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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冰破

  三月中旬的湖水沁凉入骨,姜司沉入水中呛了不少水,受桎梏的双手难以移动,他拼命摆动四肢想要往上游,好不容易接近湖面,却发现湖面被絜鉤用一层冰封住。
  他凝望湖面上絜鉤模糊的影子,用力撞那层冰,碰撞间,幼时痛苦的记忆流淌而来。
  水缸里满溢而出的水纹宛如漩涡,他被母亲压着头浸在水里,使尽力气哭喊挣扎只会换来更剧烈的暴力。
  「闭嘴,你这个孽种。」
  母亲铁了心要折磨他,头压在水里还不够,甚至把他扔进水缸里,敲不破的缸壁成为巨大的心魔,即便后来被及时救出,在黑暗中逐渐窒息的徬徨无助依旧残留在他心上。
  从那之后姜司就讨厌水,絜鉤知道他的过去故意用这招对付他,兴许是错付了真心,才招致今日的悲剧。
  儘管手腕上的冰圈开始融化,敲打冰面的四肢被湖水冻僵,力道愈益薄弱。这时,他身上的手机铃声响起,那不是他熟悉的铃声,循声摸到口袋里的手机,他自嘲一笑,陆季则寄放手机时肯定没想过会被丢来泡水。
  同时,他摸到另一个坚挺的物品,那是陆季则交给他自保用的枪,凭着最后一口气掏枪朝冰块上面的影子开枪,冰面被打出洞,他也因后座力被往深处推,水面变得遥不可及。
  黑暗侵染视线,姜司认命等待死亡,暗自祈祷復活后会被水冲上岸,剎那间,有人拉住他往上扯,在水中飘动的金色发丝犹如穿照云层的日光,融化包裹他的冰牢。
  「噗哈──」破水而出,姜司大口喘气,见陆季则先爬上冰道向他伸出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姜司湿淋淋地爬上岸,他敲掉手上结构不完整的冰后左顾右盼,没看见絜鉤的身影。
  陆季则倔傲的回:「不是你跟我求救?一直想把我拉过来,况且我不是来救你,是来救我的手机。」
  「你如何发现岸上的我是假的?」
  「直觉,我砍死蠪蛭你居然没说垃圾话,所以我用智慧型手环找手机位置,发现声音在湖中央,竟然会被抓走,真没用。」
  「絜鉤呢?」
  陆季则扭乾衣服上的水,目光落在水面上,说道:「被我砍断落水了。」
  「砍断!」
  「那时絜鉤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很像在施法,我过去时他正好被你射穿头,并用那张噁心的脸望过来,我下意识补刀他头就断了。」陆季则望向自己的手掌:「你的感染真不可思议,速度和力道根本超过人类的极限,简直是怪物。」
  听见怪物一词,姜司苦涩的说:「使用这份力量的代价是生命,多数人体验到极限的力量之前就会死去,只有你活下来,只有你能保有自我意识,这么一来就不算是怪物了吧?」
  陆季则不答。
  「总之,你是我战胜他们的希望,合力把图拿到手吧。」姜司盯着水面上的涟漪,说道:「要来了。」
  「嗯?」
  姜司带着枪退到陆季则身后,「絜鉤,他的弱点是头上的角,砍断角才能阻止他重生。」
  「他也会重生?搞什么,早点说啊。」
  长角的绿头鸭衝出水面,同时射出五六发冰锥,陆季则反应极快抽刀打掉,被拍入水中的冰锥扩散开来,冻住部分湖水,宛如在湖面上开出一朵朵的白花,陆季则这才明白他一路走过来的冰道是絜鉤製造出来的。
  「这隻山海兽真是麻烦。」陆季则甩了甩刀,摆出防御架式。
  会幻术会寄生会製冰,能控制其他山海兽还杀不死,当初姜司轻描淡写带过絜鉤的能力,那所谓「有的没的」的能力十分难缠,难怪姜司拿他没办法。
  冰锥接二连三袭来,动态视力大幅提升的陆季则使出浑身解数,一一拍落,然而絜鉤和他们保有一段距离,拒绝近距离接触。
  既然对方用远攻这边也用远攻回击,陆季则拿出只馀四发子弹的枪,瞄准空中的絜鉤想击落他,然而娇小而灵巧的绿头鸭速度极快,时不时对他们放物理上的冷箭干扰,不过这难不倒陆季则。
  他预判絜鉤的飞行方位,浪费两颗宝贵的子弹引导絜鉤的路线,打算在他最后的落点上开枪。
  絜鉤察觉他的意图,利用幻术放出许多残影,空中霎时多出一打绿头鸭,导致子弹全送给明罗湖。
  「该死。」陆季则收起用完子弹的枪,继续拔刀对抗絜鉤,冰锥从四面八方而来,有的是真有的为假,愈来愈棘手。
  姜司想把枪交给他,陆季则却语重心长的说:「远攻没用,要想办法接近他。」
  即使肉体能力有所提升,他也无法变成能飞的超人,或是得到在水上行走的轻功,唯有一个方法可行。
  陆季则将日本刀递给姜司,表情纠结:「把我变成能飞的,我去把那傢伙抓下来,到时候由你来斩断他的角。」
  姜司明白陆季则是百般不愿,他笑着把刀推回去:「刀你带着,我怎么能抢走你的风头?」
  陆季则疑惑蹙眉。
  姜司这才老实说:「絜鉤的飞行速度很快,我不认为有山海兽能够赢过他,加上你第一次飞行,在空中待太久反而会成为他的标靶,先尽量接近他到攻击范围内再变身会比较好。」
  「原来如此。」陆季则试着踩踏湖上的冰,比想像中还要稳固,他持续砍落絜鉤的冰锥,直到他们脚边佈满冰花,他回头说一句:「交给你了。」
  「我会替你掩护。」姜司含笑单眨右眼,拿起他不擅长的枪对准空中的絜鉤大喊:「絜鉤,来打我啊!」
  这句话如同暗号,陆季则提刀在冰上奔跳,有姜司的指引,他知道满天飞的绿头鸭里面哪个是真正的絜鉤,絜鉤始终在最外环的位置。
  絜鉤放出大量冰锥,真正的冰锥全往姜司身上袭去,陆季则没有回头,他能做的只有继续奔跑,无视周遭如弹雨般的冰锥,专心致志地向前。
  踩踏到最后一块浮冰,陆季则纵身一跃而起,变成巨大的蛊雕,那是种拥有鹰头兽身的山海兽,白色的头颅上有两隻角,身体和翅膀则是棕褐色,前肢是鹰爪,后肢为兽足,像极了西方传说中的狮鷲兽。
  浑身插着冰,血流如注的姜司半跪在地,勾勒出胜利的微笑:「让你帅一次,去吧!!」
  蛊雕陆季则用前爪抓住变身时甩落的剑,咬在嘴里,拍动不熟悉的翅膀往上衝,絜鉤的冰箭如雨落在他身上,幻象中参杂着真正的冰锥,他依旧不闪不躲,直直衝进绿头鸭群之中。
  刀光一闪黑角坠落,陆季则削掉位于最中间的绿头鸭的头角,俐落无比。
  登时周围幻影尽失,角被削掉的絜鉤痛苦的拍翅坠落,儼如一隻翅膀的受伤的鸟儿,飞得歪曲,姜司摇摇晃晃踏冰而来,缓缓举起手中的枪。
  「别了。」
  一声枪响,终结了他们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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