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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龙傲天剧本改崩了 第53节

  “这关试的就是你的勇气,”声音不甘地解释道,“不只你,其他人也一样,只要敢提剑反抗,就会发现这些所谓的‘仙人’其实只是外强中干而已。我给了他们巨大的外形用以恐吓,没想到效果还挺不错的。”
  “……”
  “走吧。”
  “等等……”
  “你又要做什么?”
  “你刚刚说,别祸害我的仙界了,”许疏楼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这仙界与前几重画境不同,它不独是为我存在的。”
  “那又如何?”
  许疏楼开门见山:“这里还有其他入画者吗?”
  “……”
  见对方沉默,许疏楼心下多了两分笃定:“我大致记得他们的相貌,我并没有在小仙里发现他们,他们还活着吗?”
  声音愉快地笑了起来:“是谁告诉你,那些入画者现在还都只是小仙呢?”
  “……”想到那座百花园,许疏楼悚然,片刻后才开口问道,“这一关试的可不只是我的胆识吧?我如果真的吃了那些血肉滋养出来的花朵,会怎样?”
  “那就代表你认同了这里的规矩,你猜会怎样?”声音不耐道,“别问那么多了,你已经通过考验,可以离开了。”
  许疏楼却很坚持:“请告诉我这里有没有其他入画者。”
  “有又如何?”声音冷笑,“你难道肯把出画的机会让给别人吗?”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把这个机会让给其他人,然后自己重新接受考验?”许疏楼挑眉,“这样的话,我还是重复之前的那几关吗?还是你重新给我设计画境?你的点子还没用光吗?我可以自己选场景吗?”
  “等等……”声音立刻矢口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错了。”
  第56章
  世无完人
  眼前的巨人高大肥胖,贪婪地食用着小仙们端上来的一道道酒菜。
  许疏楼认出他身上的衣料,正是她辛苦织过的那种布,她仰头端详此人半晌,才勉强从唇边的那颗痣上把他与册子中的一幅画联系起来。
  她飞身进入对方的视线,开门见山道:“我也是入画者,你想随我离开吗?”
  对方不耐烦地用大巴掌把她扇开:“什么乱七八糟的,休要扰了我吃酒。”
  许疏楼怔了怔,看向虚空:“他的记忆……”
  “认同这里的规矩,就变成这里的人了,”声音为她解惑道,“久而久之,他们便连自己的来处都忘记了。”
  “他在这里过了多久了?”
  “按这里的时光而言,便是成千上万年,期间他从未试着反抗过,是不是很有意思?”声音似乎觉得很有趣,“最开始他不敢反抗,后来循规蹈矩升至‘上仙’,又无需反抗了,他开始享受这种特权,去压迫其他人了。”
  “……”
  “怎么?你非要我带你来看看,我照做了,”声音笑道,“你很失望?”
  “……”
  见她沉默,声音得意地追问道:“你不是想带人出画吗?他已经不知吃了多少血肉浇灌出的花朵,你觉得这种人还有拯救的价值?”
  “请带我去见见下一位。”
  “好,我就陪你看到你死心为止。”
  他们走过这个幻化的仙境,一路看过很多很多人,有人为了活下去努力适应着这种规矩,有人吸食起他人血肉面不改色,更有人把自己变成了规矩的制定者,制定出一道道更为严苛的规矩去为难后来人……
  “怎么样,看过这些人,是不是对人性彻底失望了?”
  许疏楼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声音一窒:“为什么?你看到了那些人的嘴脸,你该和我一样失望才对……”
  许疏楼苦笑:“这并不公平,他们在外面正常的世界也许是很好的人,你不能把他们扔进这样的环境,把他们逼成一个个坏人,再反过来批判他们。”
  “你未免善良得过头了些,”声音不服,“会被环境变成坏人,这只能说明,他们本就是坏种,如何怪得了我?”
  “……”
  “你怎么不说话了,觉得我说得不对?”
  “我只是觉得我们暂时无法互相说服,”许疏楼无奈,“这种事上其实没什么对错之分,毕竟人世间争论了上千年,最终也没个结论。”
  “哼,肯定是我对!”
  许疏楼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抹去他们这段记忆,放他们出去?”
  “有,”声音得意洋洋道,“但是我为何要这样做呢?”
  “因为现实中还有人在等他们。”
  “在这里,你可以怪我创造出的环境把他们变坏,若我放了这些人出去,他们在现实世界最终又变坏了,到时候你又能去怨谁?”
  许疏楼摇了摇头:“我不会去怨谁,若他们在现实中再次做出这样的事,我当亲手结束他们的性命。”
  “一忽宽容,一忽嗜杀,你修的到底是什么稀奇古怪的道?”那声音嘟囔了一句。
  “我也不清楚这算是什么道,”许疏楼耸耸肩,“等我想到一个气度不凡的名字,再来告诉你好了。”
  “……”
  “总不至于所有人都沦陷于此,”许疏楼问道,“我记得入画者当中有一位人称‘大善人’的黎渠,他也在这里吗?”
  “他不在这个仙界,”声音有些讽刺,“说来可笑,这位大善人连我的第三关都没能通过。”
  “可以带我去见见他吗?”
  “也好,”声音应得痛快,“正好给你看看所谓大善人的真面目。”
  声音带着许疏楼离开了仙界,进入了根据黎渠的记忆所构建出的一方小世界。
  “一间磨坊?”这个小世界简单得过分,许疏楼有些惊讶,举步入内,被磨坊当中的场景惊了一惊。
  磨坊正中是一颗巨大的磨盘,有几头骡子任劳任怨地拉着磨,只是被扔入磨眼碾磨的并非豆子稻谷,而是一颗颗人头。
  人头被扔进去,磨上片刻,流出来的便是模糊的血肉,整只石磨和地面都已经被血色浸透了。
  而“大善人”黎渠就被绑在一旁的柱子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这些事不知循环了多久,以至于许疏楼这个变数踏入磨坊时,黎渠立刻双眼放光,挣扎着扑向她,但绳子限制了他的动作,他嘶哑的喉咙里发出了些模糊的声音,不知是请求还是哀嚎。
  许疏楼看向磨盘中央:“这是何人头颅?”
  声音回答:“黎渠的父母、兄弟、夫人、一儿一女、侄女外甥。”
  “……为什么?”
  “在他经历的第三重画境中,我让他在家人和天下人之间做出抉择,他选择了让家人活下来,”声音里含着一丝轻蔑,“那我就让他亲眼看着家人死去,日日夜夜循环往复。这是对他的惩罚。”
  黎渠大概也听到了这道充满恶意的声音,再度哀嚎起来,在地上对着虚空叩了几个头,身体挣扎出一道道血痕。
  许疏楼从他模糊不清的嗓音中,分辨出几句“我错了,我错了,求你……杀了我吧……”
  “又是这一套,”声音鄙夷道,“他试过很多次自裁,但在这里,只有我同意,他才能彻底死去。”
  许疏楼难以理解地望向虚空:“你是否有过一个不太幸福的童年?还是这世上有什么人狠狠地伤害过你?”
  “没有啊,我又不是人哪里来的童年,也没人伤害过我,除了你砸过我几砖,”那道声音奇怪地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许疏楼抬手弹出一道灵力,让黎渠昏睡了过去,“何必呢?”
  “我就是看不惯这些所谓的大善人,想戳穿他的真面目,有何不可?”声音里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等你出去以后,也可以把他在这里的事当笑话讲给别人听。”
  “我在修真界时,曾听闻过黎渠这个名字,”许疏楼轻轻叹了口气,“他在真实世界,是个好人,是位慈父,是个体贴的丈夫,他帮过很多人,救过很多人。人间水灾,他去施过粥、帮灾民搭过房子……这就足以让他成为普世意义上的善人了,什么是真面目?谁会在乎他在幻境里选择了什么?”
  “他没有通过我的考验,他枉称善人!”
  “你要证明什么呢?”许疏楼轻声问道,“为何非要逼他在家人和天下之间选择一个呢?这本就不公平,将自己的家人比天下看得更重又何错之有?孰是孰非的标准是由你来评判的吗?世上有几人能通过这所谓的考验?”
  “你可以,我看到了你的记忆,你为天下人放弃了复仇!”
  “是啊,我选择了天下人,可那又如何呢?”许疏楼反问,“从此我就成了全天下的道德典范,与我选择不同的人就该去死吗?”
  “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又有什么不好?这段时间,我在你身上看到过太多东西……”
  “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又有什么好?这个天下就是有各种各样的人,才变得如此有趣。”许疏楼望着虚空,“我选择了这个天下,是因为我爱这个天下,而不是我想看到所有人都要面临和我一样的艰难抉择,放过他们吧。”
  “他们没有通过我的考验,我为何要放他们走?”
  “你用这种方法考验人性,能找出来的不是善人,是你想象中完美的圣人,但这世上无人完美,”许疏楼劝解道,“我只是侥幸没有中你的陷阱,我也并不完美,我离完美还差得远呢。我甚至并不符合进入这里的标准,我得比现在更厚颜无耻上十倍,才好意思用‘纯真无暇’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你对自己倒是认知清晰。
  “这天下没有完美,人性本就有残缺,你得接受这一点,”许疏楼轻叹,“我们都是人,是人就有各种各样的缺点、欲望、恐惧、贪婪,你本就不该用这种标准来要求我们。”
  “我只是想寻找一点不让我感到失望的人性,难道有错吗……”
  “当然没有错,只是……人性是很复杂的东西,纵有残缺,但也有很多美好。我相信你只要换一种角度,就可以从黎渠身上看到人性的闪光点,你不能因为他的一个选择,就否定他整个人,这并不公平。”
  声音恼怒道:“你根本就不懂!”
  “我懂,因为我也曾像你一样,想杀尽那些人。但人性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我在凡间见过很多人,有人爱大义,有人重小节,你在我的记忆里,应该看到过轻易归顺谋逆者的状元郎一生为国为民,也见过满手血腥的君王为天下人谋下福祉,按你的标准,他们大概也很该死上一死,遗憾的是,他们一生功过,不该由你我评说。”
  “……你是说我没有这个资格吗?”
  “是,”许疏楼毫不畏惧地承认了这个指责,她对虚空伸出手,似乎想试着触摸那道声音,“关闭这个畸形的世界,放过这里的人吧,我可以去带你看看外面真实的世界。你有这样的大能耐,做些什么不好?何必非要用来考验人性呢?”
  “……”
  此画初开灵智之时,恰如人间孩童,无善无恶,不识对错。它所有认知,都是从误入画中之人记忆里得来,一层层考验下来,它被渐渐染上戾气,画中戾气一重多过一重。
  它认为自己圈禁住那些通不过考验的人,不让那些有黑暗面或是经历过惨痛往事的人出去,是为现实世界造福,因为这样的人最容易变坏。它钟爱纯真无暇的人性,也曾手下留情放走过几位这样的人,直到今朝得遇许疏楼,一个与“纯真无暇”八竿子打不着的奇怪家伙。
  它最初是笃定她会迷失的,因为她灵魂的光芒太复杂了,可是……
  它突然想到,也许自己想看到的人性,本就不是那种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人性……经历过惨痛往事的人的确更容易变坏,可是经过风雨的复杂人性,其中仍有不灭光辉,或许更为可贵。
  进入画境的每一个人,都会给它留下一道印记。
  如果非要让它承认许疏楼给它带来了什么,那也许就是……宽容?
  难道真的如她所言,黎渠现实中做善事,那他就是个善人,无需它用那些古怪又严苛的标准去重新评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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