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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5)

  虞长乐蹲下身,白胡子艺人神态自若,手中很快就出现了动物的雏形,虞长乐看得目不转睛,赞道:神乎其技!我是做不出了。
  这话别人听了会发笑,他一个少年人,怎比得上这老者一辈子的谋生手艺?但敖宴没有笑,而是道:你试试。
  白胡子艺人笑道:小郎君,十文钱一次,你试试?
  虞长乐摇摇头,道:我再看看。
  见他真的认认真真开始看了,一副专注学习的样子,老者笑笑,继续做手中的十二生肖。虞长乐忽然道:龙留着我来做,好吗?
  敖宴不由看了他一眼,咳了一声道:别做的太丑。
  十一个活灵活现的小动物做好了,摆成一排。虞长乐挽起袖子,开始捏陶土。白胡子艺人站在一旁看,起初只是看看样子,逐渐却面露惊讶之色。
  说实在的,这种小公子好奇来尝试的,不把龙做成蛇就已经很好了。这少年却更出乎他意料。
  虞长乐的手指纤长而灵活,龙身龙头现了雏形。他抄着柄细细的小刀,刀走游龙,飞快地雕出了龙鳞和龙头的细节。
  虽然还有些粗陋,但那一片片龙鳞肉眼看大小竟一般无二致,龙的神态亦是活灵活现。他抿着唇,狡黠地笑了下:还差一点。
  只见虞长乐又修饰一番,雕出了两个圆圆钝钝的龙角,让原本威风的龙平添一丝稚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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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红蓝
  忙,今天字数比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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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催剑刺花
  小郎君这一手,可把老夫惊艳到了。白胡子艺人道。
  虞长乐不好意思道:我不及你。
  白胡子艺人哈哈笑了几声。他好歹是以陶为生的,常人岂能及?这小公子真不知是说他谦逊好,还是自大好了。
  送给你啦。虞长乐站起来,拍拍敖宴的肩,在水火不侵的鲛丝上留下一层泥壳。敖宴拍落泥壳,对着这条蠢龙评价道:太丑。你不怕我扔了?
  你不会!虞长乐哈哈笑道。
  敖宴哼了一声,却还是把陶土龙收进了乾坤戒。
  你们在玩泥巴?幼不幼稚啊。吃完饭的欧阳苓拉着欧阳白术走过来了。她还是作男孩打扮,抱怨道,真是他妈的难吃。
  你还学会说脏话了?欧阳白术给了她一个爆栗。
  白胡子艺人收了虞长乐的十文钱,道:你可以再选一个小玩意儿带走。
  谢谢阿爷!虞长乐俯下身,仔细看着红布上的小陶摆件。十二生肖他都认识,还有一些笑弥勒和小葫芦。一排排看过去,突然一只长相奇怪的兔子映入了他的眼帘。兔子像个圆墩墩的老爷爷,额心一个红点。
  他指指那只兔子:这是什么?
  白胡子艺人看了眼,道:这是兔儿爷。
  兔儿爷是什么?虞长乐好奇道。
  白胡子艺人哈哈笑了几声,揶揄:小郎君,这你就不必知道了。
  敖宴抬手掩了一下一下唇角,道:这是一种神。
  虞长乐更好奇了:神?是做什么的神?
  欧阳苓翻了个白眼,你别管这么多了,以后自然会知道的。
  这陶艺人的手艺确实精湛,欧阳苓也不由得看了几眼。看到两个一起摘花的小女孩儿,她一愣,看了良久,抬头对欧阳白术道:我想要那个。
  欧阳白术一看妹妹的神色,就知道她有话想说。他掏出钱袋,买下了。
  几人离开摊子,一边逛一边聊天,虞长乐注意到欧阳苓却一直一言不发。他也猜到原因了,一时话也变少了。
  欧阳白术扇了几下扇子,道:几位不如说说你们携手办的芥子城一案吧。
  看欧阳苓的表情,他又加上一句:说得好的话,公文不必写了。
  啊?噢。欧阳苓兴致不是很高,但终于开口叹了口气,幽幽道,这世上有些哥哥,真不是个东西。
  欧阳若额上爆出一根青筋,我怎么不是个东西了??
  不是说你。欧阳苓出了一会儿神,开始讲述。
  几人走到灯火阑珊处,故事也讲完了。欧阳苓道:我原本以为灵师能做很多事,但现在却发现还有很多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的事,还有很多。没想到欧阳白术开口会是这样一句,连敖宴都不由得侧目。
  你只能去做,做你能做的事。在这个过程里,很多人迷失,很多人变得和他最初讨厌的人一样。你渺小如芥子。欧阳白术的语气极为严肃,他看向欧阳苓,也看向虞长乐和敖宴。
  阿苓,既然你要做灵师,你就要明白最重要的是什么。他折扇点了点心口,是不要忘了你的本心。
  虞长乐心口一跳,脑中闪过他下山时师祖说的话。
  怀璞老人坐在溪边,钓线垂入水中。他道:此去红尘千里。长乐,我最后只与你说一句话:虽行万里,而心不蒙尘。
  *
  第二日晚,客栈。
  你在这里吹风?
  敖宴跳上屋顶,看到仰躺着的虞长乐。
  我在看星星,顺便研究一下这块贴匣子。虞长乐道。他想起自己在碧落山时,也时常洗完头顶着一头湿发坐在树梢上看星星,满天星河触手可及。
  敖宴掀起衣摆坐下,虞长乐转动着手中的铁盒子,仔细观察着细节。
  忽然,嘎达一声,铁盒子的底部发出轻响。虞长乐坐起身,见切面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图案。
  或许是锻造时的标识。敖宴道。
  虞长乐皱起眉,越看那图案越觉得眼熟,道:这个图案我好像见过!
  这个图案是一朵花,带着许多尖锐的刺,不仔细看会以为是个刺团。只有指头大,透着股诡异的气息。虞长乐自信自己只要见过这图案,他就一定不会忘记。
  可是是在哪里见过的?
  不是在来到人间的这段时间,那就是曾经在碧落山时?
  我想起来了虞长乐语气凝重,我曾在师父书房里的纸堆里见过这朵刺花。
  敖宴看着他,示意他往下说。
  那是虞长乐十一岁时候的事情了,经过十分凑巧。
  小虞夏那时候刚刚知道世上还有剑客、侠士,对仗剑走天涯十分向往。他拿着师祖给他削的小破木剑,装作自己是剑侠,追着一只小胖鸟妖口中喊着哪里逃!,一路追到了师父的院子里。
  小胖鸟飞到了屋顶上,叽叽喳喳对虞夏一阵嘲笑,似乎知道他不敢上来。师父冷如冰霜,虞夏平时见了他的屋子都是绕着走。
  你以为我不敢上去吗?虞夏举着剑,笑嘻嘻地威胁。
  叽喳!小胖鸟屁股对着他,跳进了窗子里。虞长乐跟着钻了进去,一落地,只见满屋书卷,案头香烟袅袅,一派静谧。
  这是白怀谷的书房,他从没有进来过。胖鸟一顿嘲讽,在书房里飞了一圈。虞夏心中生出一种闯禁地的忐忑感,但少年心大,他咽了咽口水,走到了案边。
  就在此时,一道锐利的光映入他的眼帘,虞夏猛一转头,见帘子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小胖鸟在耳边吵闹,虞夏却不由自主地往帘子走去,那道光仿佛一个神秘的引诱,他停下脚步,拨开帘子
  是一柄长剑。
  剑身修长,镂空的刀鞘掩不住白刃的锋芒,折射着日光。像一只收拢了翅膀的猛禽,静静地待在阳光与纸堆里。
  一时间,话本里所有的赞美剑客长剑的词都跳进了虞夏的脑海里,可这样一把剑,却只是躺在一堆泛黄的故纸里。
  真美他喃喃道,若说剑也如生灵一样,那这把剑绝对算得上江湖几大美人之一。
  铮!见他靠近,剑身竟然激起了一阵嗡鸣,锐利无匹的剑光抖落了尘埃。虞夏受蛊惑般伸出手,握住了剑柄。
  铮!
  更激烈的嗡鸣声,虞夏睁大了眼睛,胸腔仿佛都在共鸣,眼中倒映着雪刃。莫名地,他觉得这把剑很喜欢他。
  剑柄上刻着两个字,尽管虞夏看不懂书法的好坏,却觉得这一笔一捺里都是狂放的酒意。
  摧花。
  虞夏胸腔一热,剑身又是一次铮鸣。他一惊,发觉自己竟着了迷一般想拔出这把剑,触手冰凉。虞夏提起长剑还有些吃力,只让它一头点在纸堆上,带这一带,带出了一张泛黄的纸片。
  纸片上有四四方方的折痕,也许是信纸。
  他弯腰捡起纸片,在上面看到了墨绘的刺花图案。与铁匣子上的一模一样。
  第19章 相许不悔
  后来呢?敖宴问。
  虞长乐吐吐舌头:后来,师父就来了。
  他没来得及再仔细看那个图案,就感受到了庞大的灵压,压得他差点儿抬不起头。激烈的气流把满屋的纸都吹了起来,虞夏抬眼,看到了白怀谷暴怒的神情。
  也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却仿佛有一场冰冷的风暴,把他动得生生在艳阳天打了个寒战。白怀谷虽然性情冷漠,但虞夏却是那一次,头回见到他真正发怒的样子。
  白怀谷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虞夏被他的眼神吓住了,跑出去几十步脑子才从空白里回过来。但他实在耐不住好奇,又折回去,却只看到白怀谷低着头看那把剑,不知在想什么。
  他不敢多看,只瞥了一眼就走了。也是从那之后,虞夏再也没有踏入过白怀谷的院子里一步。
  这段记忆里,他记得最清楚的只有那把惊鸿一瞥的摧花剑,要不是看到这个图案,虞长乐也不会想起他曾经还见过那张信纸。
  既然是信,一是他写了而未发,二是别人寄给他的。敖宴道,顿了顿,但上面有折痕,则大可能是别人寄给他的。
  虞长乐心情复杂:我知道。但这刺花一定与师父有关。
  他活了十九年,才发现他的师父可能并不是他以为的样子。他记忆里,白怀谷永远都一身白衣胜雪,神情冷淡,终年闭关修炼。他敬仰师父,虞夏犯懒而怀璞老人管束不住的时候,只要师父看上一眼,他就会立即爬起来。
  虞长乐没有父亲,在他心里,白怀谷就是他不善言表的父亲。虽然他提师父提得很少,但他还记得许多次,他都感觉到白怀谷也是在用看后辈的眼光温柔地看他的。
  可他现在先是知道,碧落山的结界是为了困住白怀谷;后又发现了这个邪术锻造的铁匣可能与白怀谷有关。
  虞长乐垂下眼,心生一丝迷茫。
  你别想太多。敖宴转过头,与他对视,就算有关系,那也不是你的错。
  虞长乐心情稍好,道:宴宴啊,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特别不会安慰人?
  我没有安慰过人。敖宴道。半晌,他又开口,你是第一个。我会跟你一起查下去的。毕竟
  他摇摇手上的金环,示意灵契。
  我想走也走不了。敖宴说话间扬眉,神情放松。
  虞长乐心中一暖,言谢却又不能表达心中之意,只能重重点头:嗯!
  我原本从没想过我会去上学。敖宴道。
  他心想,他也从不知道和一个人在一块儿这样聊天会很有意思。敖宴露出了一个笑,说好的以身相许,堂堂东海龙族可不会中途反悔。
  若是敖宴此时还是青年体型,这一笑可谓肆意狂傲到了极致。奈何他现在外貌只有十六岁
  哈哈哈哈哈哈!虞长乐不快顿消,大笑着往后倒翻下屋顶,宴宴,你好像个故作深沉的小屁孩!
  夜色里洒下一串没心没肺的笑声,敖宴:
  *
  晚间,虞长乐洗漱完准备缩紧床铺,折腾枕头时忽然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他提出来,见是个深蓝的锦囊。
  敖宴,对了。你忘了个东西。虞长乐想起来了,这是他把敖宴抱回来的时候,从他的襟口掉出来的。
  敖宴转头接过香囊,怔了怔,道:谢谢。
  虞长乐回忆起触感,好像香囊里是个沉甸甸、冷冰冰的东西,并非香料,便问:这是什么?
  敖宴把香囊重新贴身收好,我也不太记得了。但这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
  不记得,却又说很重要。虞长乐抱着被子笑:怕不是什么定情信物吧?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敖宴把枕头按到他脸上:别胡说。
  哇!你打我!虞长乐不依,抄起枕头也战了起来,看招!
  一片鸡飞狗跳,枕头被子乱飞,笑闹声不断。花瓶可怜兮兮缩在墙角,以防被殃及池鱼。
  忽而,窗外传来一声鹤鸣,划破九霄。
  不玩了,不玩了!看看外面怎么了?虞长乐被敖宴压着双手,笑得喘不过气。他暗暗使力,奈何敖宴手臂如铁铸,明明现在还比他矮一点,虞长乐却根本挣不开。他心想,之前叫敖宴求饶时,果然敖宴是状态不好才没使上力被他压着打的。
  敖宴一挑眉:你不求饶?
  你怎么这么记仇呀?虞长乐蹬腿踹他,想挠他腰上的痒痒肉,又被压住,立刻见风使舵,我求饶,求饶!好哥哥,饶了我吧!
  他笑出了眼泪,眼尾泛着点红,艳如桃花。
  敖宴被蛰了一般瞬间松开手,黑着脸道,你是不是又看了什么奇怪的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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