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宋瑾风一进门, 哟了一声,二话不说朝着桌上的卤鸭头冲过去。管明淞眼疾手快地阻止了他,说:洗手了没?
  宋瑾风飞快地去洗手, 又飞快地跑回来跟管明淞抢鸭头吃。作为一个大明星,宋瑾风的吃穿用度很是高档,他是个大方的人, 不但自己吃好的喝好的,对待工作室员工也是专挑好东西给,逢年过节时工作室员工收到的奖金和大礼包能让同行人眼馋死。但奇怪的是,每次一回到管明淞家,宋瑾风就好像又变回了当年那个在酒吧驻唱的小歌手,啥也不挑,管明淞用垃圾食品喂他,他也乐呵呵地吃。
  说起宋瑾风和管明淞认识的第一年,宋瑾风的日子过得着实有些拮据。酒吧驻唱这份工作收入微薄,远不及管明淞的兼职收入,于是那一年差不多都是管明淞养着宋瑾风。
  宋瑾风自然而然地吃掉了最后一个鸭头,心满意足地吃完后,他一转头,却发现管明淞坐在沙发上,幽怨地看着他。
  宋瑾风不解,他迷茫地眨眨眼,走到管明淞身边,问:怎么了老婆,这么看着我?
  管明淞不说话,宋瑾风慌道:不高兴吗?宋瑾风一边说,一边想用手去碰管明淞的肩膀。
  管明淞呀了一声,嫌弃地用两只手指捏着宋瑾风的衣袖把他的手拿开,说:你别碰我,吃得一手油。
  对不起,对不起。宋瑾风连忙用纸巾擦手,鸭头太好吃了,吃得都忘了北。
  这时管明淞终于绷不住了,在沙发上张牙舞爪,气道:你说你一个大明星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偏偏要今天来跟我抢鸭头吃!那是最后一个了!
  宋瑾风一愣,然后理直气壮道:我吃都吃完了,你能怎么样?我今天不光要吃你的鸭头,我还要吃你。
  管明淞被宋瑾风这份土匪流子气给惊呆了,气得用脚去踢他。管明淞穿了双深色的纯棉袜子,因为是盘腿坐在沙发上的,所以踢宋瑾风的时候没穿鞋,只穿了双袜子。宋瑾风笑嘻嘻地抓住了管明淞的脚,发神经似的在他脚心挠了两下。管明淞噌的一下脸颊通红,急忙把脚抽回来,宋瑾风却使劲拽着,不让他抽回去。
  两个人就这么玩闹着,二十好几的人了,跟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他们在沙发上滚作一团,宋瑾风从管明淞的衣服下摆伸手进去,想要挠他的肚皮,管明淞憋着笑,使劲拧着宋瑾风手臂上的一团肉。
  疼疼疼疼。宋瑾风夸张地叫唤,喂喂喂,我手臂都红了,你快松手。
  你先把你的手从我衣服里抽走。管明淞道。
  我抽手了你不松手怎么办?你先松手。宋瑾风谈判。
  那我松手了你不抽手又怎么办?管明淞知道他的德性。
  我数一二三,一起放手。
  好。
  宋瑾风数了一二三,两人同时放过了彼此。宋瑾风有些口渴,就给自己倒了杯可乐喝。管明淞见了,连忙道:你别喝这么多碳酸饮料,唐源知道了要说你的。
  碳酸饮料于明星来说是大忌,容易发胖还容易长痘痘。作为明星助理的唐源,工作之一就是时刻盯着宋瑾风的饮食,不让他乱吃东西。
  宋瑾风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杯,说:你别告诉他不就完了吗。他说着,又给管明淞也倒了一杯,狗腿兮兮地端到他面前,说:这是贿赂,请喝。
  管明淞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姿态有如佛祖。他用眼角扫了一眼宋瑾风,微抬下巴,慢悠悠地说道:贿赂态度不够恭谦。
  宋瑾风端着可乐一鞠躬,恭恭敬敬道:请喝。
  管明淞颇有脾气地嗯了一声,慢悠悠地从宋瑾风手里拿过饮料,装模作样地抿了一口。
  两人闹够了,终于安静了下来。管明淞坐在沙发上,一如既往地在看他的科教期刊;宋瑾风躺在沙发上,大长腿交叠着,头枕在管明淞的大腿上,在那玩手机。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两人呆在一起的时候偏爱这个姿势。抱枕、娃娃不比管明淞的大腿舒服?可宋瑾风偏要枕管明淞的大腿,管明淞也不说他,乐得给他枕。有次唐源看见的时候,惊得两只眼睛跟铜铃一样大,觉得这俩人有病,可习以为常的两人却不觉得有什么可惊讶的,认为唐源大惊小怪才有病。
  宋瑾风在用管明淞的号刷微博,看他新歌的风评。《一念之间》的成绩可以用逆天二字来形容,圈内人都惊呆了,说宋瑾风创造了奇迹。不过《一念之间》这首歌的评价两极分化很严重,喜欢的人喜欢到爆炸,将它奉为神曲;不喜欢的人却是发自内心的厌恶,觉得什么玩意啊。
  我太喜欢这首歌了,我听哭了好几次
  唱的什么东西?鬼里鬼气的,合适给鬼片做插曲
  太绝了太绝了,宋瑾风是神吧,《一念之间》太惊艳了
  不好听,挺失望的
  好的与坏的评论在网络上交叉出现,但无论如何,《一念之间》热度之高、成绩之亮眼、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在播放是既定的事实。
  宋瑾风刷着微博,突然对管明淞说:老婆,你看《一念之间》的评论了吗?两极分化很严重哎,喜欢的很喜欢,讨厌的很讨厌。
  看了。管明淞头都不抬,有些人觉得这首歌太过阴郁,听完之后心情都变差了。
  在发行之前,老彭就跟我说过,这种阴郁绝望的基调可能有些听众接受不了,建议我把它改得明朗一点。
  那你怎么不改?
  为什么要改?首先,我创作这首歌,是为了表达我想表达的,而不是为了迎合他们所想象的;其次,文艺作品从来就无法做到人人都满意,这个人爱这样,那个人爱那样,满足所有人是不可能的。再说了,一首歌嘛,喜欢就听,不喜欢就不听,有些人啊就是太偏激了。
  管明淞点点头。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便问宋瑾风:瑾风,你有没有遇到过那种狂热的、对你非常痴迷的粉丝?
  我的粉丝都很狂热、都很痴迷我。宋瑾风骄傲了。
  不是,就是有点表现出病态了的那种。
  宋瑾风想了想,说:没有。
  你要是遇到了,就告诉我。管明淞想起那日凌晨遇到的年轻男人,心中仍是惶惶不安。
  你问这个干什么?担心我的安全?放心,我出席活动的时候身边都有保镖,有你说的那种病态粉也伤害不到我。哎,不说这个了,我刚才说的关于文艺作品的观点,你觉得对不对?
  管明淞用力地一点头,对,非常对,这是我降生以来听到的最对的真理。
  宋瑾风一愣,你这语气怎么这么敷衍呢?
  哪里敷衍?
  就是敷衍。宋瑾风蹭地一下坐了起来,对管明淞说:我被你敷衍的语气伤到了,你要补偿我。
  怎么补?
  宋瑾风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上半身慢慢地倾向管明淞,他深深地看着管明淞,目光在管明淞的脸上流转。宋瑾风的眼睛形状近似桃花眼,眸色较浅,在管明淞的印象中,这双眼睛时而天真,时而狡黠,时而色气满满。
  宋瑾风将自己的额头贴着管明淞的额头,两人离得很近很近,呼吸缠绕着。宋瑾风的那双浅色的眸子就在眼前,眼睫毛甚至都能触碰到管明淞的眼睫毛。浅色的眼眸子似乎要比深色的眼眸子更难遮挡某种悠长的情.欲,管明淞被这双眸子盯得呼吸一滞,心都乱了。
  怎么补,你不知道么?宋瑾风带着笑意轻轻地说。宋瑾风这副天赐的好嗓子在说情话时是无人招架得住的,他轻飘飘地说一句,你都会觉得他在唱歌,唱脸红心跳的情歌。
  温度似乎升高了一点,风沙沙地吹起窗帘,屋子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就在关键时刻,宋瑾风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边敏打过来的。宋瑾风一脸郁闷,管明淞笑道:接电话吧。
  宋瑾风接了电话,边敏激动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瑾哥!瑾哥!爆了!爆了!她激动到疯狂,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中五百万彩票了。
  边敏激动道:《一念之间》最终的数据分析报告出来了,打破了好几个记录,又创造了好几个记录。瑾哥,你是当之无愧的天王!
  边敏说得没有错,从此以后,宋瑾风在内地歌坛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他就是新一任天王。
  46.恶魔启示
  a大, 莫教授的办公室内,管明淞在和莫教授探讨一个学术问题。
  探讨结束之后,结论也逐渐浮出水面。管明淞忽然对莫教授说:莫教授, 我曾多次感慨, 遇到您这么开明又负责的导师, 是我的福气。说到这里,管明淞笑了笑, 我这个人,脾性一般般,但运气却总是不错。
  管明淞的感慨一点也没错,读博读硕的, 遇到一个好的导师真的很重要,虽然学术界不乏高修养和高境界的导师,但也有不负责任甚至侵占学生成果的导师。莫教授为人和善, 他很看好管明淞,一直以来悉心教导。管明淞是个不太会来事儿的人, 有时候有些偏执,在学术问题上喜欢与人争辩, 莫教授从来没有因此生过气。
  管明淞觉得自己是个运气很好的人,读硕读博,遇上了莫教授;谈恋爱, 遇上了宋瑾风。
  莫教授微微一笑,说:明淞啊,我在你做我的学生的第一天就跟你说过, 我从不把学生当作学徒,我把学生当作我的学术同行,你们都是年轻学者, 你们可以来跟我进行学术争论,可以来驳倒我。你喜欢揪着一个问题不放,跟人争辩,或许别人看不惯,但我最喜欢。
  从莫教授的办公室出来后,管明淞在实验室呆了一会,就离开了。他今天之所以走这么早,是因为宋瑾风约了他今天去自己的独栋公寓喝酒。宋瑾风有几套房产,这栋独栋公寓是其中之一,位于一个许多明星都在里面居住的高档小区中。管明淞常常感慨明星真是暴利行业。
  管明淞不接受宋瑾风送的房子,也不常去宋瑾风那套独栋公寓,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宋瑾风来管明淞家。宋瑾风倒是不挑,他在管明淞家里住过一年,对那挺有感情的。今天管明淞难得答应去宋瑾风家,这让宋瑾风非常高兴。
  管明淞打算先步行去西校门外的小广场,那里打车方便。
  西校门外的小广场虽然不大,但是很有趣,有修剪成小动物形状的花圃,有可爱的小孩雕塑,有秋千、跷跷板,还有一副绘制得很详细的京城地图。管明淞到达小广场时,小广场上很热闹,一群小孩在玩秋千和跷跷板,情侣们在花圃前自拍,而在那副京城地图前站着个年轻男人,管明淞看到那个男人,唰的一下脸都白了。
  管明淞光看背影就认得出,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那天古怪地看着宋瑾风海报的男粉丝。京城地图放在展架里,外面有一层玻璃罩着,因为很少有人来擦的缘故,玻璃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年轻男人伸出手指,在那层薄薄的灰上作画。
  管明淞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站在男人身旁,只见那男人在玻璃上画了个复杂的多边形,管明淞的目光落在这个多边形上,默默地把它背了下来。这个多边形有十几个顶点。每个顶点对应着地图上的不同位置,记住多边形的形状,同时记住每个顶点对应的地图位置,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管明淞却没费多少功夫就记了下来,他做过有关几何模型的课题,对角度、边长比例等特别敏感,记这个图形简直就是轻轻松松。
  管明淞瞥了一眼年轻男人,只见他其貌不扬,看起来普普通通,他气色一般,脸上有些忧郁之色。
  管明淞若无其事地开口问道:兄弟,你这画的是什么啊?
  恶灵。男人说。
  管明淞无言,问:这哪里像恶灵了?
  男人不看他,轻声道:你看不出来恶灵,是因为你没听到过恶灵的启示。
  管明淞默默地想:这是个神棍吗?
  男人掏出纸巾,把他画的东西擦掉了。他把手插到牛仔裤的口袋中,幽幽地说:我就听到过。说完,他就走了。
  管明淞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没有追上去。很奇怪,今天这次见面,男人身上没有了上次见面时危险的气息,男人不像个危险人物,倒像个神经质。
  管明淞打了车,去了宋瑾风的独栋公寓。他敲开了门,是唐源开的门,出乎意料的,唐源一脸紧张。
  瑾哥在二楼。唐源说,但管博士你现在上不去。
  怎么了?
  唐源把管明淞拉到一旁,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有警察来了。
  什么?管明淞脸色一变,忙问: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突然来的警察,出示了文件,说要调查,让瑾哥配合回答一些问题。唐源紧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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