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凡澄郁往江绪渺怀里钻,声音软糯:不要不想动。
江绪渺心都快酥了,只能不停地拍着她的后背,好,不想洗就不洗。
她害怕她疼,或许也带着迟疑和生疏,所以没有进去,但好像仅仅只是这样,已经让凡澄郁足够满足了。
澄澄。
嗯?
江绪渺将凡澄郁搂紧,嘴角噙着笑,你是我的了。
噗嗤,你是在宣誓主权吗凡澄郁声音懒懒的。
江绪渺重复强调:谁都不可以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那如果有,你怎么办?这只是一个单纯的问题,凡澄郁觉得不会有那一天,因为她对江绪渺是认真的,是想好好和她走下去的。
江绪渺这边迟疑了一下,静默几秒才说: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直接告诉我,不要做背叛我的事。
不会不喜欢你的。凡澄郁说得很笃定。
可江绪渺心里却没底了,对凡澄郁的感情变深的同时,其实也带着害怕的情绪。未来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发生改变,江绪渺心里没有一个定数。虽然在凡澄郁之前,江绪渺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在身边人的恋爱经历中,江绪渺觉得爱情这种东西未必有书中写得那么纯真。
现实生活中,大部分人的爱情都是庸俗的,有的人可以为了利益放弃爱情,有的人也可以为了自私放弃爱情。而剩下的少部分的,是抱着对爱坚定不移的纯洁之心,一步一步,披荆斩棘,抵触诱l惑,最后才得到硕果的爱。
江绪渺希望,她和凡澄郁是后者,而不是前者。
所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过好和凡澄郁相处的每一天。
凡澄郁说:我们会好好的,一直都好。
澄澄,虽然说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但...但阿姨这里,你想过以后怎么面对吗?
李容很想让凡澄郁谈恋爱,这一点江绪渺看出来了。一年两年可以,但如果是三年四年甚至更久呢?那个时候的李容还会笑着说出今天的那些话吗?
黑暗中,凡澄郁的笑容敛了些许,语气变得不再轻快:我妈妈这边,要等一段时间了。
嗯,我没有催你。甚至是如果你不想说,我们可以一辈子不说。
我会想办法的。
在凡澄郁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江绪渺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
凡澄郁伸手去摸江绪渺的脸,描摹着她脸颊的轮廓,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
临睡前,凡澄郁说:我觉得吧,未来不一定那么悲观,也许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解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要对我们的未来有信心。
江绪渺笑了,笑得特别开心,她说:那我相信你哦~
心里好像有答案了,为什么喜欢凡澄郁,除去动心的种种原因,最重要的也许是,她能给她看到未来的勇气。
*
身体劳累,心里满足,两人搂着很快就睡着了。
深夜,睡梦中,江绪渺梦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个额头上有一块刀疤,说话时总是粗声粗气的男人。
他拿着鸡毛掸子,刷刷刷几下打在哥哥的背脊上,来回打了几下,肌肤上好几条红辣辣的血痕。
而被打的原因,就因为忘了买盐,这么一件小事,就打成那样。
梦境中的画面一转,转为另一个场景。江绪渺看到哥哥那带满血的双手,在血泊中痛苦的表情,以及那句:
妹妹,救我。
江绪渺忽然睁开眼睛,喘着粗气,觉得喉咙像是被堵塞住了一般,非常难受。她惊醒的同时也把凡澄郁吵醒了,凡澄郁伸手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估摸着江绪渺这是做噩梦了。
噩梦吗?
江绪渺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语气发颤:嗯。
梦到什么了?
我哥哥。
凡澄郁打开床头柜上的小夜灯,睡意全无,支起身来,嗯?你还有个哥哥?
从来没有听江绪渺说过。
他已经去世了。从江绪渺的话语中听不出她的情绪,但凡澄郁知道,能半夜做噩梦惊醒的,应该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况且江绪渺从来闭口不谈家庭,很少,除了她的母亲,偶尔几句,其他的真的很少。
抱歉。凡澄郁揽过她的肩膀,心里莫名抽着疼。
没事,这些事没有向你提过,是因为我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
为什么明明是h市的人,却执意来到a市工作,选择一个人生活在这个城市。除了对于a市的喜爱之外,其实最大的原因是,江绪渺不想回忆那段过往。
现在的她,过得很好。
而她的母亲,也在找到那个叔叔之后,过得很幸福。
她愿意叫那位叔叔叫爸爸,因为他的确是对自己掏心掏肺,把自己当女儿看待。而江绪渺和母亲最大的默契就是,不要提及哥哥。
哥哥,是江家禁忌的话题。他死后,很长一段时间,家里是死气沉沉的,先是生父入狱,母亲接着抑郁,若不是遇到现在的继父,江绪渺不知道家会是什么样子。
后来,大家都不提,所以都有一种错觉,哥哥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也没有存在过。
因为这样想,活着的人会好受很多。
时间可以冲淡悲伤吗?江绪渺觉得是不可以的,她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常常梦见哥哥,但有时还是会想起他。
时间也许能够在悲伤上涂上一层厚厚的泥浆,有时候看不到伤疤,好像久而久之也感觉不到痛了。
关于生父,江绪渺是极其厌恶的,她从来没有想过,她这一辈子最讨厌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所以不提,所以不说。
明显感受到惊醒后的江绪渺有些低落,凡澄郁出声安慰她:能感觉到你好像有点伤心。你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听着。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问。
澄澄。江绪渺盯着漆黑的天花板,语气有些无助,她眼里噙着泪水。
嗯?
你觉得对一个人的恨会消解吗?
无疑,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与其说此刻的江绪渺是在问凡澄郁问题,倒不如说她在自言自语。
凡澄郁不知道怎样回答她,只能伸手替她揩去眼角的泪水。
她愿意去相信,这些秘密不是有意藏之,而是秘密的主人不愿意把那些腐烂脏臭的东西拿出来罢了,就像江绪渺说的,她以为她已经放下了。
虽然不知道江绪渺经历过什么,凡澄郁却能理解。理解她的一切行为,一切脆弱,当然也理解为什么她不说出口的原因。
哄了好久才把她哄睡着,接下来的下半夜,江绪渺睡得还算熟,凡澄郁是在确认她睡着后才接着睡的。
第二日清晨。
房间门被轻轻敲了几下,门外传来李容女士的声音:
两个小乖乖,出来吃早饭啦~
江绪渺睁开眼,在被窝里发出一声闷笑:噗嗤,你妈真的好热情
凡澄郁伸了个懒腰,我妈每次早上叫我吃早餐都叫乖乖,很肉麻,有没有?
没有啦,我觉得阿姨很可爱,要是我妈也像她一样就好了。
说起妈妈,江绪渺顿了一下,想起了昨晚的梦。
但好在凡澄郁没问什么,两人准备起床吃早餐。
江绪渺掀开被子,支起身来,立马又钻进了被窝里。
大无语事件!
她!没!穿!衣!服!
凡澄郁揶揄道:嗯?不是要起床吗?怎么又缩进来了?
江绪渺双手在被窝里找什么,就像在摸鱼似的,盲摸了好久,终于摸到一条裤子,可是怎么都没摸到衣服。
凡澄郁手掌支撑着脑袋,看戏一般,语气调侃:衣服在地上,你忘了吗?昨晚你帮我脱的,也是你扔的。
一瞬间脸刷地一下全红了,江绪渺侧目去看凡澄郁,发现她唇角带着笑,不怀好意。
把眼睛闭上,我要捡衣服了。
凡澄郁手掌捂住眼眶,中间指缝露出眼睛,嘴上说:我闭上了。
江绪渺:?
凡澄郁:我不看我什么都不看,相信我。
江绪渺气不过,怎么会有凡澄郁这种看起来斯斯文文却流里流气的女孩子?
拿起手上的枕头,对着凡澄郁的脑袋一个暴扣。
给我把眼睛闭上!要是你敢偷看,我让你好看。江绪渺伸出手,纤长白皙的手指弯了一下,凡澄郁懂了她的意思,脸又辣又烫。
妈耶,看来这人是攻上瘾了。
之后李容又来敲了一次门,两人不敢再拖时间,麻利起床出去吃早饭。
见两人出来后,李容女士招呼她们过去,说:牛肉包子是我自己做的,豆浆是我自己煮的,豆子是凡涛从郊区阿婆那边拿来的。
江绪渺看了眼餐桌,比较丰盛的早餐,重点是牛肉包子好香啊。
凡澄郁真是一个幸福的崽。
包子吃到一半,凡澄郁才意识到少了一个人。
我哥呢?
李容没好气地说:一大早就去他的虾塘了。
喔那不挺好嘛,说明我哥热爱工作呗。
说起凡涛,李容觉得又欣慰又生气。
欣慰呢,是觉得这孩子挺实诚的,干事很踏实,生气呢,就是觉得这有点太投入了,自从他承包了郊区的某块虾塘之后,对自己的爱情是一点都不关注了。
李容眉头紧蹙,满脸困惑:你说你哥,他一个985高材生,怎么就选择了喂虾?有点大材小用了。
凡澄郁咽下嘴里的牛肉包子,说:妈,985高材生怎么就不能喂虾了?现在时代变了,不管搞什么农业还是渔业,那都是要科学管理的,我哥这叫活学活用。
江绪渺默默吃饭,听着两人的对话。原来凡涛是b市的985高材生,还挺意外的。不过想想好像又不是很意外,毕竟妹妹也很厉害,一家人总得有什么东西是遗传的。
可是你看他喂了也快两年了吧?没什么起色呢?
凡澄郁说:这个是慢工出细活,急不得。
其实她心里也没有底,关于凡涛养虾卖虾这些,凡澄郁也不是很了解,就知道她哥喜欢瞎捣鼓,估计收入是勉强能吃饭的那种?
凡澄郁也不知道,觉得或许可以有空私下问问凡涛。
饭后,凡澄郁主动提出洗碗,江绪渺觉得她每次抢着洗碗的样子老乖了。
洗完碗后,江绪渺和凡澄郁正准备回教师公寓,一通电话却打了进来。
江绪渺眼里的光芒在接到电话那瞬间消散了。
她挂了电话。
凡澄郁正在玄关换鞋,看着江绪渺站在原地,愣神没说话。
她问她:你怎么了?
没。
那过来换鞋呀。
江绪渺走到凡澄郁身边,蹲身换鞋,期间想说什么,还是没能说出口。
接着李容走到门口,叮嘱说: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凡澄郁点头,嗯嗯,知道了。
李容问江绪渺:江老师,下周也来我们家吃饭呀?
江绪渺笑着点头:到时候如果不忙的话,一定过来。
李容目送着两位年轻人离开,在她们消失在视线后才关门回家。
两人走在小巷里,江绪渺十分沉默。
凡澄郁不明原因,思考着刚刚打电话的会是谁。
她在等江绪渺说话。
终于,在下一个拐角时,江绪渺停下脚步。
凡澄郁也停下步子去看她。
有很重要的件事和你说一下。
好。
找个地方坐着说?
凡澄郁点头,可以。
依旧是上次那个公园,踱步了几分钟,江绪渺在整理整件事,想着等会儿到底和凡澄郁怎么说这件事情。
到公园后,找了个长凳坐下。
是这样的。江绪渺停顿了一下,是关于我爸的,血缘关系上的,但我心里是不承认的。
她看着凡澄郁,接着说:说出来,是不想有所隐瞒,但我其实不是很想提起这段往事。
所以我就长话短说吧。江绪渺抬头,看凡澄郁时,眼里竟然透着一丝恨意。
他,其实就是,就是一个杀人犯。他杀了他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哥哥。
江绪渺只说了这三段话,把最精简的内容传达给凡澄郁,以至于信息量太大,凡澄郁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凡澄郁微张的瞳仁,以及失声不语的表情,江绪渺垂眸,低下了头。
刚刚我妈打电话给我,说他昨天走了。
凡澄郁想问为什么,声音都快冲破喉咙,活生生又咽了下去。
走了?是她理解的那个走了吗?
所以昨天晚上的梦现在想起来还挺玄乎的。
江绪渺接着说:在我心里,他就是一个疯子,完完全全的疯子。我妈说,他昨天在狱里和别人起了冲突,伤了内脏没抢救过来。
凡澄郁蹙眉,问:就昨晚的事?
嗯。
一时之间凡澄郁有点语塞,因为江绪渺的语气实在是太平淡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让一个女儿在描述自己父亲死亡时心无波澜。况且凡澄郁知道,江绪渺不是一个冷血的人。
你是不是觉得很荒谬啊,或者觉得我冷漠?
凡澄郁张嘴,又闭嘴。还没缓过来来,最后还是说:是很荒谬,但我不觉得你冷漠。
江绪渺接着说:判定结果他不是真正的凶手,但我在我心里,他就是。
凡澄郁拉起江绪渺的手,在她手背上轻拍,试探道:如果你愿意说,我很愿意听。如果不愿意,我以后就都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