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放在心底
入秋了，天黑的很快，天气阴沉，要比往常看上去还要阴冷，雷声阵阵，朵朵乌云压境，只怕，将有一场风雨即至。
着了藏青色袍子，宽大的墨色披风将纤细的身子裹紧，略微低垂着脑袋，帽沿将大半张脸都遮了住。
行至宫门口时却被拦了住。
“站住，干什么的？”
苏月茹连忙掏出出宫的腰牌。
“小的是玉贵妃娘娘宫里的，娘娘差小的去钱大人府上一趟。”
那侍卫看了一眼腰牌，又听是玉贵妃宫里的人，自然不敢多阻拦，挥了挥手，便让人出去了。
宫门易出却难飞，天大地大，除了宫围，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出了宫，直奔美人阁而去，她知道，胭脂的后事月娘定然会料理，只是，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蛮离，还有…她是如何回宫的？
既然是莫北辰将她带回来的，那他是否也见了师兄？
美人阁依旧关门，只是门上挂了一朵百花，苏月茹知道，这是为了祭奠胭脂。
“叩叩叩。”
“谁？”
“是我。”
她的声音出奇的嘶哑，似乎沾染了风寒，里面的人一时间没分辨的出，略微开了个缝隙，苏月茹略微扯开袍子，开门的丫头这才看出是苏月茹，当即软了腿。
“娘、娘娘…你怎么来了。”
“进去再说。”
又是一声雷声而过，伴着闪电，将半边天空照的透亮。
那丫头连忙侧开身子，让苏月茹进了去。
厅堂内设了个灵堂，一口红木棺材放在正中间，后面挂着黑白条，白底黑字的奠字，让苏月茹看的一阵恍惚，水粉、老太太、秋嬷嬷，一个接着一个…她来到这个世界认识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
她甚至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娘娘，你怎么…西风大哥不是将你送回去了，你怎么又出宫了？”
苏月茹摘下帽沿，冰凉的手指缩进了袖子里，扯了抹苍白的笑容。
“我自当要来从胭脂最后一程的。”
她没有哭，甚至很是泰然的走到灵堂前，接过香，对着胭脂的灵位拜了三下，才将香递给一旁候着的丫鬟。
“什么时候下葬？”
“本该明天早上的，只是外面似乎要下雨了。”
“那就明天早上吧，今晚我会在这里守着。”
“娘娘，您还是回宫吧，以免…触景生情。”
苏月茹扯唇一笑，略微摇了摇头。
“人死不能复生，我看的开，只是想送她最后一程。”
从发间抽出一根碧玉簪子，雕刻的是一朵兰花，是当初苏月茹送给她的，胭脂一直没舍得带，只是出宫的时候，也没带走，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故意的。
苏月茹将簪子放在胭脂的头边，抽了帕子，轻轻擦拭她的脸颊。
“你啊，一直是我身边最聪明的丫头，这次怎猜不透我的心意呢？我知道云娘是你放进来的，我是怪你险些害了月牙，但你可知，在我心中，你与月牙是一般重要。”
“我知道你想见蛮离，可又不想让他伤心，所以，我替你做主了，很快你就能见到你的蛮离大哥了。”
话音未落，外面便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力道似乎很大，带着急迫。
众人看向苏月茹，犹豫着要不要去开门。
苏月茹略微点头，一个丫鬟才去开了门。
蛮离如一阵风一般卷了进来。
不见往日的风采，下巴上蓄满胡渣，蓬头垢面，眼窝深陷，眉宇间带着青色。
不敢置信的走到灵柩前。
“这…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一个高大的男子，几乎就要摇摇欲坠。
那几近乎崩溃的样子，让苏月茹有些迟疑，她不知道通知蛮离来这里送胭脂最后一程是不是正确的。
兴许，让他有个念想，继续活着，也不是件坏事，至少，胭脂会在他心里一辈子。
可是看到他这般伤心，她又觉得自己太过残忍。
如果…如果躺在这里的是莫北辰…不，她连想都不敢想。
“开玩笑的…起来，皇后娘娘您跟胭脂在与属下开玩笑是不是，她最是爱玩了，快起来吧，别装了，我都看出来了。”
苏月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只觉心头一阵搅痛的厉害，竟是再也站不住。
“蛮离，你陪陪她吧，我想，她是想你的。”
最是见不惯这种生离死别，苏月茹转身快速向楼梯口走去，只是踩上楼板的时候又顿了顿，身后是蛮离撕心裂肺的哭吼。
她不敢再犹豫半步，快速上楼，只是尽管如此，耳边还是能听见蛮离的哭吼。
苏月茹走到窗边，屋子里太暗了，有种让人喘息不过来的窒闷。
她伸手推开窗子，天色阴沉，山雨欲来，狂风卷着落叶，偶有砂砾被卷了进来，刮在苏月茹的脸上。
忽然一件袍子披到她的肩上，苏月茹没有转头。
“娘娘，风大，将窗子关上吧。”
“蛮离呢？”
“蛮离大人守着胭脂姑娘，怎么也不肯离开，我看他实在是太累了。”
应该是累的，寻了胭脂好些日子了，却没想到，等到的却是这样的讯息。
“罢了，让他再守最后一天吧。”
“娘娘，我觉得您没有做错。”
月娘忽然抓住苏月茹的手，猛然察觉她的手指竟是冰凉，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手指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连她都看出苏月茹的想法了。
“若我是胭脂姑娘，我也想要见爱人最后一面，再说，长痛不如短痛，蛮离大人只有正视胭脂姑娘的死，才能试着放下，才能重新开始，他还年轻，若是心里一直装着胭脂姑娘，像之前那样满世界疯了一样的寻找她，那对蛮离大人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可…胭脂一定不希望他忘了她。”
“当然，蛮离大人那么爱胭脂姑娘，怎么会忘了她，只是会将她放在心底，兴许，他会伤心会颓废一阵子，但是只有这样他才能放下，才能重新开始，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不破不立？只有放下，才能重新开始。”
是啊，蛮离还年轻，还有大好前途，若是为了胭脂…
可她又私心的想要他只有胭脂…
呵…
当局者迷，她竟没一个外人看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