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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相思不曾閒

  不茶不飯,不言不語,一味供他憔悴。
  相思已是不曾閒,
  又那得、工夫咒你?
  蜀妓 《鵲橋仙》
  儘管已過了晚上十二點,在東京新宿這個不夜城中最大的夜店裡,仍是人聲鼎沸。
  舞池裡放著快節奏的舞曲,外圍的包廂區和吧台區則播放著舒緩的爵士輕音樂~不管是想來尋歡、放鬆、或是獨處的靈魂,都能在這裡找到自己的一方棲息之地。
  越野宏明一踏進這家店,就被為數眾多的,穿著入時的男男女女給搞得頭昏眼花,但他仍是一眼就找到他要找的人—只要順著這間夜店內大多數女人的視線方向看過去就是了~
  一樣是囂張的沖天髮型,立體的五官,挺拔的身型……咦?!
  越野挑起眉……那傢伙~竟然不是笑著的……這可真是稀奇~
  不止唇邊的笑意不再,就連向來春意融融的黑眼此刻亦冰冷得可以—簡直要讓越野懷疑他是不是戴著仙道彰的面具,但其實骨子裡是另一個人~
  不過討厭的是~這傢伙即使不帶著笑還是桃花運旺到不行……瞧!現在不就有一個穿著火辣的女人拿著酒杯朝獨坐的他接近了嗎?
  越野抱著胸,倚著店內裝潢的巴洛克式圓柱,一面靜觀事情的發展—畢竟,如果他們一拍即合的話,他就沒有出現的必要了,不是嗎?
  而,以他對那傢伙的瞭解,這種機率……還滿高的。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在交談沒多久之後,那名女子十分氣餒地轉身離開了。
  唔……看來他真的得去撕下那傢伙的面具,看看他到底本尊是哪位?
  他緩步踱到吧台旁,在舉起酒杯一仰而盡的男人身旁落座。
  「好久不見。」越野選了一個平易近人的開場白。
  對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點了一杯酒,一樣是一口喝盡。
  呃……這真的有點詭異~仙道該不會被什麼髒東西附身了吧……
  越野頓時有點毛骨悚然。他甩甩頭,看著手上的酒單,半舉起手對著酒保說:「麻煩一杯clos apalta~」
  身旁的男子大大震動了一下。「不、准點紅酒.......」咬牙切齒的聲音自身側飄來。
  越野轉頭一看.......哇咧~這是要屍變還是怎樣?!臉色猙獰成這樣.......
  他只好陪著笑對著酒保說:「不好意思,那我......改要一杯『深水炸彈』~」
  「也不、准點調酒.......」臉色鐵青的男人直接搶過越野手中的酒單,交還給酒保。「麻煩給他一杯tequila。」
  「喂喂……仙道~」越野終於受不了他的陰陽怪氣。「你是吃錯藥啦~」
  今天下午莫名其妙接到這傢伙的電話,只簡潔地講了時間和地點,要他出來見面—他原本以為是要約他出來敘舊…….哪知一來這傢伙就擺臉色給他看~
  仙道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又叫了一杯whisky—越野暗吃一驚~自他坐下來開始,這傢伙起碼已經用一分鐘一杯的速度灌了四、五杯了…….
  「喂!」他不贊同地按住仙道欲舉杯的手。「給我個讓你灌酒的理由,不然你就別再喝了。」
  仙道揮開他阻撓的手。「失戀算不算。」又是一口喝乾。
  「失戀?!」他嗤笑出聲,嘻笑的唇角卻在看到仙道無比認真的表情,無比陰鬱的眉眼之後,化為不可思議。「你、你失戀?!你真的失戀?!」
  怎麼可能?!他耶~仙道彰耶~!自上高中以來沒少過女生倒追,情人節巧克力拿到扛不回家,鞋櫃裡永遠都有滿出來的情書的仙、道、彰耶~怎麼會……
  「對方……我認識嗎?」越野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位奇女子實在應該被他們這些陵南的怨男們供奉起來拜才是。
  「不認識吧……」仙道搖晃著酒杯,盯著杯中金黃色的液體。「喂……越野…….」
  「幹嘛?」越野苦著臉喝下了半杯的tequila—仙道幫他點這什麼烈酒,他可沒有喝醉的打算……
  「我……有哪一點比不上櫻木花道……?」酒精開始起了作用,冰晶般的黑眸染上了一些迷濛,一些脆弱—
  即使他不願意,那夜的情景仍究每日每日不分晝夜地在他腦海中上演—每一個對話、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細節…….不停地重播再重播~
  儘管心情低落,他擅長分析的腦袋還是告訴了他—他那晚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想向櫻木證明洋平屬於自己…….
  顯然的,這個舉動引爆了洋平心中深埋許久的地雷~
  櫻木花道…….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嫉妒和羨慕那傢伙的一天…….
  「噗~咳、咳…….」嗆辣的龍舌蘭進了氣管,越野嗆咳得臉都脹紅了—但這遠不及仙道的問句讓他震驚到差點中風—
  「你、你…….你愛上流川楓?!」他幾乎是失聲驚叫。
  如果是的話,恕他要回家了—因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開導起。
  仙道睨他一眼。「我什麼時候這麼說?」越野的想像力也太豐富了吧。
  喔……原來不是嗎……
  「誰叫你問這種會讓人誤會的問題。」他咕噥。
  「不是流川~」厚薄適中的唇貼著玻璃杯。「是櫻木的好朋友……」悶悶的男中音飄出。
  好朋友?
  越野歪著頭想了想—話說那紅頭髮的傢伙好朋友還挺多的,但真正稱得上是生死之交的唯一一個就是…….
  「你是說小洋嗎?」他不確定地說—可是小洋他認識啊~
  仙道灌酒的動作頓住。
  「碰」地一聲,他氣勢磅礡地放下酒杯。
  「誰、准、你這樣叫他!」男中音又變得咬牙切齒的。「而且~你又怎麼會認識他?」黑眼灼灼,瞪向毫無心理準備的越野。
  咦、咦?!還真的是小洋啊~
  越野莫名其妙地接收仙道滿懷敵意瞪視,只覺得好氣又好笑。「他總是跟櫻木形影不離的,偶爾見到面點頭打個招呼也就認識啦。」
  基本上,陵南隊上應該都認識他才對,只有這傢伙~「應該是你總是心不在焉的,才會搞不清楚人家是誰吧?」他毫不留情地損他。
  「然後咧?你喜歡上人家,被人家拒絕,所以現在坐在這裡喝悶酒~」越野無聊地打了一個哈欠。
  他無所謂的態度,讓仙道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什麼都不知道…..」
  就是因為洋平寧可把自己講得這麼賤、這麼廉價,也不願接受他的感情,他才會這麼絕望……
  他不是笨蛋~就算他看不清洋平真正的想法,但他的那些話……事後冷靜想想~主要還是為了讓他對他死心而說的…….
  他就這麼~不能接受他愛他嗎?
  心早就痛到麻痺,但後續的苦澀才是最難熬的~日日夜夜地鑽入腦袋骨髓,提醒他那夢碎的一夜……
  越野看著他越來越陰沈的臉色,重重嘆了一口氣。
  「我的確什麼都不知道,」他聳聳肩。「但我知道你這個人~仙道彰!」食指戳上那高挺的鼻梁,越野灼灼地逼視他。
  「如果你是達不到目的就會輕易罷手的男人的話,那我早八百年就跟你這種只會嘻皮笑臉的傢伙絕交了!」
  講到口渴了,越野拿手上的半杯tequila跟仙道的酒杯交換,苦著臉啜了一口,繼續曉以大義。
  「他拒絕你?拒絕你又怎樣?!去追啊~用偷的、用搶的、用騙的都好……把擋在你面前的障礙物都除掉~如果他還是不愛你,那就把他綁在身邊,要他日日夜夜對著你~烈女都怕纏郎了,你說咧?」
  仙道深深地看著他良久,黑眸很慢很慢地……開始浮現笑意。
  「越野…….」唇角輕輕上揚。「我不知道原來你的手段這麼…….嗯……強勢~」
  「誰說那是我了,」馬的~怎麼兩杯酒都這麼烈—他睨了仙道一眼。「我是在說正常的仙道會做的事,給你作參考…….你現在可以撕下你的面具,讓我看看你是誰了沒?」
  仙道仰頭大笑,原本綁手綁腳的,鑽牛角尖的想法全都在這一笑之下離他而去—他覺得心情無比暢快,狩獵的好心情又回來了~
  「越野……」
  「幹嘛……」他大爺高興啦,那他可以改點調酒了沒?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永遠會是我一輩子最重要的朋友…….」
  「真的?」真意外…….唔…….還有一點小感動~
  「騙你的。.」
  「……」
  「仙道……」
  「嗯?」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其實我高中的時候,不小心吻過小洋……」
  「什~麼~?!什麼時候?!你這傢伙……」關節『喀拉喀拉』地扳動聲不絕於耳。
  「騙你的。」
  「……」
  「喂……越野~」多疑的語氣。「可是我說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其實是認真的,所以~你真的……」碰了他的小貓?
  「噢唷~喝你的酒啦……仙道彰……」連這種遜斃的謊話也要懷疑個老半天,拜託誰來把這個傢伙打醒~他大翻白眼。
  是他的錯!是他忘了……墜入情網的男人,智商都會瞬間降得極低—即使天才精明如仙道……也同樣逃不過這個法則~
  嘖嘖~愛情哪……他終於拿到期待了一晚的調酒,啜了一口……就像烈酒一樣,讓人~敬謝不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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