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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8)

  虞长乐半蹲下来,指尖已经不抖了。他冷静地、仔细地看着这幕惨剧的细节。
  花篮里的火明石没有被人拿走,说明来人不是为了争夺火明石。现在的情况下,火明石还有什么用?动作惊慌,来者应该也是某个年轻子弟,甚至这可能是他第一次杀人。
  这更像是失手杀人。
  虞长乐首先想到了杨杰,他和徐真真发生口角争执,进而动手杀人。但转念一想,一个更恶意的念头涌上来:他更倾向于觉得,杀人者是抱着和自己一样的想法来找沈氏子弟的。
  但,他或她却没从两个沈家子弟口中问出什么,起了争端,最后演变为拳脚,进而失手杀人!
  杨杰也许是逃了,修为更低的徐真真就成了剑下冤魂。如果是这样,那白金衣裳简直成了活靶子!虞长乐想到沈明华,顿时背上发毛,简直一刻都不能多待。
  忽然,空腔外传来一个声音:
  我求求你了,不要回去了!你怎么,你怎么变得这么陌生?
  这是个陌生的女声,带着战栗,像在祈求。虞长乐一惊,声音已经很近了,他赶忙躲在了一条石柱后。
  回应的男声带着凶戾和决绝:反正,杀都杀了!为什么不干脆把她的火明石抢过来?她那师兄重伤而逃,留着火明石不是便宜了我们?
  他猜对了。是别的子弟杀了徐真真!而他们现在一不做二不休,竟还想把徐真真的火明石抢走。
  脚步声进了石窟空腔,一停。那女声陡然尖叫道:她?她怎么活了?!她的眼睛怎么闭上了?!
  不好,他失误了!虞长乐脑中轰然炸开。他们居然是看着她死的,而不是惊慌逃走的!
  那男修愕然慌张道:怎么可能?是有别人在!
  几乎是同一时间,虞长乐飞身而出,纤薄如发丝的匕首刀刃划过了女子的脖颈。鲜血迟了一刻才喷涌而出,女子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瞪着眼睛倒下了。
  这两个人是持剑的修士,身穿黑衣,看不出是哪个世家。
  几滴血减到了虞长乐脸颊上,一阵温热。鲜红的血花,衬得他眉眼惊心动魄地艳丽。
  这是虞长乐第一次杀人,但他的手却很稳。来不及多想,男子怒喝一声,剑破空而来。虞长乐矮身躲过,一把抽出女修的佩剑,格过了男修的剑光!
  剑身铮然而鸣,两剑相击,女修的剑竟然断了!
  虞长乐脱口一句:你妈的!不再恋战,夺路而逃。
  灭我同门,我要杀了你!!男修已经杀红了眼,狂追过来。虞长乐回头啐道:你杀人同门的时候倒没想过报应不爽?
  铮地一声,虞长乐的雪白衣摆被割断了。二人一追一逃,剑光抖落如流星。
  这男修也是个聪明的,四天来似乎消耗灵力,虞长乐猜他根本就没收集几颗火明石。不仅如此,他还有亡命之徒的戾气,和一把好剑。
  虞长乐这天跑的路比前几天加起来都多,他脑子飞快运转,走过的密密麻麻的甬道在脑海中织成了一张网,而他如一只蝴蝶,以直线向着网外飞去!
  生死赛跑,窄小的通道让男修的剑也不太施展得开,反倒是虞长乐的断剑反刺了他好几下。
  二人跑了很长一段距离,虞长乐眼前骤然开阔,一跃跃出了岩窟!
  只见整个岩窟外是汹涌的河水,热浪拍击着几乎垂直的岩壁。岩窟所在如孤岛,不远处还有矗立的山峰,下端全部没在水中。
  外头空间宽敞得多,虞长乐持着断剑和男修转眼过了十几招,断剑碎了换短匕,格斗擒拿全部用上。
  他出其不意,非夷竿狠狠撞到男修的手腕,让后者的剑砰然落地。虞长乐反手一刺,短匕劈过了男修的肩颈。
  啊!!水汽蒸腾,血喷涌而出。
  匕首本是冲着男修喉咙去的,虞长乐动作不停,一脚注入灵力,把长剑踩了个粉碎。男修眼中终于露出惧色,但已经晚了,这一匕首就是不能即刻要了他的命,失血量也会让他死。
  男修后退几步,站到了断岸前,身后是河水。
  虞长乐微微喘着气,动了动用力到发僵的手指,紧握的匕首柄和他手上满是腥甜的血液。
  有什么东西猝然被触动了。虞长乐瞳孔缩紧,一瞬间,血的颜色气味触感全部涌入了脑海,争先恐后地叫嚣着。
  受蛊惑一般,他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唇角沾到的血,全身的感知都战栗了起来。那双墨玉般的眼睛里,像是也落进了红色,颊上金纹如泪一般一现而过。
  这感觉像入定,却又像眩晕,血仿佛鲜艳的花,满山满谷地开着,引诱他去采摘
  要死就一起死!!
  一声吼声惊断了虞长乐的出神,红瞳金纹褪去。但那男修扑上来死死地抱着他,二人一同落入了深不见底的水中!
  咳!虞长乐呛了口水,男修不知被冲到了哪里,他却庆幸不起来。这水底似乎有漩涡,他只冒了个头就被卷入了水中。
  水流是温热的,虞长乐屏住呼吸拼命往上游,却还是被水流裹挟着,不时撞到暗礁。可能擦破了,但他已经无暇顾及了。
  这么个死法,也太倒霉了!
  不对还有办法!
  虞长乐放松身体,如鱼一般顺流而去,一边祈祷着十里赶紧到。一股热流擦过,一旁像是有高温水流卷过,虞长乐胸肺被水压挤得快晕过去了,手腕上终于传来叮的一声。
  一条细细长长的金链,由他的手腕延伸至远处,在水波中摇曳。
  虞长乐马上就要撑不下去了,眼前已经开始模糊。
  远处,似有粼粼的蓝色闪过。
  越来越近了。
  美丽的蓝龙映入眼底,势不可挡地游来,化作蓝衣的青年。虞长乐牵起嘴角,刚扯出一个艰难的笑来,就落入了敖宴的怀抱里。
  敖宴捏住他的下巴,虞长乐睁大眼睛,撞进了那双宝石般的紫蓝瞳里。后脑被扣住,唇上一软,空气带着青年的气息渡入口中。
  这几乎像一个吻。一个重若千钧,轻如蝶翼的吻。
  在这一半是光、一半是暗,一半是清晰、一半是模糊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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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契规定的十里是5000米哟。
  人工呼吸了解一下233
  第34章 不知其意
  敖宴是龙族,体温要比常人低一点, 尤其是在一片酷热里更是救命稻草一般。虞长乐依着求生本能, 整个人都贴到了敖宴身上,急促地索取着空气。
  一口气渡过来, 之后的事, 虞长乐就记不清了。
  敖宴重新化为龙形,虞长乐紧紧地抱着蓝龙的脖颈,意识已经不甚清晰。他怀疑这水可能有什么问题,他血液里都像点燃了一把火。整个世界都是热的,只有身下的鳞片是微冷的, 蓝龙载着他一往无前地冲破黑暗。
  虞夏?没死就敲下我的龙角。
  敖宴唤着背上的人, 却没有得来一星半点的回应。虞长乐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 好在还知道抱着他。
  水流湍急迅猛,二人离初上岸处已经不知道有多远了, 四周一片黑暗,不知何处。黑暗中,前方幽幽射下一道光,敖宴便直向着那束光冲去。
  哗啦!
  蓝鳞巨龙一跃出水面, 化作人形,横抱起落下来的年轻人。
  敖宴打量一圈, 见这里是一个简陋的石室, 石室中央是四四方方的水面, 他们正是从这里上来的。
  石室里没有装饰, 却有簇状的炎晶和火明石。刚刚水底看到的光, 就是这些宝石发出的。石室连着长长的走廊,越往深处晶簇越多,看不见尽头,因为已经被晶丛堵住了。
  同样的,这地方温度也不低,水汽蒸腾湿热,压抑而沉闷。
  火泽秘境里,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地方?
  咳咳咳!怀中的虞长乐猛地呛出几口水,揪住了敖宴的领子,醒了,却还不甚清明。虞夏!敖宴道,虞长乐漆黑的睫毛沾到一起,带着水珠,颤抖着,热
  虞长乐难受地呢喃了一声,更加用力地抱着敖宴。
  仅仅是这样抱着,敖宴都能感觉到他体温高得不正常。敖宴眉头紧锁,把虞长乐轻轻放到地上,看到他左肩上衣料已经撕裂了,一道鲜红的伤痕印在白皙的皮肤上。
  伤口不仅像擦伤,还更像是烫伤,周围一圈都沾着粼粼金粉。敖宴脸色冷了下来,这是被火明石灼伤的,虞长乐中了火毒。
  火明石的母体是一种焦红色的石头,传说是妖火凝聚而成。被未脱离母体的火明石伤到,火毒就会进入血液。
  好在虞长乐的伤口不大,火毒还不严重,以自身的灵力应该能够化解。只是,过程会很难受。
  我好热难受死了!虞长乐烦躁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奈何这里的岩石也是燥热的,他便又一头撞进敖宴的怀里,把人扑倒了,好凉快
  敖宴:
  他手肘撑地,全身都僵硬了。按理说,趴在他身上是他的好友,还是个男的,不该产生任何旖念。但敖宴看着虞长乐湿淋淋贴在身上的衣服,忽然觉得喉咙有点紧。
  在之前给他渡气的时候,敖宴心思完全是清明的,现在一回忆,却是暧昧至极,他不由得按了按自己的唇,回忆起那柔软温暖的触感,仿佛也被虞长乐的体温传染了似的,脸颊蓦地烫起来。
  起开,坐好。敖宴沙哑道,推开了虞长乐的肩膀。
  虞长乐脸在他胸膛上滚了一遍就在装死了,闻言抬眼看他,道,可是我热。
  语调茫然,还隐约带着三分委屈。火毒比醉酒还要烈,中毒之人血里都仿佛带了烧红的刀子。如果虞长乐是清醒的,他绝不可能用这种语气说话。
  敖宴本该推开他的手鬼使神差地一错,指尖扫过了虞长乐薄红的眼角。从他的角度,能看到虞长乐半垂的睫毛,和如用罗黛描过一般、长而上挑的眼尾。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蒙着一层水雾,瞳孔都聚焦不清了。
  你坐好,我帮你运灵。敖宴的语气前所未有地柔和,耐心和虞长乐讲道理。
  虞长乐似乎是艰难地思考了一会儿,但一时半会想不清,坚决道:不要!
  敖宴扶额道:行。
  他黑着脸思量一番,把扒在他身上的八爪鱼撕下来,自己变成了龙形。
  成年东海龙族,正常的龙形威风霸气,能把这间石室整个撑塌了。于是敖宴刻意缩小了体型,把虞长乐整个圈到了怀里,尾巴卷着他的腰。
  凉快了吗?敖宴恶声恶气地问道。
  没有回应,虞长乐又陷入了昏迷,面露痛苦,看来火毒正与他的灵力发生激烈的冲撞。
  敖宴仗着他听不见,又骂:麻烦精。蓝龙身上的鳞片闪烁起微光,帮助调息,引着火毒往外走。
  虞长乐意识时明时暗,只觉得自己像一片快烧起来的叶子,被清冽的凉水包裹着才没有燃火自焚。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反反复复。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虞长乐才完全恢复过来,但已经累得睡着了。
  谢谢宴宴他困得不行,嘀咕了一句就闭上了眼睛。
  敖宴恢复人形,脱下衣服把虞长乐打包起来,免得才解了火毒又受凉。他盘腿坐在一旁,忽然伸手捏住虞长乐的鼻子,被睡梦中感应到呼吸不顺的麻烦精一巴掌拍开。
  *
  虞长乐睁开眼睛,火明石柔和的金光照耀在眼前。
  他撑起身子,艰难地把敖宴的鲛丝衣从自己身上剥下来。这袖子被打了个死结,敖宴对自己的衣服可真不够客气的。
  终于醒了?敖宴一身雪白里衣,抬眼看他。
  虞长乐昏迷过去的记忆都模糊不清,隐约记得好像在水下时,敖宴嘴对嘴渡了口气给自己。随着他回想,记忆里的唇齿纠缠好像愈发清晰起来,自己意识模糊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醒过来,立刻觉得脸上发烧。
  他强自镇定,道:真的,麻烦你了。
  敖宴别开视线,道:你也知道。他接过衣服站起来,重新披上。
  沉默。他们两个人好像都想谈一谈这古怪的氛围,却又都不约而同地不开口。
  虞长乐静了半天,才问:这是哪儿?
  空气一松,虞长乐总感觉敖宴也松了口气,回到了当前最重要的话题上来,反问道:你觉得呢?
  这间石室一看就是人工开凿出来的,长廊的形状也不是很工整,斧凿粗陋,看起来像个临时的落脚处。
  虞长乐想了想,回:会不会是沈家开采火明石留下的?
  火泽秘境是沈家的,沈家的火明石自然会从这里开采,而开采中会留下通道。但虞长乐很快又否认了猜想,道:不对,不是沈家。
  的确,这里开凿的痕迹很新,就像近几十年才出现的。但最说不过去的就是,如果是为了开采,那怎么还会有这么多晶簇?
  长廊里的火明石比之前在岩窟里看见的任何一块都大,散发着华美夺目的光彩。晶簇也全是自然生长的形状,一看就知是无人问津的。
  而且
  虞长乐道:看样子,是先有了这石室,后才生长出的晶簇。
  那可就太诡异了。这间石室是谁修筑的?走廊尽头又会有什么?
  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注意到了。敖宴点点头,看向虞长乐,声音很轻,你猜,这几天的奇怪之处,会不会与此有关?
  敖宴指的是,本该两天就结束的论武,到现在已经快五天了。要么是外面出了问题,要么是秘境本身出了问题。
  虞长乐心中一动,立刻会意。
  四天时已经有杀人事件发生,这帮天资过人、却心性幼稚的年轻人一起被关在密封的秘境里,会发生什么是完全不可控的。
  原本似乎只有等长辈突入救援一个办法,现在却忽然多了一条路。
  当然,他们还不能确定两者之间的关系,贸然探查也是个很冒险的行为。
  可出去一样很危险,虞长乐已经杀了两个人了他现在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手上居然已经沾了两条性命。
  想到这里,虞长乐猛地道:对了!阿苓和明华呢?
  不用担心。敖宴道,他们之前一直和我在一起,沈钰已经换了衣服和欧阳苓一起躲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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