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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漪娴生产,婠婠养胎。

  大部分公侯官宦之家,为了男人外出骑马方便和女眷们出去乘坐马车所用,家中都是有专门的马厩的。
  而且马儿在家里的时间长了,基本上都对主人们的生活习惯颇为了解,都是会自己往马厩里跑的。
  独那匹白马可怜,呆呆地打了个响鼻站在徐侯家门口,看着方才骑着自己过来的那个人一转眼就消失不见,跑回了家中,自己孤身一马站在大门前,也不知往哪里寻自己的马厩。
  *
  徐世守浑身冒汗地赶回家中时其实正是时候,彼时漪娴已开始有些难受,大约是腹中的孩子正要临盆,整个侯府的下人们都有条不紊地开始忙碌了起来。
  早起后不久,漪娴便觉得腹中的坠痛之感比以往都更加强烈,而且隐隐约约地见了红。
  只是害怕丈夫担心自己,所以早起送徐侯出府时,她尚且仍旧笑意盈盈地捧着自己的肚子,没让他看出自己的异常来。
  然而丈夫刚走,她就越来越开始撑不住了。
  漪娴孕中被人照顾保养得很好,四肢并没有什么浮肿的地方,连肌肤也是一如既往的莹润细腻。
  唯独那鼓鼓隆起的肚子,总叫人觉得胆战心惊的。
  她的乳母邱姑端来一碗燕窝羹先喂她吃了,叫她好保存些体力在身上,宫里来的产婆们也早早就让人熬起了老参汤来预备着。
  那老参汤就是分娩途中她们预备着要给漪娴补充体力、叫她好提着一口气把孩子继续生下来用的。
  渤海送来的人参,还是徐侯几个月前就花了重金托一个自己从前的同僚弄来的东西。
  因为徐侯夫人腹中怀着的是双生胎,生产起来总要格外辛苦,若是夫人生产中途忽然没了力气,反倒是大事不好。
  而且她们都已经做好了漪娴会在产床上挣扎两三天的准备了,将这当做是一场长久战来打。
  漪娴孕后期早起后总觉得口中没什么味道,并不是很想吃早食,大部分时候都是半推半就着把早食和午食混在一块儿吃了算了。
  若是那一日徐侯在府中呢,倒是可以监督着喂她吃了早食,但徐侯还有一半的时日要在宫中值守留宿,漪娴一人在家里就难免任性些。
  今日因是自己也察觉到孩子快要瓜熟蒂落,心中不敢掉以轻心,所以连忙将那一整碗的燕窝羹都吃下了。
  邱姑为她盘好了头发,然后几位产婆就搀着她的手将她扶到了早已收拾过一番的产床上,又将床顶垂下来的两根缎带放到了漪娴的手里。
  若是她等会使不上力气的话,可以用力抓着这两根带子给自己提起力气来。
  和寻常生育头胎的妇人们比起来,漪娴的年岁不算是小了。
  大多数嫁人生子的女子们不到二十岁就会生下头胎,而她现在已经过了二十五岁了。
  所以难免还是心中紧张,羊水还未破,她手心里就冒出了一层的汗。
  几位产婆分工明确地在一盆准备着热水手巾和剪子,只有乳母邱姑一人陪在漪娴身边说话。
  漪娴仰了仰首,示意邱姑去将她搁在床头多宝阁上的一个锦盒取来。
  邱姑连忙去拿了来,里头正是一件纹着麒麟瑞兽的婴儿肚兜儿。
  但是颜色已经稍显了些旧意。
  也是经年的物件。
  还是漪娴从前在太原时候,怀第一个女儿濯心时所做的东西。
  她那时又是饱含着何等的慈母心肠,对女儿满心的期待。
  只是而后濯心夭亡,漪娴给女儿做的大多数东西都烧给了孩子去,唯恐孩子在那边缺衣少食。
  独独这件肚兜被她留了下来,叫她做母亲的留作一个念想罢了。
  邱姑心知漪娴若是在生产时候看见这些东西,大约是可以提提她的精气神的,所以连忙放在她的胸前。
  漪娴又咬了咬唇,朝外间看了一眼。
  一个看似很平常的动作,别人都没有注意到,或许注意到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异样,然唯有邱姑看出了漪娴心中的念头。
  邱姑抚了抚漪娴的手,温声安慰她:“姑娘生的顺利些,等到明早上侯爷回来,咱们这侯府里就是一家四口四个主子了。多热闹!”
  漪娴头一遭生产,还是双生胎,可是按照宫中值守的惯例来说,今日徐侯不仅一整日都不能回来看一眼,甚至晚上还要留宿宫中,只能到明日才能回来。
  她眸中闪过一丝低落,甚至有一瞬间在思考是否是自己越发娇纵不讲道理了些?
  明明第二日就能看见他了,她为什么反倒像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似的放不下?
  漪娴收回了自己望着门外的视线,心知这个人现在无论如何也是赶不回自己身边的了,索性不去想。
  她一定会好好生下孩子,她一个人也会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等到明日他再回来时,她会让他当上父亲的。
  “侯爷!”
  “侯爷……”
  “侯爷怎的这时回来了?”
  外头忽然传出了几声惊呼,原本正在提气照着产婆们的指引而生产的漪娴也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去。
  “侯爷回来了?!”
  连守在漪娴身边的邱姑都惊呼了一声。
  因漪娴生产时怕进了风,所以主屋的大门已经关起来了,产婆们来往端水,都是从隔壁耳房中的小门进出。
  大门很快打开又被人关上。
  那个高大男人的身影很快疾步来到漪娴的身边,邱姑连忙避到一边,徐世守单膝跪在她床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俏俏,我回来了。”
  他对上漪娴惊诧的视线,很快解释道,“太后隆恩,允我几日的假,让我在家中陪伴你生产。”
  漪娴立马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就连阵痛之中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几位产婆都有些侧目,没想到徐侯这个家中的主君竟然就这么守在夫人身边陪伴生产,而且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她们张嘴想劝几句,但见徐侯夫人的乳母对她们悄悄摇了摇头,她们也就没再多言。
  听闻,当年的坤宁殿皇后生太子聿时,据说皇帝也是一直守在身边的。
  而且徐侯与这位二婚的夫人婚后以来一直恩爱情深,整个魏都都是知道的。
  在陆夫人挺着肚子艰难怀孕期间,更没听说过徐侯府上新纳了哪个侍奉的姬妾还是收用了哪位通房婢女。
  *
  之后大半天的时日里,房内除了产婆们对漪娴的声声教导指引、让她如何呼气吸气身下用力,便再无其他人说话的声音了。
  漪娴被人产婆们一再告知了分娩之中不能随意哭闹说话,防止提前耗费完了体力。
  而生怕搅乱了她生产时的注意力,徐世守也只是默默地守着她,没再说话。
  挣扎到了下午时分,产床之上的漪娴已经十分狼狈,汗湿了自己的鬓发,而徐世守自己也被煎熬得几乎冷汗湿透身上的中衣。
  终于,在这日下午时分日头最热烈的那一刻,屋内终于传来了一声热烈的婴儿哭嚎之声。
  寻常时候听闻婴儿的嚎哭,人心里多半会觉得烦躁,而在产房里的婴儿哭声,反倒会让人觉得犹如天籁。
  徐侯府中早已请好了、预备好了的奶母们连忙先将头生出来的这个孩子用丝被包裹了起来。
  榻上,漪娴满面汗湿地虚弱问了一句:“是女儿么?”
  几个奶母喜色洋洋地想给这位侯夫人道喜,恭喜她已经先生下了一位小世子,日后是有儿子傍身的人了,然后徐侯却立马打断了他们的话。
  “是女儿。俏俏,是女儿。你已经生下一个女儿了。”
  漪娴闻言脸上又多了一重血色:“——真的么?”
  徐侯用力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是,俏俏,你已经把女儿生下来了。咱们的女儿回来了。来,把参汤喝了,补充些体力,再把第二个孩子生下来,然后咱们就好好看女儿好不好?”
  徐世守的这话给了漪娴莫大的安慰,多少年来她终于可以舒心地露出一个微笑,而后借着丈夫的手,喝下他一勺勺喂来的老参汤。
  女儿回来了……
  起先她已经累到快有些支撑不住,但是听到自己已经生下女儿的消息,她似乎浑身又充满了力气,想要快快把第二个孩子也生下来。
  把孩子生完了,她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开始心满意足地带自己的女儿长大了。
  徐侯和夫人说的这番话,让屋内的产婆和小世子的奶母们都有些目瞪口呆,但是她们转念一想,这世上确实不是人人都非要盼着生男嗣的。
  有些妇人就是爱女胎呢。
  所以她们此刻也没敢当面反驳了徐侯的话,福了福身后就将先生下来的小世子带去了一旁照顾。
  喝完了一盅参汤,漪娴也似觉得身上多了些温热的热气,让她觉得方才生下第一个孩子时亏空的体力都似瞬间补充了回来,让她往后的日子里都多了盼头似的。
  而一盘的徐世守心下的忐忑却更甚了。
  是他骗了她。
  漪娴怀着孩子的时候,他就在心中不止一次地担心过,万一她这一胎生不出女儿该怎么办?
  她那样期盼着想要自己失去的那个女儿回来,他也期盼着可以拥有一个和她一样的女儿。
  如果能够像程酂一样和妻子一胎得到两颗明珠,自然是上天庇佑了,做人父母的见了,心里也高兴些。
  但是万一运气不好,她若是生下两个孩子皆是男胎,那可如何是好?
  她心中定会很失望的吧。
  多少年积压着的心结,更是无法解开了。
  第一胎已经得男了,只盼望在她腹中的这个孩子若是女儿才好。
  *
  在徐世守的惴惴不安之中,漪娴在这一日的傍晚时分终于生下了第二个孩子。
  待孩子落地,她甚至还来不及看上一眼,便浑身虚脱地瘫软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邱姑上前给漪娴擦了擦汗,奶母们又将刚刚生下的那个孩子抱去了。
  徐世守指尖微颤,轻声问她们:“这孩子是……?”
  奶母和产婆们都在长长呼气:“恭喜侯爷,恭喜郡君,这小些的是个女郎,侯爷和郡君得了一对龙凤双生胎,真是一下儿女齐全了啊!”
  说着,她们自己也不禁有些感慨,淀阳郡君好些年没怀上孩子,暗中不知掉了多少的眼泪,如今却是好了,一下得了一对龙凤胎,男女都齐全了,不知多少人还要羡慕她呢。
  方才那个男婴徐世守还没去看,他现下凑去女儿跟前看了一眼,才发现女儿小得吓人,几乎只有他的巴掌大点,心不禁又揪了起来。
  “孩子怎么这般小?”
  奶母抱在怀里擦拭着女婴身上的血污,一面笑道:“夫人的肚子就那么大点,揣上两个孩子,自然兄妹都长得略小些。不过侯爷方才不是听见孩子们哭的都那么响么,婢子们看了,当知道他们都是肯吃奶的。只要肯吃,长大是自然的。”
  徐世守坐回到漪娴的榻边。
  产婆们开始收拾起房中的各种用具,擦拭着血水,邱姑也给漪娴擦拭了下体换上新的被褥,而徐世守这时才发觉自己身上的中衣都湿透了。
  不知方才在漪娴生产的时候他身上流了多少的冷汗。
  他愈发心痛起来。
  自己只是守在一旁看着她,便已然痛苦至此。
  那么挣扎在产床之上的她,为了给自己生下这两个孩子,到底又受了多少的罪呢?
  她吃了多大的苦啊。
  徐世守顿了顿,瞥见漪娴放在胸中的那枚婴儿肚兜,好半晌脑子才清醒了过来,连忙又起身向房中几位宫里来的产婆和嬷嬷们拱手道谢,又将早就准备好的谢礼一一命人呈上来。
  每位帮助漪娴接生的妇人还有要照顾两个孩子的奶母们都得到一个大荷包,荷包的图案是漪娴亲自挑选的牡丹缠枝,上面绣着两只蜷缩在父母身边的幼鸟。
  荷包里装着一枚鹌鹑蛋大小、牡丹金花形状的金饼子,两枚糖水鸡蛋,一株人参,还有一盏干燕窝,外加一把银瓜子儿。
  是漪娴和徐世守亲自准备的谢礼。
  为了这来之不易的一胎,他们提早就准备了许久。
  产婆们接了这荷包,悄悄打开看了一眼,待看见那颗金饼,嘴角的笑意更深,叽里咕噜冒出来又是一串绕口令似的吉祥话,这才下去了。
  府中的下人们则是每人多发两个月的月银,外加赏赐各种吃食,又多给他们做了两件冬衣。
  因此,待侯府中各管事的下人们听说了淀阳郡君生下龙凤胎、母子俱安的消息,亦不由得欢腾起来。
  ——这才刚出生,侯爷就赏人,那等到小主子们满月、百日、周岁的时候,要赏他们的机会还多着呢。
  一想想,下人们心里都觉得美。
  他们更是连夜就开始架起大锅,准备熬煮糖水鸡蛋和各色甜果糕点了。
  原因无他,是为了明日早起拿到后街上散给那些来讨喜拜福的小孩子们吃的。
  多有些稍稍清贫人家的小孩子们,最喜四处流连在城中打听着哪家官宦富贵人家的妻妾们又生养了儿女,然后就要上门讨要鸡蛋糕点甜果子们来吃。
  但是添丁进口本就是老祖宗时候就定下来的大事,家里新添了儿女,饶是那些最苛刻的地主人家也要做做样子,散喜气与众人的。
  何况徐侯府中的喜事更不一样。
  他家多年没有婴儿啼哭,这一下才好不容易得了孩子,而且又是一对龙凤双生,可是极好的兆头。
  加之更是正妻所生呢。
  所以外头的人肯定不会放过来徐侯府宅门口讨要吃食的机会。
  也断定了他们家不会小气的。
  邱姑的丈夫何性荣因妻子是侯夫人之乳母的缘故,很早就是徐侯府上最得脸的管家了。
  他第一个先从妻子口中得知淀阳郡君平安生产的消息,连忙趁着坊市之间还没关门收摊的点儿,傍晚时候就带着府中的小厮们出去采购,把街市里好几家的鸡蛋和面粉白糖全都扫购一空,连夜就开始准备起来。
  待到八月初二早上,街市里许多人家都知道徐侯夫人生产的消息,都叫自家的小孩子去徐侯家中的后院上给人家磕头拜福,多抓些鸡蛋回来。
  徐世守和陆漪娴虽然并非那种穷奢极糜大手大脚、宴请之间阔绰流油的主儿,但是也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小气了的。
  所以徐侯早早就吩咐了下去,家中煮的所有糖水蛋都要仔细检查过,万不可将什么臭蛋煮了出去。
  那些做糕点的白糖面粉之类,也须得挑上好的买来。
  若有什么点心是家中来不及做的,该出去买就出去买去。
  他又叫人大早上起来就拿银票去外头钱庄里兑了好些铜钱回来,摆在家中后院的门口,让那些小孩子们去抓着玩。
  就当沾沾那些小孩子们身上的喜气,让他和漪娴的孩子也能这样平安长大就好了。
  *
  这些琐事都不必他们夫妻两人亲自操心过问,何性荣一一打点了清楚的。
  而在这八月初二这一天,徐侯府后院长街上小孩子们吵吵嚷嚷你争我抢的时候,漪娴正悠然卧在榻上休养。
  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她便急着要见自己的孩子。
  邱姑将一枚缀了宝珠的抹额小心戴到漪娴的头上,防止她产后头上吹了风受凉。
  “哎呀,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漪娴虽然还虚弱着,但是精神却很好,让人把女儿抱到她身边来,叫她仔细看看。
  一位奶母说小世子也生得十分可爱,很像徐侯。
  漪娴顿了顿:“他是弟弟吧。这个……是姐姐?”
  徐世守低咳了声,说不是。
  “先出来的是男孩,女儿是妹妹。是我当时怕你失望,所以……”
  漪娴看了看丈夫,又摇了摇头,不禁失笑。
  “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因为没生下女儿,就迁怒于别的孩子呢。”
  往后的一个月里,徐侯府中都是一日盖过一日的热闹。
  太后的赏赐,官场上的逢迎恭贺,各府诰命女眷们往来的看望,陪伴漪娴一直忙到了两个孩子出生后的百日。
  她的孩子一日胜比一日的健康长大了,而远在怀荒的皇后,腹中的胎儿也日渐稳妥。
  *
  自从有孕之后,婠婠就被停掉了手里的所有事情,原本还叫她偶尔打理操持的事情,晏珽宗也都不让她去做了,就像当年怀聿儿时一样,让她每日吃吃睡睡养身子养肚子。
  婠婠倒也没有和他犟,平静地接受了自己要安安静静养胎的日常。
  皇帝虽然人被她撵走了,但是据萃澜所说,他一日三趟都要来中军帐外转上好几圈,守着伺候的人询问她的情况,知道她好好地吃饭喝药了之后才肯离开。
  “陛下虽是天子,可是在娘娘跟前,不都是和寻常男子一般……”
  婠婠没接萃澜这话,喝完了安胎药后有些累倦地重新倚靠到了枕头上,百无聊赖地摩挲着手里聿儿前两日寄来的信。
  其实便她的怀相一直都很好,神佛对她已经格外庇佑了。
  怀着聿儿时,那些大部分女子孕期遇到的害喜恶心、食不下咽、水肿浮肿、头晕疼痛,甚至所有因为妊娠而引起的疾病和不良反应,她都没有遇到过,还是像无事人一般吃吃喝喝。
  唯独一桩让人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身体从前亏空病弱太过,叫人都怕她承受不住孕中的艰辛。
  见婠婠不接话,萃澜也不敢再多嘴,连忙捧来一盘刚刚清洗过的树莓来,奉与婠婠手边。
  “娘娘一日要吃好几回的药,恐怕嘴都苦了。这莓子是前头林中的高树上所长,十分清甜可口。从前那些突厥的王公贵族们最是喜欢了。只恨此树生得太高,结果又少,都在树顶那两三尺的地方,为着摘一盘莓子,不知要摔死多少的奴隶呢。”
  婠婠垂目去看,果真见面前碧玉一般的瓷盘里放着一溜儿还带着水珠的莓果,正是熟透了的浆红色,看上去饱满多汁,必定十分鲜甜。
  倒叫她口中确实生出了些许的苦味儿,想吃点甜果儿了。
  只是她又收回视线,摆了摆手。
  “本宫不吃这样的东西。你亦说了,那树木高大,为着摘一盆果子,不知要将多少将士们的性命置于险境,本宫不吃。寻常瓜果还不够受用的么。”
  萃澜等着的就是她这句话,连连又说:
  “这自然是不敢的!娘娘仁慈善心,母仪天下,谁不知道呢。谁敢违逆娘娘一贯的仁心,打发将士和奴婢们去做这样的事呢。娘娘您就安心用吧。”
  不是将士和奴婢们去摘的。
  那还能有谁?
  萃澜这话已经说的足够直白了。
  婠婠看着自己还未显怀的肚子,低笑了下,到底是拿起一颗放进了口中。
  树莓的浆汁在她口中流出,果真是清甜美味,有种寻常的野果都比不上的风味。
  而且婠婠从前也没吃过这种莓子,不觉又多吃了两颗。
  萃澜还守在一边等着婠婠露个笑脸呢。
  然,婠婠吃饱喝足后,擦了擦嘴,却只是道:“他既然还有这样的本事,那就让他学猿猴一般睡树上也是成的。”
  说罢她就提了提被子,将丝被掩到自己的胸口处,又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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