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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娇 第46节

  素瓷说,“娘娘早起醒过一次,奴婢伺候她用了早膳,她说身子不爽,奴婢便请了太医来给她看脉,就睡到现在了。”
  萧复勉强放心,把碗递给她,“出去吧。”
  素瓷不放心道,“陛下,太医说,娘娘是之前落了雨,身子一直不好,她自己也没当回事,到今天才病倒了,娘娘得好生养着,万不能再糟践身子。”
  萧复抬手挥挥,她便带上门到外面了。
  萧复坐在床前看着虞媗,她这回是真病了,刚刚他碰着她的额头,烫的烧人,他的思绪飞出去,一直飞到那时在幽州,她身体一直不太好,经常生病,时不时这儿碰着那儿伤着,他那会儿真的嫌麻烦,他身边男人多,没见过这么婆妈的,得时刻护着,稍有不慎就容易出事情,他那么忙,还得分神出来管她。
  可到后面,他渐渐养她养出了乐趣,她的那些缺点都很有意思,只要她这个人黏着他,他并不在意她有什么毛病,他可以把她养的比她在宫里还好。
  可是后来就都变了,她变得野性难驯,生病的次数慢慢变少,甚至为了逃跑骗他,看他的眼神越来越陌生,最近竟然还开始厌烦他。
  他甚至产生迷惑,她在慢慢收回对他的爱意,但这绝对不可能,她要敢收回,他就逼着她全部掏出来,那些都是他的,她没资格收回!
  床上女人瑟缩了一下,萧复摸了摸她的脸庞,她立时往他手中缩,想要汲取他身上的热量。
  萧复褪去外穿的披风,靠到床上,还没抱她,她就自觉往他怀里钻,脸贴着他的脖子,一如从前依赖他的姿态,萧复抚了抚她的后背,抿着笑想,她也就嘴上说着不爱他,骨子里还是离不得他。
  他拥着她渐入梦。
  虞媗喝过药后,再睡了一觉,终于醒过来,一睁眼面前出现萧复熟睡的面孔,她想都没想,直接狠推了他一把。
  第四十五章 怕
  萧复即位后, 一直忙于处理政务,睡觉的时间被严重压缩,这是难得可以休息的空处, 他正好梦,毫无防备,被她这一推, 下意识张开眼, 身体控制不住一摔, 栽到地上迅速爬起来, 斥她,“病了还不消停, 要朕绑了你的手脚?”
  虞媗翻身, 钻被子里不理他。
  萧复坐回床, 掀开一点被褥,往她脸上触过,烧退下去不少。
  虞媗极快的打他手,往床里缩。
  萧复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 被她这么一再躲避哪还有心软的念头,一伸手连人带被全裹怀里, 她还整个像长了刺,扭来扭去, 就是不愿给他抱。
  果然下一瞬她屁股就挨了巴掌, 她呆在当场, 萧复想把她这一身刺全给拔了, 磨着牙道,“仗着生病,以为朕不能把你怎么样, 你是不是想被朕丢外面去?”
  虞媗便安静下来,垂着眸慢慢起了睡意。
  萧复瞧她似睡未睡,便拍着她的背,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他亲手带出来的孩子,顽皮一点他不介意,但是她不能抵触自己,至少要听他的话,依赖他,即便跟他执拗,只要心里有他,他可以勉为其难当这些是小情趣。
  他一定可以将她掰回原先的样子。
  在他的安抚下,虞媗很快便睡着了。
  萧复背靠着枕头,抱着她甚是满足,她诈死那次着实让他后怕,现在回忆那时的心情,就像天都塌下来了,不可思议,他不想再经历一次,至少他活着的时候,绝不能再看到她死在眼前。
  阁门开了条缝,素瓷谨小声道,“陛下,公主殿下来找您……”
  萧复拧了拧眉,轻轻把虞媗放床上,起身到门边,“让她睡,别进去吵她。”
  素瓷连忙答应。
  萧复便踱过门槛,到了前殿,就看见杨连娇脸上挂着泪,杨连娇朝他跑来,“表哥,荀钊现在一直不吃饭,我、我怎么办?”
  萧复蹙眉,“他不吃饭,你不会喂?我还要管他吃喝拉撒?我不是他爹娘,你找他爹娘去。”
  杨连娇六神无主,“表哥,他想绝食,他爹娘劝过,根本没用,他现在不让我碰他,他看我的眼神非常厌恶,呜呜呜……”
  她说着就哭出来,怎么会成这样,她本来以为,他们圆房后,他们成了夫妻,他再不屈不挠也不可能会抛下她,可是现下反倒把他逼急了,他一心求死。
  “他是女人吗?寻死觅活的,吓唬谁?让他去死,朕就看看,他会不会死,”萧复烦躁道,他着实不解,虞媗一个女人,遇到事情都能自己抗住,敢争敢反,怎么到荀钊这里,一天到晚都是死死死,一个男人这么脆弱,属实离谱。
  再跟她就这些没用的废话嚷嚷,屋里那个指不定被吵醒了,他踏步要出去。
  杨连娇慌手慌脚的拉住他,哭着求道,“表哥,你让公主去劝劝他吧,他一定听公主的话。”
  她不想荀钊去死,她每天白天夜里都看着荀钊,只要一闭眼就怕他找机会自杀,她实在快撑不住了。
  萧复顿时拒绝,“想死的拦不住,你自己都管不了,她能管用?死一个就够了,别把她也影响了。”
  以前虞媗特别怕死,可这回被他抓回来,明显性格大变,他不能冒险,如果虞媗受荀钊影响,她再爱惜自己,也会有想死的冲动。
  杨连娇紧揪住他不放,难以置信道,“表哥!你心里只有她!你想过我吗?荀钊死了,我怎么办?你能不能看看我?我不要荀钊出事,是你说盯死了他就不会有事,都是你叫我做的!你怎么能不负责任!”
  “你要再吵,我现在就下旨砍了荀钊,”萧复长眉笼起,阴寒道。
  杨连娇霎时间错愕,在她这短短十七年的生命中,她一直认为,只要跟着萧复的脚步,做任何事都不可能会有错,萧复强迫虞媗,她强迫荀钊,她没觉得哪里不对,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直到如今,她被萧复呵斥醒,她忽然意识到,萧复和她不同,萧复把荀钊视作情敌,他恨不得荀钊死。
  杨连娇失魂落魄的松掉他。
  依譁
  萧复准备赶她走,阁门慢慢打开,虞媗趿着木屐出来,走起路有些摇晃,素瓷在旁边搀着她。
  萧复道,“回去。”
  虞媗走到他面前,仰着脸凝视他,“萧复,让我去趟荀府。”
  萧复面色极差。
  杨连娇看见虞媗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着急道,“表哥,荀钊死了对你没有好处,你撤了他的官,御史台能用的人也不过就是他和几个刚当值的新官,荀钊为人谦和有礼,他若是死了,谣言定会指向你!”
  萧复不屑道,“我会怕这些?”
  杨连娇直接没辙。
  虞媗缓慢道,“萧复,我去告诉他,我不喜欢他,可以吗?”
  萧复心头那丝杀念消失,冷着脸道,“当然可以。”
  ——
  马车停在荀府后院,萧复和虞媗着的便装,下车后倒没引起百姓瞩目。
  杨连娇匆匆带他们进府,这是他们第二次进荀府,再见到荀烈夫妇时,两人苍老了许多,瞧着便知是为荀钊忧心。
  见礼了后,一行人到书房。
  萧复懒得进去看荀钊,就坐在院子里喝茶。
  杨连娇不敢进书房,只站在书房外目送着虞媗进入。
  虞媗缓步到书房里,绕过屏风,走到那张矮榻前,榻上躺着荀钊,瘦了很多,脸色灰败,人也像丢了魂,想必这几天被杨连娇折磨的狠,他已然没了生气。
  虞媗还是没忍住,湿着眼睛喊他,“阿钊哥哥。”
  荀钊望了眼她,有点反应过来,慢慢坐起身,很温柔的笑了笑,“殿下怎么过来了?”
  他其实想问的是,萧复怎么会放她出来,可是不用他问,一侧头,那窗外正好坐着萧复,此时手捧着茶水看着他们,就像在看戏。
  “听说你病了,我想来看看,”虞媗道。
  不咸不淡的客套话,荀钊便知道她是被杨连娇叫来劝他的。
  荀钊沉声道,“殿下不用劝我。”
  虞媗还在病中,手脚无力,站一会儿就累,干脆坐到榻边的杌子,交叠着手指,温温热热的对他笑,“我心中,阿钊哥哥和皇兄一样,都是我的好兄长,我不想看到你出事,我想阿钊哥哥能过的好。”
  他是雍朝立朝以来,最年轻的探花郎,人人称赞的天之骄子,他本来前途无量,如果不娶杨连娇,在新朝他依然能有一番大作为,可如今却落到这样悲惨的地步,杨连娇把他彻底毁了。
  荀钊一时静默。
  虞媗知道萧复和杨连娇都在看着他们,她没法把话说的太明白,只能迂回道,“表姑娘说,她只要你活着,其他的都不管。”
  果然一听到杨连娇,荀钊立即脸上表露出憎恶,“她还想怎么样?”
  门外杨连娇急忙跟了一句,“我没想怎么样,我就希望……”
  她看到荀钊戒备的目光,当即噎住声,自顾自坐到走廊的栏杆上,伤心的落泪。
  萧复喝了好几杯茶,说着风凉话,“你们都这样了,不如和离。”
  “我不想和离,”杨连娇喃喃道,和离了,他更不会再看她一眼,她木木的看着萧复,“表哥,你以为你和我有什么不同,总有一天你也会如我一般。”
  她很后悔,如果她不那么冲动,给荀钊时间接受她,或许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怨怼,是她做错了事,她从一开始就错了,世间没有后悔药,她想挽回都没有机会。
  萧复猛喝一口茶,“别拿我和你比。”
  他和虞媗在最初就立场敌对,他自己很明确,再喜欢虞媗也不可能越过帝位,江山他要,美人他也要,虞媗和他不对付,并不意味着她不爱自己,只要她爱他,他们就不可能像杨连娇和荀钊。
  杨连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再跟他多言。
  书房内,虞媗低声说,“我明白阿钊哥哥想摆脱表姑娘,但摆脱表姑娘不一定非要去死,还有别的办法。”
  荀钊微抿唇。
  虞媗弯起眉,软声劝道,“或许……阿钊哥哥想去佛门静养身心?”
  荀钊眼皮一跳。
  虞媗站起来走了出去。
  杨连娇慌忙问她,“怎么样?”
  虞媗浅淡道,“我能说的都说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想通。”
  杨连娇白着面点头说好,游魂似的走到书房门前,愣愣望着门里的荀钊。
  萧复放下茶杯,握住虞媗道,“走吧。”
  虞媗乖乖随着他回宫。
  ——
  虞媗将养两日,身体还没好全,萧复命底下随时备着补品,瞧架势是非要让她痊愈。
  这天萧复在坤宁宫用早膳,吃到一半,张怀在宫外道,“陛下,卫太子求见您,您见不见?”
  “不见,”萧复直接道,那赵湛忌回回来要不请他出兵,要不求他找卫国公主,都被他用别的事情挡回去了。
  张怀心里有数,退出坤宁宫随意找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虞媗喝了小半碗参汤,看他慢条斯理的吃着小菜,啧了啧嘴,“卫国公主是在镐京不见了的,你好歹要给卫太子一个交代,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说的不错,可是朕已经让刑部去查了,朕并没有放着不管,”萧复道。
  在某种意义上,虞媗对他是佩服的,只要是他觉得不重要的,他都可以敷衍了事,有的时候甚至连敷衍都不去做,她还记得那次在幽州,她进临渊居找他,当面吃了他的闭门羹,事后也没道歉,这件事她以前一直耿耿于怀,还自己找借口为他开脱。
  如今看来,不就是不把她当回事,嫌她烦,所以一切的根本在他这个人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有耐性。
  “这小菜不错,朕怎么不见你吃?”萧复闲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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