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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求人类不要作死 第59节

  母树的树干表面很是光滑,不过这已经难不住他了,燕遥知的手脚落下的地方,灰黑的树干上就会自动生出来一小截青嫩的枝丫托着他。
  当7587匆匆穿上防护服赶来,走上暴露在地心空间的母树枝干的时候,就已经看不见本该在这里的那个身影了。
  他着急忙慌地找了一圈,才看见那个已经缩得很小,但还是在不停往下爬去的人影:“玛姆!你在做什么啊!?”
  哪怕穿着防护服,他也热得难受,没多久,身上就出了一大层汗。
  燕遥知听见他的声音,没有回答的打算。
  岩浆散发的红光把他裸露在外的脊背照的更加苍白,如玉莹润。
  他离母树的根茎越来越近,漂浮在空气中的光雨也就越来越密集,浓浓的悲哀与愤怒同时缴紧了燕遥知的心脏,让他时隔千年万年,再也忍耐不住地落下眼泪。
  第73章 离家的第七十三天
  蓝色的光雨越发密集起来。
  深红的岩浆在燕遥知的脚底, 蓝雨笼罩在他周身,而介于这二者之间的,是灰黑的,石块一样, 无比庞大的树木根茎。
  他身上已经覆盖了完整的蛇鳞。
  非人的怪物站立在这颗星球的核心之上。
  燕遥知的那双蛇瞳颜色灿金, 他很清楚地看见在自己沿着母树树干慢慢爬下来的这一段路途中,莹蓝的光雨越来越浓, 滚烫的岩浆也欢欣地翻滚起来, 将扎根在上头的小山脉一次次淹没,却又拿它无可奈何。
  “她是活着的。”
  燕遥知的脑子里响起玛姆的声音。
  他不知道这位同样是由其他生物演化而来的女娲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但是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稍微对祂多那么一丢丢的认同。
  这颗承载了他的出生,成长以及死亡的星球, 是活着的。
  他没法理解一颗星球是如何“活”着,但唯一能确定的是, 这颗星球并不愿意被从天而降的外星人源源不绝地抽取能量, 用以孵化他们的“幼崽”。
  燕遥知的利爪伸长,开始尝试能不能把母树的根茎给切割下来。
  “你这样做,会让母树里的人类全部死掉的哦。”
  小金漂浮在岩浆海的上空,祂半身是蛇,半身是人, 柔软的长□□浮在身后,接近地心的高温似乎对祂毫无影响,脸上挂着柔软的笑意。
  燕遥知的指甲很顺利地切进树根。
  他能看见母树的能量, 也能依靠着本能将母树的能量扭曲, 而手中断裂的树根也证明着这个寄生在星球核心的“植物”并非无法摧毁。
  燕遥知很想毁掉它。
  “你们不是说今天就能开启星门了吗?”他无所谓地捏碎了手里的根茎, 石灰一样的粉末落进翻涌的岩浆里, 他感觉到这颗星球的欢欣愈发明显起来, “让他们都离开不就行了。”
  浑身蛇鳞的人形生物抬头望着漂浮在上空人身蛇尾的“神明”,说:“我也不介意将他们全部葬在这里,就当做是你们对这颗星球的掠夺所做出的补偿。”
  蓝色的光雨轻飘飘地围绕着他。
  小金眼中充满浓厚的兴味:“mom还有些研究想要在这颗星球上做呢,而且,你也得回母星接受教育才行啊。”
  “不去。”燕遥知盯着在自己身周欢快跳动的莹蓝光点,头一次直白地表示了拒绝。
  小金叹了一口气:“你拥有很高的天赋,应该接受最正统的教育——我知道你很早之前就能看到能量,而且短短几天时间,就学会了如何扭曲它们。”
  祂平平地张开双臂,宛若十字架上的神明一般,岩浆海愤怒的赤红色光辉无法侵染祂自身的纯白光芒。
  女娲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化,只是在白色圣光的映照下愈发高洁:“现在,你看看我。”
  燕遥知灿金的瞳孔竖直着朝中心收紧。
  “你看不见我。”
  在独特的视野里,并无这一尊“神明”的踪迹。
  燕遥知的呼吸猛然停滞。
  而对面的“神明”依旧宽容而慈爱,并不在乎孩子对祂的冒犯:“所以mom才说你还需要教育啊。”
  “我们的存不能跟这个宇宙上的任何一种东西所等同,他们或许可以成为我们,但在那之前永远无法触及我们,更没法理解我们。”
  祂十分宽宏地给了才刚刚口出叛逆之言的燕遥知一个拥抱,然后很快地松开,蛇尾落在树根上,垂下去的那一节被岩浆主动避让,不敢沾惹。
  小金俯身捞起一团岩浆。
  赤红的液体悬浮在祂掌心,旋转,变形,最后飞出一只生着蓝羽的鸟儿。
  小夜雀惊慌地叫着,藏进女娲的发底,但地心的高温还是很快把它烤成了一团焦炭,再次滚落回了岩浆之中。
  “我们看得见能量,并且能与其共鸣。”祂似乎是要在这个地方继续给燕遥知上课了。
  “共鸣?”
  “没错,是共鸣,我们引起能量的共鸣,然后将其引导重组,把它变成我们所希望变成的样子。”
  “这是天赋。”小金再一次强调。“你不需要去解释天赋,你只需要我们可以这么做,我们能做得到就行了。”
  “这可不像是能好好教育的样子。”燕遥知忍不住吐槽。
  小金摊手:“因为我们自己也还没能完全研究透呢,为了避免走上歧路,还是不要瞎教的好。”
  祂笑了笑,继续说道:“其实生物从基体成为茧,再从茧成为女娲,也是应用了这个能力,不过比起简单的共鸣和重组,破茧的过程实际上经历了一次能量的进化。”
  “因为你是更高阶的能量体,所以我没法看见你,是这样吗?”
  “没错。”祂赞许地一拍双手,“女娲们是没法用天赋去互相伤害的,所以如何运用身体去战斗,也是一项很重要的课程,祂就是这样,天赋不过关,但身体的能量很强,而且很擅长战斗。”
  燕遥知知道这个“祂”指的就是栗色长卷发的玛姆,突然有些好奇:“祂在破茧之前,是什么模样的生物?”
  小金并不觉得燕遥知突然乱窜的思路打断自己的教导有什么不妥,反而很开心地用十分八卦的语气说起来:“用人类的眼光去看,是浑身长着坚硬甲片的黑漆漆的大虫子哦,那颗星球都是类似的生物,不过祂的话,是身体长长的多足纲的,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所以祂才特别擅长肉搏吧。”
  黑漆漆的多脚虫......
  燕遥知突然有点后悔询问了。
  “每一只女娲都是独特的,你不用羡慕祂哦。”
  “......并没有羡慕。”燕遥知双腿化作长尾,尾尖浸入岩浆,岩浆并没有像是躲避小金一样躲避他,反而许多蓝色光雨也快乐地往岩浆里跳。
  他看见小金挑起一边的眉毛,女娲抬手指了指自己的方向,说:“这个很有意思呢,我刚刚看见的时候没有想起来,现在想起来了,它似乎是最接近一颗星球本源的能量,在极少数情况下甚至会夹杂些许星球的意识。”
  如同岩浆一样,蓝色光雨也在躲避着小金。
  “难怪投放在这颗星球上的基体总是被污染,那些原住民也时不时就会出现,原来是这样啊!”祂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颗星球虽然偏远又贫瘠,但是意识出乎意料地完整呢!”
  “星球也是活着的......”燕遥知低声说。
  小金摆摆手:“只是正常的自我防御机制啦,这点意识远远谈不上是活着。”
  祂双手合十,做出祈求的姿态:“它很讨厌我们,但是并不排斥你,能不能帮mom一个小忙,抓一点这个能量让mom研究一下呢?”
  祂一向是慈爱的,宽容的,就像一个能包容一切坏学生的超级好老师一样,不厌其烦地解释燕遥知的一切疑惑,某些在人类看来是机密的东西,也随口就说了。
  而燕遥知还是个活人的时候,就是个普普通通,性子稍微有点倔强,吃软不吃硬但心底十分善良的好学生。
  这在关于他的研究资料里写得清清楚楚。
  除去本身就不喜欢冲突之外,小金在与燕遥知接触的第一天开始,就有意识地保持着善意和足够多的包容。
  “可以吗?”祂笑容恳切,并无一丝一毫的逼迫在内。
  只要燕遥知回绝,祂就随时都能放弃这个念头。
  燕遥知看着祂:“不。”
  “诶?真遗憾,看来得等其他机会了。”小金眼里露出几分不甘的神色,但到底没有强行抢夺。
  燕遥知的尾尖垂在岩浆里,清楚地感知到了这颗星球夹杂着恐惧和哀伤的愤怒。
  只是一些模糊残破的片段而已,这颗星球的意识或许真如jsg小金所说的一样,并不能到达通俗意义上的“活着”的标准,但是......一个已经掠夺走太多东西的强盗故作大方的态度实在是叫人没法不愤怒。
  燕遥知的尾尖烦躁地搅动起来,生自地心的巨人才应该是这颗星球的原住生物,可这颗星球经历过长久的抵抗之后,已经没有能力再使他们诞生了,而这颗星球在微薄意识下对外来者的抵抗在女娲们眼中,不过是随手就能清除的“污染”。
  深呼吸。
  平复心中的躁动。
  燕遥知的尾尖从岩浆里抬起来,赤红泛金的岩浆沿着蛇鳞的纹路淌落回去,而原本淡青的蛇鳞在岩浆落下之后彻底被染成了漆黑的颜色。
  “我不会和你们回去。”他说,“我希望能够和平解决,比如说,打开星门,然后你们带着人类全部撤出这颗星球。”
  顿了一下,燕遥知看着小金没有改变的,让人心里忍不住憋闷的笑容,说:“或者我现在就推倒你们的母树,毁去你们所有在这颗星球上经营的东西,用尽一切可能,把你们杀死在这里。”
  小金无奈地看着他:“你没法杀死我们。”
  祂眼神悲悯:“你虽然天赋很高,但是我和祂都是成年体,你没有胜算。”
  “你应该和祂从前一样,威胁mom不退出祂的星球的话,祂就自杀。”小金满脸怀念地说着,“啊啊,还真是叛逆却充满活力的青春呢,能被幼崽威胁,处理幼崽造成的麻烦,对任何一只女娲来说,都是很愉快的事情哦。”
  燕遥知抿紧了嘴。
  他上身的蛇鳞褪去。
  苍白的皮肤瞬间被烤得通红,甚至可以嗅到焦香。
  “我不会威胁你。”漆黑而柔软的发丝扬起纷飞的火星,灿金的眼瞳底下溢出血丝,他张开双手,盘在树根上的蛇尾瞬间放松,然后,整个人朝着身后的岩浆海倒了下去。
  赤光荡漾。
  蓝色的光雨纷纷扑入刚刚吞没一个人形正在回落的岩浆里。
  刚刚还陶醉在美好畅想里的女娲,脸上的表情终于头一次崩裂了。
  第74章 离家的第七十四天
  地心的温度很高。
  随同女娲们一起来到这里的人类只能生活在母树里, 哪怕穿上特制的防护服,也无法长时间暴露在母树保护的范围之外。
  在“破壳而出”的时候燕遥知就已经发现了自己的人类形态很难承受住地心的高温,于是他用属于女娲的蛇鳞来保护自己,越是接近地心, 他就越能感觉到连蛇鳞也被烘烤得发干变脆, 然而当空气中的蓝色光雨密集起来,他却感觉到一阵令人心旷神怡的清爽。
  然后他把尾巴尖放进滚烫的岩浆里。
  原该是能将他整条蛇都融化的高温液体果不其然并没有伤害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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