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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煞 第168节

  早早地,灵浮岛诸修已经押着那一众火鳞岛矿工往回返了。
  此时间,火鳞岛上,楚维阳立身在孤峰顶,拄着杏黄幡旗,眉心处不时间有幽光闪逝,看向此时间岛上灵光连绵起伏的矿脉,然后在某几个瞬间,楚维阳又摇晃起幡旗,将一道道戊己篆纹打入群山之中。
  也正是此时,远远地,两道破空由远及近抵至。
  人影还未显照出来,那凶戾的声音便已经响彻天穹。
  “好贼子!便是你,毁我火鳞岛基业!”
  闻听得此言,楚维阳眉心处幽光倏忽间消隐,一翻手时,那幡旗也化作灵光隐没在了袖袍之中。
  原地里,只有那喑哑的声音回响在孤峰顶。
  “对!就是贫道毁了你们基业!不止如此!贫道还杀了你们大哥,又杀了你们幺妹!两位不去逃命,又是谁给你们的底气到贫道面前来跳脚?嗯——?说话——!”
  第204章 咒降死生道阻长
  轰——!
  几乎就在楚维阳声音落下的闪瞬,那含混着楚维阳浑厚法力的怒音便响彻在天穹上空。
  那煌煌怒音轰隆作响,霎时间,几若是雷霆交击一般。
  不!
  就是真正的雷霆交击!
  浩渺的层云之中,霎时间,一道不知道悬而未决多久时间的太阴雷霆,终于在漫长的酝酿之中,轰然坠落!
  此雷诸炁所生,故直追诸炁变化之所在。
  此时间,漫空中气机变化最甚的,却并非是楚维阳这里。
  而是那破空而至的两道遁光!
  电光石火之间,当那晦暗的雷霆明白自楚维阳的眼前轰然炸裂开来的时候,一片明光垂落的大幕后面,是接连两道略显痛苦的声音传出。
  隐隐约约之中,楚维阳更能够听到宝器的哀鸣声。
  显然,刚刚这满蕴袭杀的一击,教他们以宝器抵去大半。
  可惜,这里不是灵浮岛,未有五色土祭坛在,未有诸般妙法的加持,能在云中蕴养一道雷霆,已然是楚维阳的极限所在。
  但显然,自晋升入筑基境界之后,接连的斗法,已经教楚维阳蕴养出来坚实的心气儿,将心神之中对于筑基境界修士那最后一点的神秘莫测的飘忽感觉抹去了。
  况且,楚维阳立身在此地,本也有等待着他们两人回返的意思。
  毕竟对于楚维阳而言,亦有需要从他们身上探知清楚的事情。
  早先时那地师女修的魂魄被楚维阳拘禁了去,可此人乃是火鳞岛上的老幺,说起来同是筑基境界修士,可除却地师手段之外,一身本事最是稀松平常,平日里火鳞岛暗地里的许多事情,都只教她知晓一个大略,从来不曾教她掌握细节。
  因而,哪怕是得到了地师女修的魂魄真灵,洞见了记忆幻影,可是对于楚维阳而言,能够做的事情却少之甚少。
  也是打了个时间差,隔空设坛,趁着这两人往外海深处,不知去见谁的时候,先施以雷霆手段,镇杀了那火鳞岛的“大当家”,可到底头一回隔空施法,力道上没个准数,生生用雷劈的此人魂飞魄散去,又更是甚么残魂妖脉都未曾收拢到。
  可是楚维阳需得“找人”问个清楚,他们一行人是怎么着寻到此地来建火鳞岛的,他们发掘出了矿石,又是去外海送给的谁,换来的妖脉,这些人将火鳞岛鼎力于此,是否还有别的安排……
  不想明白这些,楚维阳心中无法安宁。
  也正因此,不知是不是楚维阳长久以来修持太阴雷法的缘故,这般念头升起之后,便在自己的心神之中愈演愈烈,此时间几乎无穷的躁意再也无法遏制,且急且怒之间,几乎就在那惨叫声传出的瞬间,楚维阳蹈空步虚而起。
  唰——!
  一道碧蓝灵光破空而去。
  不等那两道遁光袭杀而至,楚维阳反而直面迎着两人凌空而立,杨起手来的闪瞬间,几若是昔日里道城城头的复刻,一十八道乌色箭矢从他袖袍之中甩出,各分九数,将两道遁光环绕住。
  只是如今再看去时,那化作乌色箭矢的蚀心符咒,却与往昔时大有不同。
  至少,远没有昔日里楚维阳在城头上所施展的那般轻巧,连带着,符咒本身的气机,也不似最初时那样的圆融与晦涩。
  符咒本身在破空而去的时候,其上的气机就显得飘忽且不稳定,不时间,更有着晦暗的明光显照,某一闪瞬间的惊鸿一瞥看去时,每一枚蚀心符咒的正中间,都被楚维阳以符咒秘法镶嵌进了半枚太阴雷篆。
  蚀心符咒化作箭矢,是楚维阳早就打下的底子。
  镶嵌太阴雷篆的秘法,是楚维阳自《丹韵五煞符经咒》中所通悟。
  连太阴雷篆和符咒的镶嵌本身,都是楚维阳近日里修持雷法过程中的更进一步收获。
  诚然,那并不圆融的气机,意味着楚维阳在完善此道的过程之中还有极漫长的路要走,但是一旦当楚维阳打通了云霁经与太阴雷法的通路,一旦可以用水相毒煞法力承载太阴雷霆,将会意味着在暴虐的同时,楚维阳也开始逐渐掌握于雷法精巧的那面。
  哪怕只是如今这样的成果,也已经意味着楚维阳驻足在了这条路上,并且在一步步坚实的走着。
  轰!
  连绵的细密雷霆此起彼伏的响彻着。
  未曾有最初时的暴虐,可那连绵不竭的意蕴本身,便意味着某种足够教人窒息的恐怖节奏。
  盖因为在楚维阳这里,乌色箭矢的祭起,从来就未曾有定数可言。
  他可是在内里掺杂了剑气长河的意蕴!
  几乎在第一道雷鸣声响彻的闪瞬,楚维阳的袖袍之中,便是接连不断闪烁着晦暗明光的箭矢几若乌色长河一般破空而去。
  楚维阳原本于此道便已经有了极精妙的掌控手法,再加上了太阴雷霆的玄妙,几乎每一道乌色箭矢都在自动锁定了最近前的气机波动。
  霎时间,那两道灵光便无所遁形。
  兜转的明光之中,有宝器的灵光蒸腾,交杂着轰隆声,与宝器本身的哀鸣声,最后,当碎铜飞溅的时候,落在楚维阳的眼中,便只剩了宝器的残骸。
  紧接着,术法还未显照,便先一步被雷光寻着诸炁变化而被破去,符箓被祭起,也是一般无二的下场。
  半悬空中,猎猎狂风席卷,某几个瞬间,楚维阳甚至能够清楚的看到那狂风之中朝着自己身后席卷而去的,那些被雷霆撕裂开来的符箓。
  那明黄色的符纸,那符纸上赤红的朱砂墨迹。
  那一切迸溅开来的灵光,都在晦暗的明光面前,远比那晦暗本身更为黯然失色。
  终于,当某一个瞬间,楚维阳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的时候。
  半悬空中,灵光轰然碎裂开来,内里,两个满身血肉模糊、衣衫褴褛的人,几乎已经是在硬撑着立身在天穹上了。
  一人被击穿半个胸膛,伤口处尽都是焦黑;一人折去了一条胳膊一条腿,身形摇晃好似幡旗。
  自楚维阳出手的闪瞬间之后,他们几无开口分说上半句话的余裕,便已经先去了半条性命。
  “上……上……上……”
  原地里,那其中一人的神智似是尚且清明,口中含混的呜咽着,只是不断有着鲜血涌出,嘴巴几度张合,却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
  原地里,楚维阳的表情似是略带有些元门的蛮霸与雷修的癫狂,他很是不满的看向两人,进而似乎又因着这样的不满而愤怒了起来。
  “就这些?”
  这一刻,伴随着煌煌怒音的传递与回响,楚维阳像是在叱责两人,那满蕴着怒火的猩红眼眸,却又像是越过了两人的身形,看向了他们身后来时方向的清朗天空。
  “就只这些?”
  原地里,那呢喃声音似乎在闪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上——”
  只是,楚维阳的耐心似乎在这闪瞬间早已经消磨殆尽。
  两道乌色箭矢破空而至,在洞穿两人心脉的闪瞬间,楚维阳不敢怠慢,一手扬起的时候,两道筑基境界的妖脉血光便被汲取而来,紧接着,当楚维阳手落下的时候,那两人腰间悬挂的乾坤囊便被摘下。
  动作之迅疾,不比雷法慢上多少。
  将这些都扣在了袖袍之中,楚维阳这才又一翻手,捏着法印朝着两人的身形猛地一刷。
  登时间,两道灰黑色幽光从两具尸骸的眉心泥丸宫处显照而出,复被牵引着,直往楚维阳这里蔓延而来,紧接着,被楚维阳虚虚一握,牵引到鼻息处,随着楚维阳猛然间沉沉一吸,竟将两道幽光长河尽数吞没在了鼻息之中。
  端看着道与法的气韵,分明只是再寻常不过的通幽符阵,而玄真宝鉴亦悬照在泥丸宫内,几乎闪瞬间便牵引着两道真灵被封禁在了宝镜之中。
  可是仔细瞧着楚维阳的行径,却像极了一个暴虐的雷修,在厮杀之后生发出某种无法言明的非人嗜好。
  其行如魔,其状似癫。
  可偏偏从始至终,不论是蚀心符咒、乌色箭矢,还是水遁法、雷霆法门,乃至于是通幽秘法,尽都是楚维阳曾经在道城之中展露出来的跟脚,又或者是有心人探寻,也足矣掌握的跟脚。
  于是,下一瞬,楚维阳那空洞的眼眸,再度落在了两人来时的方向。
  “道友,这猴戏也让你看过瘾了,还是现身一叙,盘盘道,通一通姓名罢!”
  楚维阳的话音落下时,那不远处的天穹上仍旧空无一物。
  紧接着,当楚维阳的手猛地朝着远空处又是虚虚一扬的时候,登时间,复有一道太阴雷霆自层云的酝酿之中,从天而降!
  唰——轰——!
  雷霆寻着气机的变幻破空而去。
  只是这闪瞬间,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半悬空中,五色神华倏忽间显照。
  冥冥之中,伴随着五色神华的流淌,那晦暗的明光与轰隆的雷声皆尽有所衰颓。
  再看去时,那神华之中显照出五道龙相,只是与楚维阳昔日所见略有不同,那龙相似蛇似蛟,但同样蛮霸的意蕴却与楚维阳的记忆有所相类。
  五色龙相交缠着雷霆磋磨,只闪瞬间,一切尽都溃散成灵光全数消弭了去,原地里,那明光崩溃散开的烟尘之中,一个身披着天青色道袍的女修蹈空步虚而立,神情冷清,举手投足之间,傲然若鸿鹄。
  只是她到底还是颇诧异的看向了楚维阳。
  “五毒道人?”
  原地里,楚维阳脸上的疯癫意蕴也似是在这一瞬消减去了泰半。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这样以一己之力接住,并且化去太阴雷霆的同境界修士。
  “哦?皇华宗的道友?”
  第205章 辅天升云齐飞琼
  半悬空中,随着两句话接连落下之后,楚维阳与那皇华宗女修士便皆尽陷入了沉默之中,兀自思量着,却不知面对着这样的局面,该如何收尾。
  楚维阳有想过许多种可能,想过紧坠在那两人身后的,会是甚么筑基境界的妖兽,会是甚么更高明势力的血煞道修士。
  可他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过,那和火鳞岛有联系的,会是皇华宗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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