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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不返

  两人没了武器,便开始互斗功法,甚至在斗嘴上也不遑多让。
  “别做春秋大梦了,你自己什么身份自己掂量,只是替代品而已,你以为她对你是真心的吗?我清楚灵帝,她比任何人都要冷漠,更不会把真心轻易付诸,你的奢望到头来只会是一场空!”
  柳兰溪冷嗤:“就算不是我,难道她会看上你吗?你不也一样是条可怜虫?不过是玩腻了男人罢了,所以想寻求别的什么安慰,少把她的同情当成真爱!”
  “住嘴!你小子算是什么东西!你能和我比么?她若果真讨厌我,又怎会一直舍不得杀我?自灵帝舍命替我挡刀的那刻起,我和她就注定要一辈子纠缠不清,生生死死都绑在一块了!”
  “替你挡刀?!什么时候的事?”柳兰溪握紧了拳头,眸里满是阴鸷。
  “哈哈,不相信?给你看看也无妨!”
  鬼未十分大方地腾出一手指向荷塘,在一汪池水中赫然浮现那日朽月‘英雄救美’的一幕。
  柳兰溪看着水面映出的情景气得肝都打颤,怒气值达到前所未有的鼎盛界线,大手一挥,只听得一声震天爆裂,整片荷塘都被他捣成一摊烂泥。
  这波冲击十分震撼强劲,站在一旁的鬼未没来得及躲开,被猛地弹飞,直接摔出几丈远。
  鬼未刚要起身,一把红光骇人的邪剑正冲着她的眉心刺去,这一击必死无疑,她已经有所觉悟地闭上双眼。
  等了良久,剑还没刺来,她睁开眼才发现,朽月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出现在身前,右手青火与红光交相辉映,是她将殷绝剑拦下来了。
  “阿月!”
  鬼未欣喜过望,就要扑上前去抱她的腰身,谁知身子还没动,朽月左手突然幻化出一把青火长剑险临临地指着她,令她寸步难移。
  “灼灵,你去哪儿了?”
  柳兰溪像喝得酩酊大醉一般,十分消颓地摊垂两臂,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朽月站在两人中间,大喝道:“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想死也不看看地方!”
  “是她先动的手,”柳兰溪委屈巴巴地指着自己的胸口道:“灼灵,我受伤了……”
  朽月看了眼他被捅了个对穿的胸口,眉头不免一皱,转过头冷觑着半跪在地的鬼未,质问:“你做的?”
  “是又怎么样?”鬼未不屑地将目光瞥向一边。
  “下次你若再敢动他,本尊定不饶你!”朽月态度坚决,厉斥道:“记住,这是最后一次,赶紧离开,以后不要出现在本尊面前!”
  “那他呢?他为什么可以?”鬼未气愤地指着柳兰溪道。
  “是啊,我也想知道。”柳兰溪一边苦笑,一边低头擦着染上鲜血的右手,固执地不想弄脏手背那枚火焰胎记。
  朽月目光疲惫地扫了眼一蹶不振的少年,终是叹了口气。
  她义正言辞道:“因为,本尊喜欢他。”
  什……什么???
  柳兰溪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当场呆愣在那里。
  和他一般吃惊的还有鬼未,鬼未身体好似被抽干了心气,失去了支柱,一下瘫坐在地。
  她惊慌失措地拼命摇头,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呵呵,以灵帝那样冷漠的心性,怎会动了情.欲?怎会……”
  “答案本尊已经给了,信不信在你。”朽月将两边的武器收起,殷绝剑依旧扔还给了柳兰溪。
  “灼灵,是真的吗?我没听错吧?”这次轮到柳兰溪发表疑问。
  然而朽月不给解释,反而拽着柳兰溪的衣领往前拖,语气略微慌忙:“走,法神追上来了,正在彻查你放魔骨蝠的事!”
  “啊?”柳兰溪还在犯迷糊。
  可惜还没来得及撤走,铁面阎罗早已上门索命。
  ……
  “尔等妖孽,竟敢在仙界作祟,好大的胆子!”
  一声刚正不阿的暴喝从身后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数十道锋锐的黑炁。
  朽月拽着柳兰溪正欲腾空逃离,漫天黑炁早已断了她的后路,正踌躇之际,柳兰溪指着馥荷雅筑道:“进屋子里面,我有办法。”
  “不许跟他走!”
  鬼未爬起身正要追去,突然几道黑炁突然变作耀眼符文将她团团囚住,泰山压顶一般把她碾在地上动惮不得。
  她磨牙切齿地瞪着烛照,大声咒骂道:“挨千刀的法神烛照,粪坑里的臭顽石,快放开老娘!你不是自诩天地间最公平公正?同样为妖魔,为何只抓我,不去抓那小子!”
  “他我待会自然会收拾。”
  从未受此侮辱的烛照额角青筋抽了抽,面色难堪到极点,怒道:
  “至于鬼未魔老你,为何好好的魔域不呆,非要跑来我天界作乱?你不仅残害仙门无辜,败坏天界风气,还污秽清净圣地!此三罪你难辞其咎,今日本法神若不将你严惩立办,以后天界还如何树威于六界?莫再多作狡辩,速速领罚!”
  烛照驱动黑炁向她施压,顷刻四周风速变得极快,只听层出不穷的‘霍霍’声携带无数缴杀之气席卷而来,这招是千刀万剐之刑!
  传闻‘千刀万剐’是法神为了对付冥顽不灵的妖魔所独创的极刑,今日她总算是见识了!
  鬼未挣扎着四肢想要脱离禁锢,奈何周身跟绑了铅块般沉重!
  她脸色变得苍白,心道我还不能死,我死了不就便宜那小子了吗!她眉头一凛,口中喃喃念着术诀,忽地两把鸳鸯钺应声而出,强行割破了黑炁结成的囚牢!
  她在地上翻了几个跟斗,迅疾地一跃而起,紧接着将罗袖一掠,无数扭曲的白色藤蔓从地上疯狂长出,把烛照缠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藤球。
  可惜不过几刻,这藤球便被黑炁割断,烛照剑指转动,旋起一股黑色的炁风把鬼未包围其中。
  法神独有的‘绞肉’技术绝非浪得虚名,炁风像是长了无数利牙,把猎物围困中心再对其死命撕咬,若想强行冲破这层阻隔,非得拼个皮开肉绽不可。
  鬼未陷在进退两难的境地,但凡是女人,没有不在乎自己容貌发肤的,若不管不顾地突围出去,她的面皮少不得要捱上几千刀,但若是不冲出去,仍旧死路一条!
  刚进到雅筑,朽月从窗户上就看见了鬼未被困的情形,步子就停在了那里,正欲回身救她,蓦地被柳兰溪一把拽住。
  “她这次是自寻死路,灼灵,你想好了再帮!”
  朽月一瞬恍然醒悟,她貌似忘记了自己的立场,对于这个女人,她总是太过宽容,所以才会牵扯至今。
  成为想成为的人,杀你觉得该杀的人,鬼未曾对她如是说过,如今一语成谶。
  朽月想了想自己之所以一直没杀鬼未,并不是觉得她不该杀,而是觉得她们同为命运的弃子。
  如果有的选择,她不会是魔老鬼未,而自己也不会是朽月灵帝。
  但这世间,最是无可奈何的是,如果。
  朽月轻轻叹了一声,回了头:“罢了,由她去吧。”
  柳兰溪宽慰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这样才是好孩子,乖乖跟我走不?”
  朽月郁闷地箍住他的手腕迫令他停止‘爱抚’,皱眉道:“你是不是把本尊当猫当习惯了?若是下次爪子胆敢往本尊身上乱放,就将你绑了扔到鬼未的‘畜牲圈’里头去!”
  “噢,”柳兰溪没有灵魂地答应了一声,反问:“你说的畜牲圈可是我手上的这个?”
  朽月低头看了眼他手上的一座小城模型,奇怪道:“鬼未的东西怎会在你手上?”
  柳兰溪指了指窗台旁的案几:“桌上放的,我还以为是她特意用来关押男宠的后宫呢,原来里面都是些陈年的孤魂野鬼,切,没品味!”
  “还回去吧。”
  “遵命,我的灵帝大人。”
  柳兰溪微微一笑,反手将‘畜牲圈’往窗外抛去,数千恶鬼游魂霎时间被全部放出,四处充斥着畜牲们得到自由的嘶吼和喊叫。
  “你!”
  朽月倏然瞪大眼睛望着那些跑出来的怨鬼,还在震惊之余,柳兰溪突然牵着她的手往一旁的梳妆铜镜里钻去。
  铜镜镜面立刻像起了漩涡的湖水,两人一溜烟就被吸得没影了。
  ‘畜牲圈’突然从馥荷雅筑内被扔了出来,与此同时,圈内关着的畜牲也被一道放了。
  烛照显然没有预料到还有这一出,这些恶鬼被怨念荼毒至深,若放任不管恐其堕入邪魔道为祸四方。
  他右手剑指当即转了个方向,直接驱策黑炁去追四处奔逃的上千恶鬼,碰到一个便就地缴杀一个,它们已无投胎超度的可能了。
  这时炁风因分了些支流去追杀那些恶鬼,在风眼中的鬼未才得以喘息片刻,她趁着法神忙着对付那些恶鬼的间隙,用鸳鸯钺割开了道风口逃出生天。
  烛照眼角瞥见鬼未要逃,此刻漫天飞蹿的恶鬼又不能放任不管,正左支右绌时,他左手祭出幽荧镰猛地向鬼未挥去。
  号称万兵之圣,万器之神的幽荧镰从不虚发,一刃必中,是时间,鬼未躲逃不及,眼看就要成为镰下之鬼时,一个黑影从泥地里爬出,挡在了她身前。
  锋锐无比的幽荧镰将泥人拦腰劈作两半,地上鲜血汩汩地流动,下半身被劈飞很远,而上半身刚好就倒在鬼未脚下,两只被折断的手还在艰难地往她跟前爬,妄图抓住她绣花的裙边一角。
  这个泥人,是诛怨!
  朽月刚才把这只蜘蛛玩腻之后便一脚踩进泥地,哪想到这种生物生命力如此顽强,在八只触角全断的情况下还能爬得出来,挡下这要命的一击。
  鬼未诧愕地看着他,因为震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是我吧?哈哈……”那个半身泥人突然咧开一口白牙笑了,“这次你念念不忘的朽月灵帝没有来,救你的是我这只半身不遂的蜘蛛,哈哈哈……”
  鬼未退了一步,声音有些颤意:“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我明明没有要求你这么做……快说!你想得到什么,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了……”
  诛怨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他仰头望着那个他一直喜欢的女人,沙哑道:“她可以为你挡刀,我也可以,只是你眼里心里装的都是她,却从来不肯回头看我一眼罢了。宵欢,我守了你这么多年,只能陪你到这了……”
  幽荧镰很快发现还有一个目标没有解决,立马又重新折返。
  鬼未从愣怔中惊醒,旋即掷出两把鸳鸯钺去抗击,清脆的叮当两声,鸳鸯钺被斩碎成几块铁片,徒然成了一堆废铁。
  但这个时机已经够她逃走了,她纵身提气一股劲地往前飞,回头去看地上的诛怨时,他的两半身子正变成粉末随风散去,永远消失得无影无踪。
  鬼未捏紧了拳头,暗暗立誓道:“朽月,这次你又逃了!不过没关系,我习惯了!你不亲手杀我就是给我希望,你可以不爱我,但我也绝不容许你爱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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