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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节

  “犬子似乎也无意党派之争,我认为他入党是不合适的。”黄石适时地挑明了自己的态度。
  “国公所言极是。”缪首辅和任大夫都附和道,作为未来的君主,他们确实需要超脱于政党之外。
  “刚才刘会长来找我时,说起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对缪首辅的来意黄石则是绝口不提,他请刘昌过来,让他自己和制宪会议的两位大夫说——缪首辅依旧是制宪会议的议员。
  今天刘昌和齐国公抱怨了很久银价浮动,从西班牙人那里换取的白银时多时少,而且趋势难以预测,对此刘昌当然觉得是无解的,他不过是随口抱怨了一通罢了。
  不过黄石倒是有另外的想法,他建议制宪会议不妨考虑发行新的货币,一种稳定,流通量可以预计的货币。
  “对商业当然很有好处,”以前缪首辅也是商人,他也希望有一种稳定的可流通货币,同时也能意识到这种货币发行会给国家财政带来极大的好处,不过问题在于百姓是不是能够接受这种货币,黄石刚才提出的例子是当初长生岛的军票和福宁镇的军票,不过缪大夫指出那个军票归根结底还是用白银为保证的:“如果滥发,后果不堪设想。”
  “我又没有说不以白银为保证,我觉得可以先慢慢来,比如把每两白银换算成三百元,任何人都可以用这个元从官府手里换回一两白银,只是官府收税不再接受白银,而是要收钱币,以此来建立信用。”
  黄石说了一会儿他的构想,但最后向两位制宪会议的大夫重申道:“我不会为这个计划负责的,我也不会亲自去向制宪会议提出这个建议,到时候如何发行也是内阁和制宪会议来拟定,如果砸锅了不要指望我来收拾残局。”
  这个声明倒是没有把缪首辅和任大夫吓倒,最近很长一段时间来齐国公都是这个态度,权责自负。
  “制宪会议如果不打算开始这个计划,我也不会强求,”黄石觉得这个计划是非常有可能被启动的,因为对经济有利,对财政也有利:“如果制宪会议和内阁开始这个计划,无论你们如何拟定计划我都会批准的。”
  黄石再次保证道,而且当着众人的面又一次为制宪会议进行政治背书:“终我一生都会支持制宪会议或是未来国卿院的任何决定,我深信议会比我考虑得周到,犯的错更小也更少,如果未来我不在了,接替我这个位置的人自认为比我强的话,他可以考虑否决议会和内阁的决定,但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如果黄石取代了明皇,那么他就是新朝的开国者,在场的无论是缪首辅、任大夫还是商会会长刘昌或是夏完淳,虽然口头上不提,但都相信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黄石的这个保证就会是议会的重要武器——不会有后继者敢自称比开国皇帝更强的。
  “齐公的这句话,介意下官传达给报纸么?”缪首辅有些沉不住气了,冒失地提出这个疑问,他实在很担心黄石只是随便说说来安抚人心,而不是真的想表达这个意思。
  “完全不介意,”黄石说话的时候,注意到几个听众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留中权是不合理的,我完全无意恢复它。任何经过上、下两院一致赞同的决议,我都会批准,即使——”黄石冲着身边开阔的草坪挥舞了一下球杆:“你们的决议是要抢走我的这个球场。”
  ……
  分开来杭州的缪首辅和任大夫乘坐同一辆马车返回南京,路上他们主要讨论了发行新货币的问题,在这个计划上达成了初步共识,至于对李秦的处理两者都没有提及,因为两人已经对此达成了默契。
  在回到南京的时候,缪首辅看了一眼窗外宏伟的南京皇城,淳化之战结束后,黄石虽然跑去杭州,但是监国太子和皇后娘娘都搬回南京居住。由于黄石完全没有控制的意图,而且现在也不像在泉州时那样距离近,朱明皇室似乎正变得越来越活跃,一些江南士人开始还是鬼鬼祟祟地去叩见监国陛下,但现在变得明目张胆许多。
  “前几天,有人来和我说过,”自从缪首辅听到黄石的那句保证后,就一直想提醒齐国公注意监国陛下的动静,不过对方显得毫无戒心,也不愿意讨论这个问题,现在他有意无意地对任红城说道:“说我从来不去拜见监国陛下,有失人臣身份。”
  “是啊,下官也听说了,”去拜见监国太子的士人中还有不少是钱谦益派的东林士人,最开始是死心踏地的保皇派,但是现在由于他们完全没有从齐国公那里拿到酬劳,那些在南明政坛不得志的士人也开始往皇宫跑:“他们每天都去,还称之为上朝。可是我记得齐国公已经废除了上朝,这也得到各省卿院的一致拥护,我觉得他们称每天去上朝这种言论是对卿院权威的挑战。”
  缪首辅微微一笑,对方的回答原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和那些失意士人不同,面前这位是南明宪政制度的受益者,而且毫无疑问,对方肯定也明白,齐国公那番尊重议院的声明,只有在齐国公成为新朝开国者的情况下才有最大的效果,如果明朝延续下去,那只有朱元璋的话才算是祖训,黄石的声明说不定有一天还会被说成是乱臣贼子的狂悖之言。
  ……
  “六钱还是六两,六十两,六百两不重要,齐国公认为我们对此事的处理只是表明一个态度,那就是我们是否认为盗取国帑是不可以容忍的行为,如果我们认为可以容忍,那无论制定什么样的容忍标准都是小事了。”回到首辅官邸后,缪首辅对李秦的态度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如果我不追究此事,那么选民就会认为我认为这种事是可以容忍的,而实际上我并不这样认为,我不想让选民误解我和本党的态度。”
  本来满腔希望的李秦闻言垂下了头,艰难地问道:“首辅大人是要下官辞职么?”
  “是的,我希望你主动提出辞职,从此不再踏足政界,这样我还可以确保你的退休金。”缪首辅微微缓和了一下语气:“为了党,你也稍微牺牲一下吧,现在我还有权任命本党的同志接任你的位置。”
  只要弹劾案没有启动,李秦是自动离职而不是被罢免或是弹劾下台的,缪首辅就可以保证他的老朋友退休的身份,现在南明对官员的待遇不错,俸禄相当优厚,就是退休金也远远高于一般人的收入,李秦既是议员也是部长可以有两份退休金,虽然这不足以让他成为富翁但是衣食无忧也可以过上体面的生活。而且只要是自动辞职,根据制宪会议的规矩,党魁可以直接任命继任议员而不需要重新选举——这是党派达成的妥协议案之一。
  “可是这并不是一点点的牺牲,”李秦突然愤怒起来,如果只是为了收入,那他一开始根本不会变卖产业弃商从政,南明体制下,官员的收入已经根本无法和崇祯朝相比,就是政治捐款开支也必须是公开透明的,只能用来为政党竞选和宣传服务,收入虽然不低但没了灰色收入也就意味着不可能靠做官致富。很多从政的人和李秦一样,相比金钱他们更在乎政治地位和权力,政治生命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切:“他们凭什么弹劾我?监察司已经说了我没有犯法,我没有——”李秦强调道:“触犯法律。”
  “我不在乎这个!”缪首辅也激动起来:“我不在乎你有没有犯法,你这事做错了,你给本党和本内阁抹黑了,而且你居然麻痹大意到被人抓住了!”
  “只有六钱银而已,”李秦指出这句话缪首辅以前也对他说过,他哀求道:“下官会牢记这个教训,一定不会再犯,首辅大人再给下官一个机会吧!”
  “你的教训会被我们和你的继任者牢牢记住的,但你要对这件事负责。”缪首辅冷酷无情地说道:“没有人能把自己的利益置于国家之上,我也不会同意我们的某些党员把自己的利益置于本党之上,国家不会为你的错误付学费,工党也不会用党的利益为你的错误付学费。”
  “如果我不辞职呢?”多年的老朋友竟然如此冷酷无情,让李秦很伤心,他有些愤怒地问道:“你难道会罢免我吗?罢免一个替你效力这么多年,勤勤恳恳、从来没有大过的官员,而且还是你的朋友。”
  “那我就会罢免你!你不是觉得没有犯罪吗?我向老天爷发誓,我会在罢免你以后亲自提出对你的弹劾案,或许提刑官不会定你的罪,但是这个弹劾案一定会通过,我会让所有党员都对此案投赞同票!让你不但没有部长的退休金,连议员的也一样没有!”对方的顽固让缪首辅变得气急败坏起来:“别逼我这么做,但是如果今天下午本官还没有看到你的辞呈,你就会接到罢免令和弹劾书,不就是一个席位吗?我就是不要了也要弹劾你。”
  面对这样赤裸裸的威胁,李秦终于还是屈服了,他现在声名扫地而且地位不够高,估计就是退休了也很可能无法像吕志强一样地出回忆录,他毕竟还是要为自己的后半生考虑。
  “遵命,大人。”李秦垂首说道:“下官这便回去写辞呈,呈递给大人和给制宪会议。”
  看着老朋友弯着腰,耷拉着肩膀,步履沉重地走出自己的办公室,缪首辅突然感到一阵心酸,他几乎开口要叫对方回来,但是最终还是一言未发——南明残酷的宪政制度,已经剥去了旧式官僚体系中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
  ……
  “为了六钱银子就罢免了一位尚书。”许平看到南明这篇报道时,心情变得十分复杂:“这要是放在前明,不,就算是放在我们大顺,这也叫个事吗?就是在明太祖高皇帝的时候,能为了两壶酒就罢免一位朝廷的命官吗?”
  联想到自己懂事以来的所见所闻,许平突然有种感觉,那就是党争,至少齐国公这种党争未必是一无是处的:“南明的国力最乐观地说也是不在我们之下,工业更是十倍以上,如果他们的官僚都是这样的,那我们还能打赢吗?”
  最近大顺方面唯一值得一提的胜利,不是陆军而是在他们劣势最大的海军上面,天津巡抚把明军凿沉又被顺军打捞起来的铁甲舰设法予以修复。在打捞沉船方面,他们可以借用以前的经验,不过在修复船只方面则不行,不过为了在朝廷方面挣个面子,也是为了还击领军将领的嚣张气焰,这次大顺内阁斥重金收买走私船长,从南明那里绑架了几个技工偷运到天津。
  而铁甲舰实际并没有严重受损,只是一个齿轮被卡死,限于时间和地点问题所以明军没能修复。在大顺方面不计成本地努力下,很快这艘船就恢复了航行能力。然后天津巡抚就亲自组织了一场奇袭,挑了一个无月的阴天,用大量划桨动力的小船趁夜把铁甲舰无声地拖拽出港,于黎明时分发动机器,向天津港外的明军驻留舰队发起进攻。
  骄傲的南明海军从来没有受到过顺军水师的挑战,也从来不曾有过和铁甲舰作战的经验,因此虽然注意到对方的武器,但明军还是接受了这个挑战,命令旗下船只一拥而上,准备把失去的铁甲舰夺回。
  但是只有风帆战舰的一方很快就发现他们完全不是敌人的对手,他们的炮完全无法给铁甲舰造成伤害,顺军学着明军的样子在舰体上涂满了牛油,威力还不如要塞炮的海船炮只能在舰体上叮叮咚咚地敲出一阵声响。最先下锚与铁甲舰对射的几条船,在被顺军缴获的二百八十磅大炮击中后,毫无悬念地很快沉没。
  见势不妙后,明军舰队连忙收锚扬帆退出战场,而顺军的铁甲舰则一直追在他们的尾巴后面打,在追击过程中,明军任何一条船只要被对方的二百八十磅大炮击中,就必然丧失战斗能力。幸好由于铁甲舰的速度实在太慢,所以明军的舰队大部分得以逃出对方的火力范围。但在一天的战斗后,天津巡抚还是可以骄傲地宣称他们解除了明军对天津港的封锁,而且击毁了明军七条战舰,俘虏了近千名水手。
  由于一直没有进攻天津港的计划(这主要是因为天津实在距离北京太近,而且南明已经花费巨大在供养山东滨海的部队,所以南明陆海军都认为占领塘沽不太实际),所以海军新造出来的两条铁甲舰一直在后方训练而没有上前线。但是有了这个威胁后,渤海的舰队要求后方立刻把铁甲舰运来,以便对付第一艘的试验品。
  此时在遥远的欧洲,几套崭新的动力机和新式机床正被运向阿姆斯特丹,上一次英荷战争的失败让荷兰深感耻辱,而英国咄咄逼人的攻势还在继续,已经毫不掩饰对荷兰北美殖民地,尤其是新阿姆斯特丹(纽约)的野心。
  “这是中国人刚发明的机器,”指着一台蒸汽机,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代表介绍道:“能够提供可观的动力,他们正在把它应用在战舰上。”
  与机器一起运来的还有一些技工,荷兰东印度公司派出一些人到福建、广东从学徒工干起,直到了解了相当的制造和维修知识后才跟着这些机器回国:“四十年前,他们还在从未我们这里进口机器、武器和技师,四十年后轮到我们从他们那里购买了。”
  “令人惊叹的机器!”参观过战舰后荷兰海军将领奈德称赞道:“中国人是如何在四十年里取得这样了不起的进步的呢?”
  “最主要的进步来自最近的数年,中国陷入了一场势均力敌的全面内战,战争让他们的技术日新月异、人才涌现、社会革新,而且本来是社会底层的工商也一跃成为人上人。”东印度公司的代表回答道:“战争是技术和变革的最大推动力量,这在我们欧洲不也一样吗?”
  第四十一节 返京
  “和我讲讲中国的内战吧,”虽然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成立很多年,而且之前在南洋东印度公司的雇佣军和理事会的雇佣军发生过长期的交手,但对大部分荷兰人来说中国依旧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国家,奈德将军就对这个东方的大国很感兴趣:“他们的海军如何,陆军如何?”
  “想必将军已经听说过中国的黄侯爵?”
  “是的,他的继承人几年前还曾访问阿姆斯特丹。”
  “现在这位令人尊敬的贵族已经是公爵了。”
  奈德将军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在大部分欧洲王国,公爵是贵族能够达到的最高等级,绝大多数这种头衔都是国王赐给他们亲弟弟的:“我记得这位公爵大人是平民出身吧?”
  “将军的记性很好,公爵确实出身平民,几千年来中国持续地从野蛮人手中夺取大片的殖民地并它们统统变成本土,据在下所知每个为皇帝夺取大片新领土的中国将领,即使出身平民也会得到世袭的贵族身份……”
  “这个自然,看了这位公爵大人为他的皇帝夺取了不小的土地啊。”奈德的语气中颇有羡慕之情,他对黄石的经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了解:“什么公爵?”
  “和我们欧洲一样,是以公爵封地命名的,不过那个名字并不好记忆,倒是为公爵起了一个别名,叫磐石公爵。”
  “是用来形容公爵的心性,还是战争的风格呢?”
  “都有,而且和磐石公爵的大名也有关联。”
  “原来如此。”奈德将军点点头。
  “磐石公爵阁下的经历略有不同,”东印度公司的人把他对中国政局和黄石生平的理解一五一十地诚实报告给海军中将:“四十年前,中国失去了他们睿智、老练和勇猛的老皇帝,随着老皇帝的去世,他建立的强大海军和陆军也化为乌有,野蛮人开始反扑。中国失去了他们大概面积有一个欧罗巴那么大的新领土,上面的殖民不是变成了野蛮的奴隶就是被屠杀一空,野蛮人甚至尝试洗劫帝国的首都。”
  “一个欧罗巴大陆那么大的领土,啧啧——”海军中将评价道:“这样大的土地怎么可能轻易本土化?”
  “将军不要小看x中国殖民的能力,他们有着无穷无尽的人力,这么大的土地只要几十年就可以变成本土。”东印度公司告诉将军,据他所知中国拥有超过五千万的男丁:“中国对新领土殖民的速度非常快,据在下所知:几千年来只要稳固地占据五十年以上的殖民地,无一例外地成为了中国的本土。”
  “嗯,还是继续说那位磐石公爵吧。”奈德将军不禁想到,如果荷兰有这样的人口,那北美的殖民地早就可以完成本土化,不,哪怕土地再多上几十倍也可以很快完成本土化。
  “当时磐石公爵还是一个年轻的将军,他在首都的大门前挡住并且全歼了企图洗劫首都的野蛮人,因为这样的功绩而得到了侯爵的身份,当时没有人怀疑将军会为国家夺取大片新的领土,因为这样的功绩他甚至可以建立一个新的、领土比法国还要大的王国。但是侯爵在宫廷里的敌人嫉妒他的功绩和荣誉,劝诱皇帝剥夺了将军的军权,把他流放回他自己偏远的封地上。而接任军队的人都是愚蠢的饭桶,多年来不但没有夺回失地,反倒让野蛮人的大军一次次蹂躏帝国的领土、掏空了帝国的国库,羞辱皇帝的军队和大臣……”东印度公司渐渐讲到了内战的开始:“皇帝身边围绕着将军的政敌,这么多年过去了,将军看起来永远没有重掌兵权的一天,最后就连将军的冠军骑士也投奔叛军,成为另一个自称拥有皇位继承权的叛军首领的冠军骑士……皇帝身边的奸臣接受了叛军的黄金,把城门出卖给敌人,绝望的皇帝自杀在皇宫的大门前……”
  奈德将军静静地听着这个有趣的故事,东印度公司的代表接着告诉他,公爵在大半领土丢失后,抱着皇帝的幼子(荷兰人不是很分得清中国皇室的关系。)逃到南方,继续坚持抵抗,现在已经出现了胜利的曙光:“在我来之前听说中国的皇太子已经有意要立公爵为国王,不过人民对此并不满意,认为旧皇室已经不配拥有皇冠,人民希望能够把这顶皇冠带在公爵的头上。”
  “真是了不起的国家,”奈德由衷地称赞道:“一个勇敢的军人,击退了野蛮人的进攻,领导人民击败叛军,然后被拥戴成为国王和皇帝,这我之前只有在童话中才听说过啊。要是在欧洲,如果你没有值得一提的血统,那么就是再有才能也不可能得到皇冠的。”
  一连串的称赞后,奈德又问道:“那公爵的前冠军骑士呢?”
  “骑士依旧向新的皇帝效忠,这位骑士有着怜悯的好名声,从来不曾纵兵掠夺,对于贵族战俘曾经多次慷慨地不索取赎金就将他们释放,甚至没有抢夺他们的盔甲、武器和珠宝;而那些付不出赎金的平民士兵,骑士会让他们饱餐一顿然后让他们离去……”东印度公司介绍了一下许平的经历,同样是他的理解:“骑士从野蛮人手里夺取大概有两个欧罗巴那么大的殖民地,得到了自己的王国,手下还有数万能征惯战的军队……虽然战事日趋不利,而且磐石公爵已经保证了那些投降贵族的权利,但是骑士却没有因为为了保全自己的封国而背叛给他爵位的皇帝。”
  听完介绍后,奈德说道:“这位骑士是位可敬的绅士,他想必是出身名门了?”
  “不,他和磐石公爵一样是平民出身。”
  “中国平民的教养真令我吃惊,我觉得就是我们的贵族也没有几个能做得这么好,”奈德摇摇头:“可惜他没有贵族血统,不然我都觉得这位骑士完全够格做我们的国王了。”
  东印度代表笑起来:“议会是不会同意给一个平民带上王冠的,而且这位骑士并不擅长海战。”
  “这就是我们不如中国的地方,再说海战既然有我那国王不懂也没关系,我不希望国王陛下为我们夺取两个欧罗巴那么大的土地,只要有一个法国那么大就够了。”奈德和代表都大笑起来。
  ……
  英国,牛津,
  国王陛下已经决心为英国夺取荷兰的北美殖民地,从而证明他并不比克伦威尔那个叛国贼差——既然叛贼都能击败荷兰,那么国王领导下的英国就会取得更光辉的战果。
  “荷兰东印度从中国进口了大量的机器,”对荷兰的动静英国当然很关心,尤其是对对方重建海军的努力:“我们也买了一些。”
  英国的王太子回国加冕后,法国曾经派使者鬼鬼祟祟地前来商议瓜分荷兰的事宜,法王认为这个同盟可以巩固两国的关系,之前法国一直收留流亡的英国王太子,法王认为对方也应该有所报答,而且法王自认为要求也不算过分,他只想并吞荷兰本土并且和英国平分荷兰的海外领地。
  虽然法王对英荷之间的矛盾猜测的不错,第一次英荷战争让这两个国家互相敌视,而且一个想扩大战果、另一个则想报仇雪恨所以都摩拳擦掌地准备再次大干一场。但是英王对法王贪婪的秘密协议不屑一顾,英国追求的是夺取荷兰大批海外领地然后消化为己有。至于其他的,如果荷兰能够保住以便英国未来继续夺取那是最好,而荷兰本土的存在因此也很变得很有必要——可以保证荷兰继续控制剩下的领土不让其他列强染指直到英国成功消化掉这次的胜利果实。
  英王的翻脸无情和忘恩负义伤透了法王那个忠厚老实人的心,既然并吞荷兰并瓜分她的领土不成,法王马上又偷偷向荷兰排除秘密使者,打算和荷兰结成反英同盟:在英荷战争爆发后对英国宣战,尽力支持荷兰对英作战,并和荷兰一起瓜分英国的海外领土。
  这个秘密协议大获成功,荷兰和法国一拍即合达成了对英攻守同盟。不过在第二次英荷战争中,在奈德将军攻入泰晤士河,摧毁了英国舰队和造船厂并迫使英国认输投降后,荷兰并没有考虑法国的利益而是满心欢心地单纯为自己捞好处。白为荷兰打工一场的法王感到自己这个老实人上当受骗了、被侮辱了,于是又掉头去找被打得满头包的英国商量瓜分荷兰,这导致了第三次英荷战争——荷兰第二次向英国投降,割让了大量海外领土、吐出了上次的胜利果实,然后掘开海堤淹没了法王的大军,此时英国又开始为了平衡而暗地支持荷兰对抗法国:前后三次战争让英国从荷兰手中获取了大量的利益,但是法王还是什么也没捞到。
  这些是后话不提,在发现荷兰从中国购买机器后,英国也急急忙忙地让西班牙人帮忙收购了几台,对于法王愚蠢的行动英国并非没有察觉,他们修补了和西班牙的关系现替法国后背找了个潜在的敌人。同时把采购来的机床和动力机运到伦敦打算研究一番并仿制几台出来。
  现在蒸汽机有好几家南明厂家在生产,随同运来的还有产品说明说,至于各种机床的说明就更详尽了。牛津大学的校长在惊叹过这几种新式机器的效果后,立刻表示他心目中已经有了一个研究和仿制这些机器的人选:“不过仿制这个词可能会让他感到羞辱,我们还是说改良吧。”
  虽然没有见过这位机械大师的面,不过校长的语气、态度和用词让官员们顿时也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师肃然起敬,校长带着这几个送机器来的官员走向校园深处,一直把他们带到一棵苹果树前,当看到躺在树下的那个人看上去顶多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时,官员们无不大吃一惊。
  虽然校长对此人很有信心,但是官员们则很难想象此人会值得校长刚才那种夸奖,这么年轻就会骄傲到不能在他面前提“仿制”两个字的地步。他们不禁觉得校长可能有些判断上的失误,对这个人评价过高。但他们都不曾想到,这个年轻人最有信心的人并不是校长,而是亿万之外的南明执政大臣,准确地说,南明的执政大臣是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的疯狂崇拜者。在黄石本来的世界,有一些比他更疯狂的崇拜者称呼这个和耶稣基督同日生的人为第二圣子、为先知、为神使,认为他的著作不是自己想出来的,而是上帝借他的口把一些本来只属于神的秘密告诉世人。
  在黄石的印象里,这个先知一样的人物,除了因为觉得现有用来研究物理的数学工具不趁手就去发明微积分以外,好像也曾在为英王铸币的时候觉得现有的机械工具不方便就随手发明了螺杆、各种机床和其他许多工业工具;多年前随便浏览过的文章黄石已经记不清,不过似乎对方没有蒸汽机也解决了动力稳定输出问题,而这个南明在黄石这个穿越者指导下鼓捣了几十年也没能解决。如果黄石今天在此的话,他一定会认为大学校长的期望一点儿也不过分,因为历史上这位先生就是没有参考对象也自行把螺杆和机床都琢磨出来了,现在有了实物改良显然不成问题。
  当校长走到苹果树旁边的时候,那个年轻人似乎还在树荫下沉睡,这时一阵风出来,一个饱满的果实在风中晃动了两下,突然脱离了树枝落向地面,向着年轻人的头上砸去。
  “小心,”校长眼疾手快地一把接住了那个苹果,低头叫道:“醒一醒!”
  “我没有睡着,”年轻人缓缓睁开双眼,双手抱在胸前盯着校长手里的苹果:“我正在想,如何证明让苹果落地的、和支配宇宙间星球运行的是同一种力?”
  ……
  经过凤阳的时候,许平去探望了依旧生活于此地的朱慈烺,自从上次离开后许平就又是一通东跑西颠,始终没有机会再来凤阳。朱慈烺发现许平对于战事显得相当悲观,不断提到南方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
  “我这一年来训练了两万新兵,而南方训练了十万以上,与此同时齐公还在云南、湖广发动全面进攻,就是江淮战场他们的攻势也是越来越强。”撤出江南以后,许平把各个野战营轮流撤到后方整训,包括近卫营和装甲营在内,许平都让他们第二次进入训练营,参加这次的大练兵活动。在许平严格的监督下,现在顺军的战斗力达到了近年来的最高峰,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大有提高,可是许平却感到与明军的差距依然在被拉大,质量被不断的追平,而敌人的数量优势继续增加着:“同时南方还维持着山东滨海的驻军,养着庞大的海军,齐公仍然有余力而我没有了。”
  由于朝廷的掣肘,许平估计自己得到的资源会越来越少,只是这点他不会对朱慈烺提起罢了。
  虽然距离前线不是很远,但是朱慈烺看到的只有北方自己的消息而不像许平那般可以获得南方的报纸,他知道顺军一直在后退但从不知道形势已经恶化到这个地步:“堂兄会战败吗?可是堂兄不是屡次以少胜多,把齐世子打得落花流水吗?”
  虽然对方打着明的旗号,但朱慈烺明显还是偏向自己的,许平苦笑一声,犹豫了下是不是把黄乃明的秘密透露给朱慈烺一下,但是许平觉得暂时还是没有必要,虽然按照目前的军事形势发展下去顺军在江淮战场的防御迟早会崩溃,但是许平认为自己还能在坚持几年:“我不可能一次消灭南明全部的军队,而南明官吏廉洁、赋税充足,他们会一次次卷土重来,每次的军队都比上次要强大许多,而我只要失手一次就会是万劫不复。”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许平就起身告辞,朱慈烺竭力劝他吃过晚饭再走,还打趣道:“这都是堂兄的厨子,确实不错,堂兄还一次没有尝过他们的手艺呢。”
  午饭许平就是在路上随便对付的一点,一顿热气腾腾的饭对他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诱惑,不过许平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下次吧,这次我还得尽快赶去北京,如果这次我事办成了,下次就可以来凤阳和弟弟小聚一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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