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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奉打更人 第84节

  吕青抿嘴一笑,随后想起正事,开门见山道:“三水街发生了一起命案,也在你们巡查的范围内,既然遇上了,就一起去吧。”
  有命案宋廷风脸色一肃:“行,吕捕头先去,我们后面跟来。”
  许七安和同僚赶到三水街,在一处宅院门口看到了府衙捕快栓在路边的马。
  进入大门,穿过院子,看见几个府衙快手在问话,家中女眷们红着眼圈,哭哭啼啼的。
  吕青在屋内,不在院中。
  许七安审视着容貌姣好的女主人,道:“死者是你丈夫”
  女主人瞅见打更人的差服,温顺的点头,一边用手帕抹眼泪。
  许七安在她玲珑浮凸的身段上扫了一眼,沉声道:“把你儿子喊出来。”
  女主人不懂这位铜锣的想法,遣仆人去了,几分钟后,仆人领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出来。
  “还有吗”许七安问。
  “只有一位独子。”女主人把孩子揽在怀里。
  是我想多了许七安放心的点点头,越过众人,与两位同僚进了屋子。
  这是一间书房,死者就趴在书案上,干涸的鲜血凝固、覆盖半个桌面,出血量很大。
  仅是看一眼,许七安就估测出对方被割破了喉咙。
  吕青带着两名府衙的快手,在检查书房的角落、门窗和房梁。
  许七安问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吕青摇了摇头:“各处完好,没有被撬动的痕迹,也没有翻窗的脚印,房梁上同样没有。”
  许七安道:“熟人做的。”
  这么快得出结论
  知道许七安是高手,众人没有反驳,看着他,等待解释。
  “门窗完好,房梁没有脚印,基本排除是闯入书房行凶。”许七安绕着死者走了一圈:
  “死者坐姿端正,从趴桌的角度来看,是一瞬间死亡,没有挣扎。这说明死者与凶手是认识的,不但认识,还是让他非常敬畏或害怕的人。”
  “何出此言”吕青虚心求教。
  “死者应该不是读书人吧。”许七安问。
  吕青不明白他这么一问的意思,回答道:“金吾卫小旗官。”
  许七安点点头:“正常人,在家里书房坐着,应该是放松的,惬意的。不应该是这么端正的,一丝不苟的坐姿。除非面对的人让他不得不恭敬对待。
  “另外,死因乍一看是割喉,但我猜真正死因是这里”许七安抓起死者的头发,把那张惨白的脸抬起头。
  屋里众人看见死者额头有浅浅的凹陷。
  第95章 桑泊
  割喉不会当场死亡,凶手手法很利索,没有割喉管,而是直接把侧面的颈动脉给割断了。
  一看就是老手了。
  在许七安前世,割断颈动脉,属于神仙难救的致命创伤,必死无疑。
  但是,这不会造成当场死亡。
  而这位小旗官直接趴在书桌上死掉了,没有挣扎,没有让鲜血溅的到处都是,由此推断,死因并不是割喉。
  真正让他当场死亡的是大脑受到了致命伤,没有反应的机会、没有挣扎的机会,当场去世。
  凶手击碎了他的额骨,然后一刀割喉,干脆利索盯着死者额头处的浅坑,众人脑海里浮现了画面。
  许七安摸了摸死者的身体,仔细观察后,道:“死后僵直遍及全身,尸斑不再位移,角膜相当混浊,死亡时间超过十七个小时。也就是说,凶手是在夜里杀人的。
  “我建议从这几个方面追查:一,府衙近期开的夜行凭书;二询问御刀卫是否有在附近遇到可疑人物;三询问负责夜巡该区域的打更人;四询问家属死者近期的人际交往状况。”
  半天没人说话,吕青等人愣愣的看着他。
  这,这就好了
  给出方向了
  这才多久,就做出清晰明确的推理,并以此为基础,给案件的侦查指明的方向。
  尽管知道许七安是破案高手,可众人心里依旧升起“太快了”的情绪。
  吕青想了想,道:“先让仵作检查一下吧。”
  一般遇到人命案子,捕手们都会带上仵作,先进行初步的检查,这样能更好的结合现场的蛛丝马迹进行推理。
  仵作给出的结果与许七安的判断差不多,甚至不如后者详细。
  宋廷风和朱广孝还好,吕青几个府衙快手,对许七安油然而生敬佩之意。
  “可惜了,他已经是打更人,府衙要不过来”吕青在心里惋惜的叹口气。
  如果有这么一个优秀出色的同僚,与她缉拿犯人,勘破案件,真是人生一件快事。
  吕青喊来外面问话的快手,询问他们的问话收获。
  得出结论的是:死者近期没有与人结仇;昨夜没有客人来访;死者近来精神状态良好。
  一时没有头绪的吕青,眉头紧皱。
  “死者只是一个小旗官,排除了仇杀,那会是什么原因,让凶手深夜入宅,杀人行凶呢”许七安在她身边,轻声道。
  吕青有丰富的刑侦经验,闻言,眸子一亮,当即喊来死者原配,问道:“家里是不是突然多了银子或者,刘汉与你说过些什么”
  那面容姣好的妇人,努力回想了许久,哀声道:“前几天,夫君他倒是说过,要带我们离开京城,去外头过潇洒的日子。”
  吕青和许七安相视一眼:“具体是多少天前。”
  “一旬左右吧。”妇人也记不太清楚了。
  离开院子的路上,吕青沉声道:“他收受了贿赂,被人灭口了。”
  许七安点点头,这是非常合理的推测,他也是这么想的。
  宋廷风皱眉道:“但是,一个小旗官,会因为什么事被灭口”
  许七安想了想,像是捕捉到了什么,问道:“没记错的话,金吾卫负责内城的东城门和皇城的东城门。”
  这话一出,所有人脸色微变。
  许七安道:“或许我们应该去见一见刘汉的直属上司,先回衙门上报此事,领了牌票后,再登门问话。”
  刘汉的上司是金吾卫百户,虽然都是百户,但金吾卫的地位可比御刀卫要高太多了,后者是单位保安,而前者是领导的保镖。
  许七安等人要上门问话,得有衙门发的牌票做凭证。类似于上辈子的搜查令。
  回到打更人衙门,将此事上报给李玉春,春哥非常重视,沉吟道:“此事甚是蹊跷,不过皇城守备森严,一个小小旗官翻不起什么浪,照例问话便是,金吾卫自己会查。另外,陛下祭祖的日子马上就到了,我们的重心应该放在这件事上。”
  当即给了牌票。
  在打更人衙门等了片刻,吕青等府衙的快手风风火火赶来,一行人去了皇城的东门。
  周百户正带人巡逻,等了一个时辰才回来,得知打更人和府衙找上来,便立刻过来接见。
  周百户有着浓密的络腮胡,三角眼,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人。
  宋廷风道:“周百户,你手底下可有一个叫刘汉的旗官”
  脸色不悦的周百户正要回答,忽然看见其中一位铜锣,从怀里摸出一张纸,以气机引燃。
  下一刻,他的瞳孔染上了一层清光。
  望气术周百户不动声色的收敛了眉宇间的暴躁:“是。”
  “他死了。”宋廷风说。
  “什么”周百户难掩惊讶。
  吕青问道:“刘汉最近可有异常”
  “没有。”
  “他值守东城门期间,有没有可疑的人和物出入皇城”
  “没有。”周百户摇头:“守卫皇城的士卒众多,单单贿赂一人是没用的,除非贿赂全部,而这是不可能的。”
  朱广孝道:“如果贿赂你呢。”
  周百户脸色一变,压抑的暴躁再次涌起:“你什么意思。”
  宋廷风笑道:“只是例行问话,周百户何必动怒。陛下祭祖在即,我们也不想关键时候出岔子。”
  又问了一会儿话,因为有一个望气术的铜锣在边上盯着,周百户有问必答,按捺住了火爆的脾气。
  直到许七安的望气术持续时间过去,宋廷风他笑道:“感谢您的配合,我们先告辞了。”
  带着吕青等人返回的路上,许七安道:“他没说谎。”
  宋廷风眯着眼:“或许,刘汉是因为其他未知的事情被灭口。”
  朱广孝沉声道:“这件案子暂且搁置吧,祭祖大典为重。”
  后天就是皇帝祭祖的日子,任何事都要往后挪。
  告别吕青等人,许七安在偏厅推敲了整个过程,无果,便将刘汉的事情抛在一边。
  庚子年,十月十五,甲子日。
  宜祈福、斋醮、祭祀先祖。
  很快,皇室祭祖的日子来临。许七安对此并不陌生,每年的这个时候,内城的城门就会关闭,身为御刀卫百户的二叔,在今天会被调到内城戒严,内城百姓被要求待在家里不准出门。
  类似的祭祀在开春时还有一次,就是祭天,祈求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从昨日开始,内城的客栈便被逐一排查,把江湖客统统赶到外城,酒楼歇业,客栈不得留宿。
  身为打更人的许七安,被安排在桑泊,负责站岗。
  桑泊是一片小湖,紧挨着皇城,湖畔种着一颗颗柳树,这个季节,柳叶还没抽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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