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节

  一个土匪道,“我什么都没瞧见,哪有了?”
  他东张西望,崔稚听着狐疑,却听另外一个人道,“就跟挖坑等猎物似得,坑挖好,不来便算了,来了就把他们一网打尽!这个熊当家一看就是个能人,搞了这么个阵仗,不怕猎物不来!”
  崔稚一听这话,一颗心直接吊了起来,一人道确实,“说是被个女人追杀了一年,天天被人惦记着项上人头,是什么滋味,要是我,有了这批东西,我也得弄死她!不弄死,睡觉不安心啊!”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就算有人,咱们也当没看见,不过我呀,刚才瞧见榆树林子那边有点动静,就当没看见就完了,嘿嘿,走吧……”
  两个土匪说话走远了,崔稚听得目瞪口呆,她就是从榆树林过来的!
  原来他们早就暴露了,而这根本就是姓熊的设得陷阱!
  崔稚大惊失色,尤其想到那两个土匪提到了一个词,“这批东西”,什么东西?!
  崔稚心跳如雷,待那两个土匪一走远,立刻叫了女匪友回去要给袁大当家传信。谁想还没到,榆树林突然动了起来,有刀剑的冷光映着天上的星光,等候多时的袁大当家的人,已经听了号令,杀上前去了!
  那岂不是要坏事?!
  女匪友急了起来,“怎么办?!俺家男人就冲在最前头!”
  崔稚被她一喊,突然冷静了下来,她拿起魏铭的口哨,大口吹了起来。
  另一边,魏铭正担心她为何还没回来,正犹豫着要不要在原地等她一时,不想这声口哨突然响起。
  魏铭心里一咯噔,一边朝着崔稚的哨声奔过去,一边回应了她一声。
  崔稚听见他的回应,心下略略一松,也朝着声音奔了过去。
  袁大当家已经按照她的计划,扑上了寨子,崔稚心急如焚,恍然看见有人大跨步地跑了过来,直接叫了起来,“魏大人!”
  “崔稚!”
  魏铭两步近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出了什么事?!”
  他问得这么急切,可崔稚就在听到他声音的这一刻,心中稳了一稳,她忙不迭地把事说了。只是话音一落,山上突然亮了起来,没有预料中的拼杀声,反倒出现咚地一声,火炮的声音!
  崔稚瞬间恍然,“那批东西,竟然是火炮!”
  姓熊的竟然有火炮!
  说时迟,那时快,魏铭一把拉起崔稚,就往山下跑去,“快,不能被姓熊的一网打尽!”
  袁大当家明显已经落尽了姓熊的陷阱,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搬救兵。可救兵在哪?
  崔稚一下想到了今日逛街的时候,他们在西风液留下的书信。当时她的意思,只是给左迅留一张问候信,可魏铭却让她把住宿的客栈地址加了进去,到了末了,又点了她,把今晚这座山的位置也附上。
  崔稚当时有所怀疑,可现在,她冥冥之中,好像觉得魏大人作为了什么。
  她正要开口叫他一声,却见前面山脚下,有一队人马正在靠近。
  今晚明亮的星光洒在山脚下,她依稀看到了当头马上的红色身影。
  “左小爷!”
  左小爷没听见,可崔稚却握紧了一路拉着她狂奔的魏铭的手,“魏大人,你是神算吗?!”
  ……
  魏铭是神算,可他却说失策了,“实在没想到那熊青手中竟然有火器!”
  “确定是火器?!”左迅目光定在山上,山上火光冲天,他这话音一落,就有一声炮声传来。
  “是火炮,听声音约莫能在十米内击杀入侵的人。”魏铭沉声道,“今晚这炮声一共响了三声。”
  左迅看了他一眼,他晓得崔稚身边有不少能人,没想到这位魏解元,竟然连火器的事,都如此了解。
  “三声,看来基本到了极限。”火炮的花费不菲,要不是袁燕追杀了熊青这么多年,熊青恐怕不会这般大肆地用火器。左迅思量着,叫了身后的人,简单吩咐了两句,立刻从后背的马上卸下来两箱装备。
  魏铭瞧着,眼中闪过一片光亮,崔稚也看了出来,“左小爷,你也有好东西?”
  左迅轻笑一声,“不瞒你们说,熊青手里这些东西,我可瞧了许久了,没想到这回让他露了真章,也好,”左迅扬了下巴,“我得让他知道,区区山匪,不是什么都能拿在手里的。”
  左迅说完,立刻清点自己的人马上了山。
  魏铭和崔稚跟了上去。山上火星四起,左迅的人手就像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军队,飞速到了交战的地方。
  袁大当家的人马损失惨重,可那熊青好似也没了什么东西,双方竟拼杀了起来。
  魏铭急忙把崔稚掩在身后,看到炮台上,熊青立在其上,哈哈大笑。
  “袁燕!你以为你真能杀死我?!我告诉你,你别想!今天,这就是你的埋尸地!”
  第467章 火器
  熊青立在炮台之上,俯瞰着山寨下拼杀的袁燕等人,她见袁燕浑身是血,笑个不停,“如何?!火炮的滋味如何?!”
  袁燕左右格开杀来的刀剑,来不及回应他,只去喊段万全,“万全?在哪?!”
  她高喊了几声,段万全竟然没有回音。袁燕不由心急,那熊青听见,却笑得更加开怀了,“死了!肯定是死了!姓袁的,不若下去陪他?!”
  几句话下来,刺得袁燕心口生疼。当年就是熊青勾结人害死害得她爹重伤未愈又添新伤,最后不治身亡,而她的寨子也被熊青勾结三当家偷袭,二当家葬身当场,多少兄弟都无辜没了性命!这些年袁燕多次杀他不成,没想到竟然被他反将一军!
  真是天要亡人!
  袁燕苦喊段万全无果,恨意翻上心头,她正欲拼死跳出,便是死也要拉着那熊青垫背!没想到就在此时,段万全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大当家,卧倒!”
  这一声听得袁燕又惊又喜,她闻言精神一震,登时向一旁卧去,就在此时,忽然看见头上一片火光飞过,只听砰得一声,火炮再次响起!
  只是这一次,火炮不是从熊青的炮台前响起,而是从她身后!
  袁燕立时醒悟了过来,不论来这是谁,终归是友!
  她一下弹跳起身,朝着熊青看去,只见那熊青浑身着了火一样,摇摇晃晃地站着,接着,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的手下全部尖声叫起,慌忙乱跑,刚才还力压袁燕人马一头的山寨众人,此刻全面溃败,而那熊青在地上抽搐着,死活不知。
  袁燕一下翻到了炮台之上,一脚踏到了熊青身上。
  熊青惊慌,“你竟然也有火器?!”
  袁燕摇了摇头,“我没有,但是天助我也,熊青小人,必死无疑!”
  可她却没一刀削下他首级,“你暗助倭寇,刺杀忠臣良将,我倒要看看,你能落得什么下场?一刀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了你?!”
  袁燕哈哈大笑,正如同方才熊青的笑声一样,“爹!二当家!兄弟们!安息吧!”
  ——
  归德府某处山头血光漫天,本地卫所赶来的时候,魏铭一行人已经带着熊青撤离了。
  相比住宿客栈的魏铭、崔稚他们,以及低调行事,凑合在市井小院的段万全、袁大当家,左小爷的别院似皇宫一般雕梁画栋。
  而这座别院可不是租来的,是左迅自己的产业。
  他简单料理了一下今日开火之事,便同魏铭他们一道,去到了熊青的审讯室。
  熊青已经奄奄一息了,魏铭给了他一盆冰冷的井水,“醒醒神,把事情说了,不然你终归还要受些罪,才能闭眼。”
  他说得轻轻巧巧,可那熊青却似被注了一针强心剂,强打起精神来,“我说得都是实话,我真不知道那人是谁,他自己找上门来,让我掩护那些倭寇去安丘!他说事成之后给我一批火器,这一批火器也不是此人的,他只是给了个地址,告诉我时机去偷。我先拿到了一批,后来成了事,又拿到了一批!”
  他话音一落,魏铭就笑了,“偷?火器这种东西,也是你一帮流寇能偷的?说实话,少受罪。”
  熊青说确实,可抬眼去看魏铭的脸色,又犹豫道,“我本本来也是怀疑他说话真假,可确实偷到了。过程还算顺利,我怀疑,那人和哪怕火器有些关系,约莫是内应之类,也或者……”
  “或者什么?”
  “也或者,他就是故意演戏给我看,火器可能根本就是他的。但是这种东西,来路不明,他不敢暴露。”
  这就说得通了!
  魏铭晓得这熊青,能在袁大当家倒下活命这般久,脑袋必然聪明,他既然有所猜测,说明实情八九不离十。魏铭略略沉吟,转头瞧见了左迅,左迅同他虽然并不熟悉,可一场火器战下来,魏铭不得不承认,崔丫确实交到了一个宝。
  她总能交到这样的朋友,关键时刻十分得力。
  左迅走上前来,又让人给了熊青一盆冷水,“所以和你联系的那人长什么模样?在哪交易?火器又是在哪偷来的?如今那些火器在何处?你可能联系的上哪个人?”
  熊青这次终于彻底清醒了,他知道自己早就被盯上了,今日用的火器,根本就是烫手山芋。
  ——
  根据熊青的话,和他联系掩护倭寇的人,叫做梅九爷,这个梅九爷他见过一次,三十多岁的年纪,寻常人的面相,说着一口地道的大兴官话,论形容,和翟享说联系他以假姜绵骗姜驰的人,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这位梅九爷说着地道的大兴官话,十有八九是京城来人,可京城势力复杂,谁的势力,完全说不清。
  倒是魏铭问起了左迅,“所以左小爷是寻着这些火器而来?”
  明人不说暗话,尤其左迅从魏铭口中得知了余公还活着的消息,眼下早已不把魏铭当作外人,他说是,“我左家承蒙余公提携,能从海匪上岸归顺朝廷,安稳度日,自然也要为朝廷办事。左家一想同福建都督府守望相助,去岁下半年,福建火器营丢失了一批火器,下落不明。都督府把福建翻了个底朝天,完全没有这批火器的下落,便只能托给左家私下搜寻,以免声张,引来更多人觊觎……”
  左家做酒水生意,为自家谋利是其一,替福建都督府暗中办事是其二,如今正好借此机会沿途搜寻火器的下落,左迅也没想到,这一找,竟然找到了归德府来。
  “只可惜,竟然只抓到一只尾巴,还是让那批东西跑了!”
  魏铭听了,暗暗思量了一番,“这梅九不知为何人办事,既与倭寇勾连,又执着于火器,可余公又同他有什么干系?为何要和倭寇一起,置余公于死地呢?”
  这人的动作看似零散,可仔细想来,余公、火器、倭寇,串联在一起,总让人心觉不妥。
  魏铭前世并不知道谁是梅九,可他想想前世后面大兴战火纷飞的境况,心中有所思量。
  此事不便过多透漏给左迅,不过他起身,拍了左迅的臂膀,“左小爷要搜寻那火器的下落,崔东家也要继续扩建商路,我倒有个想法,想来能两好合一好。”
  第468章 共谋大事
  崔稚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被人促成了一桩大合作。
  段万全和袁大当家伤的颇为严重,尤其段万全,竟然伤了脸。俊脸被散弹灼伤了两片,散在左脸的脸颊和额头上,大夫瞧了直道不好,“只怕日后长好了,也要留了坑洼。”
  然而段万全却毫不在意,他说这有何妨,“左眼没有被灼到,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他说着,见袁燕面露心疼之色,叫了她一声,“大当家,可是嫌弃段某丑相?”
  “哪来的话?!男人要什么好皮相?我正担心呢!如今这样正随了我的意!”她豪言壮语一说,连崔稚都要笑了,段万全也笑了,他说正好,“也随了我的意,没有这皮相,日子终于要清静些了,只要日后的孩子莫要嫌弃便是。”
  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崔稚听得一愣,登时朝袁大当家看了过去,只见袁大当家也是一愣,脸上僵了一僵,段万全不急不慢,提醒她,“大当家可要说话算是,咱们早就说好,只要拿下那熊青,大当家便好生休养一番,咱们也该……”
  “咳!咳!”袁燕当时只是怕自己和熊青拼命,最后不能活下来,所以说了这话安慰段万全,没想到竟然被他记了下来,这回倒是拿来说事,“那什么……这事……有吗?”
  崔稚笑得不行,她能想想袁大当家挺着大肚子的样子,估计孩子在肚子里,她就开始教练功了!
  她正笑着,被人从门缝里拉了出去。
  “人家夫妻说话,你倒是听得津津有味。”魏大人瞧了她一眼,问她,“这事,你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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