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这个世界吧

  冬天真的很冷。
  叶粟从宿舍门口出来时就忍不住拉紧大衣,埋头朝基地里冲。常规赛一轮轮过,微草发挥稳定一直居于榜首,偶尔和轮回,蓝雨互换排名,进入季后赛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训练室里开着暖气,一个个穿着短袖瘫在电竞椅上,叶粟进来时感觉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过一阵又是全明星周末,今年叶粟当仁不让票数力压苏沐橙,成为荣耀第一女选手,我微草之光。”刘小别屏幕上是荣耀联盟全明星投票页面,实时票数显示周泽楷第一,叶修第二,肖时钦第三,王杰希第四,叶粟紧跟其后,第五。
  “我居然比黄少天票数高,有点搞笑。”叶粟凑过去看,心想一会儿要给黄少天发条消息调侃这件事。
  “这有什么搞笑的,前几天你和周泽楷那场对决直接可以封神了,还不值这点票数?”刘小别翻个白眼。
  叶粟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他:“那场我输了谢谢。”
  “但的确精彩,这没话说。”肖云在后面插嘴道。
  几天前微草对战轮回,没想到第一场个人赛轮回居然派遣周泽楷对战叶粟,两人王对王,精彩程度堪比总决赛,这场两人发挥出有史以来最高水准,成为跨时代的一幕。
  一枪穿云无解,沧海一粟强势,对战精彩纷呈,可惜叶粟左手速度受限,最终因为赶不上周泽楷节奏略输一筹,却无碍她在粉丝们心中成为‘新一代斗神’,人气爆棚,就连手持一叶之秋的孙翔也比不过她。
  “手速啊手速,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要和喻队有同样的烦恼。”叶粟忍不住想仰天长叹一声,内心百感交集无语凝噎,“他可以转幕后做战术大师,但我是个战士,战士怎么能后退呢,你说是不是?”
  她回头问坐在队长位置的王杰希。
  “手真的不需要看一看?”王杰希比较现实,他觉得既然叶粟因为药物问题影响手指关节神经,那也可以通过治疗得到缓解。
  叶粟:“看过,没用。在美国专门去找了医生。”
  王杰希说:“国内应该也有相关方面的专家,还是去看看比较稳妥些。”
  叶粟无所谓的摆摆手:“就这样吧,反正也不是不能打。”
  王杰希皱起眉,不太认同她这种态度。
  不过叶粟不操心这事儿,有人替她操心。
  打完最后一场比赛,叶秋那边来电话,叶粟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基地。
  “我给你找了位国内知名的专家,看看你的手能不能恢复,你先别忙着拒绝……我虽然看不懂你们比赛里头的门道,但我问过叶修,你以前打法不是这样的,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恢复呢?”
  叶秋声音在电话里有些失真,叶粟回头看了眼帮她装键盘的王杰希,扭头小声道:“恢复不恢复我已经不在意了,就这样挺好的。”
  “我问过医生,以这种反应不像是生理性损伤,有可能是心理性应激闯上,去看看总比维持现状好。”叶秋态度忍不住强硬起来,颇有点逼她就范的意思:“你去和医生谈谈,她比你大不了几岁,就当聊个天,讲讲故事,怎么样?”
  “拜托,我训练很忙的。”叶粟有点想挂电话。
  “去见见呗,她名字和你网名很像,叫沧海,你去见一面不会后悔的……”
  本来准备挂电话的叶粟一愣,忙问道:“你说她叫什么名字?”
  “啊?”叶秋微怔,说:“她是国内知名的心理专家,姓陈,陈沧海。比你大不了几岁,人家可是个天才,别小看人家年纪不大。”
  ……她敢小看她母亲吗??
  叶粟心里万分震惊:“那我……抽空见见呗。”
  叶秋不知道叶粟为什么这么好说话,莫名其妙挂了电话后,怔怔看着对面的人。
  瓷白办公桌后的女人长发披肩,似笑非笑的唇,一双灵动的眼睛清澈明亮,她穿着白大褂,气质平静柔和。
  叶秋发誓,他不是一个见色眼开的低俗男人,但不得不承认,这位陈医生气质太好了,好到他初次见面,便有片刻的失神。
  “我说吧,你说了我的名字,她肯定要见我。”陈沧海笑道。
  “为什么?”叶秋不解。
  陈沧海眨眨眼:“秘密。”
  这位医生是叶秋朋友介绍给他,说是在心理学方面很有建树,治好过不少抑郁,精神患者,还有某些患有创伤性应激反应的病人,通过她的引导得到了良好改善。叶秋本来不信这种神乎其神的宣传,他决定先来探探路,结果一见面,就被这位看起来很年轻,却资历颇深的陈医生惊艳在当场。
  “你让她来见见我。”陈沧海听完叶秋的描述,说出这样一句话。
  叶秋没什么把握叶粟会同意这件事,经过之前那次自作主张的事件后,他不太想让叶粟来医院,特别是精神科类的场所,他怕触及到她内心的敏感地带。
  但不管是叶修,还是王杰希都曾坦言,叶粟的手并不像生理性损伤后遗症,更像是心理学上的某些应激反应,为了对症下药,只能求助于精神心理方面的专家。
  “她不会同意的。”打电话前叶秋提前打了招呼。
  陈沧海淡淡一笑,胸有成竹:“她会的,相信我。”
  叶秋莫名被她笃定的眼神说服,给叶粟打过去一通电话,居然一切如陈医生所料,叶粟同意见医生。
  “怎么回事??她那么排斥心理,精神方面的人,怎么会同意来见你?”叶秋感觉匪夷所思,甚至有点吃醋,觉得他还不如一个陌生的医生了解自家亲女儿。
  “因为你不行,我可以。”陈沧海说,语气微微有点愠怒,“连自己亲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都没搞明白的人,怎么会懂她的诉求,偶尔,你得多和她互相沟通沟通,而不是一味的替她做决定。”
  叶秋被说得面上挂不住,反驳道:“我有和她沟通……”
  “你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害怕什么?又担心什么?”一连三个问题问的叶秋哑口无言,陈沧海突然爆发的压迫感令叶秋无力反击。
  叶秋奇怪:“那你又知道?”
  陈沧海一愣,眼神里浮现出一丝温柔:“我肯定知道。”
  来见陈沧海的当天叶粟是一个人,王杰希提出要陪她,但被叶粟拒绝了。她按照地址达到工作室时,比约定时间早半个小时。心里忐忑之余,还充斥着一种马上要见到亲人的紧张感。
  小时候她不太常见到老妈,老妈是个标准的知识分子,热爱探知人心理层面的哲学性高深问题,和老爸这种商人性格大相径庭。
  叶粟一直不太明白个性迥异的两人究竟是怎么走到一起,但有一天她见到好久不回国的老妈蹲在地上陪老爸一起玩乐高时,猛地明白一件事。
  可能所谓爱情不是某些能用公式对等计算出来的结果,而是有那么一刻,某种兴趣爱好点相同,就觉得这个人对了,其余人再也融不进去你的眼。
  虽然不清楚疏淡自持的老妈怎么会看上叶秋,但年轻版老妈她还是得见见。
  “你好,我找陈医生。”叶粟递给前台自己的预约电话。
  “陈医生在里面等您,您直接进去就行。”
  叶粟推开门时有点懵,老妈正站在门口,等她进来时猛地把自己一把抱住,一脚把门踹上,将外面的空气隔绝得干干净净。
  “小粟让妈妈看看,叶秋这死东西,你怎么样?手疼吗?头疼吗?我的乖乖——”
  人设崩了老妈……
  “等等,妈……呃。”对着老妈年轻貌美的长相她实在喊不出这声称呼,但陈沧海并没在意,反而一听她叫自己称呼,眼泪扑刷刷往下流:“我想死你了女儿。”
  “等会等会儿,老妈,你怎么,你怎么记得??”叶粟感觉三观再次受到刷新,心脏怦怦乱跳,感到莫名的惊悚。
  陈沧海重重叹了口气,拉开一张椅子让叶粟坐下,两人并肩坐在一起,不像母女,倒像一对姐妹花。
  “怪我。”陈沧海说,她告诉叶粟其实玄幻的事情不仅仅发生在叶粟身上,还发生在她的世界中。
  “你明白那种嫖男神嫖错的憋屈感吗?”陈沧海表情完全是一副痛心疾首的后悔莫及,“我要叶修!!结果给我一个叶秋,现在好了……又得重来……”
  叶粟听得一头雾水:“你的意思是,现在的世界是本书?”
  “是。我刚看完的一本书。”
  “你先穿越,结果时间点错了,于是有了我?”
  “可以这么理解。”
  “你喜欢我大伯?”叶粟万万不能接受自家老妈爱上大伯这个奇葩设定。
  陈沧海黑线道:“对你大伯只是偶像的欣赏,我有老公。”
  “但现在你老公还不是你老公。”叶粟忍不住道。
  “他很快就是我的了。”陈沧海还挺自信,本来气质温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你老爸喜欢气质型美女,现在他对我印象应该挺不错吧。”
  叶粟:“……”她小时候天真以为老妈蹲下来陪老爸玩乐高是仙女下凡,原来他们早已狼狈为奸?
  “那现在怎么办?我会离开吗?还是会一直停留在这里,如果我在这里,未来的叶粟会不会消失?”叶粟最关心的无非是这个问题。
  陈沧海摸摸叶粟的头,让她安心:“我不知道命运给我们俩开这么大的玩笑是为什么,但我希望你知道,不管离不离开,你在这里都有家人。”
  “小粟,我和你爸爸对你的缺失太多,如果上天肯给我们这样一次机会,我会珍惜,用这次机会来弥补你。”
  叶粟有点说不上来的酸楚:“不……你们对我一直都很好……”
  小时候家里很大,但很空,偶尔热闹也是大伯带来朋友陪她玩耍的快乐时光。短暂的快乐结束后便迎来无尽的孤独,荣耀带她远离一个人的寂寞时间,给予了叶粟另一种回忆。
  那时候老爸老妈忙于工作,不是不爱她,而是常常迫不得已,他们之间也不是没有欢快的回忆,但对于叶粟来说,那些回忆太少太少……
  “你喜欢现在这个世界吗?”陈沧海问她。
  叶粟想了一会儿,这个世界有关心她的叶秋叶修,有爱她她也爱着的王杰希,有一起并肩作战的队友,有他们为之奋斗的梦想。
  她可以和他们一起长大,变老,而不会发生未来剩她一人的情况。
  这样真好……
  “我喜欢,我喜欢这个世界。”
  陈沧海笑了笑,说:“那就好,那我们就一起留在这个世界吧,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慢慢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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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就是完结倒计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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