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4)

  他就是利用了人心的黑暗面将这种秘毒研制出来后,用在炼制炉鼎之上。这些事情中间能够换取的利益不是他在乎的,他只想愉悦地看着下仙界慢慢崩坏。
  之所以会对付路明遥,是因为他的出现破坏了他的计划。这位宫主对他而言与谢遇安相较就是两类人,正直得过分,即使遭到了警告也没有停手。
  也只能说他确实运气好,身边恰巧有个能够辅佐他的风涅。
  仇天闵想到这里,又冷冰冰地看向路明遥:所以,我绝不会让你阻止我。
  至少,谢遇安必须为他的无情遭到应有的报应!既然那么喜欢让人灰飞烟灭,他自己也该尝试一下这个滋味。
  路明遥听得心里唏嘘,心道下仙界仙士的七情六欲还是比上界的人要重上许多,所以才环境才会如此浑浊,人心这般混乱。
  他没有评断谢遇安的对错,只道:即便如此,你也不应该将私仇报复在无辜之人身上。
  那些无辜被强行抓来当你们试验的对象,被你们强制用毒咒变得不像自己的修士,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失去魏彩莺之后,仇天闵的心早就已经死了,再生不出半点同情与怜悯,况且,就是因为他们的各种偏见,大环境舆论的影响才会让彩莺连存活的空间都没有。
  他眼眶里微微打转的水光带着狠意,笑声逐渐疯狂:我只能说发生这样的事,他们也是活该。
  路明遥想起来时听见的事情经过,顺势接道:既然你觉得下仙界的人都活该,那明明能够很好地藏起来的你,为何还要因为即墨尘犯险,就算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也在所不惜?
  仇天闵忽然又陷入了沉默,抿着嘴没有回答。
  路明遥就问:你喜欢他?
  结果这句话倒是刺激着仇天闵,对方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带着厌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和风涅一样恶心。
  路明遥笑了:我们怎么就恶心了?
  呵。仇天闵轻蔑冷笑,堂堂宫主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作弄,看样子你还觉得挺享受呢?
  路明遥身上的毒咒是仇天闵下的,自然知道他们之间如若发生了什么,在下方的人也会是他。
  路明遥并没有气急,反而颔首大方回道:感觉确实还不错,仇小长想亲自试试吗?
  仇天闵嫌恶地往后退开,任由他再怎么探话,都没有松口透露原因。
  即便如此,他今日从仇天闵那里获得的信息量也不算小了。先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谢遇安是否真有那么可恶,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把拿着花印的他找着,也不能在什么都还未确认的情况下,平白无故让人死去。
  即墨尘出事被仇天闵救下后只短暂地回来仙宫一趟,然后又出去了。路明遥从白松鹤口中得知他是回了即墨家,他决定亲自去见见他,顺道看即墨家那里的情况。
  他还记得他们已经和仙宫绑定的事。
  出发前他找了风涅:我要去找即墨尘,你去吗?
  虽然对即墨尘无感,但风涅还是说:去。
  见到他的态度,他就想起之前在凤族与白汐谈话时,偶然提到关于风涅三姐风倾雪的事,问道:对了,你真的确定你当初见到与你三姐在一起的人是即墨尘?
  如果我记忆没欺骗我。风涅回道。
  路明遥若有所思:实际上,我那日在凤凰谷与你母亲谈话时,偶然得知她当年虽不曾见过与你三姐接触的仙士,却曾无意从你三姐口中听过她对他的称呼。
  听你娘说,你三姐当年是称那位仙士为谢公子,而非即墨。
  第六十四章 他现在也算是我们家的保命符
  姓谢?风涅皱了下眉头。
  俩人同时想到的, 就是还不知其下落的谢遇安。
  不过风倾雪是个小姑娘,谢遇安当时已是宫主且夫人还在世,外表瞧着也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应该不可能。先不论风涅当年见到的究竟是不是即墨尘,但起码也认证了是个年轻男子。
  路明遥的想法倒是奇特:如果仇天闵说的是真的,谢遇安是个爱情骗子, 那他有没有可能易容伪装成即墨尘的模样去欺骗你三姐?
  这话一出来,两个人又齐齐陷入沉默。
  倒不是因为这个猜测为正确的可能性有多大, 只单纯是一想到那个假设就有点犯恶心的难受。
  应该不会。风涅说道, 凤族对于身边人身上的气息很是敏感,当年仙宫关押她时谢遇安应该也在场, 倘若谢遇安就是欺骗了她的人她肯定会马上认出来。
  而不是到最后一刻,都劝说着仙道之中并非所有人都不可信。
  罢了, 等找到谢遇安事情应该就能明朗。路明遥说道, 我今日找你陪我出来仙宫,不是真的想让你陪去即墨家做这么无聊的事,有另一件事需要托你去办。
  说着,他取出了从白汐那里拿到的木盒子,递给风涅。
  路明遥孤身一人来到了即墨家,接待他的是府里的下人。他没有道明自己的身份, 不曾去过仙宫的下人也没将他认出,只在听说他是即墨尘的友人之后,准备招人来领他过去。
  却见一名游手好闲的红衣男子忽的出现在他们视线里, 森冷的声音里带着熟悉的妩媚:这位朋友我也认识,让我来吧。
  路明遥微微一怔, 迟疑着叫出对方的名字:叶离?他怎么会在即墨家?
  宫主很惊讶么?叶离接到人后, 领着他走出了主宅的大院, 他不信因果蛊的效用,前阵子渡小劫时升小境界失败了才又回头找过来。
  不过你家护法的硬脾气和底线你也不是不清楚,宁死都不愿与我留在新建好的春日楼。
  早晨似乎下过一场雪。
  如今大日当空,石道上的积雪虽已融化,但走起来依然有些湿滑,需要格外小心。
  叶离骄傲而又大度道:我是见他可怜也不想平白见个无辜之人因我而死,才委屈着自己暂且留在他身边随他东奔西走。也算是我倒了霉遇上这种事,前阵子还害得我差点跟着他把小命给丢了。
  哼,若非我对阵术稍有了解,他们能撑到获救么?
  没想到即墨尘和他仙宫护法队出任务那会儿,叶离竟然也在。
  路明遥注意到叶离领着他走往的方向离主宅越来越远,甚至还穿过了一处竹林,看着周围越发老旧没有烟火气的建筑,他疑惑道:我想见见即墨尘,你是在领着我去找他吗?
  是,他的别院就在前方。叶离抬手指了指一座绿湖的对岸,走过去就能见到了。
  看着逐渐进入他视线的破旧小房院,路明遥由衷评价:剑修的生活过得真朴素。
  却听得叶离一声冷笑,笑得有些嘲讽与不屑。
  或许宫主应该说,他正是过惯了这般朴素的生活,所以才能经得住成为剑修的考验。叶离说道。
  路明遥起初还没明白叶离这话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直至来到即墨尘所居住的木制小别院,他们人还未走进院子就先听见里头传来一道浑厚的怒斥声。
  你做事怎么总如此冲动?你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别忘了我们即墨家上下几百号人都还指望着你过日子!还是你现在年纪轻轻当上了仙宫长老就开始膨胀,已经慢慢不将你爹你娘,还有这个即墨家给放在眼里了?
  屋外前院处,即墨尘面色沉静地跪在粗糙的沙石地上,正遭受着面前黑发黑眼的中年男人大声的斥责。
  他低下了头,态度是路明遥不曾在仙宫里见过的谦卑:孩儿不敢,心里一直都以即墨家的事务为重。
  男人嗤笑道:是吗?我昨儿让你在大堂跪上一天一夜,结果今早问了家里下人,说你夜里趁我入睡就离开了!我看呐,是你爹老了,道行资质也都不如你,说的话你也开始听不进去了。
  即墨尘还未回话,叶离就拿出不晓得从何处取得的鞭子阔步朝那名男人的方向走去:是我逼他回来的。
  怎么?你孩子都那么大的人了,而且还是仙宫宫主重用的长老,怎么回到自个儿家都还得遭这种幼稚的责罚呢?
  即墨尘的父亲似乎有点忌惮叶离,尤其是在见到他提着鞭子过来时脸色瞬间一青,又怒又畏惧地后退着:岂有此理,你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妖孽凭什么管我教训儿子?!
  叶离冷冷一笑,甩了下鞭子就朝他走近:啊,就凭他现在是我管着的人。你一个连家都顾不好,只能依赖儿子护佑的家主,又凭什么拿他撒气?
  鞭子抽动的力道吓得打不过叶离的男人连连后退,最后是即墨尘伸手用力抓住了叶离纤细的手腕,低声道:罢了,他是我爹,我做得不好他斥责我是应该的。
  叶离听得翻了个白眼:平时你瞧着不是挺能的吗?指使下属说一不二,回到家怎么乖得跟个鹌鹑似的?
  即墨尘的父亲自觉被叶离吓得狼狈的模样很羞耻,却又不敢真的跟叶离动手,只能再次将火气撒在即墨尘身上:当初好不容易给你找来门当户对,背后还有大宗门护佑着的未婚妻你不要,如今却带回来个不三不四的男人,真叫我失望!
  他摇头对即墨尘叹了口气之后脚步匆匆准备离开,却撞见院子入口处站着的路明遥。以他的身份并没有参加宫宴的资格,而路明遥出行喜爱伪装成普通修士,他便没将他认出:这位公子是?
  即墨尘见到路明遥怔了怔,正要替他回话,后者却先他一步说:伯父好,我是即墨尘的一位朋友,恰巧路过此地听闻他正在家中休养,便顺道来探望。
  想起自己方才在外人面前被叶离给吓着的糗态,中年男人顿时有些羞恼,见路明遥瞧着不似大能高修,没什么好气说:尽交些没什么用的猪朋狗友。
  路明遥挑了挑眉,心道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形容。不过他没有立即与男人计较,侧了侧身让他离开了小院。
  即墨尘的父亲离开之后,院子里陷入了一阵寂静。即墨尘与路明遥心思各异,叶离把用来唬人的鞭子收起后上前将即墨尘拉起,皱眉嫌弃:你平日里颐指气使的嚣张模样呢?
  即墨尘回道:他是我父亲,斥责我定是有他的理由,我不能忤逆他。
  能有什么理由?我觉着他就是拿你出气,你这是愚孝。
  即墨尘没再说什么,而是朝路明遥问:宫主,您怎么过来了?说着,就要朝他跪礼。
  路明遥一个抬手便将他的礼给免了:来看看你。
  即墨尘有些受宠若惊,甚至下意识确认风涅有没有跟在附近,以避免不必要的争吵。
  路明遥失笑:小凤凰没在,我主要还有点其他的事情想向你确认。有些事,希望你能老实告诉我。
  宫主请说。即墨尘的气色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或许是这段时间的修养,已经将伤势稍微恢复了些许。
  见他精神没有什么大碍,他便向即墨尘再确认当年可曾与一位凤族的姑娘交往过。
  即墨尘皱眉否认:不曾,我敢以生命起誓,对宫主无半句谎言。但您说的那位叫做风倾雪的姑娘,我并不认识。当年入仙宫时确实听说过有只凤凰因不能接受被困于仙宫之中,选择自我了断之事,即便如此我也不曾于那位凤族打过照面。
  我进入仙宫时,她就已经死了。
  所以,你也非常确认没有孪生兄弟,或是有长得与你非常相像的兄长或弟弟?路明遥问道。
  即墨尘回道:并无,我与其他兄弟姐妹长得算不上很相似,大家都能辨认出来。家中唯一有的,就只是我那对双生妹妹。提起自己的妹妹,他眼里又泛过一丝黯然。
  路明遥沉吟片刻,只得换另一个问题询问:那你从事仙宫多年,对前宫主谢遇安可算了解?他家中情况如何,膝下可有儿女之类的?
  即墨尘对仙宫的事倒是比较清楚:前宫主原本应该有一个女儿,是在他成为宫主之前的事了。因为那是他和他夫人精心用了许多方法与资源孕育出的孩子,若能成功降生便能有半仙之体,平步青云,省去了许多修士前期所要经历的艰难。
  奈何此子算是人为影响的诞生,乃逆天之行,据说孩子准备出生那日天道降下了天雷给予他们考核。只可惜即使他们已经尽可能准备好所有能拿得出来的法宝,以及大力提升了谢遇安妻子的体质,最后依然没能渡劫成功。
  据闻谢遇安在他们母女俩身上投入了太多的精力与感情,经此一事,顿时看破红尘无心再开启新一段感情。成了宫主之后他更是将心思全倾注于仙宫内外事务之上,没有再娶。
  路明遥心想,或许姓谢只是巧合。仙界之大,肯定不只有谢遇安一个谢家,或许他不该在这里钻牛角尖。
  你每次回来,住的就是这个地方?提完正事,路明遥开始关心起即墨尘的情况。
  即墨尘还未回话,叶离就抢答道:何止?是从小就在这破地方长大吧。
  即墨家曾经也是大家族,虽然后来犯了错被抄家,但谢遇安还是很有良心地把他们原来的宅院都留了下来。占地之广,是非寻常人家能有的壕气,方才进来时见到的主宅更是采用了极好的天材地宝筑造,连屋檐处的龙之九子都经过了细细的雕琢与刻画,无比精致。
  留给即墨尘的只有个小破屋,确实过分了。
  即墨尘说:你们别误会,我年幼时也曾与家中其他人那般住在主宅。是我总不小心犯错惹怒爹娘,加上我一心向道不喜爱那些奢华,是自愿住在这里的。
  叶离嘀咕:连倒茶都将杯子里的茶水量控制得一分不差,如此严谨按规矩办事的人,能犯多大的错呐?
  路明遥看着总唱反调的两个人,突然轻笑:说来,一段时日不见,你们二人的关系似乎亲近了不少。
  即墨尘听得欲言又止,倒是叶离娇气地轻哼着嫌弃:不了,我与这种没有情调的榆木疙瘩无话可说。怕不是比宗门里的老师父还要严格,既不愿随我留在春日楼强行要我跟在身边,又不让我媚客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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