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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节

  一哥冷冷怒道:“命都快没了,还说什么家业!”
  苏喜儿颓软的倒在地上,忽从一哥胁下的刀鞘里抽出一把刀,指着牢里的老学鸠道:“我要杀了你!”
  贾语博道:“你杀他做甚么!你杀了他,咱就没有傍身立命的人质了!”
  苏喜儿恨得流出毒汁道:“杀了他,就能让那匪女神丐痛不欲生!只要不让她好过,我苏喜儿就快活得很!”
  说完,她又一字字咬着道:“杀不了匪女神丐,我就一个个杀了她最亲近的人!让匪女神丐看着他们惨死,活着生受锥心之苦!”
  贾语博干脆利落扇了她一个耳光道:“你疯了吧。”
  苏喜儿哈哈大笑起来:“你打我?”
  贾语博只是瞧着她,冷静道出一句:“这两次攻打水浒仙寨,都是我派人告的密。”
  苏喜儿好像被人当头打了致命一棒,茫然道:“你说什么?”
  重复了几遍,她尖叫起来:“你泄的密?”
  这时,丐儿领着南宫峙礼,悄无声息地走近来道:“府衙夫人,当年你受了太多苦,我宁可拆散别人既成的姻缘,也想成就你的痴心!可你看看现在你的样子,也配为人妻吗?”
  苏喜儿宛如一只火中取栗、被烫了爪子的猫,惊惶看着丐儿,说着最怨毒的话:“你这个乞丐女……你敢过来一步,我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让你生不如死!”
  一哥低声对三哥招手道:“把这个失控的女人,先关起来吧。然后用老学鸠的性命,与匪女神丐交换条件。”
  三哥会意,就要去架走苏喜儿。
  苏喜儿一剑戳在了三哥的手臂,皮翻肉绽,鲜血喷涌。一哥等人忙去为他止血包扎。
  苏喜儿剑尖陡转了方向,直往丐儿胸前扎去。
  南宫峙礼急忙把丐儿往后拉,堪堪避过了这一击。
  老学鸠在牢里看得大急,虚惊一场,呼了气道:“寨主小心!”
  苏喜儿刺丐儿未得手,杯弓蛇影,风声鹤唳,闻声以为有人背后偷袭自己,急急回转个身,用尽力气把剑掷向了老学鸠的心中,贯穿而入!
  血汩汩流出来,染红了牢房的麦秸茅草。
  所有人都惊呆了。
  老学鸠嘴里涌着血,微弱地笑着道:“寨主,老朽不能再陪您了……”
  “老学鸠!”丐儿凄叫一声,扑向牢门,捶打着铁锁铁链子:“快开门!”
  苏喜儿笑得浑身都在颤。
  贾语博掰开苏喜儿握得紧紧的手,取出一把钥匙,飞快打开了门。
  丐儿冲进去,抱住了老学鸠摇摇欲坠的身体,企图把他背起来,道:“老学鸠,你撑住……咱们回家……”
  “寨主,不要管我……”老学鸠眼中,生命的光芒一点点消逝:“寨主,你听我说……我不是个好丈夫,不是个好父亲……我有一个儿,今年好大了,像你这般大,出生后不久……他母亲……就把他抱走了……我从未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如果一日见了我儿,请一定……对他……传达我的歉意……”
  丐儿泪眼婆娑道:“好,好!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那时……他母亲还未给他起名……名……”老学鸠艰难地说到这儿,丐儿感觉到自己的怀里,老学鸠的头和手臂一沉,戛然无了声息!
  第三一〇章怨偶
  老学鸠阖了眼,安详地含了笑去了。
  也许,在他心中,只要是托付给寨主的事,她一定会为他办到。
  因是带着希望而终,所以才那样的从容。
  丐儿的泪往外涌着,像蜿蜒的溪流,怎么止都止不住。
  苏喜儿大笑道:“你不是永远的胜利者么?你不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吗?你也会这样伤心恸肺的哭吗?”
  南宫峙礼用两根手指,钳住苏喜儿的颈子。但凡他稍稍那么一用力,这女人就会翻白眼毙命了。
  他在等丐儿一句话。
  丐儿却沉浸在悲伤中,双目无神,漾着死灰般的浮沫。
  南宫峙礼轻轻道:“怎么处置凶手?”
  丐儿厌恶的瞧着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贾语博扑通跪下了:“放了她吧!人死不能复生,求匪女神丐留她一条命吧!”
  丐儿对贾语博道:“你还心疼她吗?还爱着她吗?”
  贾语博一时傻住了,喉咙里噎着,说不出话来。
  丐儿转向苏喜儿,冷冷道:“你去吧,再也别让我看到你。”
  “快走吧,喜儿。”贾语博想去扶苏喜儿,快挨到她的胳膊时,又缩了缩手。
  苏喜儿一把推开贾语博,腰挺得笔直,厉声道:“这是我的家!你让我去哪走?”
  贾语博趔趄了好远,摔倒在地。
  这时,徐战淳、嫣智姑娘等领着一帮弟兄们过来了:“这女人罪大恶极,万万不能这样饶恕了她!”
  贾语博挣扎着爬起来:“不要……”
  “你还要维护她吗?”嫣智姑娘面若寒霜道:“你可真是一个妻奴!普天下的女人,找什么样的不好?”
  贾语博低低道:“她总归是我的夫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吧……”
  丐儿道:“那我们就把她带到你看不到的地方,让她为那么多的逝者抵了命吧。”说罢,向两个丐帮壮汉道:“往府衙东三里,有一道深三四丈的荒沟,用绳子把她吊到里面,自生自灭吧。”
  两壮汉拖起她就要走。
  苏喜儿奋力挣扎道:“我是堂堂府衙夫人!你们谁敢!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要进京城告御状!”
  “你能告得赢吗?”丐儿道:“只怕你把自己都告进去了吧?杀人抵命,我看你一条命就不够抵那些无辜死去的!不说老学鸠,不说高府衙、高小姐,只说高府上下那么多被你处置的仆人们,你能还得清吗?”
  “你血口喷人!”苏喜儿眼里充满了恐惧,尖叫道:“你有什么证据吗!”
  丐儿道:“人在做,天在看,我没什么证据……不过,我不相信原高府那么多的丫鬟仆人,会无缘无故全部失踪。”
  丐儿顿了顿,道:“贾府被抢劫一空,被火烧被血洗,你能说这不是你的罪孽吗?”
  苏喜儿眼里迸出毒恨道:“不是我!而是你!这是你的罪孽!都是因你而起!”
  丐儿轻淡道:“死都临头了还不知悔改。我懒得再与你置喙,看在贾府衙为你求情的份上,再给你三天的寿命,好好反悔吧。”
  苏喜儿狠狠看向贾语博,歇斯底里绝望笑道:“看在你的面子?贾郎,你的面子好大啊!”
  蓦地收住笑声,声音变得冰寒锋利:“贾郎,你害的我好苦!你这个挨千刀的负心郎,要不是你向他们泄露我的计划,我早把他们一网打尽了!你这个负心郎,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若不是几个壮汉按着苏喜儿,她一定扑上去扼住了贾语博的咽喉。
  贾语博眼中有惊惧,还有不忍和痛。
  “把她关起来吧。临死前这三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丐儿疲倦地道:“过了这三天,赏赐白绫或毒酒吧!”
  苏喜儿嘶哑着嗓子道:“你有本事现在就把我杀了!我不要你假装慈悲的怜悯!我的生死不由你决定!”
  “贾郎!”苏喜儿直着脖子道:“你想让我死,对不对?你他妈的想让我死对吗?!我跟你从蜀中辛辛苦苦流落到这里,放弃千金小姐的富裕生活,你他妈的贪生怕死不说,还要让我客死在异乡对不对!”
  贾语博半犹豫着不作声,脸色凄然愧痛。
  丐儿叹道:“也真是可怜又可恨。”再叹一声,就要离开。
  贾语博看丐儿要走,忙挡在前面,再次跪下,呜咽道:“求匪女神丐给她条生路……她跟着草民,受了很多的苦……现在可谓是众叛亲离,我不能再亲手送她死……”
  丐儿眯着瞳孔道:“她以前受的苦,本来该得到厚报的,她却一手把自己的福分毁了……”
  “不舍怎么能有得!”苏喜儿道:“我恨你,看不惯你这种耍花招就不劳而获的人!你有什么好?为什么命运之神处处眷顾你!”
  丐儿定定看着她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活着的方式。你看惯得看,看不惯也得看。你看不惯的,有可能是比你生活得更好的。你过得不如意,那是因为你的生活观,被你不知不觉扭曲了,悖了人性的道路。”
  苏喜儿抓狂的捂着耳朵道:“不要给我说这些狗屁大道理!”
  到底杀不杀她?丐儿看了贾语博一眼,又看了看徐战淳、嫣智姑娘所抬担架上的老学鸠,有些犯难。
  她恨不得把凶手扒皮抽筋,临到决断的时候怎又起了妇人恻隐之心!
  贾语博凄哀哀求着:“你看她相貌毁了,胳膊也不灵便了。她不可能再活几年了,就权当是个有口气的,养着她吧。”
  苏喜儿浑身发颤道:“贾郎,你说什么!你是在可惜我,还是在羞辱我!我不要你们这些人的廉价无耻的怜悯!”
  丐儿丢给她一句道:“自尊心太强,过于敏感,就成了一种病。害人又害己的病。”
  丐儿转脸对贾语博道:“你看看,她多刚性,多强硬啊!给她活路她都不要,犯下命案竟也不知悔改!”
  贾语博仍自求道:“她是受了刺激……你给她留条命,余下的时光,我好好开导她,让她忏悔……”
  “贾郎,你竟然讨好这个贱女人!我苏喜儿宁可不要命,也看不上你这样犯贱!”苏喜儿道:“你怕死对吗?怕流血对吗?那就一起死吧……贾郎,你忘了吗,高府衙是怎么死的?他是你让我一把火烧死的!你既然知情,怎么不早揭发我?我要是牵涉了人命案,你就是同谋!你就是包庇隐瞒罪!”
  “你说什么!”贾语博道:“你疯了吧?”
  丐儿闭眼,又冷然的睁开。她无端端打了个寒战。
  这就是相爱至深的两个人?这就是夫妻吗?
  如果贾语博的软弱无骨气是天性所致,那苏喜儿这又是什么?死也要拉另一个人陪葬,是爱还是仇恨?
  若是爱,太自私;若是恨,又因何而起?
  丐儿缓缓道:“贾大人,苏喜儿说你是同谋……这也是东方爷当年遗留下的一悬案,我有义务帮他了结彻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贾语博急红了眼道:“她胡说!这事我根本不知道!高义父被火烧死后,我一直心存有疑惑,可也不好去状告一个枕边人!”
  “高义父之死,是我治家不严所致。”贾语博道:“但我不是参与者!我像东方爷一样,抓不到铁打的证据!更何况她是我曾经的夫人!”
  “曾经的夫人?”苏喜儿道:“现在就不是你的夫人了?”
  苏喜儿眼里隐约有血色的杀气,她怨怒道:“我是你永远的夫人!生生世世都是你的夫人!你就是想摆脱,也甭想摆脱掉!我就是变做鬼,也要日日夜夜缠着你不得安生!让你时时刻刻都记得我是你的夫人!”
  贾语博几乎要夺路而逃。
  “贾大人,”丐儿道:“你这个夫人,你还想要吗?”
  贾语博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要了!”
  苏喜儿面孔如冥纸一般呈现淡黄色,她眼中了无生机,古井无波,宛若夜叉狰狞着道一句:“你敢!”
  贾语博呼吸不畅道:“匪女神丐,你把她永远关在这座牢房里吧!我会每天派人给她送饭……”
  “那你可要离得远远的,不然耳朵里就满是污言秽语的,不清净了。”丐儿道:“落锁!咱们都走吧。”
  南宫峙礼指着被绑的七位哥,问丐儿道:“他们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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