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闻擎粗略扫了眼桌上的饭食,皱眉道:“来看看你。在寿安宫可有受欺负?”
虞华绮摇头,“并未。”
她将发髻间的姚黄摘下,“您瞧,太后赏我的。”
虞华绮给闻擎看牡丹,本意是想表达自己很受宠,并未被欺负。闻擎却想着,原来她爱牡丹。
“下次送你。”
虞华绮微怔,没想到话题怎么扯到那去了,“多谢王爷美意,华绮心领。对了,您早上怎么会去寿安宫?”
入宫时,两人曾见过面,闻擎知道寿安宫有许多未出阁的闺秀,为了避嫌,他不该去。
闻擎道:“我凑巧知道宋盼盼和虞歆做下的事,怕你在寿安宫吃亏。”
虞华绮闻言,心里莫名的熨帖。她想了想,问道:“那宋盼盼的事,是您做的?”
闻擎并未隐瞒,承认道:“是我做的。若不是虞歆也姓虞,我怕牵连了你,她也逃不过。”
以闻擎的性子,有人敢害虞华绮,他定要永绝后患才罢休。只是小姑娘心软,长这么大,恐怕连血都没怎么见过,他怕吓着了人,因此仅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没有做得太过分。
虞华绮不知闻擎所想,她看到宋盼盼的下场,心里还是很畅快的,笑着朝闻擎道谢。
闻擎不能在此久留,他见虞华绮一切安好,嘱咐道:“今夜晚宴,可能会出乱子。你自己小心,别轻举妄动。待会我让人送些清淡的饭食来。”
虞华绮点头,她也不问晚宴会发生什么,“您也小心。”
闻擎眼里流转过一丝笑意,“等晚宴过了,再教你剑法。”前次管事与他说了,小姑娘似乎想跟他学剑。
虞华绮灵秀的眉目弯弯,“一言为定!”
送闻擎离开后,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虞华绮收到了他遣人送来的食盒。
食盒内有十余碟菜品,分量不多,但种类齐全,鲜甜清淡,很合虞华绮的口味。
她早膳没怎么吃,这会儿有了胃口,比平常用得多些。其中,属枣泥山药糕清香软糯,最得她喜爱。
突然,窗户又被推开,荣王大大咧咧的闯了进来。
虞华绮秀眉蹙起,快步行至窗前,谨慎地左右看了看。
“别看了,没人。”荣王大摇大摆地坐下,半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把虞华绮最后一块枣泥山药糕吃了。
虞华绮关上窗,面色冷淡,“王爷怎么来了?”
荣王吃了山药糕,还给自己倒茶,“难得有机会,你和云岚都在宫里,我来找你,一道去向她解释清楚。”
虞华绮脑袋疼,宫中人多眼杂,单是自己去找楚云岚,就够扎眼了,这位爷还异想天开,试图三人对质。
这是生怕上头发现不了啊?
她拒绝道:“恕难从命。”
荣王此前要求虞华绮去见楚云岚,几次三番都被拒绝,今日他来,是下定了决心,非要虞华绮去的。
他有预感,再不说清楚,有些事情会变味。
“跟我走。”荣王强行拉着虞华绮的手腕,往门外去。
虞华绮的力气不够,挣脱不了,嗔怒道:“王爷,这里是皇宫!您若闹得人尽皆知,那位楚姑娘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荣王无所谓,“吓唬谁呢,闹出来就闹出来,又能如何?”
虞华绮道:“若是往常,您至多得个风流的名声,不会如何。但今日是太后寿诞,您为了楚云岚闹事,是嫌她死得不够早吗?您要不要试试看,闹出这个门,看皇后娘娘会不会赐死楚云岚?”
她见荣王迟疑,趁机扯回自己的手,揉了揉被捏红的手腕。
虞华绮皓腕戴着细细十二金镯,衬得手腕纤若无骨,霜雪般白皙晶莹,被掐红的地方,更是艳得能刺伤人的眼。
荣王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虞华绮瞥他一眼,恼怒亦有万种风情,“再不走,等着被人抓住吗?”
荣王被骂,游魂似的离开。也不知被骂醒了,还是被骂得心酥了。
虞华绮看着空空如也的糕点碟子,心疼地蹙着黛眉,待宫人撤下饭食后,锁上窗睡了。
黄昏时分,夕阳还将坠未坠,皎白的月亮已经悬在天上了。
设宴的琼辉殿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虞华绮与其他贵女一起,于席间落座。她们都是未出阁的闺秀,单独坐在一处,用屏风与其他人隔开。
虽然没有屏风另一侧那么热闹,却也能欣赏到台上的戏耍歌舞。
晚宴的膳食比中午的要好些,虽有些冷,但还算可口,虞华绮独爱那道莲藕甜羹。
她喝多了莲藕羹,身上有些难受,唤了宫女,带自己去净房。
虞华绮不欲惊动他人,悄悄出去,很快解决完,随那名宫女原路返回。
谁知走着走着,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越走越偏僻,连灯光都昏暗不少,来时似乎并不曾路过此处啊?
她停下脚步,询问宫女,“是否走错了路?”
宫女回头,甜净的小脸扬着笑,“没走错,虞姑娘,您瞧前方,那个明亮的……”
话听到一半,虞华绮就失去了意识。
她的口鼻被捂住,瞬间软倒在地。
暗卫们还未来得及反应,虞华绮就已经昏倒了。
他们立刻从暗处出现,砍晕宫女,并通知闻擎。
未几,闻擎赶至。
他抱起虞华绮,低低唤了几声,虞华绮毫无反应。
“查!”
闻擎下完令,抱着虞华绮,一路赶往自己曾住过的苍麟宫。
他将人放在床上,接过暗卫呈上的解药,却无论如何也喂不进去。
闻擎眉心紧攒,试图拨开小姑娘的唇,却被柔嫩得不可思议的触感撩得立时缩回手。
几经波折,闻擎额间都覆了细细一层薄汗,才把药喂了进去。
虞华绮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正要呼救,发现闻擎站在窗边。
夜风吹得他长发不断飞起,露出通红的耳根和脖颈。
“王爷。”她刚醒,嗓音又轻又哑。
闻擎狠狠闭上眼,运功压下心头躁动,竭力平复后,才回头道:“醒了?”
虞华绮想点头,却没有力气,“是。”
闻擎扶她起来,让她靠坐在床头,“有人用迷药迷晕你,恰巧被我的手下遇见。”
虞华绮不料参加晚宴,还会遭遇这样的飞来横祸,她心尖一颤,“是谁想害我吗?”
闻擎见不得她害怕,安慰道:“不怕,我在这,谁也伤不到你。迷晕你的人,已经被拖下去审问了,想必很快便能出结果。”
虞华绮哑着嗓子,软绵绵地应声,“谢谢您。”
闻擎见她坐不稳,长臂一伸,把她圈在怀里,“手能动吗?”
虞华绮浑身乏力,试了试,只有手腕能轻轻抬起一点。
闻擎见状,安抚道:“我喂你吃了解药,只要手能动,身子很快便能恢复。”
虞华绮抿出一个浅浅的笑,“王爷,这是哪里?”
闻擎答道:“是我幼时的寝殿。”
这座寝殿空荡荡的,没有半分生活的气息。大约是太久无人居住了,连烛光都不算明亮。
虞华绮被牵起幼时的回忆,含笑同闻擎说起昔日趣事。
“我小时候顽皮又骄纵,谁也管不住的,做梦梦见自己是一只黄鹂鸟,醒了非要爬到屋顶,从上面飞下来,吓得一家人魂都飞了。”
闻擎几乎可以想象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糯米团子,骄傲又可爱,脆生生说自己是小黄鹂的模样。
虞华绮说着,问闻擎:“您小时候,肯定和现在一样稳重。”
她鬼灵精怪地故意学闻擎,板着脸皱着眉,“就像我现在一样,小小年纪就是个小老头。”
闻擎被她逗笑,眼中泛起涟漪。
他的童年,勉强也可算作丰富吧。
母妃早早离世,从有记忆开始,日子里就充满黑暗和血光。只不过在外人看来,他受尽了皇帝和太子的偏爱。
唯一可称得上快乐的,就是每月十六,太子会格外纵容他,容许他悄悄消失,独自躲在冷宫角落里,喂那只和他一样可怜的狗。
闻擎说起自己的童年往事,“我养过一只狗,西洋进贡的,浑身雪白,眼睛碧蓝,很黏人,像团。”
虞华绮好奇,“蓝眼睛的狗?”
“是,它的叫声软绵绵的……”闻擎竭力从记忆里,搜寻出为数不多的,鲜活有趣的事情,和他的小姑娘分享。
两人说了会话,期间闻擎出去拿了碗热热的汤药,哄虞华绮喝下,说是会恢复地快些。
突然,天际响起烟花炸裂的声音。
虞华绮下意识弹了起来,闻擎把炸了毛的猫儿揽了怀里,给顺了好一会的背。
时间差不多了。
他轻声问虞华绮,“能走吗?”
虞华绮动了动腿,感觉可以。她点点头,被闻擎扶着往外走。
今夜的晔琅池格外热闹,烟花烂漫,人群喧哗,早开的荷叶在风中轻晃,散着幽幽清香。
他们俩到时,恰巧听见几声惊叫,然后是皇帝震怒的呵斥声。
虞华绮拉了拉卫敏的手,低声询问发生何事。闻擎则直接走到了太子身侧,沉稳站定。
原来,众人在此,意外撞破了荣王的荒唐事。
被发现时,荣王坐在床上,衣衫不整,而素来端庄持重的庄文筠发髻散乱,两人正在撕扯。床上除了他们两人,还躺着吕嫔和一个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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