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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 第443节

  狂喷的鲜血没有了,纳木罕倒在了地上。
  蜷缩着的身体,苍老的,狼狈的。
  依旧大睁的双眼,一直盯着萧乾的方向。
  那表情很怪异,说是有恨,不如说是有情。
  萧乾暗暗闭一下眼,抽回长剑,没有转身,话却是对背后一直在观察他的蒙合说的,声音沙哑,震入云霄。
  “启禀大汗!逆首纳木罕已伏诛!”
  人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许久许久,整片天空都是安静的。
  嗜血的苍穹中,只有萧乾的声音在回荡。
  直到他的尾音徐徐消散,一切方又归于了平静。
  “恭喜大汗,诛逆首,震北勐声威!”
  “恭喜大汗,诛逆首,震北勐声威!”
  “恭喜大汗,诛逆首,震北勐声威!”
  拍马之声,此起彼伏,又一次响彻了夜下云霄。
  ……
  事情告一段落,便四下散去。
  将士们在重扎营地,准备过夜。
  看萧乾站在风口上一动也不动,眼望天空若有所思的样子,赵声东慢慢走了过去,将这件事后他心里的后怕小声道了出来。
  “王爷,今日属下有错。”
  “何错之有?”萧乾声音淡淡。
  “若非王爷英明判断,这次我们就输了——”
  “可我还是输了。”
  萧乾头也没转,声音散在冷风中,听得赵声东微微一怔。
  “输了?这如何说?”
  “失去了纳木罕。”
  从今天纳木罕与蒙合的对仗来看,虽然纳木罕仓促应对,中了蒙合事先布好的局,但他可以发动这样一场声势浩大的兵变,其在朝中的势力不可小觑。若今日之事,他做得更为周详一些,又岂会是这样的结果?
  当然,萧乾与蒙合一样,虽然嘴上定了纳木罕的罪,但心底又怎会不知道是阿依古指使的?只不过,阿依古一直在额尔小镇,从头到尾没有参与这件事情,全由纳木罕替她顶了,依她在朝中和宗亲里的声望,蒙合暂时不敢动她罢了。
  没有确切证据,他就是过河拆桥。
  在根基未稳之际,还是很冒险。
  这样对蒙合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相当于剪除了阿依古最强有力的一条臂膀。
  赵声东想到这里,不由咬牙,“这个蒙合也真是奸猾。如今想来,从狩猎之初,他就已经在布这一局了。”
  “嗯。”萧乾没有否认,“我说我输了,便是输在没有提醒阿依古。我以为她不会是这般冲动之人才对,谁曾知……唉!”
  谁曾知,一颗母亲护儿之心,可以不顾一切?
  实际上,第一天,蒙合派兵围堵墨九,便是为了激怒苏赫。于男人来说,什么最不可忍?——抢自己的女人。他若忍无可忍,会做什么?
  第二日蒙合更绝,直接称病,把苏赫支走,把墨九单独留下来,还万般殷勤地认着义妹,行各种讨好之能事。在外人看来,不过是美色误人,大汗受了墨九的迷惑才做出这种有悖寻常的事情罢了。
  然而,谁知道,此一此二,毕是为了逼迫苏赫和阿依古罢了。让他们觉得不安心,惶惶不可终日,再给他们一个可以兵变篡位的机会,把破绽留给对方,等对方深入,再装入套中,一网打尽。
  “此人心机——”赵声东微叹,“实在叵测。”
  萧乾眉头微锁,“若无心机,如何走到如今?”
  换句话说,这里的人,又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便是纳木罕,亦是北勐一个扎扎实实的枭雄,在先大汗在时,便显赫了几十年,可谓权倾一时,掌执一方。
  结果,戏一落幕,也是成王败寇了。
  夜静静的,不远处时有马嘶。
  连马儿都受到了惊吓,不得安宁么?
  赵声东叹息一声,望着绵延无边的夜色,突然神色一怔。
  “王爷,你看那边——”
  他的话锋转得快,声音也突然拔高,不仅萧乾,就连十几步开外的击西和闯北等人,也听见了。然后上前几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漆黑的天空,但凡有一点光亮就极为耀眼。
  此时,在东边的天际,有肉眼可见的红霞,几乎染红了那一片夜空。
  夜晚的红霞,那是什么?
  火光一样的红!是火?
  虽然离得有些远,但那个颜色还是让人第一时间生了惧意。
  “那边儿是不是着火了?”
  “好像不是嗳!”击西看得饶有兴趣,“那颜色好美,你们说,会不会是天见有冤,气得流血——”
  “……是有地方着火了!”闯北瞪眼看她,然后叹息一眼,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这场火应当不小啊,看那里都连成一线了。”
  几个人讨论着,萧乾突然面色一沉,瞳孔放大。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返身飞奔向拴在树桩上的马匹,跨上马,扬起鞭,没有任何交代,“驾”一声就飞奔了出去。
  他策马离去的,正是火光冲天的方向。
  “王爷怎么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
  隔了一瞬,赵声东突然抽气。
  “不好!那是额尔小镇的方向。”
  击西与闯北亦是面色一变,惊恐地张大了嘴巴。
  “完了,九爷!”
  “走!跟上!”
  “驾!”
  “驾!”
  ------题外话------
  今天返回成都啦!
  小主们看完早点休息。
  我也去洗洗躺了。啊啊啊~爱你们,么么哒——
  坑深276米,火中救人
  火起的地方,正是额尔小镇。
  火起之前,墨九正在阿依古的帐篷里。
  从她得了“邀请”过去,阿依古就没有让她离开。
  在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她似乎很需要找一个人说说话,来排解在等待未知的时间里,那一种挠心挠肺的焦灼感——
  这个女人很寂寞,至少墨九是这样认为的。她有美貌,有地位,有世间无数女人向往的一切,但墨九在她的脸上,却找不到半点幸福的痕迹。而且,她防备心太重,也把自己包裹得太深,根本就难找轻松。
  阿依古找她过去,没有别的事儿,就是让她听曲子。
  琴、棋、书、画,这些东西是阿依古最近开始学习研究的东西。和每一个刚学的新人一样,每学会一个曲子,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别人的评价。那么,有什么比找一个南荣人,找赫赫有名的墨家钜子来品评更好呢?
  只可惜,她弹琴是半壶水。
  而墨九对于音律,也一窍不通。
  于是,安静的帐篷里,那叮叮当当的琴声,就显得格外高寡,无人赏识。不过,墨九虽不懂,却舍得赏脸。她告诉阿依古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长公主初学就有这般造诣,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也……”
  这马屁拍得,她自己都醉了。
  可这样的褒赞,却取悦了阿依古。
  “怪不得苏赫喜欢你,钜子真是一个玲珑通透的人儿!唉!我这三脚猫的琴技,我自己明白。学着弹弹,打发一下时间也就罢了,如何登得大雅之堂?遑论天上人间。”
  “哪有啊?长公主太谦虚了!”墨九笑着,“你不了解我,我是从来不胡乱夸人的!”
  “呵呵!”阿依古只笑着摇头,继续弹奏。
  墨九见她不信,还真就严肃了脸解释,“长公主有所不知,南地的闺中女儿学琴,都是幼时启蒙,一生习之,这样熟成生巧,自然琴技了得。可长公主你不同,半路出家,也能把念经的大和尚比下去,可不就是大才?”
  这个比喻,把阿依古听得笑了起来。
  “是个会哄人喜欢的姑娘!我啊是老了,若岁数还小,岂非被你三句话哄得忘了姓甚?”
  墨九耸了耸肩膀,细细看她眉开眼笑的样子,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狡辩。
  拍马的话,说多了,连自己都受不了,差不多得了!
  “钜子。”阿依古突然唤她。
  “嗯。长公主您说。”
  阿依古瞧她无精打采的样子,皱眉,“你对苏赫,可是用心的?”
  用不用心,当娘的人,最是在乎的吧?
  墨九想到他对苏赫的感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很用心。我保证。”
  阿依古停下来捧起茶,又眯了眯眼,慢吞吞地问:“他的脸,毁成了那般,你又是一个天仙似的人物,为何会对他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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