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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尤其是撞到桌子角脑袋竟然冒血了,这还得了?直接就把人压到身子底下连连抽着嘴巴子。一通鸡飞狗跳之后,刘氏被扇的两眼直冒金星,就这还张牙舞爪的要闹腾。最后还是张老汉觉得晦气,冲着刘氏吼道:“你个败家娘们,要不是你,老张家能成了现在这幅样子?别说这个丢人现眼的儿子了,就是老大也容不得别人这么欺负他老子。”
  刘氏被打了一遭,这会儿哪里还有力气了,可听到张老汉劈头盖脸的臭骂,顿时就恼怒起来。感情就是她一个的错了,当初爬她炕头时候,怎的不见他这幅嘴脸!
  “你还有脸说我,当初谁求着偷着的爬了老娘的炕头,怎的现在老娘老了伺候不舒坦你了,就变了嘴脸?我告诉你,你真当自个是个什么东西啊,二宝这可是学他老子呢,再说了赵氏本来就是个不下蛋的老母鸡,占着茅坑不拉屎能怨二宝找女人?甭说是个寡妇,只要能生儿子,就是外头卖唱的我都能认。”刘氏摸了一把脸,气急败坏的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巴望着那煞星给你出头,做你的春秋大梦啊。那煞星不弄死你就算是好的了,当年他娘是怎么死的,你可别忘了......”
  张老汉没想到这个百事不成的婆娘居然真敢什么都往外秃噜,眼看就要说起旧事儿了,哪里还敢任由她嚷嚷,直接抽了腰带把人捆绑起来,顺手还把一只鞋塞进她嘴巴里。如此,总归是清净下来了。
  原本赵氏留下就是因为没有去处,又想着让张二宝改好了好生过日子才留下的,却不想去做个饭的工夫,就听到婆婆那般说自个。婆婆也不想想,她是为什么没得孩子,又是为什么伤了身子,想到这里,这个老实巴交任劳任怨的女人终于生出了一丝怨恨......
  不过到底她还是没冲进屋里去要个说法,而是压下了心头的不平又回了灶台上忙活。她能有什么办法?大姑姐跟公婆一条心,根本不会为自己说话。而张二宝又是个靠不住的,可就算是靠不住哪也是她男人啊。她知道外头有人说她没出息,可有出息有骨气能怎么的?毕竟成亲了这么些时候,哪能说和离就和离的!
  就在张老汉那边天天吵作一团各怀心思的时候,张满囤已经养好了伤又开始去后山开垦荒地了。想着平日里没什么事儿干,自个肩膀也已经不疼了,索性林宝珠也每天跟着田大娘几个和善的妇人去挖野菜。
  这个时节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一般农家汉子们基本上都趁着农闲去做工,若是能受得了辛苦的,也会没日没晌的寻块荒地开垦一下。不过相比于去做工,开垦荒地的人并不算多,一来是前山能开垦的地方,几乎都给人开垦了。而后山再往里,一般庄稼汉也不敢轻易去。二来开荒地可不是说说就行的事儿,尤其是在山坡上的,从刨地把里面的大小石头都捡出来,还要挑着水往上送。而且因着桃树湾的地质算不得肥沃,还要担了土粪、皮毛粪往上央地。所以就算是费劲巴西的开了片地,三年两年的也难见收获。
  相比于汉子们想着法的挣钱,闲下来的妇人们就会变着法的想着省钱,这不早早就有人三三两两的凑着伴去挖野菜了。
  这会儿林宝珠刚送走了去开地的张满囤,就听见外头有人招呼了,“宝珠,吃过了没?”
  自打跟张老汉那边闹过一场然后谈心以后,相比于别人喊她满囤媳妇,田大娘一直都是叫的她的名字。这也让林宝珠心里跟田大娘亲近了许多。
  “哎,大娘,我这刚说要去一趟您那呢,这不昨儿刚把院子里这块地央了央肥,想着寻您讨些菜籽儿种上呢。”林宝珠笑呵呵的把人迎进院子说道。
  田大娘笑着瞧了瞧院子晾衣绳上的被褥跟衣裳,心里对林宝珠跟张满囤两口子更加放心了。果然家里有个女人,才能有个家的样子,最起码院里屋里都有了人气儿了。
  “菜籽儿咱们家里多得是,都是自家家里留的。正巧我前两天给你打问了一下,村里路婆子家刚孵了一窝小鸡跟鸭崽子,因为是一个村的价格上要的倒是地道。六只小母鸡跟八只鸭崽子一共要二十八文钱,比买蛋也就贵了一文钱。”田大娘笑着道,“赶后晌了,你去抓了小鸡跟小鸭,正好再从大娘那拿包青菜籽儿。”
  “还真不贵,多谢大娘帮着说话了。”不说别的一听那价格,林宝珠心里就有谱了,只怕人家是看着田大娘的面子上才没要高价的。要知道这年头,一个鸡蛋都能卖一文钱呢,若是母鸡崽子少也得三文钱。她是觉得日子不是省出来的,可能少费些铜板,心里自然也是乐呵的。
  想到田大娘帮衬了他们许多,林宝珠就不由发自内心的感谢起来。“幸亏有您帮衬着,不然对上满囤那性子,在村里只怕我是两眼一抹黑啥都干不成呢。”
  听到林宝珠这么诚心实意的话,田大娘心里很是满意,当然也很受用。最起码,这孩子是个知情达意的,也不枉自己为她忙活了。
  “趁着天儿好,我跟村里几个娘们说好去挖野菜,寻思着你应该没事儿这不就来问问你要不要去。”说完了正事儿,田大娘也不跟着往屋里走,只是拍了拍自个胳膊上挎着的篮子问道。
  野菜?林宝珠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回过神来,对啊,她现在可是身在农家院里。在农家春季里可不正是挖野菜吃的时节?蕨菜、野韭菜、荠菜跟清明菜,甭管是做饼团还是野菜饼子,或是包饺子香酥油炸,味道都是极好的。
  想到家里现在也没什么新鲜的果菜,自打上次吃过炖菜以后,也就剩下一颗白菜跟半根萝卜了,若是再不想法寻摸点往后就得凑合着吃一阵子萝卜咸菜了。
  一想到没菜没水果,林宝珠就觉得日子难捱,好在现在还能去挖些野菜,不说能卖了换钱,就是解解馋应应急也是好的。当即就连声应着,自然是要去的。
  “大娘,您稍等一下我去拿个篮子跟薅锄子。”因着家里如今是林宝珠在拾掇,所以根本不用到处翻找,她就寻到了趁手的工具。
  所谓的 薅锄子其实就是一种除草薅苗的家伙什,因着个头小所以大伙儿也经常用它挖野菜。
  拿好了东西,林宝珠又在田大娘的指点下寻了块粗布当头巾,省的被树杈子划拉了头发弄得狼狈。拾掇好了,俩人才结伴出了门。
  到了前山沟叉子里,早就有几个婶子媳妇在等着了,见林宝珠也跟着来了,神情虽然有几许的不自在,可倒也没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其实在听了村里那些大辈说的那些话,大部分人对张满囤的印象也稍稍有些改观了,虽说依旧有些避讳可也不好再明目张胆的嘀咕那是杀人犯或是土匪的话了。
  尤其是在张二宝那出事儿之后,大伙儿因着对张老汉那几口人的厌恶,反倒是开始同情起没怎么在村里招惹过事儿的张满囤了。
  其实人总有一种从众心理,人云亦云的凑在一块传闲话。所以在田大娘跟马婶子说若是满囤那后生是个歹的,又哪里会让出前山的地不修而去人人都怕的后山窝子里?就那块头跟凶狠劲儿,村里又有哪个能打得过他,偏偏还能排挤了他?
  第二十四章 山中珍宝
  第二十四章
  这话说的多了,还真让不少人品出了味儿来。若是不深想也就罢了,稍稍一琢磨就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儿,这些年还真没见过张满囤欺压村里的老少爷们。
  有了这个认知,大伙儿对林宝珠也就没那么反感了。虽然谈不上和颜悦色,可也不是不冷不热了。
  “满囤媳妇,你公爹那边倒了那么大的霉,你可该出了口气吧。”几个人凑在一块一边挖野菜一边就家长里短针头线脑的说道起闲话了,也不知是谁说起了好像见张二宝溜出村子,甚至还有人说张家要娶杜寡/妇进门的事儿了。这不,就有个脸长的看似有三四十的婶子拧着脖子问林宝珠了。
  要说她有坏心眼那倒是不至于的,不过是想寻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田大娘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生怕会惹了林宝珠不约。毕竟那婶子的话太过赤/裸裸了,简直就明摆着告诉别人她就是想瞅个热闹呢。若是宝珠心眼小,碰上这种看人笑话的,只怕就得变脸了。
  其实林宝珠心里也腻歪这种人,可她也清楚这些人就是闲得没事儿干吃饱了撑了,如果她真的生气骂人指不定赶明儿就会传出什么话呢。那样可不仅落了下乘,还得连累了想把自个拉进村子群的田大娘,真真是得不偿失的。当即她也不恼火,只是不咸不淡的抿着嘴回道:“我有什么好出气的,那边怎得跟我可没甚关系,左右我只安安生生过我的小日子,只要不来招惹我,我也懒得看那边的热闹。”
  见林宝珠神色没变,说这话时候连头都没抬,甚至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刚刚问话的人不由的讪讪了。感情/人家压根就没当回事儿,而边上竖着耳朵听得妇人自然也不会再追上去找不自在了。
  最后还是田大娘笑呵呵的打了茬子,把刚刚的话题掀了过去,几个人才又说起了哪家闺女跟哪家儿子好事将近的喜事儿来。
  而不再被大伙儿瞧笑话的林宝珠,见大家的的唠叨被转移去了别处,自然也松了一口气,感激的冲着田大娘笑了笑才跟着说起闲话来。
  前世的时候,她在山里住了不是一日两日的,许多家长里短的话也能跟着说几句。加上本就有自个的见识,又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管拿捏着分寸,所以没一会儿就跟那几个婶子媳妇熟络起来。
  田大娘瞅着跟人说道一块的林宝珠,心里也很是满意。有这样知事儿的媳妇,满囤那小子还真是好福气。
  有了田大娘搭腔,加上跟着来的好几个媳妇都是爽朗的性子,再有林宝珠也乐意跟大伙儿打交道,所以这会儿大家可是说说笑笑起来了。一开始还有婶子担心林宝珠不好意思,却不想她也不是个小气巴拉的,更没有一点拘谨模样,印象也好了许多。
  正挖着呢,突然林宝珠眼神一亮,然后小心翼翼的用薅锄子翻开野草丛子。果然在那草丛子里,竟然瞧见了极为眼熟的物件,看着那般不起眼的模样,应该还未长成的白鸡冠。
  说起白鸡冠,在爱茶人眼中不可谓不宝贝。不说别的,只说它与大红袍跟铁罗汉、水金龟可是武夷四大名枞呢。单说能跟大红袍这种茶王级别的茶树齐名,就可见其名贵如何了。这种茶不若大红袍那般滋味浓郁醇厚,颜色也不若别的乌龙茶那般色泽深红带紫,其茶水反倒是呈现淡淡的米黄色,明亮透彻,入口呈淡淡茶香,却能让人神清目朗。
  她压下心头的喜悦跟惊喜,抬头看看正说的热闹的婶子媳妇们,见大伙儿瞧见那茶树苗甚至都不多看一眼就似是杂草一样踩到一边了。莫不是大伙儿并不知晓着是茗茶?
  正想着呢,就听见田大娘吆喝她了,“宝珠,你愣什么神啊。”等瞅见她手里小心翼翼拿着的草苗子时候,才笑着说道,“哎呦啊,傻闺女,你挖着苦苦草干嘛?”
  山头上这种苦苦草算不得多,可也时常能瞧见,甭说是拿回家当野菜吃了。就是晒干了拾掇好喂猪,那猪都不吃。也就是因着这个,这种苦苦草才成了大伙儿眼里没用的物件。顶多就是长高了,等冬日里枯萎了拔回家去当引火柴用。
  “苦苦草?”林宝珠按捺着欣喜,有些疑惑的问道。看样子村里人也不是不知道茶树苗的存在,可这苦苦草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见林宝珠满脸不解的神情,边上的春生娘就笑了。瞧样子,满囤媳妇想必在娘家时候没吃过什么苦,那手白嫩嫩的虽然有小茧子可比农家闺女的手可细嫩多了。不过毕竟是逃难来的苦命孩子,就算她心里想问也不好戳破人家闺女的伤疤。
  “可不就是苦苦草么,早些时候咱们打猪草时候拔过,结果猪崽子都不吃。也有孩子们砸吧那滋味,一个个的都苦兮兮的皱巴着脸呢。”
  村里的孩子一溜儿一溜儿都是疯跑的时候,有时候混着各家大人发愁的吵嚷跟骂咧声凑一块在山坡地头上玩,别说随便薅草吧嗒几口了,就是烧家雀烤知了都不知道干了多少了。想到当时自家大孙子因着嚼吧了几口苦苦草,当时就苦着脸呸呸的吐起来,一向不爱喝水的他还可劲喝了五六口凉水才罢休,春生娘就忍不住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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