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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第三十七章
  有了贺青云的帮忙运作, 加之秦笙笙的左手腕没来得及救治, 彻底废了。洪老四没能讨到好, 被判了绞刑,三日后就执行。
  秦笙笙自然被平安放了回去。
  不过她才回到门口, 便被洪老四的家人围了个团团转, 尤其是洪老四的老娘,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秦笙笙的鼻子怒骂:“你个贱人, 臭女表子,整日里穿得妖妖娆娆的, 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是你这个贱妇故意害我儿, 你还我儿的性命来!”
  她的话骂得极其难听, 再瞧洪家其他人,皆通红着脸,对秦笙笙怒目而视,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贺青云忍不住蹙眉,他护在秦笙笙面前, 正欲与洪家人好好讲讲理时, 秦笙笙却轻手拂开了他, 往前一站,挺起胸口,直面迎上洪家人:“害他的不是我,是你们所谓的亲人, 若非你们纵他犯法,还替他收拾烂摊子,让他越来越无法无天,他不会有今天!你们若再不依不挠,他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你这死丫头,还敢教训老娘,老娘今天撕烂你的嘴,让你胡说八道,让你勾引男人!”洪老四他老娘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秦笙笙又圆又亮的眼睛中闪过一抹厌恶,厉声喝道:“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们就衙门见!”
  这是要报官的意思了,普通百姓对所谓的官老爷有种天然的畏惧,洪老四他这大字不识的老娘更是如此。被秦笙笙一吓,脚上动作一顿,扑近秦笙笙的手讪讪地收了回来,目光却阴狠的盯着秦笙笙。
  她儿子不就见官才落得这下场的,听说这丫头在衙门里颇有些门路,他们家使了些银子都没用。若是真见了官,他们绝讨不了好。
  贺青云瞧着这场闹剧,对洪家人越发不耐烦,往前一步挡在秦笙笙面前,然后朝符其一颔首,道:“去衙门一趟,就说有人故意在秦姑娘门前闹事。”
  他说这话时没避着洪家人。
  洪家人这才把注意力落到了他身上,这一看便发现此人仪表不凡,身上的衣服布料光滑柔软,泛着暗沉的光,腰间挂的那枚白色玉佩上面花纹细密精致,一看就不是凡物。
  “原来攀上了高枝,难怪小蹄子这么嚣张。”洪老四的老娘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旁边的洪家族人见了,顿时萎了,生怕贺青云报官,连忙将洪老四的娘老子往回拉,一群人半是不甘,半是愤怒的走了。
  这场闹剧暂时这么结束了,但此事却远没结束。
  贺青云扭过头,看着左手包得严严实实的秦笙笙,皱眉劝道:“秦姑娘,这里不能住了,我在西林街有一处院子,你暂时去那里住一段时日吧!”
  秦笙笙咬住下唇,有些犹豫。
  贺青云再道:“那处院子不大,只有两进,是前几年跟钱文安几个打赌赢来的,一直没人住,放在那儿也是白放,权当你去替我守院子了。不然你们两个弱女子住在这儿,万一洪家人哪天生出了歹意,再后悔就迟了。”
  可不是,瞧洪家人这幅不依不挠的模样,以后少不了会找她的茬儿,她们两个弱女子哪是人数众多的洪家人的对手。
  秦笙笙垂眸思量片刻,领了贺青云的好意,漂亮的水眸感激地望着他:“多谢贺公子相助!”
  贺青云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小事一桩,何足挂齿。”
  西林街的院子果然如贺青云所说,不大,不过家具器物倒是蛮齐全的,她们拿着衣物就能入住。贺青云没骗她,这座院子应该很久没人住了,屋子里到处都是灰尘,门锁上也长了不少红锈,院子里还有一些枯黄的野草耷拉在那里。
  因着秦笙笙的左手废了,做事不大方便,贺青云便让符其去找了几个人来帮忙。
  收拾了一个多时辰,才将房子打扫干净。弄完这一切,秦笙笙仰起笑脸,望着贺青云道:“劳烦贺公子帮忙,公子若不嫌弃,便留下来用一顿便饭吧。”
  对上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贺青云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那便劳烦姑娘了。”
  见状,秦笙笙脸上闪过一抹欣喜的笑:“公子在屋子里坐会儿,很快便好。”
  说完便领着小绿去了厨房。
  不多时,小绿拿着一套雨青色的茶具进来,缓缓给贺青云倒了一杯热茶。
  贺青云接过喝了,她却没走,又上前,拿起茶壶替他续满了水。
  贺青云狐疑地看着她:“你不去帮你家姑娘的忙?”
  小绿摇头,轻声道:“姑娘让我在这里伺候贺公子。”
  贺青云的眉头渐渐收拢,挤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手指烦躁地在桌面上敲了一下:“你家姑娘左手受伤了,不方便。”
  她又不是瞎子,小绿轻轻瞥了他一眼,却没改变主意:“姑娘说这一顿饭是她感谢公子的,她亲自动手方能显示诚意。”
  听到这话,贺青云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家里几个妹妹也说要学厨艺,但只是去厨房站着指挥小丫鬟将切好的菜扔进锅里便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姑娘会真的站在灶台生火煮饭,弄成一个小花猫一样。
  可秦笙笙真的这样做了,贺青云站在厨房门口,见她只用右手艰难地将菜切丝,炒菜,炉火喷出来,热烘烘的,熏得她一张小脸红通通的,额头上还沾上了两团黑印。
  单手洗菜、洗肉、切菜、炒菜生火,秦笙笙似乎也很不习惯,但她都咬牙慢慢做了下来。
  碰……
  一只白瓷碗不小心掉到地上,摔成了好几片,也惊醒了贺青云。他连忙走过去,拦住正要弯腰的秦笙笙:“我来!”
  然后弯腰将这些碎瓷器拾了起来,寻了些破布裹起来,丢了出去。
  “谢谢。”秦笙笙呐呐地说道。她似乎也被贺青云这幅平易近人的样子惊呆了。
  贺青云拍了一下手上的尘土,抬起头,不赞同地看着秦笙笙:“你的手不方便,这些事还是让小绿来做吧。”
  秦笙笙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心疼的笑,低喃了一句:“我总是要习惯的。”
  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贺青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心里升起一股说不出的烦躁感:“我给你买两个丫头。”
  秦笙笙听了,低头瞥了他一眼,声音不大却含着一股子坚定:“不用,贺公子你已经帮过我好几次了,这些小事就不劳烦公子操心了。况且我就这个命,总不能指望旁人伺候我一辈子。”
  贺青云知道,秦笙笙是个性子倔强的人,她既不愿,他也不好勉强他。
  这顿饭吃得贺青云心里很不是滋味,倒不是说秦笙笙的手艺上不得台面,平心而论,她做得饭菜味道还不错,但一想到她是用单手做的饭,他心里便很不是滋味,再好的美味到了嘴里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怎么,不合贺公子胃口?”秦笙笙见他没怎么动筷子,关切地问道。
  未免揭她的伤疤,贺青云摇头,岔开了话题:“你怎么会做饭?”像她这样貌美又多才多艺的女子是教坊司培养的重点,绝不会让她去做饭,看她白嫩如玉的小手也看得出来,她平时应该没怎么亲自动过手。
  提起这个话题,秦笙笙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垂眸像是在说旁人的故事般道:“我九岁那年曾被山匪所虏,山上不养没用的废物,我小小年纪,做不了其他的,只能在厨房帮忙,久而久之便学会了做饭。”
  贺青云握住筷子的手一僵,彻底没了吃饭的兴致。她说得轻描淡写,可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在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山匪窝里,过得是什么日子可想而知。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女童,为了少挨打,能吃一口饭,卖力地提水,生火做饭,拿着一把比她还高的铲子,搅动着大锅。
  见气氛有些僵硬,秦笙笙浅笑着打破了这一室的凝重:“当时煮饭那个大妈厨艺不错,又没儿女,很是喜欢我,倒是教了我不少,若是贺公子不嫌弃,下次再来,等安顿好了,也让公子见识见识我的手艺。”
  “是吗?那我一定得尝尝。”贺青云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勉强自己又吃了几口。
  因为对秦笙笙的了解愈深,他便愈怜惜她,唯恐她又遇到洪老四这样的地痞流氓,因而三不五时地会上门坐上半个时辰,偶尔会给她带些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或者小点心。
  日子如行云流水般滑过,正月一过,二月到来,会试的日子也越发近了。
  为此,贺青云上秦笙笙这儿的频率也减少了。
  会试定在二月初九、二月十二、二月十五,三场,每场三天。
  在二月初二这天,贺青云再次去看了秦笙笙。
  见到他,秦笙笙很是欢喜,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招待他:“今日,我在这里提前预祝贺公子金榜题名。”
  她心里也清楚,考试之前,贺青云恐怕不会再来见她了。
  贺青云谢过她,饭后,秦笙笙拿出一只巴掌大的小匣子递给贺青云:“公子帮我良多,送一礼物,聊表心意。”
  贺青云接过朝她感激一笑,然后缓缓打开,匣子里躺着一枚雕着“蟾宫折桂”的玉佩。
  这是对他会试的祝福。贺青云笑着将匣子盖上,颔首道:“多谢姑娘!”
  ***
  贺青云收起了玉佩挂在腰间,换下了原先那只白玉佩,这才回家。
  半道上却忽然被人给截住了:“贺大公子,我家世子请你聚一聚!”
  丰荣抬起食指指了指头顶。
  贺青云抬头望去,便看到茶坊二楼半开的窗户前,谢宁琛吊儿郎当地坐在那儿,右手一弹,一粒花生米飞到半空中,他张开嘴,花生米稳稳地落了进去。他砸吧了两下嘴,将花生米嚼碎,然后才低头朝贺青云招了招手。
  贺青云笑了笑,翻身下马,直接上了二楼,推开包间的门,诧异地看着谢宁琛:“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谢宁琛的性子可不像是能静得下来一个人喝茶的,他还以为钱文安几个也在呢。
  谢宁琛没回答他的话,而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了一个字:“坐。”
  贺青云依言坐到他对面,喝了一口热茶,赞叹道:“一壶茶,一叠花生米,够惬意啊!”
  谢宁琛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语带深意地说:“不及你,好酒好菜,还有佳人作伴!”
  此话一出,贺青云脸上的笑容立即收紧了,不悦地看着他:“你派人跟踪我?”
  谢宁琛不理会他的变脸,弯腰从旁边的立柜上拿起一叠纸丢到了贺青云面前:“你自己好好看看!”
  贺青云翻开一看,竟是秦笙笙的来历,连她落入土匪窝的那段来历都没落下,最后甚至还记载着他去秦笙笙哪儿的日子,呆了多长时间。他顿时脸色大变,用力拍了一下手中的纸,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这声质问成功地激起了谢宁琛的怒火。
  谢宁琛脸上那吊儿郎当的微笑一收,眸子锐利如刀:“你问我做什么?我也想问你,贺青云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先前他瞧贺青云一直没动静,还以为贺青云只是一时烂好心发作,便逐渐降低了警惕,哪知不过才过完年不久,这贺青云便跟那个叫秦笙笙的勾搭在一起,三五天一聚。
  贺青云被他这一反问弄得有些尴尬,但很快他便又回过神来,辩解道:“我们是清白的!”
  他与秦笙笙每次见面顶多半个时辰,也就是谈些学问或者佛法上的事,无关风月,他自问行的端,坐得正。
  但谢宁琛不这么想:“孤男寡女,三天两头碰面,你跟我说无关风月,你当我是傻子!你贺青云最是守礼不过,不会不知道这于礼不合,以往你可不曾犯过这样的错误。”
  贺青云被他问得语结,好似最隐秘的心思都被他揭穿了,顿时恼羞成怒:“宁琛,咱们是朋友没错,但这是我的私事,与你何干!”
  没道理,朋友还能管他这些事。
  谢宁琛被他问得脸色更不好了,恨恨地站了起来,舔了一下嘴唇,阴沉的目光瞥了贺青云一眼:“你看我能不能管!”
  作者有话要说:  秦笙笙是冲着贺青云或者说贺家来的,她不会虐女主,大家想多了
  ☆、第三十八章
  继那天不欢而散后, 贺青云心里一直打鼓, 他担心谢宁琛会将此事捅到母亲面前, 惹母亲伤心。
  不过等了好几天,谢宁琛那边一直没动静。
  直到会试来临, 他进了考场, 家里还是平平静静的。
  贺青云高悬的心总算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想,宁琛那天可能只是面子不好看,故意放了一句狠话而已。到底是多年的朋友, 他不会真的因为这种事就与自己反目的。
  贺青云打定主意,等会试结束, 他便约谢宁琛出来,喝一回酒, 将两人中间的这事给讲清楚, 免得为了这些许小事生了嫌隙。
  第一场考试完毕,十一那天,贺青云随着仕子们一道慢慢地走出会场。
  刚出大门,符其并家中的小厮便凑了上来,给他披上大氅, 又递上温热的茶给他喝了一口:“大公子, 马车已备好, 走吧。”
  贺青云颔首,搓了一下这两天冻得有些麻木的手指:“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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