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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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给自己找坡下驴,这样的事,邬陶氏可真是许久没做了,一路出了那漆器铺子,她这气还呼呼直往上顶,再见自家儿子低着头闷驴似得跟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给了他一巴掌,拍在了胳膊上,“没出息的东西!但凡你有点本事,你娘要受这样的气?!”
  邬琪这半天不肯吭声,脚底下不跟发出一点声音,就怕邬陶氏想起他来,骂他一顿,抽他两巴掌。可惜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狂风暴雨到底还是来了。
  邬琪委屈巴巴地站在任由邬陶氏打,邬陶氏出了两巴掌的气,见儿子这般可怜,一时又是心疼,心中生悲,暗道学不好确实不是他的错,是这孩子随了娘家陶家,她娘家就没出过举人!
  她总是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就是不想应了那些族人嚼舌根的话,说什么她邬陶氏坏了邬家嫡枝,可是事实……
  邬陶氏悲从中来,正要落泪,眼角却扫见一大帮人从拐角走了过来。
  打头说笑的不是旁人,正是邬梨!
  邬梨也瞧见了他们母子,立刻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
  邬陶氏这心里的火像是有了出处,顺着心里的怒风,直接烧到了邬梨身上。
  折腾来折腾去,就是因为这小子不识抬举!
  邬梨这边,觉得分外尴尬,撕破了脸的亲戚撞个正着,怎么处理?
  在线等啊,真挺急的!
  崔稚捅了他一下,“梨子梨子,那娘俩的目光要把你烧成灰呢!看来是找人作弊的事,不太顺利,要么就是要花大钱!”
  崔稚不愧是和邬陶氏过过招的人,真是一句话道破原委。温传和葛青听了这话都惊讶,“作弊可是重罪!”
  魏铭连忙示意崔稚不要乱说话,“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讲,免得惹祸上身。”
  他这么说了,崔稚连忙点头,“说得是,只是咱们现在怎么办?装不认识?”
  不管关系如何,在外面还是青州邬氏的人,除非邬梨分宗离族,不然见了族里嫡枝的伯母和族兄装不认识,被人发现是要被非议的,尤其现在,乡试在即,到处都是眼睛。
  魏铭三言两句提点了邬梨,邬梨一听,晓得是要紧道理,只好迈着不情愿的步子,走上前去,“给大夫人请安。琪族兄近来消瘦了,可见兄长用功,小弟佩服。”
  他是不情愿地上前说话的,说出去的话也意外别扭。
  邬陶氏立时皱了眉,邬琪更是脸色给了两分。
  邬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说他平日不念经,临时抱佛脚吗?!
  “梨族弟的意思,是我平日没用过功读过书?!”
  邬梨一听,心道你可不就是没读过书吗,虽然他不是这个意思,但这么理解也没什么错处……他暗暗想着,浑身却被火烧了一样,那母子俩目光如火,真要将他烧成灰。
  他心里想着,随便说两句意思一下行了,并不是来寻衅滋事的,于是解释道,“小弟不是这个意思,小弟是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这话说出去,连他都觉得不对味了,那邬陶氏母子更是两眼使劲瞪向他,好像要把他瞪到地上。崔稚在后面嘿嘿笑了两声,邬梨真想挠头,“我真是觉得琪族兄为乡试消瘦,尽力了就好!”
  什么叫尽力了就好?!意思是肯定考不过,别太伤心呗!
  邬梨说完,自己都咬了唇,崔稚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葛青和温传也都闷着发笑,魏铭无语看了下天:这天上的云,真是什么奇葩的形状都有啊!
  邬琪气得要上前手撕邬梨,邬陶氏也顾及这是济南,不是青州,一声叫停了他。
  她自己上前半步,上下打量邬梨,“一点柴火不拾,我问你烧得什么?!”
  “烧”得什么?“骚”的什么!
  邬梨听了这话,秒变“无力”,他是真不想吵架的!
  “回大夫人的话,邬梨烧得是柴(才),反正不能烧钱不是?”
  他说完这话,不想去看邬陶氏,谁想目光一不留神滑到了邬琪身上。
  他邬梨烧得是才,谁烧得是钱?
  可不就是邬琪吗?!
  而且是六百两的巨款!
  邬陶氏一口气没上来,差点仰过去,“邬梨!你给我适可而止!”
  第387章 张飞考神在上
  邬梨嘴巴闭成了河蚌,他真不想吵架来着!
  魏铭几个见那邬家母子真要把邬梨手撕了,不能干瞪眼,立时上前拉偏架,魏铭见崔稚拉得最要紧,上手两下把邬陶氏的衣裳拉得歪七扭八,邬陶氏发现了她的企图,却架不住她瘦小灵巧,抿着笑左躲右闪的。
  魏铭瞧着实在是不像话,这小丫忒般胆子大,若是被邬陶氏抓住了,少不得扭下她一块肉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邬陶氏一只手伸出去,那又尖又长的指甲闪着冷光,直奔崔稚腰间而去。
  魏铭立时一步上前,一手拉过崔稚,一手去挡邬陶氏,只听哗地一声响,邬陶氏的指甲从魏铭袖口上沿着手臂划了过去。
  魏铭向后一闪,直接将崔稚拽出了偏架场子。
  这边邬琪也同邬梨、温传、葛青三人分开了去。
  邬陶氏母子为着低调,特特没让马车驶过来,当下只那母子两人,敌不过邬梨崔稚一众五人,气得只哆嗦,“一群杂种,滚远点!”
  她这一声没把邬梨等人镇住,倒是叫住了两个小巷口跑着玩的光屁股小孩。
  两小孩都看见了邬陶氏扭曲的脸,一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哭,立时就有附近院子里的大人声音问,“摔了吗?怎么哭了?”
  说话间像是要出来看的样子。
  邬陶氏可不想引人注目,当下狠狠看了邬梨崔稚魏铭一遍,叫了声邬琪,母子俩快步走了。
  邬梨冷哼,小孩家的大人出来了,见着五人还以为是他们五个吓唬了孩子,温传赶忙将兜里的糖掏出来,这才哄着小孩又笑了。
  葛青问邬梨伤着没有,魏铭也问崔稚,崔稚嘿嘿笑个不停,“我是什么人?一个老婆子还想伤了我?她下辈子吧!次次被她欺负,我今天终于挠她两把,快哉!”
  她这么说,邬梨也笑了,“其实我也掐了那邬琪一把。”
  一场架可真是站了上风了,众人都露了笑脸,不想崔稚一转眼,看见了魏铭的右手。
  “哎呀!木哥你手上怎么一条血道子!”
  她这一喊,众人才发现魏铭手腕处扯出一条血道,渗着血珠,极为瘆人。
  崔稚见他还要道没事,连忙扯过他的手来一看,手臂上居然也有一道,好歹有衣裳隔着,浅了不少,手上这半道,却格外清晰。
  “是邬陶氏抓你,是不是?!”
  魏铭本不想坏了众人兴致,当下也只能耸耸肩,“无妨,又没伤筋动骨……”
  “怎么无妨?你这可是提笔写字的手呀!这要是上了保险,她得赔钱!”
  众人都来看魏铭,见魏铭手腕手指活动自如,才放下心来,只是崔稚想了起来,问魏铭,“是不是你护我那一下……倒是把你连累了,对不住啊魏大人……”
  魏铭见她气哼哼的,反复跟她说了无事,她哼哼唧唧地点了头,一转头又嘀咕,“老虔婆……张飞考神在上,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一定让她儿子中不了举!”
  魏铭不禁笑出声来。
  不过,邬陶氏的儿子前世还真就中举了,怎么中的,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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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陶氏今日这么不顺利,回住处翻了黄历才晓得今日不宜出门。
  “难怪碰上一个两个都是些脑子有病的杂种!晦气!”
  邬琪也跟着他娘骂了两句,只是转过来,又想起了今日见了替考那人的事。
  “娘,那个替考的戏子的事……”他试探着问了,邬陶氏脸直接拉了下来。
  “六百两,连个降价的余地都没有!一个戏子看给他猖狂的!”邬陶氏想想就觉得生气,六百两银子,能在济南城里开大铺子了!
  邬琪也觉得多,可举人的功名啊,到了他身上,他就不用受那些闲言碎语了,也不用老爹耳提面命,就算止步于此,他这一辈子也满意了,反正吃喝不愁,指望儿子长本事读书科举也就是了……这六百两,可是买他后半生的幸福!
  他脑子难得算了一笔清楚的账,只好又同邬陶氏道,“六百两虽然多,但再寻旁人也是这个价,只怕有增无减,况那窦教谕是个老人了,这个戏子又是中过的,处处倒是也稳妥……”
  邬陶氏何尝不知?可她就是难受,当下又把邬琪训斥了一遍,邬琪垂首听着,她训斥够了,长长叹了口气,“晾他们两日,后日我再寻那窦教谕问吧!”
  那就是要成交的意思!
  邬琪喜不自胜,跪在地上给邬陶氏磕了个头,“儿子日后定当更加勤勉,不负娘的期望!”
  秀才举人都是买来的,再勤勉也中不了进士。
  只是有他这话,邬陶氏只觉得钱花的也算值了,亲手扶了他起来,儿呀娘呀地说些勉力的话,自不必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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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一过,济南城里人更加多了,眼看没两日就到了八月,前来乡试的考生已经来了七八成。
  青州孟氏一族也到了。
  崔稚早早就听说了孟家要来,孟氏在青州是首屈一指的世家,到了济南也并不没落,有些受了孟氏恩惠的人,都要前去迎接孟家子弟进城,更有孟月程可是大理寺卿,官宦人家的子弟也都凑了上去。
  崔稚的马车根本挨不过去,这边下了马车凑过去,刚进到孟中亭马前,就被不知哪里窜出来殷勤喊着“六爷”的人挤开了。
  苏玲连忙将她拉到一旁,“姑娘,这会儿全是人,就算进到了孟六爷身前,只怕也不便说话,不若跟着他们到了下榻的地方,再寻了松烟通传。”
  不得不说苏玲到底是在大家族服侍过的人,抬眼一看就知道什么情形,如何应对。
  崔稚晓得是这个道理,但她都来迎了,却没能同孟小六说句话,真是令人气闷呢!
  但孟家这么炙手可热,也是无可奈何,当下见着孟中亭骑着白马,穿着一身秋香色的长袍,带着大红色的冠子,被人簇拥着喊着“爷”进了城,倒也觉得稀罕,又隐隐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这么一想,崔稚又笑了,拉了苏玲的手,“走,咱们跟着孟家的车队,一道过去!”
  第388章 劲儿往一处使
  孟家在济南自有宅子,并不在寻常地方来的考生蜗居的平民坊里,这一处幽静许多,几乎听不到街市上的喧嚣。
  宅子是孟家二老太爷当年科举的时候买的,后来的孟家子弟进省城科举,都住在这个宅子里。他们一进院子,孟中亮就左摸一摸,又碰一碰,要寻点前辈留下来的考运。
  众人并迎接来的亲友往厅里说话,老三孟中亲到底是考过的人了,虽然没中,但不妨碍他做事多了许多章程,同来捧场的人说了些客气话,便道兄弟们都累了,各自下去歇息的好。
  来捧场的人都识情知趣,有最后把孟氏锃光瓦亮的门楣夸了一遍,离去了。
  闲杂人等一散,孟中亮当先松了口气,“哎呦我的老天,大伯父可真是香饽饽,人在京城,咱们往济南来,还能就这大伯父的香味招蜂引蝶!”
  这话说得有趣,不停往上升迁的官员,可不就是招蜂引蝶的香饽饽吗,谁都想来捧一捧脚。
  众兄弟当下都笑了起来,孟中亭着意着那孟中海,笑过,同孟中亲道,“这一路颠簸,委实该歇一歇了,海三哥这手臂,也再寻个济南的大夫看一下得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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