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关 地狱01 ◎石上月

  袁初泰死了。
  那个总是懒洋洋的少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鸟窝头，常常看的他手痒想要帮忙梳理，又总在抬手之际，对上少年敏锐投射而来的眼眸，光华流转中，隐约波动的笑意，让他下意识的害羞，又因此假装若无其事的放下手。
  那个总是陪伴在他身边的少年，并不特别强壮高大，却是如此神秘莫测，偶尔焰羽轩会错觉，袁初泰早已将所有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曾说破，而是选择温柔以待，伴在他身边，试图用一己之力护卫他的所有。
  那个一举一动让他越发在意，越是在意便越是无措的少年，就这样当着他的面，被一个天外飞来的火球砸中，浑身焚烧了起来。
  ──不！
  意识到自己的吶喊声前，焰羽轩已经扑了上去，他甚至没有发觉自己满脸是泪，只是张着嘴，慌乱的伸手试图扑灭袁初泰身上的火焰，然而那火窜升的异常的快，他们彼此间又隔了一小段距离，焰羽轩还没来得及碰到袁初泰，那个少年便已经被烧成一团黑炭，下一秒，袁初泰整个身体凭空不见，彷彿被系统回收般彻底消失。
  「阿......」手指明明已经快要触碰到了，却只能摸到残留馀温的空气，焰羽轩呆站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谁也没想到，甫进入关卡，就会遇到这种事情。
  是因为袁初泰是gm的眼中钉吗？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想要消灭他？焰羽轩茫然的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
  彼时，gm再度降临，场景霎时切换，他们被转移到一处绿意盎然的草原，天空蔚蓝而清澈，朵朵白云棉絮般流散其间，空气中是清冽的草香，还有浓重略带湿气的土壤气味。
  唯一突兀的是悬浮在空中的gm，从最初彷如精緻玩偶般的华美萝莉，到了如今散发妖美魔魅气质的女人，与简晴岑相似的容貌又迥异的气质，左眼下的逆十字如鲜血般张扬着艳色，好似随时会淌下真实的血珠，她一身火红高叉旗袍，右手孔雀翎团扇徐徐搧着，唇畔含笑，又如中式古典丽人，搭配乌黑的大波浪捲发，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中西相融的魔性美。
  焰羽轩甚至发现，在场仅存的寥寥十多人中，有几位被魔性的气息所魅惑，怔怔的看着她发呆。
  他倒是不会被迷惑，只是看着悬浮天空的女人，有那么一瞬，焰羽轩好似看到了曾经的简晴岑，那个清雅秀美的女孩，并不特别活跃，但那柔白面颊上一双盈盈秋水，总能牵引一票人的目光，自然也包括他。
  但事实上，焰羽轩从来无法确认他对那女孩的想法，究竟是纯粹的欣赏，抑或是隐藏的爱慕，在他的记忆中，母亲的身影早已模糊，父亲带给他的，也只有痛苦与憎恨，收养他的老夫妻年事已高，所以对于一个男人究竟该如何爱着一个女人，焰羽轩无从了解也无法判断。
  可是那样温柔的简晴岑，却在最后，留给他疯狂扭曲的面孔，甚至在之后，他听其他人说，简晴岑在沉船上化为尸鬼，放任最后遗留的执念无限膨胀，再也无法回归最初。
  人性总有一条底线，他们这个班级，即便是张敬璨之流的混混，也不曾杀过人，是这个恶意又疯狂的游戏，撕毁了道德，踩碎了良知，逼迫他们如野兽般，仅仅为了生存便耗尽一切，直到粉身碎骨。
  而现在，罪魁祸首，却是眉目悠然，怡然自得的自空中高高在上的俯看着他们，顶着受害者的面孔，嘲讽般的弯起妖魅的嘴角。
  「地狱。」这是gm鲜红的嘴唇中吐露出的下一关名字。
  他们如今身处的草原，光明灿烂，绝对是郊游野餐的好地方，说是天堂美景也不为过，偏偏关卡却是「地狱」吗？
  「看来这位小朋友似乎有话要说？」像是逗弄般，gm突然伸出纤纤玉指，直指焰羽轩。
  焰羽轩也不退避，直直地看向她：「你连用自己真正的脸孔面对我们都不敢吗？」
  当初朦胧的情感早已灰飞烟灭，真要说的话，阿泰那总是慵懒的神态还有一头乱糟糟的棕色捲毛，反而更加吸引他的注意，但他也不愿意简晴岑的面孔被这可恨的女人拿去为所欲为。
  简晴岑，该当是最初那个清纯乾净的女孩子。
  「嘻嘻，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gm掩嘴低笑，「我的真容，又岂是尔等能轻易窥视？」
  「至于这张脸的主人，当初我也是很看好她的潜质，甚至还小小帮了她一把。」说到这儿，gm语带惋惜：「没想到看走眼了阿......居然如此脆弱，简直不堪一击。」
  「你什么意思？」焰羽轩恼怒，为了她话语中的轻慢，更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再说，你一点一点地成长，就是依靠吸取我们的生命吧，既然如此，一开始你直接把大家都杀掉就好，设置这些关卡又是为何？最初你所应允的通关者，也只是谎言吗？」
  「还不懂吗？」gm摇摇头，精緻的面孔竟是有几分怜爱：「反正最终仪式将成，倒是可以透露一些给你们。我所汲取的并非仅仅是生命，而是感情喔。打破最后的希冀，越是巨大的绝望，越能成为滋养我的力量。」
  「所以，挣扎吧，越是挣扎的你们，便越是好吃。」gm浅浅笑着：「至于通关者，我可是说到做到，能够走到最后的孩子，值得我的赏赐。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那只是谎言，你又能怎样呢？」
  一介螻蚁再怎么抗议，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只能被践踏而亡。
  看着焰羽轩攥紧的拳头，用力之大，甚至泛起青白，gm又摇摇头，神情甚至显出一丝悲天悯人：「何必如此？小朋友，我告诉你，你所在意的那个女孩，是心甘情愿的阿。」
  「她用最纯洁的爱情与我交易，换取能与心仪之人一起活下来的机会。」gm顿了下，又笑道：「所以，作为回报，我送予了她武器，以及名为嫉妒的火苗。」
  「你！」
  「好了。」林冷原不知何时已经走到焰羽轩的身边，他英俊的面上一片漠然，好似对焰羽轩方才跟gm的争论充耳不闻，只是淡淡说：「既然是不得不玩的游戏，就只能奉陪到底。」
  「说吧，规则跟通关条件？」
  「喔，终于要切入正题啦。」gm挑眉，愉悦的扬手，眾人眼前霎时出现数十张卡牌，每张都绘有精美的图案，只是风格极为阴暗血腥，儼然一幕幕的地狱受刑图。
  「很简单。」gm显然心情极佳，酥软嗓音又娇又媚：「每人任选一张，但不能重复选择同一张，而根据选择会通往不同的地方，是否会被传送在一起，都是随机分配喔，至于通关条件，只要能找到关键的白色光球，就能成功通过关卡。」
  「来吧，选择属于你的地狱。」话声落下，gm已然消失。
  从头至尾，她都飘浮在空中，不曾落地过。
  对此，林冷原轻哼一声，低语：「还真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