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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

  “呦,琰琰——”杜名军一脸讪笑,“老子以为多大个事,你干吗啊?……警铃都爆了,闯进来就问我这个?”
  “多大事您觉着是事儿?”裴琰说,“庄文龙腿怎么残的,当初是不是你使坏啊?”
  杜名军脸上肌肉连同裤裆都抖了几下:“琰琰,别这样啦,以为你找老子过来玩儿3p的——”
  “找你亲爹玩儿3p去!”裴琰说。
  “庄文龙难不成是你亲爹啊?他是谁爹?关你什么事儿——啊?”杜名军就不会正经讲话。他还记得胯下金针菇被庄啸抽成紫茄子的一段恩怨呢。
  就这时候,主卧浴室里的人出来了,是光着屁股裹着浴袍的,抬头跟裴琰一打照面,愣住,尴尬极了,当即蒙起脸来要走人。
  这谁啊?
  就是以前跟裴琰在同一个剧组拍戏的那男演员。微博头像是个卡通龙,顶着个桃子,因此外号就叫“桃子龙”。“桃子龙”刚刚在微博上高调地和他老婆秀民政局结婚证,然后就跟老菊花一个被窝里欢度新年了。
  老婆未必不知情的。女的也许正在另一位大老板被窝里挣别墅名车呢。趁着年轻,肾好,马力足,有钱干吗不赚,不赚是傻子。
  很多人都是这样的,选择了这条路,耻辱并快乐着。耻辱在于违心地出卖自己,快乐在于数钱数到手抽筋啊。而且一点风险都没有,绝对不会断腿。
  裴琰心里难受极了,有些话又不能太明显地表露。
  杜名军你以为庄啸就跟这傻逼一样,肯做这种事?
  你们是不是要挟过庄啸?用当年对付他爸的同样手段,威胁庄啸妥协?
  是你们让庄啸在内地待不下去了把他逼走,我早就猜到是这样。
  ……
  杜总床头柜上有一只朱红色的高脚瓶,三尺高的,看起来相当名贵,抡着就飞出去了……裴琰专拣这卧室里最贵最沉的一件东西抡。
  你们欺负我的宝贝,我就摔你宝贝,心疼吗?
  漂亮的高脚瓶飞上墙壁,瞬间爆裂成一堆瓷片,碎瓷横飞,散落一地。杜名军捂住胸口“啊”的一声,被摔碎了心肝宝贝,手脚都哆嗦了,两千多万听了个响儿——没啦!
  房里那位姘头,这时早就溜下楼了,以为裴琰是来杜总面前争风吃醋的,过来争名分争房子的,生怕裴少侠下一个瓶子就要抡他脸上,赶紧溜吧。
  “杜总您信不信,我今天把这根铁棍儿种到您菊花里,您以后就不是菊部开花儿了,我让您菊部插秧儿。”裴琰眼神特狠。
  他可是号称“三环古惑仔”呢,章总开玩笑给他起的外号。
  杜名军最后是被他摁到地上扒了裤衩,后屁股差点儿就被插了旗,哭天嚎地,哼出几句实话。
  老子也没想把庄文龙怎么样嘛,那丫的自己不开眼,签了合同想毁约不给老子拍。不就是让他拍几部片子么,顽固不化,不合作还到外面乱嚷嚷,嘴巴上没把门儿的,他脾气犟啊。
  老子和儿子一样的犟,一家子臭硬的脾气,茅坑里两块石头,有钱给他赚他都不赚!
  拍功夫片本来就容易出事,那根威亚绳一定会断,我事先就知道,可是爆破装置也出故障,老子事先就不知道了,那就是一场意外,就是事故!片场里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会发生这样缺胳膊断腿的事故,怨谁呐?怨他庄文龙自己运气不好他就倒霉嘛。你怎么不去问你的“糖爸爸”章绍池,他这些年发家赚了多少,关不关他的事儿!
  ……
  不合作,就是坏圈子里的规矩。
  让你这样的小鱼小虾得势了,以后还怎么管教池里别的鱼虾?不整治你整谁啊。
  庄文龙年轻时长相不错的,跟庄啸很像,虽然没有他儿子现在的流量,也算功夫圈里有颜值又有能耐的一号。就是喝完酒脾气不好,口无遮拦招惹是非,很容易得罪人。
  成就一个人不容易,彻底毁掉一个人却那么容易。
  裴琰盯着杜名军在他眼前扭来扭去的肥臀,气得发抖,狠踹了对方一脚。
  他能回想到的,就是庄啸跟他谈分手时说过的话,二十年后,你若还是单身,我若仍然未娶。
  临分手时,庄啸捧着他的头,亲他脑门,亲他的脸,那样动情的样子,是真的舍不得离开他吧。
  这个时刻,章绍池还在会议室里,连同公司几位总监熬夜开会,跟美国那边的团队开电话会议。章总在公司里就号称“阎王”,董事长带头加班的公司,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干活儿也太拼了。
  微信轻轻一震,他顺手划开屏幕。
  视频拍的就是老菊花光着屁股在自家别墅地毯上扭来扭去,扭得忒么像一条大白蚕一样。
  章绍池绷住一张没表情的脸,只是正常的脸色慢慢变成铁青。
  他先欣赏了一遍火爆的视频,然后重放,这次开了手机音量,就当会议室里一群人不存在。
  一听就听出谁在说话,而且有问有答配合默契,裴琰就是录下了老菊花的 “供词”,直接发给他。
  会议室里几人都听见了,一群人鸦默雀静。
  听见的都装没听见,几位职场老油条都在低头狂翻文件或者弯腰捡东西。老阿姨王苑玲是第一声就听出不省心的小猴子,面部表情一言难尽。
  裴琰在视频里没露脸,只闻其声,就是想骂章绍池:“章总您敢承认这件事吗?做个正经生意人,别干缺德事,就这么难么?您已经富可敌国,手底下养那一群妖男艳女,还不够赚钱吗,为什么还强逼别人呢?那个人残废了您觉着良心能安吗?”
  章绍池胸口剧烈起伏,绷不住想开口反驳,又反应过来这只是视频,没在通电话。
  “您知道您为什么单着这么多年,没人要,没人爱?就您这样,有人看得上?谁‘敢’看得上您啊?您脑子里都装得什么,票房,票房,进账,进账!效益,效益,钱,钱!您就跟钱过呗……你做人心狠手辣的时候,指望别人对你柔情蜜意?你利欲熏心的时候,指望别人对你有情有义?你跟别人都讲利别人回报以真情,您觉着这样可能吗?您怎么活得这么有效率,活这么明白呐。
  “章总我这人最傻,我最白痴,我活得最不明白了。我就是想做个有情有义的人,我有感情,我讲义气,我才不干缺德事儿呢。我觉着我跟您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子不想跟你们玩儿了。所以今天这事儿您认不认账也无所谓,杜总刚才有句话说得好,过去十年八年的事,还能有证据啊,能去法院告吗?不能了。你们得意去吧,老子他妈不跟你们混了!”
  视频戛然而止。
  ……
  裴琰也没再给章绍池打电话讨论这事。
  你们欺负我的宝贝,我难过我生气,我不高兴了。
  你们逼他离开,那我也离开。老子不跟你们玩儿了。
  以他的脾气性子,他绝不会等那“二十年”,也就是庄啸的性格才会说出什么二十年的屁话。
  两年他都不等。
  分手三个月够了,已经忍无可忍。
  ……
  第六十三章 许愿
  美西岸国家公园,峡谷中布满巨型杉树和红色岩石,非常壮观。
  庄啸赤着上身,下半身的铠甲和裤子上沾满血迹。
  他极目远眺,拈弓搭箭,拉到满月的弦从指间迸脱,一箭射向天边的血日。视野里,魔兽与披着铠甲的战马齐齐地发出嘶吼,热血沸腾,勇猛的东方武士往山谷中纵身一跃……
  cut!
  导演说了一句,不错,上来吧。
  重型设备拉动起保险绳装置,动作组的助理都围在悬崖边,把跳到悬崖下方既定位置的人拖回来,再赶紧给披上厚羽绒服。庄啸脸上涂着颜料、黄土与鲜血,眉眼深刻浓重,发型设计很像高贵冷艳版的兵马俑。造型师为他做这一头精细的辫子都要仨小时,每周做一次,不能自己随便洗头,睡觉不准弄乱。
  他参演的这部新片,是一部史诗风格的魔幻大片,合作团队里一半是好莱坞人马,另一半是国内过来的中方团队,立志打造富有东方奇幻色彩又结合美式特效的爆米花大片。
  一半镜头在加州和科罗拉多的国家公园拍摄,另一半镜头回国拍摄。投资方是下了血本,请来国内知名导演,还有不同风格流派的明星助阵,老戏骨和小鲜肉共存,演技与流量双飞,力图满足各层次观众的口味。
  跟庄啸搭档的,就是他的老熟人杰森·班纳。两位壮汉在片场里晃荡,裸着涂满橄榄油的上身,打扮得活像一对中古时代的角斗士。他们以飘扬的百尺红绸、整齐划一呼喊口号的铠甲骑兵,以及团体操队员挥舞荧光棒的图案为背景,依照导演吩咐,做出很牛逼的动作表情,疯狂地秀胸肌和凹造型。
  这样拍了半个月,庄啸连“演技”俩字怎么写都不记得了。瞪眼念台词让他感到智商都跟着缩水,像是在演一台热闹红火的大型晚会,动辄一个镜头里呼啦出来一帮“伴舞”。
  这就是他答应章绍池接拍的那部片子,嘉煌与好莱坞合作的魔幻大片。
  庄啸答应过的,零片酬出演。
  对外宣传他片酬达到一千万美元,实际上他没有拿分毫酬劳。但章总挺仁义地替他把这一千万的税钱解决了,这就比那些更黑心烂肺的电影公司老板要强不少了。还有人被做出一个高片酬数字之后,还要负担那个数字的收入税,讲出来都是天方夜谭。
  杰森·班纳站在悬崖顶端,准备飞一个特技动作。
  庄啸起身上前,叼着烟,帮这家伙检查一下背后的保险装置。
  他拍一下对方后背:“成了,上吧。”
  杰森扭头递给他一个眼色:“谢谢伙计,这么友好?”
  庄啸点头:“习惯了,总得干点儿什么。”
  片场休息时,他裹着棉服,席地而坐,眺望奇石堆砌的艳丽的峡谷,静静地抽支烟。每当看到霞光堆积在天边,看到白头鹰飞过山巅,就转过头,轻敲一下随身背包,提醒背包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家伙:“瞧见了么,好看吧?”
  “峡谷纵深挺深的,刚才那个镜头,如果是你来跳,你怎么跳?”
  庄啸自言自语似的问。
  难免还是会想起裴先生,并且不可避免地把剧组搭档跟裴琰暗暗地做比较,然后发觉,跟谁演对手戏都不如裴琰来得顺眼、打得痛快。他也很难再找到一个更来电的、更出色的搭档。有些默契与生俱来。
  琰琰熊在片场开饭的时候才能从背包里出来放风。庄啸给小熊展示他的盒饭:“吃么?不爱吃?看不上吧?
  “这就不错了,还是中餐的盒饭!有肉丝炒面,知足吧……”
  他本来就是很能忍耐孤独的人,他对孤独的承受力一定是变态级别,所以也没觉着特别难熬。
  在感情方面已经习惯穷困、贫瘠,让他一朝暴富才真是受不了,不懂怎么享受富有……庄啸面对峡谷喷了一口烟雾。
  这一处外景地拍摄结束,剧组准备转战另一处风景名胜,期间给几位主演放了两天假。
  杰森·班纳这个臭名昭著的单身汉老流氓,剧组放个假都不甘寂寞,非要拉着庄啸去他在圣地亚哥的别墅,消遣过夜。庄啸去到圣地亚哥,就把杰森给甩了,没跟对方一起“点餐”搞什么午夜性爱派对,他自己一个人坐船出海,造访边境的那座小岛。
  码头上非常安静,此时是淡季,过客寥寥无几。冬天海边还是有点冷的,风很大,辫子在风中疯狂地抖,什么冷艳发型都保不住了。
  原本一天四趟的船,淡季里一天就开一趟,庄啸就靠在码头上等船,等了好久。他眼前不断跑过那个穿热带风情大花裤衩和夹脚拖鞋的身影,颠颠儿地也跑了很久……
  小岛风景依旧,就是游客比上次来时少了,海滩上是一望无际的白沙,幽静而美好。庄啸背着背包,沿着沙滩跑了一圈,出出汗,喘着气,非常畅快。
  他把背包甩在沙滩上,把小熊拿出来,跑几步,然后往空中用力一抛。
  小熊被扔到很高,飞出一个高抛物线,庄啸助跑两步,待熊落下来,来了个排球里的扣球姿势……
  只是摆个姿势,没有扣出去,他在落地前眼明手快把熊接住了。
  自己都忍不住乐了,哪舍得把琰琰熊一掌拍到沙子堆里啊。
  他臂弯里夹着小熊,在岛上漫步逛了一圈,心情很好,自己都觉着比以前富有,感情充沛。
  以前,他时常在清晨一人儿出门跑步,那时候还没有这个熊陪呢。
  他现在有熊陪,还无病呻吟什么?
  从沙滩返回,庄啸走到岛上原住民的聚居地。山坡依然陡峭,破房子在阳光下呈现斑斓的颜色,让人心思恍惚,回忆起片场曾经惊心动魄的血光。
  他也找到那条上山的小径……上一次好像没走过这里?
  妇女在粉刷门板。秋天成熟并晒干的红辣椒和橘色辣椒,一长串长串地挂在房檐下面。
  庄啸看到了那一株参天巨树,受当地人顶礼膜拜的“圣地神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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