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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儿 第61节

  “说,最后一次见到那狗东西是在什么时候?”
  只见伍天覃端坐在交椅上,眯着眼,一字一句盘问着。
  就跟升堂断案似的。
  底下一个个战战兢兢。
  明明是要捉拿那元宝儿的,怎么,这会儿他们一个个倒成了“阶下囚”呢?
  一时,一个个的将元宝儿那搅屎棍骂了千百回。
  不过,见主子来真格的了,一个个神色凛然,丝毫不敢含糊,只见长寅率先结结巴巴道:“禀爷,小的……小的最后一次见到宝儿,是在是在宝儿打老夫人院里回来后,小的见他一回院子便直接入了后屋,后来便再未见他出来了,不过小的……小的中途在替他照看爷这只乌龟,去了几趟厨房拿食,后来许是他出来也未曾留意过……”
  长寅话一落,却见欢儿歪着脑袋接着道:“奴婢最后一回见到宝儿哥,还是打他一大早入了爷的屋子伺候的时候,后来小的被问玉姐姐唤走了,便再也未曾见过他了。”
  得旺道:“小的是在院子外头撞见那小儿的,彼时他手捧着托盘,小的问了他一嘴上哪儿去,他抬着下巴回了小的一句‘要你管?一边待着去’,小的,小的便再也未曾见过他踪影了”
  得旺一脸气急的说着。
  其余一些丫头婆子都道是元宝儿从北院回来时,在门口撞见过他扯着嗓子冲着长寅吆喝来着,之后,便再也没有再撞见过他。
  “这么说,他回了屋后,便再也未曾出来过?”
  伍天覃眯着眼说着。
  话一落,为了保险起见,伍天覃先是派了一行人分别去厨房,西院搜人,自个儿则前往后头那下人房亲自搜查了起来。
  一入那下人房,伍天覃便对着常胜吩咐道:“给爷搜,搜不到人,便将那小儿所有值钱的东西全给爷搜出来,爷不信,他能在院子里凭空消失了不成?哼,敢戏弄爷,躲得了一日,躲得了一世么他?”
  伍天覃目光在整个屋子里扫视了一圈,而后,掀开袍子在一旁的桌子旁坐下了,他一边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一边眯着眼,随着屋内众人搜寻的动作而伺机而动,目光中带着一丝细微的危险和锐利。
  相比之前的气乐不止,这会儿,伍天覃慢慢收起了心头的怒急反笑,变得越发从容,和耐心十足了起来,此时此刻的伍天覃,更像是一只耐心捕猎,捕捉老鼠的猫似的,随时随地朝着他的猎物伺机而动。
  “爷,屋里屋外全都搜遍了,还是不见那元宝儿的身影,就连院子里的大树上,井底都查看过了,想来……想来他不在这里。”
  “爷,元宝儿的东西全都搜遍了,他……他的东西全都在这儿了,连……连个铜板也没寻到——”
  屋外屋内纷纷来人禀告着。
  听到前者的禀告,伍天覃脸上并无任何动静,而听到后头那句,只见伍天覃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半晌,只见他眯着眼缓缓起了身,朝着那元宝儿的床榻方向走了去。
  只见常胜派人将元宝儿的东西全部给搜了出来,一一摊开摆放在了床榻之上。
  伍天覃用折扇将东西一一挑起略微嫌弃地扫了眼,只见床榻上熙熙攘攘着堆放着几身破衣裳,一双黑布鞋,两块裹脚布,余下还有个蓝布袋荷包,并几件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布袋荷包空落落里的,里头并无任何银两。
  伍天覃眯着眼,视线从床上这些东西上一一掠过,半晌,似微微蹙眉道:“东西全在这儿呢?”
  语气透着淡淡的质疑。
  一个人的东西,怎么可能少得这么可怜?
  便是那元宝儿初来凌霄阁不久,也不至于寒酸至此,何况,一想起那小儿那副小财迷似的抠门模样,他既抠门,又有些小聪明,来了太守府两年了,搞钱的手段都耍到老太太跟前了,怎么可能这般寒酸简陋?
  何况,方才才被老太太赏了一荷包赏银了,瞧那熟门熟路的路数,怕不是第一回了,伍天覃断定那小儿跟只小松鼠似的,怕是攒下了不少家当。
  不可能一无所获。
  定然是藏在哪个老鼠洞里头了。
  所以,他将那些钱藏哪儿去了?
  那可是那小儿的命脉所在。
  若是揪住了他的命门,还不得乖乖地让他揉捏。
  伍天覃一时眯着眼想着,莫不是……藏在了厨房原先住的地方?
  毕竟,那儿似乎才是那小儿的老本营。
  伍天覃一边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一边悠悠想着。
  这时——
  “爷,这儿还有块帕子。”
  一个小厮的声音忽而打断了伍天覃的琢磨,只见伍天覃神色微微一顿,漫不经心的回过了神来,淡淡一瞥,只见一小厮从那元宝儿地枕头底下摸出了块帕子来。
  伍天覃起先不过随意一瞥,一眼便认了出来,像是自己贴身的帕子。
  骤然想了起来,是那日要打元宝儿那小儿的板子,结果吓得他大哭不止那日,自己便将帕子赏了他搽眼泪,结果他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嫌弃得伍天覃当场赏了他。
  不想,竟被那狗东西私藏在了枕头底下?
  这样一想,伍天覃不由将眉头一挑,一时心头有些怪怪的,一个大男人将自己的体己东西私藏得这么隐秘,他觉得有些恶心,又有些……
  说上火动怒倒也不至于,横竖,略有些不大自在。
  伍天覃正拧着眉头用折扇将那块脏东西挑起来查看时,折扇一挑,瞬间,伍天覃直接将折扇一收,只嗖地一下直接将那块帕子一把飞快夺了过来,捏在手中朝着眼前一送。
  不是,不是他原先那块。
  只见眼前这块帕子质地素雅,乃用元陵城时兴的上好的雪锻所做,上头并无任何式样花色,简简单单一块方巾,一瞧便知多为男子之物。
  伍天覃平日里贴身的帕子也多是此样的。
  只是,一细瞧,再一上手一探,伍天覃便瞬间发现了,不是他了。
  帕子无论款式材质都与他的一般无二,可伍天覃换得勤,一块帕子久的不过一两月,短的不过三五日,而这块帕子指尖摩挲上去有极度柔软的触感,一瞧便知是用了多年的。
  这样的帕子,元宝儿那小儿可是用不起的,又不是他的,又是个男子之物,那么,这块帕子究竟打哪儿来的?
  一时,伍天覃将帕子缓缓摊开,瞬间只见帕子上有些脏乱印迹,伍天覃眯着眼将帕子往鼻尖一送,轻轻嗅了一下,一股香软甜糯的味道扑鼻而来,像是……像是方才在老太太屋子里用过的八宝糯米粽的味道?
  他方才便赏了那元宝儿一个糯米粽,那小儿一股脑全塞嘴里了,一边哭一边吃,瞬间,整张脸成了个小花猫似的,这帕子上的痕迹似乎是从他嘴上蹭的?
  只是,这帕子?
  伍天覃再轻轻一嗅,便又觉得一股若有似无的玉兰香从帕子上淡淡传来。
  玉兰?
  嗅到这股香气,一时,便又想起了方才北院来的那位不速之客,伍天覃瞬间脸上一板,只一把用力的将手中的帕子死死攥着。
  “狗东西,闻着了味儿便迫不及待地摇着尾巴凑去了是吧,爷还没死了!”
  只见伍天覃死死捏着手中的帕子,冷着脸,一字一句咬牙说着。
  作者有话说:
  明日尽量2更,尽量啊。
  第81章
  话说从上午一直寻到下午,又从下午寻到了晚上,将整个凌霄阁掘地三尺,并一路将西院厨房踏平了三寸,也未曾将元宝儿那小儿给寻到,大白日里,那小儿就跟人间蒸发似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直待暮色降临,到了掌灯时分,终见那伍天覃大手一挥,最终命人直接将元宝儿那小儿的床铺给掀了,徒给他留了张冷板床,只冷冷丢下一句:“有本事别回我这凌霄阁了。”
  话一落,伍天覃板着脸回了屋。
  话说次日便是端午节了,一早府里得祭祀,身为太守大人,次日天没亮,便得赶去城门外,为两年前于元陵城外逃难病死饿死的难民举办祭奠仪式,故而,今夜整个府里忙上忙下的准备,可谓灯火通明,又加上大公子伍天瑜阔别两年游学回府,整个正房大院更是热闹非凡。
  白日里的热火朝天散去后,倒显得凌霄阁难得安静寂寥了下来。
  这日,伍天覃沐浴洗漱后,难得没有就寝,只吩咐常胜送了酒进去,便将一行人打发下去了。
  鸳鸯见爷未睡,又见爷叫了酒,便立马洗漱打扮一番,欲眉飞色舞的凑过去,却不想,竟被常胜拦在了外头。
  鸳鸯气得够呛,正要寻常胜理论来着,这时,只忽而闻得一声咿咿呀呀的唱曲儿声打从窗子口传了出来,伴随着一阵婉转多情的琵琶声,落入了鸳鸯耳朵里,瞬间,叫她捏紧了帕子,气得脸色骤变,一连将那常胜瞪了几眼道:“怪道将我拦在了门口外,感情那贱蹄子在里头。”
  说着,又咬牙冲着常胜道:“胜哥也不该将心偏到天边去了,处处维护那骚蹄子,将我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怎么,是觉得我比不过那骚蹄子么?”
  “要按理说,咱们才是一路人呢,咱们可都是伍家土生土长的家生子,我他日若是发迹了,总是少不了你的好,而那骚蹄子才是从外头来的,怎么,你说你胳膊肘怎地总是朝外拐起来了。”
  鸳鸯又是气愤,又是吃味,最终,咬牙切齿的指责起了常胜来了。
  常胜听了立马哈腰苦笑道:“姑奶奶,我偏心哪个,也不敢偏心那个去啊,众所周知,我常胜可最是偏向你这头的,你我父辈祖辈都是府里头的旧识,我自是将你放在头一位的。”
  常胜立马朝着鸳鸯作揖着。
  都说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常胜虽比鸳鸯身份高了一等,可这鸳鸯将来许是能够被主子收房的,何况,一个女人三张嘴,常胜可不敢得罪爷院子里头的女人。
  一番告饶后,只见常胜朝着屋子方向探了一眼,立马压低了声音冲那鸳鸯道:“依我看,鸳鸯姑娘今儿个还是莫要进去的好。”
  说着,常胜使了个眼色道:“爷今儿个可是被元宝儿那小儿给气得够呛,这才将梅见姑娘寻了来弹曲儿解闷的,要我说,今儿个爷气不顺,鸳鸯姑娘还是莫要过去触霉头才好。”
  常胜一脸诚心的建议着。
  鸳鸯一听,想起了白日里院子里头的大乱,一时倒是被说服了六七分,她上回被主子轰了出去,没脸了几日,这若是再被主子驱赶,被人知道了,日后还怎么在凌霄阁里头混下去。
  当即,火热的心思散去了七八分来。
  却依然有些不甘心似的,半晌,压低了声音打探道:“你可知,今儿个元宝儿那小贱奴怎么得罪爷了,都躲得不敢冒头了,可是又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不成?”
  鸳鸯幸灾乐祸的问着。
  常胜却摇了摇头道:“往日里那元宝儿犯了何事我倒是知情,可今儿个我确实不知,一早我便往太太屋子里头送东西去了,后又去了外院办事儿,爷发怒时我才刚回了,当真不知。”
  常胜如实说着。
  鸳鸯却冷哼一声道:“你素来有颗七窍玲珑心,怕是知道也会装作不知罢。”
  鸳鸯嗤笑一声说着,见常胜面露无奈,鸳鸯便缓缓收起了冷笑神色,顿了顿,忽而四下探了一眼,见周遭无人,只见鸳鸯忽而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凑到常胜跟前试探道:“哎,你说,元宝儿那小贱奴与主子之间……他们二人之间有过什么古怪的地方不曾?”
  只见鸳鸯咬着唇,鼓起勇气打探着。
  话一落,却见常胜拧着眉道:“古怪?爷与元宝儿那小儿二人?鸳鸯姑娘的意思是——”
  常胜有些费解的问着。
  “就是,就是他俩之间……”鸳鸯拧着帕子支支吾吾说着,说着说着,忽而将帕子一甩,有些泄气道:“算了,算了,问你还不如我自个去证实——”
  说着,鸳鸯朝着那正房方向瞪了一眼,而后气急败坏的扭着腰肢走了。
  徒留下常胜立在原地,一脸狐疑道:“主子与元宝儿那小儿之间有甚古怪的?”
  常胜嘴里喃喃低语着。
  话说屋子外,常胜费心苦想着,屋子里头,只见梅见抱着琵琶,坐在绣凳上,她低眉弹奏,轻启着红唇,一声声咿咿呀呀吟唱着。
  曲声儿婉转迷离。
  琵琶声幽幽空谷,在寂静的深夜里,分外浓情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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