双手都是那样白，白得一点瑕疵都没有，又白又细，在金色的阳光之中，白的耀眼，好像要融化在这片光辉之中，她的五指在阳光之中，慢慢收拢，握成了一个拳头，掌心微烫，好像抓住了这一手掌的阳光。
  “知心啊。”叶知恬忽然叫了叶知心一声。
  “嗯？”叶知心的声音里含了几分弱气。
  “跟高艾阳分手好不好？”叶知恬说。
  “………………”
  “跟他分了，以后有更好的男孩子等着你呢。”叶知恬转过脸，认真地看着她，轻声说。
  叶知心扯了扯嘴唇，弯起了一个有点窘迫的笑，“说这个干什么？”
  “我们知心这么漂亮，男朋友应该是很帅气的男孩子，等你考上元乔，那很多好看的男孩子等着你去挑呢，高艾阳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三个姐姐，他对她们都是什么态度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对自己姐姐都这样，你要是跟他好了，嫁给他了，以后可就给他家做牛做马了。”叶知恬掐掐叶知心的脸说。
  “……我还没想那么远啊。”叶知心嘟囔道，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格外好看。
  “不想这么远，你和他处什么？毛、主、席都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处对象就是耍流氓，你要是跟他处，肯定是以结婚为目的的啊。”叶知恬说着，顿了顿，继续说:“姐姐也就跟你这么说说，你这人，就看脸，喜欢好看的男孩，等以后你见到更优秀的男生，就不会喜欢高艾阳了。”
  “什么嘛，真是的。”叶知心听出了其中的意思，松了一口气，她撇了撇嘴唇，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今天那个陈什么来着，感觉喜欢你诶，眼睛一直看着你。”
  叶知恬站了起来，说:“好啦，不和你说了，不是刚才还说累吗？去睡一会儿吧，嗯？”
  “……好吧，那我去睡觉了。”叶知心也起身，她伸了一个懒腰，进了房间。
  叶知恬又坐了回去，人趴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在椅子上睡着了。
  这样不算太热的夏天，拿来睡觉是最惬意的了。
  *
  第二天，叶知恬起来，闲着没事做，开始捣鼓那两块买回来的布。
  家里的缝纫机买来已经很久了，平常补补衣服还是可以的，但再多，叶妈妈就没办法了。
  缝纫机被叶兰保养得很好，时常抹些油，看起来油亮油亮的，就像新的一样。
  叶知恬拿了本子，拿着铅笔开始在上面比划，她很少穿裙子，因为怕羞，年轻的时候，基本是穿各种裤子，但周崇明说过，她穿裙子最好看，她腿细又匀称，个子也高，露出那么一截，都好看的很，时常给她买各种裙子，有的还很少女，不太适合她那个年纪穿，但不适合的，大多又是那么好看，她挺可惜的，年轻的时候不穿裙子，到了年纪大的时候，又喜欢上了裙子，现在，倒是能穿了，无论多么少女，她这个年纪，都是能穿的。
  叶知恬在家里做完家务活没事，自学过几年的画画，画出来的图样还似模似样的，她自己是很满意的，样子画出来了，现在就改量各种数据了。
  她拿了布尺，量了量自己的三围，认真地记在本子上。
  叶知心无事踱步过来，看见她在案台上忙活，好奇地问:“姐，你干嘛呢？”
  “做衣服啊。”叶知恬头也不抬地说。
  “啊？你认真的啊？”叶知心不可置信。
  “嗯，认真的。”叶知恬低声说。
  “…………”叶知心沉默了，她转身跑了。
  叶知恬不以为意，咬了一下笔头，将数据都记录好，就开始动手剪裁。
  家里的材料很多，有很多那种大纽扣、小纽扣，里面也有很漂亮的，叶知恬找到里面几颗巧克力色里混杂了金色波浪花样的纽扣，放到了一边，又找出了和一卷金色的丝线，开始大展拳脚。
  那边叶知心跑开了，将叶兰拉了过来。
  叶兰看着她低头做事，十分入神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她过来，也就没有出声，和叶知心一起看了起来。
  叶知恬想做一条裙子，的确良的面料到现在为止也不便宜，叶兰给的两块钱只够买了三尺棉布，剩下的只能买一尺的确良，她自己掏了一部分的钱，多买了几尺，怕布不够，在这个时候，除了麻布，布都不是太便宜，不然衣服也不会这么贵。
  不知不觉，她已经在案台上坐了半天，她伸了个懒腰，倦怠地揉了揉眼睛，再睁眼，就看见叶知心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她，叶知恬吓了一跳，“你吓人啊？”她站起来伸了一下懒腰，又坐了回去。
  忙活了半天，也不是没有成果的，叶知恬基本上做好了，只差用缝纫机将裙子踩线。
  “姐，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还会做衣服。”叶知心嘀咕，这个时候妈妈已经不在了，快到饭点了，她去做饭了。
  “厉害还不好，以后姐给你做衣服穿。”叶知恬给缝纫机上了线，就开始踩线。
  就这样，一家人看着她忙活，连午饭都没喊她，等她做完，都已经是下午了。
  叶知恬做了一条吊带裙，颜色她挑的是水红色，因为棉布比较软，她还特意做了几层的衬布，的确良的白色布料被她做成了很小的一件衬衫外套，特意在衣摆下了两条带子，可以扎起来，衬得腰很细。
  做好了衣服，她迫不及待想试一试，她拿了衣服，就往房间里跑，守在客厅里昏昏欲睡的叶知心被她的动作惊醒，也跳了起来，往她房间里跑。
  叶知恬没让她进来，一进门就反锁上了门，脱掉了衣服，将新做的裙子和衬衫穿上。
  尺寸是刚刚好的，她穿上去很合身，叶知恬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打开门，迎上叶知心的脸，问:“怎么样？”
  “…………”叶知心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不好看吗？”叶知恬看见她的眼睛亮得跟灯泡一样，故意问。
  “好……好看啊！！！”她忽然叫了起来，冲上前抱住了叶知恬的腰，“姐姐！我也要！你帮我做一件吧？好不好好不好嘛！”
  叶知恬笑了起来，她拍了拍叶知心的手，让她松开，“真的好看吗？”
  “好看！太好看了！这个颜色也好看！”叶知心大声说。
  第5章 no.5此生不做菟丝花(二更)
  叶知心的声音很快就引来了叶兰，她过来看见了叶知恬，眼睛亮了一下，夸赞道:“不错，很不错。”
  妹妹和妈妈的肯定，让叶知恬心花怒放，“真的吗？”
  “真的，不过棉布做裙子太软了，下次用棉麻布。”叶兰说。
  “嗯！下次改进！”叶知恬说。
  “下次就该给我做了吧姐！我也想要裙子！”叶知心说。
  “好，下次给你做。”叶知恬笑得眯了眼睛。
  90年这个时候，还是比较保守的，尤其这种地方，并不会穿吊带裙，如果就这么穿出去了，被骂都是轻的，所以叶知恬还做了一件搭配的衬衫，衬衫有些简易，不是很精致，但也可以了，裙子也不能太短，至少也得膝盖以下，不然也是没办法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