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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软美人和她的三个哥哥 第83节

  “云妹妹福庆初新,寿禄延长。”一袭银灰色锦袍的崔仪翩翩回礼,眼底带着欣喜,关怀道,“听说前阵子云妹妹去温泉行宫稍感风寒,不知如今身子可有好些?”
  云黛扬起脸,朝他轻笑,“多谢表兄关心,已经好多了。”
  少女娇靥如花,眉眼间顾盼生辉,竟是之前从未显露过的神采。
  崔仪心神微动,脸上也透着红,轻声道,“身体无恙便好,但近日天冷,你还是要注意保暖,多添衣裳。”
  云黛应下,又问崔寺卿和崔夫人安。
  崔仪笑道,“家中父母一切都好,再过两日我家二郎也从鹅湖书院归家了,本来说是在除夕前赶回的,可连日大雪,道路阻塞,路上耽搁些时日。”
  “能回来就好。”云黛微笑道,“崔伯母见着幼子回来,一定很是欢喜。”
  “是啊,母亲可是日日盼着。”崔仪看她一眼,补充道,“这回跟二郎一道回来的,还有一位大贤,是书院山长的舅兄,此次是来商议二郎与山长之女的婚事。”
  听他提及家中私事,云黛眼波微动,笑道,“是么,府中好事将近,可喜可贺。”
  崔仪见她这般说,心头鼓舞,他有一肚子的话想与云黛说,然而谢叔南在旁边虎视眈眈,有些话都不好说。
  云黛怎看不出崔仪的想法,面上依旧挂着温婉的笑,轻巧的转了话题,“前阵子我送给崔伯母的香她用着可还好?”
  崔仪道,“她很是喜欢,对你制的香赞不绝口。”
  “伯母喜欢就好。前阵子我收到祖母的来信,她特地提醒我与兄长去贵府拜年,这两日我大哥哥事忙,怕是不得空,等过上几日有空登门了,我再给崔伯母带两样新香试试……”顿了顿,她的视线滑过崔仪的手,漫不经心道,“仪表兄也是日日提笔写字的,我先前给我兄长们做了防冻疮的膏药,下回给仪表兄也带上一罐。”
  崔仪闻言,眼中迸出光亮来,深深看向云黛,胸口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云黛不语,只朝他轻笑一下,又对谢叔南道,“三哥哥,我先回去歇息了,你和仪表兄也少喝些酒,酒喝多了写字手抖。”
  说罢,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了。
  谢叔南脸都绿了,再看崔仪那副魂不守舍飘飘然的模样,脸顿时由绿转黑,重重咳了一声。
  崔仪回过神来,瞧见谢叔南的黑脸,露出一抹友善的笑。
  这未来的小妻兄,似乎不大好相与?
  谢叔南见他笑就来气,哼了一声扭过头,却见斜对面站着的二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神色也算不得太好。
  ……
  这日傍晚,在外奔波了一夜一日的谢伯缙总算回府。
  与三皇子许久未见,好友重逢,接风洗尘免不了喝酒助兴,此刻他是七分醉意三分疲惫,只想洗漱换衣,踏实睡上一觉。
  还不等他歇口气,谢叔南就愤懑不平地跑来他屋里告状,“大哥,等过了元宵,你就安排车马将云妹妹送回陇西吧。这要再留在长安,她怕是真要被那崔仪拐走了!”
  谢伯缙俊颜疲惫难掩,听到云黛和崔仪这两个名字连在一起,额心更是突突跳个不停。
  “又出了什么事?”他沉声问,挨着桌边坐下,一只手搭着桌沿,提壶倒了杯茶水,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
  谢叔南便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与谢伯缙说了,末了,他握紧了拳,一脸义愤填膺,“那个崔仪到底哪里好啊?长得也就一般,年纪又大,还克妻,云妹妹怎么偏偏看上了他?她自己制的药膏,是可以随随便便送外男的么?大哥你是没瞧见,那崔仪知道云妹妹要送她护手药膏,那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真是看得我都来气。要不是顾忌着这是姑母府上,换做是咱们国公府,我肯定一榔头将他赶出门去!”
  谢伯缙掀了眼皮,幽幽看了他一眼,“她说要送他药膏?”
  “是啊,我就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云妹妹还朝他笑……那笑容……”谢叔南想想都觉得心里难受,撇了撇唇道,“她都没那样对我笑过。”
  弯弯的眼眸里像是带钩子般,勾着人的心魂。
  谢叔南浑身冒着酸溜溜的气,谢伯缙冷冽的脸庞神色愈发复杂。
  她是聪慧的,知道如何利用她的优势去得到些什么,只是先前从未用过罢了。
  须臾,他猛地站起身来,把谢叔南吓了一跳。
  眼瞧着他抓起榻边的披风就往外去,谢叔南惊愕地喊道,“大哥,你要去哪儿?”
  “落了一样东西,得讨回来。”
  话音落下,那道修长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异彩漫天的冬日黄昏里。
  谢叔南怔怔地站在原地,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云里雾里,不是在说云妹妹的事么,怎么突然想到丢东西了?而且大哥这样严谨的个性,也会丢三落四?真是难得。
  ……
  外头传来动静时,云黛手握着一卷书,正盯着美人斛中那一簇丝缎做的罗钵脱蜡像生四时小枝花朵,黄花翠叶,栩栩如生,她看得出神。
  琥珀急急唤着“世子爷”,又一阵凌乱的脚步,人已到了书房里。
  望着骤然出现在屋内的男人,云黛不由得怔忪,等回过神来,忙放下书卷,敛衽起身,朝他行礼,“大哥哥。”
  琥珀站在雕花屏风后,一会儿无措地看看世子爷,一会儿担忧地看向自家姑娘。
  云黛见她一脸为难,再看谢伯缙面罩寒霜,抿了抿唇,对琥珀道,“琥珀姐姐去沏茶来吧。”
  琥珀迟疑,在接收到自家姑娘宽慰的眼神后,才应声退下。
  云黛抬头看了眼一身凛冽寒气的男人,默了默,轻声道,“大哥哥请坐。”
  说罢,她自顾自走到落地霞影灯旁,准备点灯。方才她在发呆,都没觉着屋内昏暗,这会儿见人进来,才惊觉天已黑了。
  她从灯盏旁取下火石,刚想取火,身后有脚步接近。
  一扭头,鼻尖险些蹭到男人的胸膛,有沉馥馥的沉水香味,夹杂着淡淡的酒气,云黛骇了一跳,脚步下意识往后躲,“大哥哥?”
  谢伯缙见她这般刻意的闪躲,下颌微绷,“我来。”
  他朝她伸出手,袒出修长的掌心。
  云黛松口气,自嘲自己大惊小怪,将手中火石递到他的掌心里。
  纤细的手指不经意的滑过掌心,只那么轻轻的、短暂的碰触,蜻蜓点水般,却叫谢伯缙眸色暗了几分。
  他握住那火石,仿佛上头还残着她的几分温度。
  云黛绕着霞影灯与他避开一段距离,回到榻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盯着那点灯的颀长身影,心底直打鼓,这个时候他怎么突然来了?而且还喝了酒,一副心情不虞的模样。
  是在外头遇到麻烦了?还是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心头惴惴间,灯光已然亮起,琥珀那边也端了茶盏过来,垂手在旁听候吩咐。
  谢伯缙将火石放好,扭头见杵在柱子旁的琥珀,沉声道,“你出去。”
  琥珀惊诧看去,见世子爷神色冷漠,心头畏惧,颤颤巍巍应了声是,垂着头退下。
  书房内静了下来,云黛无措地站着,面上挤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大哥哥喝酒了,坐下喝杯茶醒醒神吧。”
  谢伯缙看她脸上的笑,又想到谢叔南说的,她朝崔仪的笑——
  他不动声色地坐下,执起那青色蕉叶纹茶盏,另一只手掀开杯盖,清新茶香湿润扑鼻,他嗅着茶香,略抬眼瞧见她拘谨站着,恨不得与他隔个十万八千里,出声道,“站那么远作甚?”
  云黛笑容一滞,旋即在他的注视下,隔着小巧案几,沿着榻边坐下。
  谢伯缙浅啜一口茶水,放下茶盏,“妹妹与我生分了。”
  云黛心底翻起一阵苦涩与歉疚,脸上的笑意愈发勉强,低声否认,“大哥哥这说得哪里话,没有生分。”
  两厢安静下来,谢伯缙只轻叩着木质桌面,垂眸不语。
  云黛只觉这份安静实在煎熬,纤细的手指攥紧襦裙,默了两息,她试探地问,“大哥哥事务繁忙,怎么有空来我这?”
  谢伯缙侧眸看向她,“我过来,是讨个说法。”
  云黛清丽的眉眼间浮起迷茫,“什么?”
  “为何对崔仪示好?”
  谢伯缙平静地凝视着她,仿佛要望进她心里,将她的心思看个清楚彻底。
  云黛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跑来,竟是问她这事。
  错愕之后,她定了定心神,打着哈哈道,“大哥哥这是哪听来的,我怎么与崔家表兄示好了?今日虽是见了面,也只是寻常问候了两句。”
  “是么。”
  指节分明的手捏了捏鼻骨,他闭上眼,语调轻缓,“嗯,那是三郎误会了。回去我就与他说,妹妹对那崔仪、对崔家不过是亲戚间的礼尚往来,全无他意。”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平静的像月色下河流,清清淡淡,却叫云黛有种被拆穿心思的无地自容。
  她闭口不言,又听他继续道,“不过先前我也与你说过,谢崔两家虽是亲戚,但崔仪到底是外男,还是少来往为好。”
  谢伯缙睁开眼,狭长的眼尾因着酒气挟着一抹艳丽的红,“至于送药膏,妹妹跟着母亲学规矩,应当知晓此举不妥,很易惹人误会。若是叫崔家会错了意,那可不好。”
  云黛脸色一变,嫣红色的嘴唇翕张,“我……”
  他支着额头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神色透着几分慵懒,“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知你不是故意的。改日去崔家拜访,我会替你解释……”
  手指掐紧掌心,云黛深吸了口气,“不用劳烦大哥哥解释。”
  “嗯?”
  云黛纤浓的眼睫微动,细嫩的面颊有些难堪地涨红,她避开他的眼,脑袋垂得很低,“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故意的。”
  急急的语速带着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谢伯缙黑眸眯起,“为何如此?”
  “我及笄了,也该考虑婚事了。崔家是个好人家,仪表兄人也很好,祖母和姑母也都满意,这会是门好亲事。崔夫人相中了我,待我有那份心思,我既也满意这门婚事,与他稍稍示好,原也算不得什么……”她低低说着,自言自语般。
  谢伯缙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唇,只觉头脑昏账。
  半晌,他道,“你觉着他不错,那我呢?”
  云黛心口猛地一跳,惊愕地看向他,触及他直直看来的目光,她目光闪躲,干巴巴地笑,“大哥哥,说什么呢…你是吃醉酒了吧?”
  他幽深的目光黑涔涔的,照进琉璃的月光般,清澈皎洁,分明没有半分醉意。
  无声的对峙般,空气都变得压抑,云黛终是抵不住他的逼视,仓皇站起身来,“我去叫人给你煮碗醒酒汤……”
  谢伯缙长臂一伸,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在她惊诧的目光下,他臂弯一用力,她就跌坐在他腿上,扑了满怀。
  男人的气息和酒味劈头盖脸地将她笼罩,云黛的心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慌张的就要起身,男人炽热的手掌却紧紧地握住了她的腰,叫她动弹不得。
  “大哥哥……”她小脸煞白,心神不定从他怀中抬起头。
  太近了,两人的距离太近了,她的眼前就是他的下颌,他一低头,她连他睫毛根数都瞧得分明。
  “那天夜里,妹妹也是这样坐在我怀中。”
  谢伯缙垂下黑眸,一只手攫着她的下巴,静静地看向她,像是有些苦恼的问,“不记得了么?”
  温热鼻息拂过她的脸,云黛的身子止不住颤抖,尤其想到那日夜里的耳鬓厮磨,她吓得说不出话来,只睁着一双雾蒙蒙的水眸盯着他,写满了惊惧与不可置信。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将这层窗户纸捅破,将他们俩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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